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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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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裏暗沈沈的,沒有一絲光透進來, 裏頭久不通風, 彌漫著一股腐臭的味道,叫人聞著隱隱作嘔, 然而一直呆在裏頭的人已然習慣了。

裏頭只有一盞小小的燈盞,泛著微弱的光芒,前頭擺著一張極寬長的石桌, 上面放著的山林連著樓閣臺榭, 那樹木山林府院樓閣做得栩栩如生,仿若真物。

密密疊疊的林中有一個極小的布偶人, 竟然會如人一般走動著, 這場景和秦府, 以及困著秦質的森林一模一樣。

婆子將手中帶著血字的符紙燒掉後便再也沒有書寫符紙,只是死死盯著那個布偶人, 仿佛一個施巫靈詛咒的鬼婆, 蒼老的面皮在昏暗的燈光莫名陰森詭異。

洛卿坐在後頭看著她做法許久, 才將攏在手中的鳥兒重新放回籠子,取過石凳上的披風,上前披在她身上,“婆婆,您先休息一會兒罷,莫要太過辛苦, 傷了身子。”

婆子蒼老的手慢慢往上移去, 將她的手握在手中輕輕拍了拍手背, “你放心,你是我兒喜歡的人,待我殺了這兩個畜生,就帶你回剎婆族,雖然族裏人都死了,但我這個老婆子身子骨還硬朗,還是能抓得了奴隸來伺候你的,只要你好好為我們剎婆孕育子嗣,我自然會給你,你所想要的所有。”

洛卿眼中極濃重的厭惡一閃而過,神情溫婉不改,“多謝婆婆收留洛卿,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她話間一頓,又輕聲問道:“只是這陣……真的能困住秦質?”

婆子陰翳笑起,拿起桌案上的布偶人開始一針一線縫著,“這幻陣看似玄乎,其實不過是個障眼法,困的就是他這樣的人,他越聰明,想得越覆雜就越繞不出去,只能在裏頭折磨得心智盡失,到頭來困住他的不過是他自己罷了……”

“婆婆既會蠱術,為何不以蠱殺之,反倒這般勞心勞力坐著辛苦之事?”

婆婆僵硬的面皮浮起一絲不悅,剛頭還好好的,現下看著她便是皮笑肉不笑的驚悚之感,“和蠱者聖手比蠱術自尋死路嗎,你以為他往日兇名是怎麽來的,當真以為是憑空帶上的高帽?!”婆子說著便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自以為是蠢得無可救藥,真不知道我兒子喜歡你身上那一點。”

洛卿見狀再不敢多言,當即從善如流道:“是洛卿愚鈍了,想來婆婆不日便能替我們報得這血海深仇,往後剎婆後人必以婆婆為尊。”

這話倒是說到了婆子的心坎上,面色當即緩和了不少。

洛卿見婆子心情好,眼眸微微一暗,面上的笑越發可人討好,看著她手上的布偶溫婉體貼道:“婆婆,您把這些都吩咐我來做罷,洛卿看著您這般勞累,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萬鎖道嶺淵之中煙霧迷茫,縹縹緲緲的煙雲繚繞如登仙境,可是錯綜覆雜的地勢卻叫人迷失了方向。

白骨到了這處繞了許久也不見人,身上的衣裳已經幹透,白色衣紗隨風飄揚淩亂如同心緒難以收斂,心頭的不安一陣陣浮起,她連忙壓下心緒,神情警惕地察看著四處前進。

突然天際一只飛鷹掠過,到了白骨這處猛然落下,似乎要抓向她的頭頂。

白骨身子驟然往後一仰避開,手中利劍快速劈去,卻只削下了一只爪。那鷹慘叫一聲,動作敏捷地避開,飛快向前飛去,一看就是有人專門訓養。

白骨當即足下一點,提著內勁往前掠去,那速度極快,恍惚之間只看到一陣白影閃過,仿佛人眼看花了一般。

那鷹到了山頂處忽然力盡掉落下來,白骨追到這處,遠處依稀傳來人的聲音,她微微側耳細聽,是九鬼的哀嚎聲!

她當即快步往山頂走去,山頂的風極大,吹著她的衣袍獵獵作響,烏發白紗飛揚仿佛要登仙而去。

遠處是極長極寬的深淵,中間連著一道長繩橋,已然十分古舊,上頭的木踏板腐爛得破碎不堪,有些已經掉得只剩下空蕩蕩的木繩。

那橋下墜著九個人,一個一個手腳皆被綁住,在繩橋下隨風搖搖欲墜,那繩橋搖晃著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斷裂開來。

鬼一被剁了個指頭,疼得他一直精神緊繃著,見了白骨直喉嚨發幹嘶啞疑惑道:“爺?”待反應過來真的是白骨之後,當即流下兩行熱淚,“爺……”

其餘八人被風吹得暈頭轉向,虛弱不堪,看著白骨開口盡是沙啞。

深淵底下又一陣風卷上來打在繩橋上,讓橋搖晃得越發厲害,似乎馬上就要斷開。

白骨明知有險也只能快步上前,地面上卻出現了星星點點的蠱蟲,成群結隊地往她這處爬來,密密麻麻鋪滿了地,看著便叫人頭皮發麻。

她連忙拔劍往地上一揮,那蠱蟲只去了小半,片刻後那些蠱蟲竟然飛了起來,速度極快地沖她這處襲來。

白骨見狀當即騰空而起旋身揮劍,快得蠱蟲近不得身,蠱蟲密密麻麻的包圍著她,叫她幾乎看不見外頭,突然傳來鐵索鏈的聲響,上頭一個巨型的鐵籠子從上而下墜落下來。

白骨聽見聲響連忙揮劍劈出一條路,卻被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甩來重鐵鏈險些擊中。

重物落地不過須臾之間,白骨這一閃而過便失了先機,那鐵籠“砰”地一聲巨響將她死死地困在鐵籠裏頭,一時間只覺地動山搖一般晃動,而那些在她周圍的黑衣人也被這鐵籠壓得血濺三尺,氣絕身亡,蠱蟲當即落地啃噬起來,片刻後便見幾具屍體的累累白骨。

周遭的黑衣人慢慢退後,避著腳下蠱蟲。

白骨的劍還未見血,那白衣上已經沾染鮮紅的血跡,星星點點如紅梅綻放,她猛然揮劍劈向鐵籠,卻只有刺耳的聲音響起,鐵籠子卻紋絲不動。

她握緊手中的劍,面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叫人看不出她現下深淺。

遠處“啪啪啪”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如黑色潮水一般蠱蟲慢慢消散而去。

邱蟬子停下鼓掌從遠處慢慢走來,看著籠子裏的白骨嘖嘖了幾聲,似乎略有遺憾一般諷刺道:“白骨,真沒有想到我們再見面是這樣的場面……”

白骨看了眼周圍不過寥寥數十個黑衣人,不由嗤笑一聲,拖延時間暗自想法子,“看來你這個廠公做得很操勞,這滿臉的褶子叫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邱蟬子冷哼一聲,突然靠近鐵籠子神情陰翳,“死到臨頭還敢這般囂張,你得罪了剎婆族人,還以為自己能跑掉?”他話到一半,突然眼珠一轉,看向橋下那吊著的九個人,面上帶著幾分陰笑,可惜道:“可惜十鬼逃了一個,今日只能由他們九個人和你一道赴黃泉了,另外那一個待我奪回了暗廠,自然會送他下去與你團圓,從今往後,鬼宗白骨將永遠成為過去……”

白骨聞言心中一緊,看著他眼眸微微一瞇,那面上的兇煞之意隱隱透出,瞧著極為駭人,腦中卻飛速轉著,急得身上都起了一層薄汗。

邱蟬子見狀卻越發興奮,當即從懷中拿出火折子走到橋邊,打開火折子以手擋著風用力吹著,片刻功夫,那上頭火星便冒了起來。

那麽橋本就搖搖欲墜,若是點了火很快就會燒起來,到時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們!

白骨心頭大慌,連忙上前猛地揮劍連連劈在鐵籠上,那鐵籠子發出一聲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一切都是徒勞無力。

邱蟬子聽著搖了搖頭,面上帶著幾分可惜又夾雜著嘲諷不屑,“白骨,我們鬥了小半輩子了,其實我也不想殺你,可是沒有辦法呀,你不除,十鬼不除,我這心頭永遠不安呢……

要怪就只能怪你選錯了路,非要那些沒用的情情愛愛,否則說不準我們可以一道把持暗廠,操控天下。”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火折子慢慢移到木繩那處。

白骨閉目凝神運氣至劍,猛然揮劍驟然一擊,劍氣如嘯向四周蕩去,周圍的黑衣人避之不及皆被擊飛在地,可鐵籠上頭卻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她心頭已然急躁到了極點,額間都急出了一排細密的汗珠。

邱蟬子站在繩橋看著這處笑得很是開心,手中的火折子慢慢點燃了木繩,繩子極為幹燥,點火就著,火勢如舌極快蔓延而去,片刻便燒斷了一根粗如手臂的木繩,繩橋瞬間下塌,在九鬼慌叫聲中傾倒向了一邊。

白骨心頭大駭,心中慌亂至極,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連忙運氣至劍襲向了鐵籠子邊緣,地面當即四分五裂,土石變得極為松軟。

起身而來的黑衣人們執劍刺進鐵籠避退她,彼時繩橋那處火勢漸大,連著燒斷了兩條,只剩下一條連接著斷橋。

繩橋連帶著九人晃動得越發厲害,那木繩承受不住重力,等不及火燒就已經慢慢開始一點點斷裂開來。

白骨目露凜冽,當即揮劍逼退了黑衣人,一劍往下往直在鐵籠邊緣下砸出一個洞,她迅速從鐵籠下邊鉆出。

同時,那一根繩子徹底崩斷,懸在深淵之上的長橋斷裂開來,往另一邊墜去。

千鈞萬發之際,白骨連忙飛身上前拉住繩子,所以動作不過一息之間,如一道光影閃過。

邱蟬子甚至沒看清她的動作,人已到了他眼前。

她拉著身子淩空一轉,帶著極大的慣性將邱蟬子撞下了深淵。

邱蟬子驟然騰空,瞬間失重墜落,根本連反應都來不及。

“啊……!”一聲粗糲的尖叫聲劃破了天際,迅速離他們遠去,落入深淵消失地無影無蹤。

繩橋一甩而過猛烈的風勁幾乎要將她掀下這萬丈深淵,白骨整個身子隨風而起,臉頰被這凜冽的風刮得生疼,仿佛刀在臉頰上劃過一般。

斷掉的木橋飛快甩向深淵那頭,橋上的木板零零散散掉落深淵,那火勢不但沒有停下,因為順風燃燒得更快。

片刻間便往她這處燒來,那上頭的火燒得這處極燙,叫人抓不住手,電光火石之間,她猛然揮劍劈斷了下頭燃燒著的繩橋,堪堪阻止了燒到這一處的火舌,燃燒著的半截火橋飛快墜落,消失在底下雲霧繚繞的深淵。

他們隨著繩橋的慣性飛快迎上對面的淵壁,這般撞上,力道何其兇險,大家一樣必死無疑!

“啊啊啊……!”十鬼驚叫出聲,那聲音響徹了整個深淵,滿是對死亡的恐懼。

白骨來不及緩過勁,當即拽著繩子一個轉身迎向對面,運氣至劍狠力劈向對面的淵壁,連劈數道,內勁連連將他們往外推,阻礙了那斷橋飛逝而去的巨大慣性,如秋千一般來回分散了大半力道。

可即便如此,撞向淵壁的力道也不容小覷,臨近關頭,白骨舉起手中的劍,施勁刺向堪堪就在眼前的淵壁。

劍刃帶著凜冽的劍氣直刺入了石壁之間大半,帶著巨大的後勁,震得白骨的手一陣骨裂的劇痛,麻了大半邊身子,才生生阻下這巨大的力道。

下一刻,他們便隨著繩橋“砰”地一聲撞向了淵壁,終究是血肉之軀受傷在所難免,淵壁堅硬,木踏板已經碎裂地零零散散,紛紛掉下深淵。

白骨被撞得直噴了一口血,體內了不小的沖擊,險些沒能握住木繩掉下深淵。

她還未歇一口氣,鬼一的繩子突然崩斷,整個人倏然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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