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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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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明白,雖然康熙和幾位阿哥們平日裏在自己面前看起來似乎挺好說話,可這並不代表他們是好脾氣的人,甚至如果不是因為她如今的身份,他們之間可能連平等對話的權利都沒有。

這一刻,想清楚他們敬的不過是她“小仙女”的身份,可實際上知道自己如今根本沒有多少底牌的言晏晏突然就有了緊張感。

之前的那些歲月靜好此時全部變成了泡泡,在她眼前瞬間被戳破。

因為知道他們快要回京了,覺得再不行動就來不及的李詩柳才決定主動投懷送抱,她用的香粉只是有輕微催情作用,乃是青樓裏常用的東西。

本想著灑上一點香粉,再加上他喝了酒,肯定能成就好事,哪怕不成,試上一試又沒什麽損失,左右經歷了上一世,她又不像尋常女子那樣在乎什麽清白。

只是她卻不知道,這種行為對於皇家阿哥來說,已經是冒犯,甚至能要了她的命。

聽到三阿哥命令,再看四阿哥冰冷的表情,被兩個侍衛抓住胳膊的李詩柳開始恐懼起來,目光掃到不遠處的人時,有種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覺。

“言姑娘你幫我求求情……我不是故意的,救救我……”

沈浸在自己思維中的言晏晏被她帶著幾分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驚醒,擡頭看過去時,就見她往日裏溫柔的面容因為哭喊而顯得有些扭曲。

“還不趕緊將人帶下去。”

許是擔心言晏晏會給她求情,三阿哥厲聲催了一句。

旁邊站著的太監十分有眼色地上去用帕子堵了李詩柳的嘴,然後擋著她的視線直到侍衛將人帶走。

三阿哥拉著四阿哥走到言晏晏身旁,見她似乎想說什麽,搶先一步招呼道:“走走走,回去烤肉。”

見此,言晏晏只能在心底嘆息了一聲,跟著他們重新回到火堆前。

回來以後,除了三阿哥外,另兩個人都沒什麽心思再吃烤肉,於是略坐了一會後,這場篝火烤肉就這麽虎頭蛇尾的結束。

經過那麽多地方,言晏晏身邊伺候的人也換了許多,只有秋蘭是從最開始跟到現在,因此待她也算有些真心。

見她回到房間後就坐在窗邊,眼見夜色越來越深了還不睡,猶豫了一會後還是開口道:“姑娘不用多想,像她那種行為,放在宮裏杖斃了都是活該,五十大板至少還有活命的可能。”

言晏晏倒不是因為這個睡不著,畢竟雖然在她看來李詩柳的行為罪不至死,可身為古代土著李詩柳自己總不會不清楚這種行為會導致什麽後果。

哪怕她真的不清楚,可做錯事,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不過聽秋蘭提起她,言晏晏想了想後還是道:“你去看看,要是……給她送些藥去。”

“姑娘心善,奴婢先伺候您睡了再去。”秋蘭道。

之前已經沐浴過,言晏晏離開窗邊走到放了銅盆的木架旁洗漱完後,自己脫了衣裳上床。

看著她躺下來,秋蘭將窗戶關好,把燭臺拿到外間去,又和守夜的宮女交代了幾句才拿了藥出去。

次日醒來,聽秋蘭說人還有氣,藥也給她用上了,言晏晏放下心來,不再想這件事。

聽說三阿哥一早就拉著四阿哥去打獵,準備帶一些獵物回去,言晏晏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畢竟經歷了昨晚,雖不至於沒辦法面對他們,但能再調整下心態總是好的。

獨自用過早膳後,言晏晏帶著秋蘭在莊子附近散步,當看到路旁的田裏已經冒出了綠意,田裏辛勤勞作的百姓,還有田埂上玩鬧的孩子們,忽然又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那麽悲觀。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不管一開始是因為什麽相識,相處久了終歸會有感情,總不能一竿子把所有的東西全部否定掉。

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既白。

言晏晏心裏想著,就看到田埂上的小孩們註意到了她,朝這邊走了幾步又不敢過來,只遠遠觀望著。

她稱人家小孩,實際上那些小孩中最大的女孩可能只比她如今小一兩歲而已。

言晏晏看到其中一個還沒到自己膝蓋的小女孩雖然長得不白也不胖,但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有長長的睫毛實在有些可愛,於是將裝了零嘴的荷包取下來,朝她招了招手。

那小女孩一開始沒動,還是身後大一點的男孩推了她一把,才用那雙小短腿跑了過來,擡頭望著她笑。

“拿去一起吃。”看到這天真的笑容,言晏晏心情瞬間都好了,將荷包放到她手上。

回到莊子裏又去泡了回溫泉,等到四阿哥他們回來時,言晏晏已經能夠如往常一般與他們打招呼。

三阿哥自然不會知道這短短時間內她的心理變化,笑著展示自己的收獲。

相對來說,四阿哥可能要敏銳一些,然而昨晚他沒心情去關註,如今面對已經收拾好心情的人,自然也看不出什麽。

看著明顯比昨日多的獵物,言晏晏給面子的誇了幾句,“不錯。”

這會離中午還有些時間,想要給康熙午膳添點野味盡盡孝心的兩位阿哥與她說了一聲後,便吩咐人收拾東西準備回城。

因為有了憂患意識,接下來言晏晏沒事就會出門在城裏轉轉,無意間發現在西邊的城樓附近有個善堂。

善堂的房子雖然舊了點,但看著也還行,然而裏面的孩子狀態卻不怎麽好,衣著破爛不說,基本上都是面黃肌瘦的模樣。

見此,言晏晏立馬就從附近買了些吃食和衣物等過來。

一開始或許是圖功德,可等看到裏面有不少生了病也只能自己扛的小孩,言晏晏在請了大夫為他們看病後,不免又多想了一些。

善堂裏的孩子大多是身體不怎麽好或是有殘疾,正常的並沒有幾個,除了一個做飯的老媽子和看門的老頭也沒有其他大人。

這善堂原是幾個有錢人家的夫人籌辦的,一開始還好,如今也只偶爾施舍些府裏的東西過來,保證這裏的孩子不餓死罷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以前理科不好,也折騰不出什麽肥皂、玻璃、水泥的言晏晏想了想,買了些良田供善堂使用,既能讓裏面的孩子長大後哪怕找不到活計也能種地養活自己,沒人種時靠收租也能得個溫飽。

於此同時,她還請了個先生來,教善堂裏的孩子們識字,並請了個繡娘來教裏面的女孩女紅,讓她們好歹有一技之長,不至於一直那麽累的靠給人洗衣服賺辛苦錢。

這麽折騰了一通,言晏晏手裏沒錢了,正想著怎麽賺錢時,城裏那些有錢人家不知從哪得了消息,得知京裏來的貴人關註城西的善堂後,紛紛慷慨解囊,送了不少財物過去。

不僅如此,甚至之前籌辦善堂的那幾家還將地契並做飯和看門那兩人的賣身契送了過來。

那些富貴人家倒也沒指望憑此搭上京裏的貴人,主要商人講究和氣生財,能有討好貴人的機會自然不吝惜這點東西。

對此,言晏晏感到高興的同時,又去牙行讓人找了個能管理善堂的人,考察過後與他簽了契。

雖然知道那些有錢人家沖的不是自己的面子,不過言晏晏想了下,還是給每家送了盆自己用種子催生出來的蘭花。

收到從織造府送出來的蘭花,那些富貴人家多少有些受寵若驚,不少人在日後倒是對善堂多關照了幾分。

之前有事,哪怕知道她天天跑出去忙善堂的事四阿哥也沒時間關註,在回京的前一天終於有空,便去了她的院子。

馬上要走了,正準備最後去一趟善堂的言晏晏看到他過來,直接道:“我準備出去,要一起嗎?”

“是去善堂?”四阿哥不答反問。

言晏晏點了點頭,和秋蘭說了幾句讓她別忘了把準備好的點心帶上後,與他一同往外走。

做善事四阿哥自然是支持的,只是聽說她前些日子都是自己到處跑,不免老生常談了幾句,讓她有事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在現代倒也有助手平日裏幫她各種忙,可是那是給了工資的,如今院子裏的人又不是她的員工,言晏晏還真不是很習慣使喚他們去做事。

當然,除了這個原因外,也是因為言晏晏想多鍛煉一下自己在古代的獨立性,畢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隨口應了幾聲“好的”表示自己記住了後,已經走出府外的言晏晏與他一起上了馬車。

比起前幾天不管是環境還是人的精神都是灰敗的模樣,如今的善堂不說煥然一新,也算是大變樣,不光是環境整潔了,裏面的孩子也穿得幹凈,精神面貌更是好了許多。

知道是誰帶給他們這樣好日子的孩子也知道感激,看到她來了後都很熱情。

言晏晏問了幾句他們這兩天的生活,又讓秋蘭將帶過來的點心分給他們吃。

小一點的孩子們高興的吃著點心,大一點的還知道拿了先請她吃。

四阿哥在一旁看著她笑與那些孩子交流,偶爾還會摸摸她們的腦袋,言行舉止中都透著溫柔的意味,心裏多少有些感觸。

做善事的人不少,像是京裏的夫人或是宮裏的娘娘們,在有地方受災時也願意盡綿薄之力捐些錢財用物出來,但沒有人會像她這樣親力親為。

佛說眾生平等。

四阿哥發現,在她眼中人與人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哪怕這些孩子身有殘疾,她與之交流碰觸也無一絲嫌棄。

在知道她要走了後,孩子們很是不舍,還有幾個女孩一起送了個荷包給她。

“言姐姐,你能不走嗎?”

終於,有一個女孩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出。

“我會過來看你們的。”

若是可以,言晏晏倒是願意留在這裏,但之前試著在康熙面前露出些口風,他顯然是不願自己留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在手裏底牌還不夠硬的前提下,言晏晏還不想得罪康熙,加上難得穿越一趟,不看看紫禁城也可惜,於是決定先跟著回京。

和善堂的管事又交代了幾句,言晏晏這才在那群孩子們的目送下離開。

“我讓人與曹家說一聲,讓他們看顧些這裏。”許是見她有些不放心,上馬車後,四阿哥說了一句。

曹家在江寧算是地頭蛇的存在,有他家照看,自然萬無一失。

“多謝。”言晏晏收回看向善堂的視線並放下車簾。

許是因為在江寧呆的時間最長,又或是因為這裏有一點點在她手中變好的善堂,離開的那天,言晏晏心裏多少有些惆悵。

禦駕回京,陣仗自然十分盛大,碼頭前不止有當地的官員,有名望的父老和普通百姓同樣不少。

看著那些前來送行的百姓,言晏晏大概明白了康熙為何會親自去祭拜明孝陵,或許他確實如自己說的那般敬佩明太祖,但肯定也有為了收買人心的原因。

本來因她不喜坐船的緣故,康熙提出還是讓幾位阿哥繼續陪她走陸路,言晏晏想了會後還是拒絕了,畢竟一來她暈船的癥狀並不嚴重,二來也不想再添麻煩。

等到上了船,突然看到碼頭的角落裏,孫管事竟然帶著善堂的孩子過來送行,言晏晏驚喜的露出今日的第一個笑容,朝著那邊揮了揮手。

碼頭邊的孩子們見她發現自己,興奮得又蹦又跳的揮手回應。

直到離岸越來越遠,碼頭上的人都變成了模糊的黑點,言晏晏唇邊的弧度才慢慢落下來。

“可有感到不適?”看到她還站在船頭,四阿哥走過去。

言晏晏搖了搖頭,又補充了一句:“之前游西湖不是好好的。”

時間長了可能會有些癥狀,但如今她確實沒感覺哪裏不舒服。

接下來二人都未說話,在船頭又站了一會後,各自回了房間。

在船上的頭兩天言晏晏倒真沒什麽感覺,從第三天後就開始覺得有點暈乎乎的,於是不再出房門。

幾位阿哥早晚要去禦船上向康熙請安,時不時還會留在那裏聽一些教導,回來後多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倒是沒有來打擾她。

離開江寧後忽然發現竹樓裏的東西基本上都可以拿出來的言晏晏樂得清凈,每日研究著那些東西的用處。

尤其是竹樓前蟠桃樹上的蟠桃可以隨意取用後,因為輕微暈船導致胃口不怎麽好的言晏晏基本上每天吃上一個,整個人都精神起來的同時,本就沒有瑕疵的皮膚更加水嫩。

當然,剩下的桃核她試了一下,除了一顆被催生發芽外,其他的就像死種一般,根本沒有動靜。

想了想,她將發芽的那顆試著送回了竹樓外的空地上,然後將其他桃核洗幹凈收起來,覺得實在不行拿來盤著當手串或是讓人做核雕也不錯。

船行至曲阜,因康熙欲去祭孔,於是行程便中斷下來。

雖然暈船的癥狀在每日一個蟠桃下基本上已經消失,但腳踏實地的感覺還是讓言晏晏感到愉快,因此在船停下的第一時間就上岸。

跟著去祭拜了孔子後,對後續活動不感興趣的言晏晏帶著人在城中閑逛起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熱鬧的街上忽然出現這麽個漂亮得像小仙女一樣的人物,路人怎麽可能忍得住不多看兩眼。

不過因為她身旁跟著侍衛的緣故,路人的視線還是很克制,並不敢一直盯著瞧。

然而凡事總有意外,一個帶著幾個下人的公子哥因專註地偏頭看她沒看路,將迎面走來躲避不及的一位老人撞倒。

註意到他大喇喇的目光正準備訓斥的侍衛因為老人“哎呦”的叫喚慢了一步,旁邊言晏晏已經皺著眉對著撞了人就直接走的公子哥喊了一聲,“慢著。”

聽到那如黃鶯出谷般的聲音,被叫的公子哥轉過頭來,嬉皮笑臉的問:“有什麽事啊?”

因看她身邊跟著的侍衛就知道未必是自己能招惹的人,所以這位平日裏行事混賬的公子哥也只敢多看上幾眼,並不敢語氣輕浮的上去調戲。

此時,雖因她主動的搭話而有些心猿意馬,但還是克制著自己,沒有用太輕浮的語氣。

“撞到了人不說道歉,賠禮總需要吧?”不指望這種人會誠心道歉,但看到老人手上的擦傷以及地上碎的一籃子雞蛋,言晏晏覺得他總得將人家的損失賠償一下。

倒不是缺那點錢,然自己主動想做和別人要求做到底是不一樣的,聽了她的話,那公子哥發出不屑的輕哼,用眼角看了地上老人一眼,語氣狂傲的道:“你問問這老頭敢要少爺的賠償嗎?”

“不用不用,是小的自己沒看清楚路。”地上的老頭忍著疼爬起來,擺了擺手後,心疼的拎著籃子就走。

明明是他做錯了事兒,還這麽理直氣壯的樣子。

言晏晏心裏不悅,不過看到老人害怕得罪人的模樣,倒也沒有強逼那公子哥賠禮道歉,擡手將一顆無人能看見的黑色珠子射入了他體內後,轉身離開。

看他一臉得意的表情,落在最後的那位侍衛用拇指頂出腰間的配刀,在他聽到刀離鞘發出的聲音嚇得往後退時,冷笑了一聲,用刀柄對著他肚子狠狠來了一下後,丟下一句警告:“再敢亂看小心你的狗眼!”

能在宮裏當差的侍衛,氣勢與底氣都不是尋常人能比的,被打的公子哥疼地彎下腰,心裏雖恨得咬牙切齒,卻也沒有多少報覆的心思,只能自認倒黴的在下人地攙扶下打道回府。

前邊,言晏晏加快步伐追上腳步蹣跚的老人,給了些錢與他表示買下那籃碎了大半的雞蛋。

知道這是遇到好心人了,老人一開始不願意接,後來在她的堅持下才接過錢放下籃子千恩萬謝的離開。

說來好笑,不知是不是註意到她之前對老人的幫助,在言晏晏走到人比較少的街尾時,竟然出現一個中年男人倒在她前邊,抱著肚子哭訴自己沒飯吃多可憐之類的話。

他身上雖臟亂,衣服的布料卻連個補丁都沒有,鞋子也是好的,再觀他臉色萎靡不振,雙眼發紅,眼神飄忽,以及倒在地上時從袖口滾出來的骰子,言晏晏懷疑這估計是從哪個賭坊跑出來的賭鬼。

救急不救窮,救窮都不能救賭。

這種人,言晏晏自然不準備理會,不過見他表演得那麽賣力,加上一直喊在喊餓,起了些促狹的心思,朝拎著之前籃子的秋蘭伸出手。

“奴婢去吧。”大概猜到她意思的秋蘭不願讓她碰這不算多幹凈的東西,上前幾步將籃子放到那人面前。

等她回到身邊後,言晏晏便腳步一轉走進了旁邊的巷子。

世人最喜熱鬧,街中發生的事這會早就傳到街尾來了,街兩旁的商販猜到過來的這位漂亮得像仙女似的人,應該就是前面善心幫助被撞老人的那位小姑娘。

看到附近有名的賭鬼倒在她前面裝可憐,本來還擔心她被騙,見她只留下一籃子雞蛋,頓時笑了出來。

沒想到她對之前那老頭那麽大方,到自己這就一籃破雞蛋,男人坐了起來,想叫住她質問幾句,看著那些身強力壯的侍衛,又不敢。

正有氣沒處撒的男人聽著周圍傳來的笑聲,怒視著他們,惡狠狠的道:“笑個屁啊!有什麽好笑的,想死是不是!”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住在附近的攤販不想招惹他這種人,於是紛紛收斂了笑聲。

卻有不怕他的路人偏要繼續哈哈笑他,還戲謔著道:“生什麽氣,你餓了人家給你雞蛋還不好?沒看路邊的乞丐得了一個饅頭都感恩戴德。”

心裏惱怒的男人坐起來想要將籃子扔出去砸他一臉,後來想想蚊子再小也是肉,雖然碎了不少,但完好的雞蛋也能換幾個錢,於是瞪了那人一眼,拍拍屁股起身拎著籃子走了。

比起喧鬧的大街上,小巷子裏生活氣息更濃厚一些,能聽到兩旁的房子裏傳來小孩說話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雞叫和狗吠聲。

走著走著,言晏晏看到了一處大門沒關的人家,院子裏夫婦二人打得十分熱鬧。

畢竟在這種以夫為天的古代,敢和男人對打的女人還是少的,尤其是那個女人還略占了上風,讓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當然,看歸看,言晏晏還是明白善事和多管閑事的區別,因此並沒有停留。

等回船上時,看到幾位阿哥坐在船頭上閑聊,言晏晏與他們打過招呼後在桌邊坐下來。

一開始只是單純的傾聽,等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時,言晏晏不由思索了一下。

孔尚任?好像是……《桃花扇》的作者吧?

桃花扇言晏晏只了解個大概,記得最深的就是其中那句——“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孔尚任是誰?”言晏晏看向方才提起這個名字的三阿哥,明知故問。

“嗯?”已經和四阿哥談起別話題的三阿哥聽到她的問題,疑惑了一聲後才道:“他啊,一個孔家後人,挺會講經,皇阿瑪賞了個國子監博士讓他隨京赴任。”

言晏晏之前想得很好,然而她到底不是專業的,那篇所謂揭露吃絕戶惡俗的話本寫了一半後就有點寫不下去了,到如今更是拖延癥犯了一般,沒事找事做都不想動筆。

如今聽到這位未來有名的戲曲作家的名字,自然很感興趣,拉著三阿哥又問了些問題。

然而這麽一個連官都是康熙剛賞的人,三阿哥哪有什麽了解,基本上是一問三不知。

雖不知她為何對一個沒見過的人感興趣,四阿哥還是道:“明日讓他過來。”

“好的。”言晏晏點頭,不再追問三阿哥。

次日,已經收拾東西到了隨行船上的孔尚任就見到了四阿哥身邊的人。

當得知四阿哥要見自己時,他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趕緊整理了下衣裳,跟著來人前往阿哥們所在的那膄大船上。

等被領到大廳裏,看到裏面除了四阿哥外,還有一位秀麗絕倫的小姑娘,孔尚任帶著一點疑惑行禮。

“不必多禮,坐。”四阿哥讓他坐下後,隨口與他講起了經義。

孔尚任本就是憑講經得到康熙的賞識,聽他提起這個,自然是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來。

一旁候著的宮婢上前給三人面前都換上熱茶後,又悄聲退下去。

言晏晏聽著他們越說越深,只覺得腦袋都暈了,眼見暫時告一段落,四阿哥端起茶盞喝起來,趕緊輕咳了一聲。

聽到聲音的四阿哥反應過來叫他來並不是為了與自己討論經義,於是放下杯子後不再開口。

孔尚任不是喜歡賣弄自己學識的人,見四阿哥不語,便不再繼續講,也跟著喝了口茶。

船艙裏一時安靜下來。

言晏晏等他喝完茶,這才開口問道:“不知孔先生對戲劇有何看法?”

受其父友人賈鳧西的影響,加上了解一些軼事與諸多史料,孔尚任一直有寫一部相關歷史劇的想法,聽了這個問題,沒有多想就講述起來。

言晏晏從他的話中聽出原來他此時雖然收集了不少資料,但還沒有正式開始寫《桃花扇》這部流傳後世的著作。

本來只是先提個話頭,眼見他感興趣的越說越深越說越遠,有些聽不大明白的言晏晏只能微笑著時不時點下頭。

好容易等他說完,言晏晏趕緊將自己之前寫的稿子從桌上的木盒裏拿出來,直接道:“可以請你看看這份稿子嗎?”

只看她在四阿哥面前的隨意姿態,便知她身份定然不俗,孔尚任自然不會拒絕,回了句“當然”後接了稿子過來翻閱。

以他的眼光來看,首先覺得遣詞造句太白了一些,隨後感覺這個故事情感方面寫得還是不錯的,讓人觀之便想微笑,因稿子只寫到男主許良辰之死,便只當這是一個普通的悲劇故事。

“不錯,這夫婦二人的名字應該是出自牡丹亭‘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句。”看完以後,孔尚任放下稿子。

言晏晏有一種自己寫的東西沒什麽好誇的地方,所以他才提名字的感覺,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後道:“我是準備寫……”

本以為只是個普通故事,聽了她的講述,孔尚任的神情認真了一些。

以她的年紀,能想到寫故事為那些被吃絕戶的女子發聲已經很有心,雖然文筆稚嫩些,但她的設想還是挺不錯的。

言晏晏將創作目的說完,觀察了一會他的表情,並沒有看出類似“不屑一顧”的神情後,直接說明目的:“本來是想好好寫,奈何能力有限,所以想請先生幫忙,不知可否?”

“孔大人拿回去慢慢寫就是。”不等孔尚任回答,想到她之前一邊找借口不去寫,一邊在借口用完後磨磨蹭蹭的不得不去寫的糾結姿態,四阿哥直接道。

孔尚任沈默是因為怕自己寫不好,但此時四阿哥都開口了,便道:“臣自當盡力。”

“那就多謝先生了。”言晏晏道謝過後,想了想,又拿出一顆拇指大小的透明珠子放到他面前,“給先生的謝禮。”

“不敢。”寫都沒寫哪裏好收她的東西,孔尚任直接擺手拒絕。

“只是一顆能保平安的珠子而已。”言晏晏道。

聽到她的解釋,以為只是像平安符那樣東西的孔尚任又推辭了兩句,這才收了下來。

比起他的無知,四阿哥深知從她手裏出來的自然不會是普通東西,因此見他動作隨意的將珠子塞到袖子裏,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隨後,又問了言晏晏幾句關於故事的設定,確定四阿哥沒有其他事後,孔尚任起身告辭。

等到人走了後,言晏晏看向身旁的人道:“伸手。”

四阿哥有些不解的伸出手,就見她握成拳的手來到自己手掌上當,下一刻就感到手心一涼。

先註意到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稱托下顯得既白又小,隨後四阿哥才看到手心的幾顆珠子。

“平安珠,祝你平安順遂。”言晏晏順口說了句祝福語。

這是劇本中有的東西,她在竹樓裏發現以後就認了出來。

按照設定,其實是有一黑一白兩個錦囊,裏面裝了許多同樣顏色的珠子,佩戴後,一個能帶來黴運,另一個能帶來好運,乃是仙界小仙女拿來惡作劇的東西,不過下凡後她被取出裏面的珠子來使用。

單獨的一顆珠子自然沒有錦囊的效果好,但於凡人來說已經很夠用。

四阿哥看著手裏的六顆珠子,心裏那點對孔尚任的芥蒂頓時消散,神色柔和的道了聲謝。

將搞得自己都快拖延癥晚期的創作甩出去後,言晏晏有種無事一身輕的感覺,心情不錯的邀請他下棋。

就她這種初學者,哪怕四阿哥有意收手,還是輕輕松松就贏了十幾目。

消遣般的下完兩局後,聽到明德不甘寂寞的叫聲,言晏晏收手改去逗狗玩。

四阿哥跟著逗了會明德,從她這裏離開後,回房吩咐人拿了個錦盒過來將珠子裝好去了禦船。

禦船上的太監看到他過來,行禮後進去裏面通報,沒一會就出來請他入內。

“兒臣參見皇阿瑪。”

正在處理奏折的康熙揮了下左手示意免禮後,頭也不擡了問了句何事。

四阿哥將手裏的盒子交給李德全,並說明緣由。

“哦!”聽說是言晏晏給的東西,康熙感興趣的放下筆,示意李德全將盒子拿過來。

康熙打開盒子看到裏面透明到純粹的珠子,伸手取了一顆出來,舉起來對著光後,看到了流光溢彩的顏色。

“她說這是平安珠?”

“是。”

類似這樣的珠子,尋常人可能很難見到,但對皇帝來說卻也不算什麽,不過出自言晏晏之手,必然不是普通珠子能比的,因此拿了三顆讓李德全給他們兄弟三人後,留下了剩下的三顆。

“謝皇阿瑪。”四阿哥接過珠子後也沒其他事要說,便直接告退。

如今康熙心裏最在乎的自然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太子,哪怕現在離京城不過一千多裏地,得了好東西後還是第一時間吩咐人快馬加鞭送到毓慶宮。

另一邊,四阿哥回到船上後,便將另兩顆珠子給大阿哥與三阿哥二人送去。

大阿哥接過後看了看便隨手裝進了貼身的荷包裏,倒是三阿哥,拿著珠子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

“能保平安的話,是不是遇到危險會化險為夷?”

“別亂來。”看到他那蠢蠢欲動的表情,四阿哥不由道。

“放心,我不亂來。”三阿哥嘴裏這麽說,臉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大阿哥倒是挺感興趣他要怎麽試,本來都準備回自己房間,此時停下來雙手抱臂,一副期待的模樣。

“要不然往河裏跳一下試試?”

聽著他自言自語般的嘀咕,大阿哥道:“去跳,要是不行大哥肯定讓人救你。”

見大阿哥不勸他也就罷了,還跟著起哄,四阿哥黑著臉提醒道:“萬一驚動了皇阿瑪……”

想一下被皇阿瑪知道他自己往河裏跳的後果,三阿哥抖了一下,不敢再有這個念頭。

“不然找個人過來拿著珠子,然後對他射一箭試試。”被他帶動起好奇心的大阿哥提議。

四阿哥一點也不想哪天忽然聽到阿哥隨意射殺奴才的消息,因此道:“換成其他活物。”

“就你小心。”話雖這麽說,但思及到底是在宮外,大阿哥還是聽了這個意見,讓人抓只雞再拿自己的弓箭來。

聽到吩咐,下面的人很快就抓著一只咕咕叫的雞和他的弓箭過來,又聽從吩咐將裝了珠子的荷包掛在雞脖子上。

一切準備就緒,大阿哥擡弓拉箭。

“咻”的一聲,銳利的箭朝著雞腦袋射去,速度之快,讓那只雞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

然而,這一支可以說是必中的箭卻在離雞腦袋不到二指的距離,像是撞到什麽一樣憑空落地。

“這……”

三阿哥睜大了眼睛,忍不住轉頭看大阿哥,“你確定沒失手?”

船艙裏幾位阿哥身邊的貼身太監本來還不懂幾位爺這是想玩哪一出,如今看到這一幕,都驚訝的有些合不攏嘴。

“滾。”

這麽點距離,是看不起誰呢,大阿哥直接罵了一句。

“蘇培盛,去將荷包拿下來。”四阿哥直接吩咐道。

“是。”蘇培盛應了一聲後,小跑過去將那只還不知自己方才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雞脖子上的荷包取下來。

四阿哥接過荷包打開看了一眼後,遞到另外二人面前。

“我的珠子!”看到裏面的珠子碎成了兩半,三阿哥不由看向兩位兄弟。

“你自己要試的。”

“擋災過後碎了很正常。”

大阿哥與四阿哥一前一後的道。

早知道這珠子能救一條命,打死三阿哥也不會隨便嘗試啊,如今目光在兩位兄弟間轉了一圈,最終看向四阿哥。

“還有三顆在皇阿瑪那。”看懂他無聲的言語,四阿哥直接道。

要是沒有,三阿哥倒是敢去試著管康熙討一顆,如今是他自己把東西給用了,瞞著還來不及,哪敢主動送上門去讓康熙知道。

然而,即便他不去討,康熙還是很快知道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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