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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聊齋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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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航在黃粱米的米香中醒來, 心中的激蕩感還久久未能平覆。

這對於素來情緒波動不大的徐航而言, 如今的情況實屬罕見。

恰巧看火的小和尚回來,見徐航已坐在炕邊,有些詫異:“施主你醒了啊?”

徐航問道:“我睡了有多久?”

小和尚答道:“這才半天呢!還以為你會睡上一天一夜。”

徐航得知原來才睡了半天,再回想起夢中在平安京的日子,一時間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難怪下清宮的師傅會說, 做了黃粱夢後, 容易從此看破紅塵, 對世間失去追求。

徐航道:“這裏可有安靜的廂房,我想獨自靜靜。”

小和尚對此見慣不怪,做完黃粱夢的人,不少都會大徹大悟, 道:“有的,你且隨我來。”

然後徐航跟著他來到一間僻靜的廂房,裏面的被褥都是新凈的, 看來早有準備。

在小和尚出去後,徐航開始在床上打坐, 他閉上眼睛,最後時面臨的場景就在腦海中清晰憶起。

他當時引動五行雷劫,雷劫威力極大,幾乎將黑夜山劈作兩半,徐航也因此從洞窟裏出來,然後才看到外頭原來烏雲密布、妖風陣陣。

然後在陰雲的漩渦中間, 八岐大蛇被雷柱包圍。

八岐大蛇不虧是這裏的上古兇獸,這樣的雷劫也無法將其擊退。為此徐航施法飛到半空中,分別引來天火雷劫、玄水雷劫、乙木雷劫等五種常規雷劫輔佐,不過好在天雷克妖邪,起碼使得八岐大蛇元氣大傷。

至於它的覆活是否成功,徐航在引來雷劫後,就聞到米香味越來越濃,隨之身體開始變得半虛半實,他知道自己恐怕是等不到看情況塵埃落定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快要回去了,徐航覺得當時感官變得更加敏銳靈通,他看到晴明也在黑夜山中,心下稍松,以晴明的能力料理這裏的後續想必不難。

然後徐航便神色淡漠在雷柱包圍下,等待回歸,身影越來越淡。這引起了一些誤會,似乎當時在場的人和妖怪都以為,他是犧牲了自身去阻止八岐大蛇。

徐航雖然察覺到他們的誤會,但想到自己回聊齋後就能通過繪卷再次見回他們了,算起來平安京與聊齋中間大概也就隔了五百年,對於妖怪們來說百年時光不過眨眼間就過去,所以也沒打算解釋。

只是唯一讓他意外的是,他發現玉藻前也到了黑夜山附近。

遙遙相望下,徐航記得玉藻前當時給人感覺非常可怕。盡管對方表面上波瀾不驚,但經過前後這麽多天與對方的接觸,徐航覺得對方內心正醞釀著一股恐怖的情緒。

不知為何,徐航當時莫名就心虛起來。

玉藻前平時雖然喜歡戲弄他,但不得不承認,對方其實待他不錯。

而且……想起之前聊齋中自己與玉藻前那初次見面時,對方那讓他感到覆雜沈重的神色。

徐航聯想起玉藻前平時戲弄他的話中,也不乏調戲之言,但都被他當作是開玩笑罷了,只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突然間也不好說是真是假了。狐貍真是狡猾的動物啊!徐航心想。

最後,徐航發現自己因為玉藻前出現,心情反而不覆平靜。考慮平日對方的照顧,而且感覺自己如今這樣突然離去,對那些平時和自己關系好的人而言,確實平白叫他人擔心。

想來想去,在消失的一刻,他還是往玉藻前所在的方向做了個口型道:我沒事,五百年後還會再見,勿念!

然後,他就醒過來了,也不知道當時隔了這麽遠對方究竟有沒有看見自己的口型。

大概最後經歷的場面太過激蕩,徐航在床上試圖打坐沒多久,又睜開了眼來,感覺心情還有些不能平覆。

徐航下地走了兩圈,他在平安京待的時間雖然不多,但與那裏的人和妖怪確實相處得愉快。

現在自己突然一走,也不知過後會怎麽樣了……徐航冒出這想法後,就有些驚奇,他還是難得有主動關心其它事物的念頭。

然後他沈下心來,發現記掛得最多的,還是和玉藻前相關。大概是臨別時對方給自己的感覺太可怕,徐航總覺得他可能要做出什麽翻天覆地的舉動。

徐航嘆了口氣,只希望自己預感是錯的。

從夢中醒來後,徐航就感覺境界進一步提升了。

如果不是因為心情沒能平靜的話,他現在恐怕已經開始直接閉關築基了。

築基對於修士而言是一個分水嶺,築基以後,從此脫離凡人範疇,開始踏上漫漫仙途,真正可追求長生。

同時築基就像它的字面意思,它是修士在長生路上的基礎,將來路是否好走,多少與最初築下的基石有關。

徐航經過一天時間,心態總算恢覆如常,然後他就叮囑平時來送飯打掃的小和尚近段時間勿要打擾。

接著,他在房間裏布下禁制和聚靈陣,就開始沖擊築基。

徐航在閉眼打坐後,隨著意識集中,內心變得越發平靜,但同時腦海中卻也閃現出諸多畫面。

畫面中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是他陌生的,興許是前世的記憶……隨著他漸入佳境,好似有什麽在他腦海中覆蘇一樣,徐航只覺頭腦越來越清晰,同時靈氣在他身邊快速聚攏,並匯聚到丹田。

最終,他丹田內隱隱出現一個小光點,這就像顆種子一樣,並隨著他吸取的靈氣越來越多,這顆種子開始漸漸萌芽並迸發出生機。

當徐航再次睜眼時,只覺頭腦清晰,內心通透,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澄澈輕松,仿佛汙垢雜質都被清洗一新般,整個人一清如水。

徐航心頭一動,攤開手掌,然後上面就出現了一把尺子。

那是把晶瑩剔透,毫無瑕疵的白玉尺,不過此刻它尚無實體只是個虛影。

徐航剛拿住它,瞬間,大量的記憶猶如潮水般湧進他大腦。徐航穿越後長久以來的諸多困惑,終於在這一刻被迎刃而解。

徐行看到自己的前世,準確點說,應該說是他的第一世。

原來他那時和現在一樣穿越過,不過他當時是陰差陽錯下穿越到平安京,而且不像現在那樣先穿越到聊齋,有系統作外掛還有百鬼繪卷在手,有著自保的能力。當時完全是人生地不熟,連語言都是不通的。

作為一名普通人,徐航在這個妖怪縱橫的年代裏沒有足夠的實力,無疑是有所不安。

不過所幸的是,徐航在現代學過點武藝,使他不至於完全被動。加上他來到的第一個村莊的村民們見他穿的衣服奇特,怕他是什麽妖怪或者奇人異士,不敢輕易冒犯他,所以沒受什麽磨難。

徐航在這個村子裏待了將近三個月,開始掌握了這裏的語言,再加上他後來展示出的畫技為他得到一定聲望後,徐航在這個世界開始逐漸立足。

然後,徐航開始有了外出雲游的念頭。

一路上靠著賣畫獲得收入,徐航不僅漸漸有了名聲,也結識到不少人和妖怪。

盡管如此,但大概因為身在異國他鄉,語言和風土人情到底不是熟悉的,加上清楚了這裏是游戲陰陽師的世界後,徐航心底始終是將這當作是虛擬的世界,所以缺乏歸屬感和認同感,只把自己當作旁觀者。

再後來,在和妖怪們的接觸中,徐航無師自通的踏上了修行之路,由於天資的關系,他的修行速度一日千裏,很快就順利築基。

最後,他就來到了平安京。

此時他在傳聞中已經成了位有著傳奇色彩的海外異士,貴族們對他充滿著好奇與探究。

連天皇也對他好奇起來,請他進宮獻藝。在宮廷裏,徐航遇到玉藻前。可能因為他當時已經築基,所以身上氣質比如今更加清冷出塵,給人感覺也更加不近人情,沒有人會再把他當普通人看待,讓人不敢怠慢。

不過對於玉藻前而言,徐航這樣顯然並不會讓他感到敬畏,相反這讓人聯想到神明的神情氣質,玉藻前只覺有些礙眼,於是就不時出言逗弄徐航,想看他淡定的臉上露出裂痕。

可惜大部分時候,徐航都是淡淡的,偶爾才有那麽一兩次困窘,卻讓玉藻前覺得十分痛快。

徐航雖然與其它大妖也有來往,但或許是在其它妖怪那裏他都是游刃有餘,結果反倒是與玉藻前的相處比較令人深刻。

然後不知不覺間,他和玉藻前的關系反倒是好了起來,甚至最後他都沒怎麽反應過來,大概是彼此相處得舒服,就水到渠成在一起了。

本來他夢醒後還以為先前聊齋中與第一次見到玉藻前時,對方說他兩是伴侶一事是詐他。畢竟這一次他在平安京逗留的時間短,雙方還只是好友階段,玉藻前平時說話又總是半真半假,喜歡戲弄他,讓人有點不好分清他哪句真哪句假。

現在把第一世回看了,才發現原來是真的。

而他最後第一世之所以沒了下文,原因其實並不覆雜,純粹是他修煉到後期時,發現原來他最初選定的無情道,結果將是合道。

他對於合道後是否還保持著真正自我,不受世界意識影響存有疑慮,再回首往昔,其實他修真前後都不曾變過啊……他的內心仍是冷冷清清,即便玉藻前能使他有些情緒波動,可他們相遇得太晚,當時他的無情道已經定下,並且隨著他後來境界越來越高,性格也越來越淡漠。

再也難有事物能影響他了,可是這樣和他當初還是凡人時有何區別?然後就在天劫來臨時,徐航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斬道。

他否定了無情道這一條路。

盡管他不知道自己想追求什麽,不過他知道,如果自己踏上修行之路的話,絕對是為了讓自己活得和過去不一樣。

要說他當時哪裏做得不對的話,就是他斬道前毫無預兆,也從未向旁人解釋。

雖然多少與他當時無情道已經趨近圓滿,所以已經沒什麽東西能令他在意有關,但是……

徐航回顧完自己的第一世後,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覆雜感。

要是按照網上評價渣男的標準,自己貌似……有點渣?

又想起自己第二次到平安京時代的經歷,貌似他又一言不發毫無預警的就走了。

想到玉藻前當時給人的壓抑感和威迫感,徐航頓時就覺得手上的繪卷有點燙手,他自知理虧,也不知玉藻前會不會像他一樣有著兩次的記憶,心裏莫名膽怯起來。

徐航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對著手上的尺子楞了有些久。

他第一世時已無限接近突破世間輪回,感悟到最高法則,只差一步之遙就可成創世神般的存在,這尺子實際就是被他否定了的第一世所凝結而成,擁有了法則之力,如今相當於他的本命武器。

可惜他現在才築基,境界不夠,所以這把尺子還不能化為實體。

徐航將白玉尺收回,再看回自己的身體,只見皮膚表面上凝結了一層黑黑的汙垢,那味道可以說是腥臭不已。

這是築基過程中,洗經伐髓的後果。

徐航趕緊施法聚水到浴桶為自己清洗身體,浴桶裏的水換了三遍,他才徹底洗幹凈。

雖說他沒照鏡子,但光看手上的皮膚變得更加潔白細膩,徐航就知道自己此時是和小說裏的修士一樣,築基後整個人的氣質面貌都有了極大的變化。

與此同時,他就頭發也變長了不少。

然後徐航走出房間,打算去拜謝住持。

徐航出房間後,見到打掃這裏院子的小和尚,才知道自己築基花了三天時間。

那個小和尚看到他出來時表情十分震驚,大概是沒想到徐航在房間裏待了三天,出來後像變了個人似的。

沒多久,徐航就來到住持的禪房。

住持看到徐航氣質大變,便知他心中困惑已消,祝賀道:“恭喜施主,觀你面貌一新,想必如今已得償所願了。”

徐航謝道:“多虧貴寺的黃粱米。”

過來拜謝住持後,徐航就準備離開寺廟。

剛才路上走來,他的思緒也逐漸理清了。逃避終歸不是辦法,而且算起來,還是他虧欠了對方。

徐航下意識摸摸鼻子,不得不承認,他是存了愧疚的心理。

雖然第一世的記憶對於他而言像是看電影般,並沒有太大的感同身受,但玉藻前與他之間的相處還是歷歷在目。這麽回想下來,才發現玉藻前其實性格也相當護短,開始時是愛戲耍他,後來把他當作自家人看待時,對他也是真的好。

回廂房打算收拾行李的路上,徐航就看到兩個來寺廟估計是求神拜佛的書生。

原本他是沒打算理會,誰知走近時,才發現有個人是認得的,那人便是朱爾旦。

朱爾旦被陸判換心後從此文采斐然,並且如陸判所言,不久後便考上舉人。

盡管陸判告訴過他,他的福氣不佳,頂多只考到舉人。但讀書人哪有不想金榜題名的道理,朱爾旦也未能免俗,還是上京想來試試。

朱爾旦險些不敢確定眼前的人是徐航,其實徐航五官並未有變化,但經過築基時的洗經伐髓後,氣質大變,顯得更加仙風道骨。

如果說先前只是讓人覺得他不平凡的話,那現在完全就讓人覺得他是世外之人,無須質疑了。

朱爾旦下意識就對徐航的態度變得敬重有禮,拱手道:“徐師父,好久不見,想不到你也來京城了。”

朱爾旦如今是舉人老爺了,按理來說他的身份比徐航高才對,可他卻反倒絲毫不敢怠慢。

旁邊與他是宿友的孟龍潭見此很是詫異,但想到徐航超凡脫俗的仙人之姿,想必是得道高人,於是也跟著態度敬重起來。

徐航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換作以前朱爾旦大概會自來熟的與徐航寒暄起近況,但這回不知為何,卻發覺自己不敢輕易開口與對方攀談了。

最後只能眼睜睜目送徐航點過頭後就轉身走遠。

孟龍潭在徐航走遠後,才向朱爾旦詢問道:“朱兄,方才那位高人是?”

朱爾旦呼了口氣,答道:“是我曾經在家鄉趕路時結識到的一位高人,本事十分神通廣大。”

孟龍潭聽他這麽說,對徐航走去的方向露出景仰的神色。

然後忽然遺憾道:“難得見到這樣的高人,我們剛才怎麽就忘了讓他幫忙算算,我們這回有沒有機會考上進士呢!”

說完,孟龍潭後悔不已。

朱爾旦內心覆雜,自從陸判給他換了顆心後,他就不再像過於一樣遲鈍了。

他看出徐航其實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中,確切點說,他們這些凡人在對方眼中,就和花草樹木並無區別。

想想看還真叫人不適,但轉念一想,以仙人的能力,凡人大概就和螻蟻般輕易能碾死,也難怪對方未把他們放在眼中。

原本考上舉人後一直春風得意的朱爾旦,現在像被當頭潑了盆冷水,整個人都沈著了不少。

朱爾旦興致缺缺道:“高人才沒這麽有空理你,走吧,參觀完下山找吃的去。”

孟龍潭心裏奇怪,但沒多問。

沒多久,兩人便走進一個殿裏。這大殿的墻壁上畫滿了散花的天女,畫工精妙,少女們容光煥發,婀娜多姿。

孟龍潭與朱爾旦站在殿中欣賞,朱爾旦心中有郁氣,不禁盯著壁畫中的天女看得入神,不知不覺間,竟決覺得身體飄飄然的像踏上了雲霧,轉眼間,發覺身邊場景大變,再看這周圍的建築景色,不正是剛才在壁畫上見到的嗎?

朱爾旦意識到自己進到畫中,頓時心裏感到惶恐,但隨之而來的,就看見一群霓裳羽衣的天女們翩翩飛來。

這些女子皆美若天仙,原本還感到害怕的朱爾旦一時間看癡了,直到聽見女子們發出陣陣嬌笑,方才察覺失態,心中大窘。

然後幾個女子簇擁著一個嬌俏動人的少女上前,笑說:“郎君請來了,你還害羞什麽?”

看見那少女偷偷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向自己,那雲嬌雨怯之態,讓朱爾旦心頭一熱。

他的妻子雖然陸判為她換頭後,如今已不再相貌平庸,但男人的劣根性,家花不如野花香,一時間,朱爾旦也心猿意馬起來。

周圍其他的女子見此,輕笑著將二人推搡到房間去,讓他們成好事。

……

孟龍潭在殿中欣賞著壁畫,沒想到轉眼間,回頭就不見了朱爾旦。

初時還以為對方只是上茅廁去了,可在殿中等待了好一陣,都不見對方回來後,才有些著急起來,於是出去尋找。

剛好徐航收拾完東西出來,正要離開,孟龍潭便與他撞見了。

孟龍潭想起這是位高人,連忙上前問道:“這位師傅,你有見到之前與我一起的朱兄嗎?”

徐航皺了皺眉,道:“沒有。”

孟龍潭見此有些失望,正要去別處尋找,徐航問他:“他是怎麽不見的?”

孟龍潭就將他們方才在大殿裏欣賞壁畫,眨眼間卻不見了朱爾旦的事告訴徐航。

雖然寺廟內應當不至於有妖魔敢作亂,但以防萬一,徐航還是去到那大殿裏查看情況。

然後他就很快一眼看出這壁畫的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怕被家暴,心慌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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