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爸爸，爸爸！”放學回家，卻被關在了在自家的大門外，楊凡摸遍了全身的口袋，也找不到鑰匙串，只好扯開嗓子叫了起來。

“來了來了，不要再鬼叫了。”周霞一邊說著，一邊快步出來給兒子開門。

“謝謝媽媽。”楊凡做了個鬼臉，閃身進了家門。

等楊凡進了屋，周霞隨手關上門，取出那串鑰匙晃了兩下，笑罵道：“你這青肚皮猴子，什麽時候才能長點記性？”

接過鑰匙，楊凡嬉皮笑臉地說：“鑰匙我或許還會忘拿，但媽媽的好，兒子我是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的。”多了那麽幾年的經歷，楊凡比起其他高中生，別的或許還沒學會，但這油嘴滑舌、拍馬奉承的本領卻已是練得極為純熟。

聽到兒子的奉承示好，周霞心中暖洋洋的頗為受用，不過，對兒子這種反常的舉動，周霞不免也有些疑惑，問道：“小凡，怎麽想到要拍媽媽的馬屁？是不是學校裏又有什麽事了？”

“事？當然有了，而且還不止一件。”楊凡心中嘀咕著，但沒有把這話說出來，而是笑著說：“沒事，和平常一樣，什麽事都沒有。媽媽你可真多心啊！難道兒子誇誇你都不行嗎？”

“行，行。”周霞一邊在桌上擺著碗筷，一邊笑著說：“好了好了，快去洗臉洗手吧，洗完了出來吃飯，我剛好燒完菜，現在正好趁熱吃。你爸爸今天有事要晚點回來，我們就不等他了。”

自從上了大學以後，楊凡就很少吃到媽媽親手做的飯菜了，此時心中一熱，趕緊到衛生間洗了手。

“小凡，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吃著吃著，周霞忽然發現兒子有些心不在焉，不由的問道。

“啊，沒事，沒事，我在想一道題目。”楊凡隨便搪塞了一個理由，隨即又補充說：“今天楊老師讓我到黑板上做一道題目。”

原來如此。周霞點點頭，問道：“你一定沒做出來吧？看你以後還要不要好好學習了！”

“不，媽媽，我做對了。不過，楊老師說，那道題目有種更簡單的解法。”楊凡咽下一口飯，說：“我剛才就在想楊老師說的那種方法。”

“哦，不錯不錯。”見兒子這麽用心，周霞頗感欣慰，但還是勸道：“吃飯時候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吃飯，那道題目吃完了你再想吧。”

“知道了。”楊凡應了聲，三口兩口地扒完了飯，就抱著書包鉆進自己房間。

其實，進大學後，每次在家裏吃飯，最後都是楊凡主動收拾飯桌，並把碗筷洗幹凈，但現在，楊凡卻根本就沒有那份心思，現在的他，只是想一個人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

毫無疑問，自己是回到了高中時代，從2004年，回到了1997年，自己擁有了其間七年多的記憶，從今天的經歷來看，那些印象中的事件有的發生了，有的卻沒發生，因此這方面的記憶並不可靠，但另一方面，自己學到的那麽一丁點可憐的知識，還是正確有效的。

有了這些知識，自己又能做什麽呢？楊凡閉上眼睛，苦苦思索著。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這些知識倒也不是全然無用，至少在短期內，足夠讓大家改變對自己的看法，再怎麽說，自己在大學裏混了快六年了，多少還是學到過一些東西的，另外，不知道因為知識豐富了還是閱歷豐富了，楊凡今天上課感覺特別的愉快，雖然仍有許多聽不懂的地方，但他至少對各門課程都產生了興趣，而且在和大學裏所學知識的相互印證下，楊凡好幾次產生了獲益非淺的念頭，只覺得無論是高中的知識，還是大學的知識，都弄明白了一些，雖然不多，但至少是個好兆頭，照這麽下去，自己說不定碰碰運氣還能考個大專，甚至是末流的本科大學。

不過，正如楊凡今天早上所想的那樣，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也沒有多大的意思。就算考上大專，或者運氣好點，考上個末流本科，比原來的他自然是強得多了，但相比班裏的其他同學，相比市內更好的學校——九中十中的學生，自己又算是什麽呢？自己能考上北大清華嗎？這一點，楊凡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憑他的智力和基礎，就算他現在能在學習上有很大起色，就算他從現在起不吃不睡，自己也永遠都做不到這點，別說是北大，就算是就近的一所不怎麽樣的大學——蘇大，自己也只能望之興嘆。

在經歷了今天的幾次出彩，經歷了被同學簇擁誇讚的體驗後，楊凡比任何時候都渴望榮譽，渴望旁人的正眼相看，而體驗了近六年的大學生活，體驗了眼睜睜看著夢中西施與他人比翼雙飛的那種徹骨心痛，楊凡也比大多數高中生更清楚男人事業的重要性，可是，自己又能拿什麽去闖蕩天下，拿什麽去和人競爭，去掙出自己的一份事業？

想要靠知識、靠學歷、靠文憑，這條大多數人都能選擇的道路，對自己來說已經是斷了，楊凡很清楚，自己不是這塊料，好好念書，可以讓自己不再成為社會垃圾，但絕不可能讓自己成為人上人。

靠對未來的了解？自己又了解了什麽？無論是彩票還是股票，自己半個數字都沒能記住，想要靠這個發財，就算是做夢，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啊。除非是一些特別大的事，比如九七香港回歸，自己知道它是非常順利地回歸的，不過，知道這個又能有什麽用？而且，似乎現在的香港已經回歸了呀。

自嘲了一下，楊凡繼續想著，還有什麽大事呢？對了，九一一事件，這種事情，可沒那麽容易忘記的，只是，知道這個，似乎同樣沒什麽用，難道事先去提醒美國政府註意防範嗎？這樣的話，要是慘劇最後沒有發生，自己的下場可就悲慘了，而若是事情真的發生了，無論它成不成功，自己被懷疑與恐怖分子有勾結是免不了的了，就算自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下場也不過是被送進科研單位研究罷了。

不過，楊凡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略微來了些精神。在他的記憶中，蘇州市的房價在接下來的幾年內會來個多級跳，上漲的可不是一點兩點，如果現在就添置些房產，到時可就賺大了，但問題是，買房的錢從哪裏來？楊凡知道，自己可不是在什麽大富人家中，父母雖然有些積蓄，但也是很有限的，如果買房，全貼上去也夠戧，估計還得四處借些債來，另外，如何說服父母也是個很大的難題，畢竟這可不是要點零花錢這樣的小事，對自己這樣的普通人家來說，絕對屬於生死攸關的一類大事了，借債買房，父母九成九不會同意的。何況，這事會不會發生都是個問題呢。

自從早上沒找到那百元外快以來，楊凡也花了不少時間琢磨這件事。本來，他覺得是因為他回到過去而改變了歷史，可這種改變，照理應該在他從夢中醒來的那一刻就發生了，從他在今天早上睜開雙眼開始，記憶中的一切事情都不該發生了，比如說那起車禍，在車禍發生之前，自己叫出的那聲“小心”，絕對是上一次人生中沒有的因素，但接下來，車禍還是按照自己記憶中的步驟，沒有任何改變地發生了。

可是，若就此認為該發生的事情還會發生，那顯然也不對。在皮市街路口的那座小橋邊，那個土坑前空蕩蕩的地面，就足以說明問題了。對此，楊凡著實迷糊了，本該發生的事，現在有的發生了，有的卻沒有，這說明了什麽？又有什麽規律？楊凡實在想不出來，而且也知道，憑著他那不算怎麽好使的腦瓜，恐怕想再久也想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因此，本來會大幅度上漲的房價，現在到底還會不會上升，楊凡自己也沒有多大的把握，萬一父母聽了自己的話，借了一屁股債去買房子，但房價卻始終巋然不動，那豈不是欲哭都會無淚？

靠著未來的記憶，看來是不成了，但如果拋開那些，憑著真本事和別人競爭，在碰過幾次壁後，楊凡早就明白，自己三百六十行，哪行都成不了狀元，這個問題，不只是現在，在自己長達幾年的“夢”中，楊凡就已經苦苦尋求過答案了。不行，是的，自己不行，自己不是小說中的那些超強主角，自己沒有當人上人的命，對此，楊凡也有過懷疑，也曾經抗爭過，但他失敗了，而現在，楊凡知道，如果再次進行嘗試，等待自己的將會是再次的失敗，因為，與前一次人生相比，現在自己除了小了幾歲能夠裝嫩，一無所長。

想到小說中的主角們，楊凡真是羨慕萬分。對楊凡這個不務正業的貪玩學生來說，讀的小說自然不會是什麽不朽的名著，而是那種快餐式的網絡小說，在那些小說裏，那些主角似乎天生就是好命，完全不需要自身的努力，就能得到超強的能力，縱橫天下，愛情事業雙豐收。唉，自己為什麽就不能有那樣的好命呢？楊凡禁不住嘆了口氣。

給自己倒了杯水，楊凡喝著喝著，忽然覺得有些憤憤不平，憑什麽人家吳來吃上些地瓜幹就能成為大法師，而他楊凡喝口水卻不能變身為超級塞亞人呢？不過，再想想，楊凡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什麽跟什麽呀？自己竟然跟小說中的主角較勁，難道自己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把故事當成真事嗎？楊凡很清楚，別說是這種一看就很荒謬的魔法類小說，就算是描寫得似模似樣的都市類作品，如果自己學著書中主角那樣，充大哥耍威風，恐怕還沒出門就會被人家砍死了。

唉！楊凡嘆了口氣，忽然後悔起原先自己的所作所為來。早知道這樣，當時自己少看些亂七八糟的小說，多學些實實在在的東西，那該有多好？如果當時就認真學習的話，現在自己說不定還能考上個名牌大學，出來後至少還能找份不錯的工作，可是現在，自己滿肚子的並不是什麽物理化學知識，而是什麽魔法師、修真者、黑幫老大、吸血蝙蝠……這些東西，又能有什麽用？難道還能靠它們賺錢不成？

等等，等等！猛然間，楊凡一下子站了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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