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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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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的意識開始漸漸恢覆, 耳旁依稀吵鬧聲響,慢慢由模糊變為清晰, 聽在耳裏頗為呱噪。

鬼二頭上包了好幾大圈繃布, 沒什麽事能做,很是無聊,便站在屋外看著窗戶旁倒著抽抽搭搭的缺牙,稀奇不解,“哎, 這蟲兒怎麽就哭不膩,一天到晚就沒停過。”

“少了幾顆牙,難免的嘛, 別哭了缺牙, 來來來,吃點辣椒補補身子呀~”鬼六秀氣的臉蛋直笑得一臉猥瑣。

鬼五上前一肘子捶爆鬼六的爪, 拿著勺子將缺牙兜離了這一處,“別亂動,這可是千歲爺的小寶貝,有個閃失,你拿什麽賠!”

鬼六爪上吃疼, 當即一個掃堂腿襲去,鬼五翻身越過輕輕松松避開了去。

可後頭鬼二傷到了腦袋, 動作便有些不協調, 被掃倒在地疼得直嚎, 緩過勁來忙氣急敗壞追著逃走的鬼六罵道:“你丫就是伺機報覆, 不就是上次搗碎了你的棺材,用得著記那麽久嘛,殺千刀的狗東西!”

聲音漸漸離遠了去,片刻又傳來了開門聲響,有人進了屋裏,“伺玉,快來把藥端去,莫給外面那幾個毛毛躁躁的打翻了去。”

一旁的凳子微微有響動,似有人起身往外頭跑去,“來啦來啦~”

老兒才剛將藥放到伺玉手上,跟在後頭的鬼一就哭嚎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麽,嚎一大串含含糊糊根本聽不明白。

他還未說完,老兒便語重心長地打斷了,“老朽說過了,你那指頭沒法接了,你給老朽哭哭啼啼也沒用,這都斷了可怎麽接,要不給你鑲個金手指擺著看看?”

鬼一聞言當即哭得摔門而出,一路哭嚎著罵老頭是個嘔心鬼,哪處疼就往哪處揶揄,沒得半點醫者仁心。

老兒還聽得樂滋滋,拿下掛在腰間的酒袋子又開始喝。

伺玉端著藥小心翼翼地走到白骨床榻,將藥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白骨聞到那一股苦澀的藥味,不自覺想要皺眉,卻發現自己眉毛不聽使喚,想要睜開眼,眼皮上卻好像頂著千斤重,整個人被禁錮住一般,動彈不得。

“白白,你快點醒罷,我給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全部都是你喜歡的,等你起來就能吃了~”

伺玉見她沒有反應只能嘆了一聲,輕輕吹著碗裏的藥,轉念一想,似乎又想到了一個話頭,“白白,何姐姐快要生了,可簡大人太緊張了,防得是密不透風,十鬼本來還等著將那奶娃娃抓來孝敬你的,可現下是找不到了……”

奶娃娃,孝敬她?

白骨:“???”

伺玉的聲音猶如少女般的天真無邪,屋裏仿佛透著陽光的氣息,那夏日的知了聲漸歇漸停叫著,清風拂過窗外草木清新氣息,聞之舒心舒肺。

伺玉將所有人都提了一遍,唯獨沒有提到秦質,她有心想問卻開不了口,只能躺在那裏心中焦急的等著。

可她等了許久也沒有秦質的消息,更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他仿佛消失在她的世界裏一樣……

她心中十分沮喪失望,委屈而又擔心,又萬分急迫地想要起來去找他,思緒覆雜得難以形容。

夜深了,白日裏的嘈雜吵鬧也歸於平靜,屋裏靜悄悄的,只有窗外草木間的窸窣蟲鳴。

白骨百無聊賴地躺著,聽著外頭的蛐蛐叫到了第幾聲。

門突然被輕輕推開,有人緩步進來。

那熟悉的步調叫她的心口一顫,萬分害怕這只是一個夢,待確定了自己確實清醒的時候,心跳當即快了起來,快得自己都有些受不住。

那無比的欣喜似乎都要從心口溢出來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睜眼去看,卻依舊動彈不了身子,一時急惱至極。

他走得有些慢,腳上的傷似乎還沒好,半晌才走到她這處來,輕輕坐在她身旁,看了她一會兒,慢慢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將她額間的碎發輕輕撫到耳後,那動作極輕,似乎怕碰壞了一般,帶著滿滿的眷戀希冀。

白骨心中一片雀躍,很想鉆到他懷裏去,可惜現下卻無法,一時心中頗有些遺憾。

秦質看了她許久,俯身微微靠近,輕輕吻上她柔嫩的唇瓣,感受她的溫熱,既不再靠近一步又不舍離開。

她下意識想要開口喚他,卻連唇瓣都動不了,忽而之間,一滴水滴落在她的眼角,順著眼尾慢慢滑落,仿佛是她在落淚一般。

她心口一陣酸澀,便聽他低聲道:“娘子,你什麽時候醒,我好想你……”

那聲音沙啞至極,話間帶著難以承受的脆弱難過,聽得人心頭發顫。

她忍不住嗚咽出聲卻聽不見聲音,眼角慢慢潤濕,緩緩落了一滴清淚,可惜秦質以為是他的眼淚。

他在她身旁坐了很久,深夜裏本是該入睡的時候,他卻舍不得睡,直坐到天光開始微微發亮,他才極為不舍地低頭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起身離開。

他前腳剛走,後腳公雞就打鳴了,十鬼陸陸續續從屋裏出來活動,院子裏又開始熱鬧起來。

白骨以為是巧合,可接下來的每一次都是這樣子,時間扣得正正好,連一刻也沒有少。

她心中頗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為何不與她一道住,而只在深夜裏來見她,她雖然疑惑,可有了他消息心便安了下來,每日夜裏心心念念著他來。

這日午間陽光明媚,白骨手指突然動了下,她連忙睜開眼慢慢坐起身,適應了一會兒,便迫不及待下了床榻,急匆匆地出了屋,正好碰上了拿著鈴鐺端著耷拉著眉眼的缺牙到處散心的老兒。

缺牙一見她,那小嘴巴當即一撇,黑黝黝的小眼兒又開始濕漉漉了,滿眼寫著快哄我的小情緒。

白骨連忙伸出手指點了點它的腦袋,神情頗為抱歉,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抱歉的話,她上回兒好像說過了,再說便有些沒誠意。

老兒見她起來了也沒驚訝,“小姑娘醒啦,可叫你那相公知曉了?”

白骨連忙搖了搖頭,極為心急問道:“他現下在哪裏?”

老兒聞言笑瞇瞇,伸手指向前頭,“這條巷子出去,門前種著柳樹的院子就是了。”

白骨當即轉身,迫不及待地跑過巷子,待看到門前的柳樹便停下腳步,心中頗有些近鄉情怯,她慢慢走到門前,心跳快得厲害,幾乎讓她喘不上氣。

她站了許久,才伸手輕輕推開門,那人長身玉立站在藥架旁,似乎在挑揀曬著的藥草,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修長皙白,骨節分明好看,視線上移,那皙白的面容清雋如玉,眉眼如畫染上細碎的陽光看著是驚心動魄的耀眼,陽光洋洋灑灑散落在他身上,一貫的溫潤如玉。

他聽見這處動靜,擡眼看來,見是她神情頓時怔然,直勾勾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白骨見他這般看著自己,當即想著自己衣發都沒有梳理便來了,現下肯定是亂糟糟的,一時頗有些拘束緊張,生怕自己那處不好看了,可又舍不得現下回去,只得小聲喃喃般喚道:“相公……”

這聲相公仿佛沾糖似的,直甜到了心頭,秦質還是沒有反應,那神情怔忪似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白骨見他這樣不理睬,心中頗生了些許惱意,她這般急匆匆地找他,他卻站在那處沒什麽高興的模樣。

她的眉眼當即耷拉下來,眼中頗有些幽怨,慢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垂著眼兒一臉不開心。

秦質看著她從遠處走過來,那白紗衣擺翻飛間透著薄薄的晨光,仿佛是一個夢,心口跳得太急,連腳都邁不出去。

待白骨真的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那樣真實地存在著,他眼眸中微微泛起水澤,當即伸手將她緊緊抱進懷裏,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白骨見他抱來一時心中甜滋滋的,耷拉著的眉眼當即彎了起來,正要伸手抱上他的窄腰乖乖窩在他懷裏,卻不防秦質突然抱起她往屋裏走去。

大白日的非要往屋裏去,還能做什麽呀?

白骨想著臉便猛地一紅,只覺臊得不行,他怎麽滿腦子盡想這些,這才沒抱多久呢!

她心中正嗔著,秦質已然抱著她進了屋,將輕輕她放下,低頭在她唇瓣上輕啄一下,神情極為溫柔道:“乖,等我一會兒。”

白骨羞得直縮腳趾頭,忍不住臉薄小聲道:“別這麽急呀~”

秦質沒聽見,已然動作快速在屋裏隨手拿了幾件衣裳,極為隨意地收進包袱裏。

白骨見狀一楞,有些不明所以。

秦質好了便背起行李藥箱,走到白骨面前,拉起她的小手,“好啦,我們走罷。”

白骨這才發覺自己想左了,不由臊得從頭到腳都泛紅了,直垂著頭羞羞答答小聲嘟囔,“我們要去哪裏?”

秦質聞言一怔,見她這般如何還不知曉她想到了別處,一時頗為心猿意馬,低頭靠近她,眼裏滿是意味深長,薄唇輕啟戲弄道:“你剛頭在想什麽?”

白骨連忙搖了搖頭,眼兒躲躲閃閃,瞧著很是心虛。

秦質忍不住摟過她狠狠親了幾口,討了些許利息塞塞牙縫,才按耐住心思拉著她一邊往外走去,一邊回答道:“你睡了這麽久,一定悶壞了,我們去外頭游山玩水好不好,你想去什麽地方我們就去什麽地方,就我們兩個人。”

秦質說到兩個人時,頗有些咬牙切齒地強調,全因十鬼這些日子讓他煩不勝煩,上躥下跳地防著他見白骨,極為不可理喻,若不是顧忌著白骨,他早早便把這群跳蚤給滅了,現下隱忍了這麽多日才等到白骨,自然要避開這群煩人的破燈籠。

白骨聞言心頭喜歡不已,當即跟著秦質一道走出院子,正想著回去和十鬼伺玉打聲招呼,卻聽身後傳來十鬼的聲響,“千歲爺!”

“丫忒是無恥,竟然想拐我們千歲爺!”

“站住!”

“千歲爺,你快回來!”

“……”

白骨聞言一頭霧水,還沒來得及反應。

秦質二話不說便拉著她往前跑,一路碰上了迎面而來的楚覆褚行,他當即一石二鳥吩咐道:“攔不住他們,你們就給我滾回秦府!”

楚覆褚行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連忙沖上前又打又抱地玩命阻攔,一行人七嘴八舌、手忙腳亂地扭打起來,吵得鄰家大嬸破口大罵。

白骨回頭見他們團團圍堵在一起,直睜著眼兒滿頭霧水。

秦質回頭看了一眼,難得少年心性一起,拉著急忙她往前跑,清透溫潤的聲音隨風入耳,“娘子,我們快走!”

白骨聞言轉頭看向拉住她跑的秦質,夏風徐來,帶著淡淡的藥香沁人心脾,細碎璀璨的陽光灑落在他隨風飄揚的烏發衣衫極為耀眼,讓人只覺所感受的一切都是溫暖,一直暖到了心裏那最冷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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