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對方來意後, 律反應過來對方大概是祖父生前認識的妖怪，道：“蝸牛是我祖父, 他已經去世了，不過生前的物品都有存放在家裏，請問可否說一下那是本什麽主題的書？我要先去倉庫找找。”

對方似乎楞了楞，嘆道：“已經去世了啊, 人類的壽命就是太短暫了, 一段時間不見就不在了。”

夏目在屋裏乖巧地坐著，安靜地聽他們的對話。

“是本有關狐貍的物語小說。”感慨過後，狐使提道, “大概三十年前的筵席上, 玉藻大人欣賞其著作, 因此委托蝸牛寫一部關於狐貍的物語。”

律表示了解, 道：“請您稍等一下。”

說完, 律就進到屋裏, 到倉庫去找狐使所說的書。

一時間, 庭院到客廳就只剩下夏目和外面的狐使，至於尾黑和尾白, 因為是法力低微的小妖怪, 所以在白天時它們只是鳥的樣子變不成人的樣子, 也用不了什麽高深的法術, 某方面而言現在來的狐使都比它們厲害，因此兩只蹲在旁邊的櫃子上，一副很乖的模樣。

“你是蝸牛的曾孫嗎？”

在這等待的過程中, 或許是覺得幹等有點無聊，外頭的狐使向夏目問道。

夏目看了看左右，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因為尾黑尾白容易相處的關系，所以夏目現在對妖怪的恐懼稍微減輕了點，但仍然是以防備和忌諱為主，見狐使和自己說話後，心裏頓時有點慌亂，無聲地搖搖頭。

“哎？不是嗎？看你這身靈力還以為你是蝸牛的曾孫呢。”

對話因為夏目的靦腆不語，所以又暫停了下來。

不過很快，狐使註意到櫃子上面那兩只文鳥，看了過去。

狐貍的視線讓尾黑尾白頭上冒冷汗，畢竟狐貍會捕捉禽類，天敵的註視讓它們如臨大敵，變得呆若木雞。

好在沒多久，律就回到客廳，手中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看形狀裏頭是裝著本書。

“沒錯的話應該是這本了。”律把書遞給外面的狐使。

狐使打開封口，將書拿出來，夏目註意到，封面的圖還是舊時的浮世繪風格，上面畫的是只九尾狐。

“是這本了。”狐使高興道，“可惜蝸牛不在，不然可以親自感謝他了。”

狐使拿到書後，就很快告辭離開了。

他一走，尾黑尾白都齊齊松口氣，並齊齊向律哭唧唧地訴苦。

“剛剛那只狐貍看過來時真是太可怕了！”

“差點以為要被吃掉，還好公子你及時回來！”

“有這麽誇張嗎……”律滿頭黑線，隨後向夏目問道，“剛才我不在的時候應該沒發生什麽事吧？”

夏目搖搖頭，只是說：“他只是問我是不是蝸牛的曾孫，我說不是，他就沒多問了。”

“這就好，一般的妖怪你不邀請他進來的話，他是進不到家裏的。”

夏目表示記住，律又告訴他：“平時如果不想被妖怪註意，就不要去看它們。對於一般的妖怪不要恐懼，恐懼會把它們吸引過來，但也不要忘記那份恐懼，我祖父在世時是這麽對我說的。”

此時的夏目對這話的含義還只是停留在表面上懵懵懂懂的理解，大約臨近中午時分，夏目在尾黑尾白兩只小妖的依依不舍中告辭離開。

然後直到幾天後的放學路上。

經過便利店門口時剛好見到出來買東西的律，夏目向他打了聲招呼。

“是夏目啊！”律看到夏目後，想起件事來，從口袋裏翻找出幾張票，“哦對了，前幾天那個狐使昨天來給我送了個溫泉套票作為回禮，我和青嵐打算下周末去，還有一個位置，你要一起來嗎？”

“哎？”夏目有點詫異。

“因為那個經營溫泉的湯屋是妖怪開的，家裏的其他人沒有看見妖怪的能力，沒辦法帶去。”律微笑道，“剛才見到你時想起這事，反正還能帶多個人去，所以就想問問你了。”

“那個……”夏目有點猶豫，“如果是妖怪開的，那不是客人都是妖怪嗎？”

“對啊，不過到時候跟著青嵐，只要別亂跑就不用擔心會有什麽事的。”

雖然這麽說，但其實律也不是真的特別想去，他是知道見到妖怪時應該保持鎮定，可道理誰都懂，想做到依舊是件困難的事，反正就算從小沒少跟著祖父去各種妖怪聚集的場合，長大後見到妖怪時心裏還是會發慫。

要不是因為狐使來送票時剛好被青嵐見到，然後青嵐鬧著要去，並且以從父親的身體離魂作為威脅的話，他原本是打算把票收起來就算了。

夏目有點糾結。

以他過往遇到妖怪就沒好事的經歷，得知是去妖怪開的湯屋本來應該避之則吉才對，可是最近，自從知道有人是和他一樣能見到妖怪，而且妖怪並非只會欺負人或想吃人不可交流後，他有了一絲絲想要了解那個世界的念頭。

“可是，如果要去的話肯定一天內回不來吧？”他現在所寄宿的親戚對飯島家十分避忌，肯定是不會同意他和飯島家的人出去而且還一夜不回的。

“這倒是。”律皺眉道。

本來想說那就算了吧，但看見夏目低著頭顯得很失落的模樣，又感覺說不出口，會讓小孩失望。

律幹咳了一聲，道：“如果你真的想來又怕家裏人不同意的話，或者我去問問青嵐能不能做個替身，代替你周末待在家裏？”

夏目頓時擡起頭來。

律再次問道：“你確定想一起來嗎？”

“嗯！”夏目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點頭，“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什麽，夏目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律笑著擺擺手道，“你好像和我不同方向吧？那我先走了，確定了我就讓尾黑給你帶話。”

就這樣，行程最後定在了周五傍晚出發。

……

看著曠野上這條波光粼粼的大河，夏目瞪大眼睛，手緊緊拽著律的衣袖。

在不久前，曠野上只有一望無際的雜草，但是伴隨著日落，不知什麽時候面前就出現了一條河道。

和河道一起出現的，還有身邊周圍陸續多起來的各種形形色色的妖怪。

看樣子這裏似乎是個渡口，妖怪們都是在等渡輪過來。

青嵐看起來心情很好，一臉雀躍的表情。律穿著以前祖父穿過的浴衣，板著臉，一時間倒是有幾分祖父的風範。

夏目原本看見周圍出現這麽多妖怪時，心裏很是緊張害怕的，只是擡頭看到律這麽鎮定後，漸漸就跟著冷靜下來了。

不過最主要還是，周圍的妖怪沒有向以往那些妖怪一樣，見到他就會湊上來取笑捉弄他，最多就是掃一眼過來，然後就安靜地站一邊。

仿佛除了稀奇古怪的外表外，大家都只是普通等待渡輪的侯乘者，這種平常讓夏目逐漸忽略了人類和妖怪的身份差異，也開始不那麽恐懼周圍的妖怪。

他們沒等太久，河面上遠遠有條張燈結彩的大船駛來。

渡口上的妖怪們似乎素質都很高，自覺地排成隊一個個的走上船去，不久後，渡口上就漸漸空了，與此同時的是，船上的乘客越來越多，直到最後載滿了乘客，船開始離岸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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