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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

“你把腳更緊貼地面,用滑行的方法移動!”

我氣得胸部都快炸開了。

“你們不要只是在那裏動嘴好不好,快來幫我,你們全部都是殺人共犯!”

“咦,狗在叫?還是雞在叫?”

“因為泰班的拜托,所以我們不能幫你。你快死的時候,我們就會去幫忙。”

“餵,我們決定一下,要是修奇運氣不好死在這裏,誰要去通知傑米妮?抽個簽怎麽樣?”

“啊!我不要。我抽簽的手氣最差了!”

這些家夥還算是人嗎?我向賀加涅斯發誓,要是我沒死,我絕對不會放過這些士兵!不,要不要現在就動手?

“餵,食人魔老兄。我先去對付那些士兵,等一下再來跟你打,好不好?”

食人魔對我提議的回答,就是用科培西刀高高舉起,猛力向下一劈。哈!這個我早有準備了!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決心利用“只要我手臂一揮,全身就會轉動”的事實。所以我從下往上揮劍,將食人魔的刀彈開,順勢一個後空翻,再次從下往上一擊。食人魔害怕下巴被我的巨劍砍中,連忙往後退。我的劍為什麽這麽短!

“哇!!好帥啊,修奇!”

我氣喘籲籲地後退。其實就算我已經做到了,我還是對這個動作很懷疑。我真的這麽做了嗎?但是證據馬上就出現了。我的腰痛到快斷了。

“嗚……這真不是開玩笑的。”

腰部一麻痹,連全身都動不了了。但是食人魔下巴差點被砍到,雖然很生氣,卻也不敢沖過來。它好像已經感受到它的慢刀如果對我一擊不中,那它自己就危險了。食人魔開始量距離。啊!慘了,它的手臂可比我長多了!如果給予它適當的距離,那對我就更加不利了。既然這樣,那我就主動去抓適合我的距離吧!

“呀!”

我向前直沖。如果進到比它的刀還更裏面一些,也就是在食人魔的手臂距離之內,它就不能拿我怎麽樣了。杉森跟巨魔打的時候不就這樣做過了嗎?我隨手揮著巨劍,沖了過去。

但是那家夥比我有經驗多了。嗚,可惡,它的腳突然向我踢來。我的肚子被如同城柱一樣粗的腿踢中,於是向後飛了出去。在地上滾動的我眼中,浮現了食人魔跳到天空中逆光的黑影。它好像要順勢用科培西刀向下劈。但就在這時。

“去死吧!”

就算它再厲害,在空中也很難移動身體。我將腰一挺,巨劍直直地向上刺去。

“咕嗚!”

在科培西刀將我的頭劈開之前,我就利用它落下來的力道刺穿了它的腹部。食人魔的口中開始流血。我辦到了!

但是食人魔雖然已經被刺中,仍然舉起了刀子。啊!“我的劍被卡在它的肚子裏。你們那些人還在幹嘛?現在來救我啊,啊,沒時間了!”食人魔發出了怪聲,拿科培西刀砸了下來。

“傑米妮——!”

再見了,那些與其說親密,還不如說常常是冤家的朋友們。再見了,與其說愛過,還不如說是慘不忍睹的我這十七年的人生。再見了,我的蠟燭鍋。現在還有誰會把你們擦得亮晶晶的?蠟燭匠就應該活得像個蠟燭匠,沒事跑去當什麽巫師的弟子……我現在已經是有過死亡經驗的人,我可以跟你們解釋,所謂死亡就是……咦?在士兵們的嗤笑聲中,一臉茫然地坐在地上?

我還是維持著劍刺向天空的姿勢,迷迷糊糊地坐在練兵場中央。士兵們開始笑到在地上滾。透納呵呵笑著說:“呵,呵,你這家夥。假的啦。”

所謂假的意思就是不真,如果不是真的,那這就是假的……

“幻象術!”

結果我噗通一下子躺到地上去了。泰班,泰班!這個該死的老頭,居然騙我!哎,我真委屈,我真委屈死了!士兵們真正開始取笑我了。

“聽到沒?‘傑米妮——!’真是帥呆了。”

“對啊。哎,真是羨慕啊。我臨死的時候要喊誰的名字呢?老媽?”

“餵,修奇。你那時候不該那樣喊。其實你應該學騎士們這樣說:‘擁有我靈魂鑰匙的高貴仕女傑米妮啊!’”

我眨了眨眼,站了起來。士兵們的嗤笑聲漸漸停了下來。過了一陣子之事,這些士兵都用不安的眼神望著我。“修奇?”

我作出了我所能作出最恐怖的表情。

“你們要不要試試看,你們臨死前會喊誰的名字?”

向前突擊!士兵們開始在練兵場裏狂奔,我面目猙獰地追了過去。但是士兵們還是游刃有餘地一面逃跑,一面取笑我。

“傑米妮!你的騎士要來殺我們了。救命啊!”

“哇——!我絕不放過你們!”

為什麽OPG不會加快人跑步的速度?那一天早上我才體會到,要追上每天練習跑步的士兵,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一篇 朝太陽奔馳的馬 第七章

“啊!仰慕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

“喀啊啊啊!”

我居然撲向村裏的那些小鬼,連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像話。問題是我這張嘴。我那時到底為什麽會喊出那個名字呢?大概三個月之內,我都會被說成仰慕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了。

我看到卡爾從書店裏走了出來。他舉起手對我說:“餵,修奇騎土!”……搞不好會被說一輩子。

“卡爾!別這樣說啦!”

“哼。你是要否定自己面臨生命危機時喊出的真心話嗎?”

“那個時候我瘋了!腦筋燒壞了!不,你也知道吧,頭腦像我一樣笨的家夥,有時候會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一定要這樣貶低自己嗎?卡爾微微笑了笑,向我身邊的泰班說:“您好,泰班。今天還要繼續那種訓練方式嗎?那我也想看看耶。”

“想看就來吧。你有沒有看到我們後面那一大群人?”

事實也是這樣。我們的後面聚集了一大群村人。

秋收一結束,村裏的人就沒什麽事可做了,結果我訓練的過程就變成他們看熱鬧殺時間的上好材料。所以每天早上,我跟泰班一從散特雷拉之歌出發,就一定會聽到有人大喊“啊!仰慕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接著村人就一次增加一兩個地開始跟在後面。就算這樣那也還好,可是甚至有人還提著野餐籃跑來,這到底算什麽?卡爾好像是跑來村子裏找書,結果就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很高興地加入我們一行人。他一加進來,釀酒廠的老麽米提就插嘴了。

“餵,卡爾?你賭哪一邊?”

“賭什麽?”

“賭修奇今天到底喊誰的名字。因為現在傑米妮是壓倒性的高票,所以如果賭其他人的話,可以贏得的彩金相當高。你知道嗎?最近許多小丫頭都跑來諂媚修奇,順便乞求他喊自己的名字。”

卡爾變得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我則是瞪著米提,恨不得把他抓來吃了。但是米提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旁邊的另一個男人說了:“餵,米提,今天修奇應該會死,對吧?”

“應該是。泰班說他今天要叫合體獸來。”

我大概會發瘋,不斷跳來跳去之後因為心臟麻痹而英年早逝。泰班說什麽要讓我學習如何調整力量,其實在我們村子每天都看到不少怪物,可是他每次都叫來一些連我們都沒看過,打起來很辛苦的怪物幻象。因為是幻象,雖然不會真正死掉,但是戰鬥的過程中很有臨場感,弄得我非常緊張。

“為什麽不召喚一些狗頭人之類的東西來呢?”

“你不是戴著OPG?至少也要找跟你旗鼓相當的吧。”

“你的意思是合體獸跟我旗鼓相當?”

“反正又不會死,你有什麽好不滿的?”

“可是被殺的感覺很差啊!”

泰班只是在那邊嗤嗤地笑。死亡那一瞬間的感覺真的很差。不管是被石像怪的爪子打中,在地上打滾之後,還看見石像怪在上飛的時候,或者是被蛇女怪的尾巴纏住,聽見自己肋骨斷掉的聲音,感受到蛇女怪吐出的氣息吹在我臉龐上的時候,那種既可怕又討厭的感覺真的無法用言語形容。啊,在這裏我要為自己作一些辯護。到最後我還是一劍把石像怪的頭砍了下來,而蛇女怪一絲不掛的上半身……看了會有些不好意思啦,所以我跑到它的背後,把它的翅膀拔了下來。既然是幻象,那還有什麽好怕的?自己的傷口也是幻覺,根本不會受真正的傷。

但是今天泰班要叫出合體獸的幻象。天啊。直接把我殺了吧。我想求他至少讓我死得有格調一點!但是村裏的人根本不顧我的心情,好像集體郊游一樣跑來參觀,所以我感覺更淒慘了。

“心情不要這麽糟嘛!你現在已經很不錯啦。”

傑米妮輕輕地拍了拍我肩膀。說起來我現在已經很少因為無法控制我自己的力量而胡亂轉起來。某種程度上我已經可以隨意操縱力量了。但是我只是個蠟燭匠而已啊!不是受過正規訓練的戰士。就算我戴著OPG,也還沒辦法跟合體獸戰鬥的。

“咦?這是什麽聲音?”

泰班突然說出了奇怪的話。我看了看泰班。

“很急的腳步聲,應該是士兵。發生了什麽事?”

果然一陣子之後,我就看見前面有很多士兵跑來。他的耳力還真好!士兵們一看到村人還有站在前面的泰班,就更急忙地跑來,還一面喊著說:“泰班先生,有急事,有危急的患者!”

啥?有危急患者?

“泰班,我背你!”

我二話不說,就把泰班背了起來。以泰班那種體重,我一點都不覺得重,我一面開始跑,一面大喊:“城裏面會有什麽危急患者?”

村裏的人也嚇了一跳,急急忙忙開始跑。士兵們在我身邊跑著,對我背上的泰班說:“今天早上有一個征討軍士兵回來這裏了。但是他受了重傷!哈梅爾執事叫我們趕快請泰班先生過去……”

什麽?征討軍,難道是阿姆塔特征討軍?而且還受了傷,而且又只是一個士兵。其他人,包括指揮官都沒回來,只回來了一個士兵?泰班在我身後陰郁地說:“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到達城裏,就發現哈梅爾執事正在宅邸的玄關焦躁地等我們。哈梅爾執事看到了我背著的泰班,馬上打開了玄關門,把我們接到大廳裏頭去。並且不讓其他人進來。

“患者需要安靜。你們想必一定很急著想知道怎麽回事,但是請你們先忍耐一下。”

“等一下!執事大人。你是說只有一個人回來嗎?這到底怎麽回事?”

“請你安靜下來!我會慢慢解釋的!”

“餵!回來的是誰?這個應該要先說吧?”

哈梅爾默默地搖了搖頭,好像只想讓泰班一個人進去。哈梅爾執事一看到背著泰班的我,就作出了不太高興的表情,但是我現在除了當泰班的眼睛,也在當他的腳,所以後來哈梅爾還是讓我進去了。接著哈梅爾看了看卡爾。

“卡爾,你也請進吧。”

卡爾點了點頭,走了進去。我們三個人一進到裏面,哈梅爾執事就“哐”一聲將門關了起來,然後對外面的那些居民說話。但是我們三個根本沒有餘暇聽那些東西,就被士兵帶到了樓上。

我無法抑制自己的緊張感。到底會不會是爸爸?千萬一定要是爸爸!雖然身受重傷,但總比回不來要好多了。可是進去一看,躺在二樓寢室床上的卻是個年輕士兵。而且還是首都來的不知名重裝步兵。

他看來一點都不像瀕臨死亡的人。我雖然不知道瀕臨死亡的人到底應該是怎麽樣,但是看他的臉色也沒什麽異常,不但沒流汗,也沒發出呻吟。然而他旁邊的城內女侍將被單一掀開,我的嘴裏卻發出了呻吟。

“你幹嘛大呼小叫的?”

對於泰班的問題,我沒辦法回答。士兵臉色雖然蒼白,卻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但是從他胸部一直到腹部卻有著極為嚴重的傷口。那不是好幾道傷,而只是一個傷口,但甚至讓人看得見他的肋骨。我放下了泰班,感到頭腦一陣暈眩。

卡爾抓住了泰班的手,帶他到那個士兵的面前,我雖然頭昏眼花,也還是走了過去。泰班用手指尖摸了摸傷口。士兵雖然皺了一下眉頭,但是卻沒有露出疼痛的表情。反而是他先向泰班開口:“您就是執事所說的那位巫師嗎?”

“嗯。到底怎麽會變成這樣?不,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修奇!”

“是的,我在這!”

“熱水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吧?”

“旁邊就有了。”

我將毛巾沾濕,本想遞給泰班,但到後來還是由我直接擦拭這個士兵的傷口。在我擦傷口的同時,泰班開始施法。我跟泰班在一起相處了幾天,我發現他在念簡單咒語的時候,並不會用到身上紋身的力量,似乎連咒語也沒念幾句。但是在用覆雜咒語的時候,比如說叫炎魔來,或者是接連說好幾個咒語的時候,他的紋身就會發出光來。

而現在泰班的紋身發出非常強烈的光。說起來,如果身上發光到達這種地步,那應該也會需要念很長的咒語。他的紋身不斷發光,將兩手放進士兵的傷口裏頭,那個士兵只是毫無表情地註視著翻弄自己傷口的泰班。雖然泰班看不見,但是我跟卡爾則是被這個士兵的忍耐力弄得快昏倒了。

“真了不起。不愧是修利哲伯爵的部下。”

卡爾稱讚這個士兵在別人接合他的內臟時,連吭都不吭一聲。令人訝異的是,這個士兵居然苦笑了一下。這還算是人嗎?我看著他斷裂破碎的內臟經由泰班的手放回了原位,簡直就快要嚇死了。我帶著焦黃的臉色退到後面去。泰班一面繼續手頭上的工作,一面對卡爾說:“動脈雖然沒受傷,但問題是肌肉。卡爾,你要不要幫忙適當地準備一下?”

卡爾點了點頭,馬上又想到需要開口回答“知道了”,然後就開始跟女侍要針與線,還提了幾種藥草的名字,命令她們快點拿過來。雖然就我所知,卡爾飽覽了許多醫學書籍,但他現在指定要的那幾種藥草,是連我也知道的常見之物。傷口雖然大得非常可怕,但其實也很單純,所以藥草也只用這單純的幾樣而已。

女侍們急急忙忙地消失了,卡爾馬上就拿出一個碗,放到沸水裏面煮。女侍們拿來大把藥草卡爾本來想要自己弄碎,但改變想法對我說:“修奇騎士可以幫忙嗎?請你幫我把這地弄成粉。手先洗一下。”

我洗完手之後,用兩手把那些東西搓成粉末狀。雖然手套上沾滿了藥草粉,但有啥關系?我一把它們弄成粉末,卡爾馬上就把它們混合起來,全部放到水裏去煮。原來連處方比例也很單純。卡爾對泰班說:“準備好了。”

“好,把針跟線煮一下。”

卡爾已經把針跟線放到沸水裏面了。泰班身上閃爍的光突然消失,他把手從傷口裏面掏了出來。我瞄了一眼士兵的表情,他正讚嘆地看著摸弄自己傷口的泰班的巧手,好像覺得很有趣。天啊……這時泰班無奈地砸了哂舌頭。

“這傷口還真奇怪。無論如何,我眼睛看不到,沒有辦法縫。卡爾?”

卡爾走到前面,開始縫傷口。在旁邊看的女侍一時臉色發青,我想我的臉色大概也好不到哪去。穿過皮肉的針反射出的閃光弄得人幾乎快要昏過去了。但是卡爾只是默默地縫著,士兵眼睜睜看著針穿過自己血肉,卻好像看著某個裁縫師在縫制自己的衣服一樣。卡爾看著士兵說:“你真是了不起。”

“你過獎了。”

卡爾縫完了之後,泰班就指示女侍們用繃帶把傷口纏好,接著自己就退到後面。我把椅子移了過去,讓他坐下。

“這傷口還真奇怪。”

“這個士兵應該已經死了才正常。看那傷口的樣子,好像已經過了三四天,他絕不可能還活到現在。我們是不是該驚嘆於人的潛能?”

泰班像是無法理解似地搖了搖頭。士兵聽到這些話笑了笑,但是他正在喝卡爾調的藥,所以沒有回答。我端著盆子走到泰班前面,泰班洗了洗手,說:“因為我已經處理過了,所以他應該不會死了。但是他內臟受的傷很重,不可能再恢覆原狀了。他沒辦法好好吃東西。肌肉也會有問題。期待要再次拿起劍來戰鬥,可能有些不合理……因為這個傷,想要做一般的事情也會有困難。可能就像我們常看到的一樣,變成擁有‘因公負傷勇士’之名的乞丐吧?”

這時卡爾說話了。

“還好事情不至於這麽糟。雖然泰班您看不到,但是這一位的身份可是很高的。他配戴著上面有家徽的戒指。”

士兵搖了搖頭,想說些什麽,但泰班卻更快地開了口:“是嗎?那他就會成為貴族家裏的累贅病人。”

士兵苦笑了一下。泰班繼續口無遮攔地說:

“我大概可以猜到狀況了。”

我吞了口口水。

“這傷口不是武器造成的。一定是阿姆塔特要他傳什麽話,所以只把這個士兵弄得半死不活,然後派他回來。”

當啷!我失手讓盆子摔到地上。泰班用他看不見的眼睛向上瞪著我。

“那……這就是說,我們打輸了?”

“很可惜,你說的沒錯。”

“那,那其他士兵呢?只有這個士兵回來,那其他士兵呢?”

泰班依然還是用他看不見的眼睛瞪著我,然後隨口說:“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修奇。我猜修利哲伯爵跟領主還是安全的。它會派這個士兵來,八成是來要贖金。如果阿姆塔特的目的是贖金,那麽它也可能抓了全部的士兵當俘虜。這是因為俘虜越多,能要的錢也就越多。”

“是,是這樣嗎?真的嗎?”

這時士兵說話了。

“這一位所猜的都對。”

不知該怎麽辦,心中上心下心不安的我,突然嘴中冒出了一句:“那頭愚蠢的龍!”

那只全身白色,愛吃薄荷的笨龍結果還是輸給了阿姆塔特。真差勁!那頭龍只知道傲慢自大地擡起頭,只知道吃別人獻上的食物!阿姆塔特是自己獵食的。但是那家夥只知道吃人類餵他的東西。我想到白龍卡賽普萊,甚至比想到阿姆塔特還更生氣。

哈梅爾執事召開了會議。因為領主不在,所以哈梅爾執事就擔任起領主的代理人,領主不在時負責治安的泰班也參加了。卡爾也出席了。我拼命地拜托泰班,所以以他助手的資格而能夠參加。警備隊長杉森不在,所以透納也參與了,其他還有領主的幾個輔佐官、村長跟幾個長老。這不能說是場像樣的會議,所以讓人感覺十分悲慘。

會議的目的是聽取斯洛·麥爾韓德的陳述。那個受傷的重裝步兵名叫斯洛·麥爾韓德,他雖然身體相當不舒服,但還是坐到了椅子上。不管他的自制力再怎麽強,在手術完才一小時之後就能參加會議,這簡直讓人無法相信。他也推辭掉了毛毯,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陳述狀況。

征討軍一直進軍到灰色山脈為止,都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的事。雖然有受到幾個怪物襲擊,但都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他們最後終於到了灰色山脈的最幽深之處,在無盡溪谷入口擺下陣勢的軍隊終於開戰了。根據前幾次征討軍的幸存者的話,以及其他的情報綜合看來,阿姆塔特的巢穴就是在山谷的最深處。山谷並不是運用部隊的好位置,雖然這些部隊其實也做不了什麽事,但是似乎修利哲伯爵還是決心盡可能地構思出最能利用這些人的戰略。

他定下的戰略是,由卡賽普萊先開戰,而軍隊則是在山谷兩邊跟後面進行支援。城裏的警備隊構成的輕裝步兵在峭壁上的兩旁掩護弓箭隊,首都來的重裝步兵跟槍兵則是一起在溪谷底下等待攻擊阿姆塔特。當然這個戰略完全是依據卡賽普萊戰敗的情況來擬定的。也就是說,如果卡賽普萊打贏阿姆塔特,那就不再有所動作,萬一失敗的話,因為阿姆塔特應該也身負重傷,所以部隊不放過它,先從山谷兩邊用箭射住,不讓它逃亡飛走,然後由重裝步兵跟槍兵隊上前攻擊。聽到這一段,泰班的眉頭皺了起來。

“真是愚蠢的計劃……”

斯洛聽了,雖然整個表情繃緊了一下,但還是馬上舒緩了開來。泰班沒看到那個表情,但還是開始對自己所說的話加以解釋。

“他居然把已經夠弱的部隊還分成三部分。將全部部隊集中在一處是比較好的做法。而且這個計劃完全是以阿姆塔特會下到溪谷裏面當作前提,不是嗎?”

斯洛作出了訝異的表情,然後繼續往下講。

開戰的那個早晨,卡賽普萊在溪谷中咆哮,要引阿姆塔特出來。士兵們都在溪谷上下方屏息看著這光景。然而卡賽普萊所引出來的卻不是阿姆塔特。溪谷上方跟兩旁出現了巨魔與地精的軍隊。

人數已經不多的軍隊還被分成三支,再加上位置各在溪谷的上下,所以無法快速集結,於是必須各自跟地精戰鬥。溪谷底的重裝步兵與槍兵隊打得還算順利。但是在上面的輕裝步兵和弓箭隊則被地精們推擠,而他們的背後就是懸崖峭壁。地精與巨魔們狂熱地撲來,裝甲不夠堅實的輕裝步兵就這樣一步步往後退。特別是弓箭隊,在敵我混雜的狀況下,根本發揮不出任何一點威力。結果溪谷上方的部隊不是被地精揮舞的半月刀砍中而死,就是墜落谷底身亡。

在這場混戰之中,也沒有卡賽普萊插手的餘地。它頂多只能飛到地精們後面吐出致命的氣息,這樣是毫無幫助的。雖然卡賽普萊咆哮著施展了龍之恐懼術,但是地精跟巨魔都已經陷在阿姆塔特所造成的恐懼中,所以對卡賽普萊的咆哮完全沒有反應。

結果在溪谷上方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好不容易剩下的人都逃到溪谷底下,這時卡賽普萊才能真正地到溪谷上面吐息,擊退了地精與巨魔。在這段過程中,重裝步兵與槍兵幾乎已經將溪谷底下的敵人掃蕩殆盡了。重裝步兵近戰的攻擊力非常強,而槍兵則可以拿著長長的斬矛,在遠處順利地和地精進行戰鬥。但是就在這時,巨大的黑影籠罩了溪谷。黑龍阿姆塔特出現了。阿姆塔特根本就不飛下去,只是對著下面噴氣。卡賽普萊在溪谷之中,一時之間無法張開翅膀,所以受到了重大的創傷。接著阿姆塔特往下狠打之後,又咬了卡賽普萊的脖子。但是卡賽普萊也進行反抗,反咬了阿姆塔特的腿。因著兩頭龍的戰爭,甚至旁邊的懸崖絕壁都快被打垮了。每次它們的翅膀打到巖壁的時候,或是龍翻滾的時候,都發出雷一般的響聲。石頭到處亂彈,樹被連根拔起,許多大巖石滾落。龍的鮮血像暴風雨一樣狂噴。阿姆塔特呼出的酸性氣息碰到巖壁之後,開始冒出嗆人的煙,溶解之後卻又被卡賽普萊所吐的冰氣息碰到而凍結。剎時間無盡溪谷裏猶如地獄一般。

這時修利哲伯爵下達了撤退命令。士兵們都各自散開逃跑。溪谷附近都是森林地形,所以散開後再跑是比較好的。斯洛也是在那時開始逃亡。但是他跑了一陣子之後,聽見後方有拍動翅膀的聲音,也感覺到狂風襲來。他非常害怕,向後轉身的那一瞬間,阿姆塔特的腳爪正對著他打來。

這一打,他的肚子就裂開了。斯洛連慘叫都叫不出來,只能躺在那邊靜靜等死。但是那時突然傳來了撕扯鼓膜的震動聲。斯洛的肚子雖然有傷口,然而他還是不得不蒙住了耳朵。一陣子之後,震動慢慢平靜下來,變成可以聽得懂的說話聲。

“人類啊,你的傷口在往後一周之內都不會惡化。”

斯洛睜大了眼睛朝上望去。雖然阿姆塔特因著跟卡賽普萊戰鬥所受的傷,身上到處都流著血,但是躺著往上望去時,龍的高度甚至差點逼使得斯洛昏了過去。不知道龍施了什麽魔法,他自己腹部的傷口開始閃爍著微弱的光。

“在一周之內,你不會流血,傷口也會維持原來的狀態。但是如果過了這段時間,傷口就會開始惡化腐爛。”

斯洛害怕地顫抖著仰望阿姆塔特。阿姆塔特好像很累了,將肩膀挺了起來,然後繼續說話。但是它的嘴巴還是閉著的。

“我這樣做,你那兩條脆弱的腿才會發揮最大的速度。去幫我傳話。如果還想要拿回你們指揮官跟愚蠢領主的性命,就給我價值十萬賽爾的寶石,越快越好。如果你們拖拖拉拉的,他們就活不到明年的新年了。”

阿姆塔特慢慢地開始拍動翅膀。帶著塵沙的風狂亂地打在斯洛的臉上,所以他把臉遮了起來。阿姆塔特的聲音轉為撕裂鼓膜的怪聲。

“期限是一周。你的生命就取決於你的腳程多快。去吧!”

斯洛過了好一陣子才把蒙著臉的手放了下來。他看到阿姆塔特已經飛到遠處的天上去了。他猛然站起,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地跑了回來。

“嗯……所以傷口過了這麽久,還能維持原狀。而且這麽快就能夠參加會議。”

泰班點了點頭。斯洛微微地笑了。

“是的。這真是很可怕。一面跑一面抱著肚子,不讓自己的內臟從傷口中掉出來,真是很恐怖的經驗。我體會到既不流血,也不會感覺疼痛,就好像受傷的是別人一樣,這種傷口才是最可怕的。”

開會的每個人臉色全部開始發白。我無法再忍耐下去,所以插了嘴。

“那其他士兵怎麽樣了呢?”

斯洛看著我搖了搖頭。

“我也有聽說,你父親參戰了吧?但很抱歉,我沒看到其他的士兵。”

我垂下了頭,卡爾拍了拍我的肩膀。

“沒關系的,尼德法老弟。你又沒有看到你父親真的去世。而且他剛才不是說,槍兵隊一直戰到最後,幾乎沒有受什麽損傷嗎?”

我擡起了頭,神色開朗地說:

“對啊。爸爸跟我約好說他一定會回來。嗯。搞不好他現在正躲在家裏,準備等我回去的時候嚇我一跳呢。”

我盡可能地想要笑著講話,但是看到周圍人們的反應,我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糟糕。我又再度低下了頭。哈梅爾執事輕輕搖了搖頭,說:“不管怎麽說,首先還是要聯絡國王陛下。”

泰班似乎不太認同地說:

“雖然說起來應該這樣做……這次的戰爭是國王管的嗎?”

“不是的。陛下只負責支援,戰爭成敗的責任在領主身上。領主用授權的方式,拜托修利哲伯爵擔任作戰指揮官。”

“那所有的責任都該歸給賀坦特領地了。不管是將他們兩個弄回來的責任,或者湊錢的責任都一樣。國王光是因為自己派去支援的白龍身亡這件事,應該就已經夠火大了,他還會幫忙出贖金嗎?”

哈梅爾執事再次搖了搖頭。

“就算把領主的家產全部變賣,搞不好也湊不出十萬賽爾……再加上這些財產幾乎都是領地,不是隨便某個人都有能力買的……鄰近的領主大概也不會想買吧……”

這時斯洛很吃力地說:

“如果跟修利哲伯爵家裏聯絡,他們應該會給我們一些支援。而且我們也常看到一些這種情況的例子,如果向陛下請求,他就會給予賀坦特領地長期的無息貸款。如果要賣這些領地的話,也不一定要賣給附近的領主,首都應該也會有有能力買下來的貴族。”

“這個要算一下。今天幾號?”

透納說:“九月二十五日。”

“龍說不會讓他們遇到新年。那應該還有六個月左右吧?”

聽到哈梅爾執事的問題,泰班還是作出了不同意的表情。

“是沒錯,我們國家是依照路坦尼歐大王的敕命,在四月二日過新年,但龍是不是用我們的歷法來算年份,就不得而知了。如果要保險一點,將十二月底當作期限是比較好的。”

“那……那不是只剩三個月?”

哈梅爾執事的表情轉為絕望。哈梅爾又不是什麽有名的執事,而只不過是我們窮困領主底下的小小執事,要他三個月湊出十萬賽爾,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惡!

※※※

會議就這樣結束了。哈梅爾執事決定在盡力湊足十萬賽爾的同時,也要跟國王報告。村長說要對村人展開募款運動,哈梅爾執事雖然很感動,但基本上只是感動於他們的心意而已。

令人驚訝的是,泰班居然拿出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寶石。聽到這東西值五千賽爾,哈梅爾執事的表情看起來簡直就像要跪下親吻泰班的腳一樣。泰班其實跟我們村子,跟這件事都毫不相幹,居然出面來維持治安,甚至還欣然捐獻出這種鉅款。會議一結束,我就跑去問泰班到底怎麽回事:“泰班,你是不是有發誓過要幫助不幸的人?”

“啥?那是騎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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