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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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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四月,楊柳吐出幾分綠意, 春風拂面, 夾雜著花香。

少將軍葉忘璽成功擊敗敵寇,凱旋而歸, 城內百姓們夾道歡迎, 個個臉上都掛著笑容, 滿目期待, 翹首以盼。

道旁的醉春樓是城中最大的酒樓之一,此刻熱鬧非凡, 二樓窗前擠滿了人, 無數的少女手中拿著鮮花, 熱情的等待。

只有一名身穿淡青色錦衣的男子獨自斜靠在二層露臺的欄桿上, 手裏拿著一壺酒偶爾喝兩口,神情冷淡,腳伸出欄桿, 偶爾在空中晃動兩下。

他生得唇紅齒白, 皮膚細膩, 微微上挑的一雙桃花眼不沾世俗,臉頰有淺淺梨渦,仿佛早春的花兒嬌嫩生姿, 黑發披散在身後,眉宇間帶著三分傲氣七分慵懶。

精致閃耀的面容在一眾人群裏極為顯眼, 惹得眾人頻頻看過去,但是他仿佛毫無所覺, 至始至終的保持著沈默。

他坐的位置正對著樓前喧囂的街道,雖吵鬧,卻視野極佳。

只聽酒樓裏的人無不對這葉將軍期待萬分,議論紛紛。

“這葉將軍當真年少有為,只用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便擊退了敵寇,大獲全勝,他雖然是葉將軍的養子,卻完全繼承了葉老將軍的衣缽,英雄無敵,真是我朝之幸,葉老將軍後繼有人了!”

“聽說這葉將軍不但打仗厲害,人長得還俊,身材高大,英氣非凡。”

“還未見到這葉將軍的真面容,這些少女已經迫不及待了,若是長得英俊,媒婆還不得踏破葉將軍府的門坎。”

“她們可沒機會了,這老葉將軍在收養葉將軍的時候就給他和自己兒子訂了親。”

“那個紈絝子弟?還同為男子?這老將軍怎麽想的?”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當年蔔算子路經蔔府,說葉將軍和老將軍的兒子天生一對,理應喜結良緣,老將軍最信命理之事,於是就給他們二人訂了親,並且收養了葉將軍。”

“真不知該說老將軍聰明還是糊塗,不過現在看來,他是做對了,若沒有這葉將軍繼承衣缽,那個紈絝子弟還不早把葉家敗光了。”

“那紈絝雖是老將軍的親兒子,卻一無是處,整日和那些不學無術的混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老將軍收養的、葉將軍是親生的呢。”

“說不定葉將軍就是老將軍在外面和哪個美人生的呢,葉將軍用兵如神的勁頭多像老將軍啊。”

“不會吧,聽說老將軍對他妻子十分珍愛,即使妻子過世後,他這麽多年也沒有再娶。”

……

斜坐著的少年捏緊了手中的酒杯,兩個小梨渦也不見了,一般現出這副神情時,就說明他已經動怒了。

街道上人聲鼎沸,一陣興奮的尖叫,不遠處的少女們紛紛騷動,他垂眸望去,遠遠的瞥見數萬將士氣勢十足的駛來。

為首的男子身披戎裝,眉眼間是殺伐中練就的狠厲,他身型高大,容貌俊郎,的確英俊非凡,從他步入城門就成為百姓們矚目的焦點,人們崇拜又畏懼地給他讓出了一條道,男人們熱情高漲的歡呼他們的英雄,女子們含羞帶怯的望著他,紛紛看直了眼,一顆芳心都落在了他身上,年少有為再加上出眾的外表,正是懷春少女夢裏期盼已久的如意郎君。

見此場景,那少年冷笑,心裏一動,腳部輕輕晃了晃,一只鞋子直直的落下樓去,正落在葉將軍的駿馬面前。

眾人嘩然,倒抽一口涼氣。

這個人瘋了?

馬兒受驚叫了一聲,葉將軍面色肅穆,勒緊韁繩,擡頭望去,正對上那那少年的眼眸,少年高傲的揚著下巴,無所謂的與他遙遙對視,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臉上寫滿了傲慢。

百姓們看著那少年忍不住小聲議論,“他死定了”“聽說葉將軍脾氣可不好”“侮辱朝廷命官,不要命了這是。”

在這些議論聲中,葉將軍眸色深深,看不出喜怒,他面容平靜的躍下了馬,撿起了那只鞋,指尖還輕輕摩擦了一下,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走上了酒樓。

周圍一片寂靜,眾人呼吸都變慢了。

那少年似感受不到眾人的視線,又像根本不在乎,輕松愜意的拿著酒壺小口啜飲著,直到感覺眼前被一片陰影籠罩,方才擡起頭,望著高大的葉將軍,滿不在乎的揚著下巴與其對視。

周圍一片死寂,有的為這名少年擔心,有的則等著看熱鬧。

接下來的一幕卻讓眾人傻了眼,葉將軍直接蹲在地上,面容甚至有幾分愉悅的擡起少年的腳,然後把那只鞋仔細的穿了上去,末了還把鞋上沾到的灰塵輕輕拭去。

眾人到抽一口涼氣。

那少年卻毫不驚訝,似乎習以為常。

葉將軍站起身,看了眼前的少年片刻,拿過他手裏的酒壺。

少年擰著眉,眸子波光流轉,語氣絕對稱不上是尊重:“做什麽?”

葉將軍語氣寵溺:“兮兒,跟我回家。”

眾人霎時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少年就是老將軍的親生子葉兮兮!

都說葉兮兮自小體弱,老將軍晚來得子,夫人因難產而死,所以他十分寵這個兒子,從小嬌生慣養,而傳聞中眼前的這位葉將軍對其的寵愛有過之而無不及,事事以他為主,生生把他養成了一位紈絝。

葉兮兮見葉忘璽語氣溫和妥帖,笑容無懈可擊,心裏不由冷笑,若他不總是這副模樣,大家怎麽會都說他出類拔萃,而自己就是個紈絝。

葉忘璽身後的小兵看到他家將軍臉上的笑卻是驚出一身冷汗,葉將軍是出了名的不茍言笑,他什麽時候會有這麽溫和的笑容啊!特別是在邊境待的的越久,葉將軍的臉就越黑,出手也狠戾,只想速戰速決,好在他用兵如神,直打的敵寇丟盔卸甲,如今班師回朝,葉將軍更是帶著將士加速行進,也不知他在急什麽,若不是不能丟下士兵一個人回來,他恐怕早就騎著駿馬飛奔回城了。

葉兮兮身處眾人視線中心,卻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懶洋洋的曬著太陽,神態慵懶閑散,一雙桃花眼波光靈動,淡淡道:“不想動。”

接下來的一幕徹底讓眾人驚掉了下巴,只見葉忘璽輕嘆一聲,彎腰直接將葉兮兮抱了起來。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一路把他抱上了自己的坐騎。

從酒樓眾人眼前走過時,有些人想起自己剛剛在葉兮兮面前議論過他與葉忘璽的事,身子往後縮了縮。

葉兮兮不以為意的掃了他們一眼,帶著薄薄的怒氣,對於這些閑言碎語,他向來一清二楚並且嗤之以鼻。

他習以為常的靠在葉忘璽懷裏,看著路邊拿著鮮花的少女們,漂亮的薄唇勾起,歪著腦袋挑釁一笑,少女們紅著臉知情識趣的退到一邊。

在眾目睽睽之下,葉忘璽親自把他扶上馬。

葉兮兮摸了摸胯/下的駿馬,'迎風'是一匹能日行千裏的良駒,也是葉忘璽成年時葉老將軍送給他的禮物,葉兮兮當時妒忌了好幾天,吵鬧著也想要一匹千裏馬,他爹不理他,葉忘璽卻直接把迎風送給了他,結果他爹知道後把兩人罵了一頓。

迎風腰背健碩,四肢粗壯,渾身棗紅色的皮毛油光澄亮,長長的鬃毛光滑順手,葉兮兮瑩潔如玉的手指拂過鬢毛,勾起一彎淺笑:“迎風,歡迎回來。”

迎風跟著葉忘璽馳騁疆場英勇無畏,脾氣向來高傲,不喜人碰,此刻卻撒嬌般蹭了蹭葉兮兮的手,甚至愉悅的嘶叫了一聲。

葉忘璽翻身上馬,一手執韁,一手把葉兮兮抱在懷中,緊緊摟住他的腰身,湊近他耳邊,壓低了聲音:“你還沒對我說歡迎回來呢。”

男人低啞敦厚的聲音掃過耳畔,葉兮兮'切'了一聲,只管摸迎風的耳朵不理他。

葉忘璽勾了勾唇角,馬韁一勒,帶著懷中人揚長而去。

留下了一群錯愕的人們。

待他們離去,街上霎時炸開了鍋,無數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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