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新的一年來了，雪下得越來越重，除去部分課程還沒結課，其他時間都用來覆習了。

淩淺趴在桌上，手機跳進一條短信。

虛零歆：軟軟~~~哥哥感冒了，嚶嚶嚶。

淩淺霍的一下直起身子：為什麽？冷著了？還是工作太累了？有吃藥嗎？嚴重嗎？

虛零歆：軟軟放心，已經吃了藥好多了，就是嗓子有些……粗噶難聽，不知道能不能講課。

淩淺一心急，直接撥了電話，在響了三聲之後就通了。

她忙問：“虛老師你感冒了嗎？要不要吃藥？”

虛零境淡淡“嗯”了一聲。

隨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但淩淺聽見電話那邊傳來詢問聲，是個女的在問工作上事情，也聽見虛老師回了一串很長的話。

沒由來的，淩淺紅了眼，低聲哽咽著：“虛老師，我不喜歡……”

虛零境呼吸一窒。

淩淺捂著眼啜泣，一抽一抽的，說話都不利索：“虛、虛老師，我不喜歡你……”

不喜歡你總是三言兩語應付她；不喜歡你總是讓人琢磨不透，而她總是迷茫前行。

她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倉促地掛斷了。

秘書把虛零境吩咐的事情弄好，剛推門進去就看見虛零境拿著鑰匙步履匆忙往外走，她有些訝異，頭一回見虛總這麽緊張，這是要去幹嘛？

淇淇部門聚會回來看淩淺有些不對勁，坐過來握著淩淺的手，一驚：“淩淺，你是冰棍嗎？穿這麽多衣服手還這麽冰！而且你眼睛紅紅的怎麽了？”

大冬天，淩淺穿的衣服簡直就像裹著大棉被出門一樣，毫無美感可言，她一度遭到宿舍人的鄙視，但即使穿成這樣，教室門口還不乏有人盛情相邀，又讓宿舍人萬分嫉妒。

淩淺呆呆搖搖頭，不想開口說話，有些自嘲扯出笑容來，她已經讓虛老師煩到連應付她的精力都沒有了是嗎？

“今天是最後一節課了，做一些知識點總結吧，一些曠課超過三次的，哪怕是參加期末考了，也是掛科。”是虛老師的聲音，低啞的哪怕是感冒了也很性感的聲音。

淩淺抱著保溫瓶楞楞看著虛老師，沒做筆記，沒翻書，甚至沒眨過眼，仿佛要把虛老師的身影深深刻在記憶裏，過了這最後一節課，他們將……再無交集。

悠長的下課鈴聲宛如一把笨重碩大的錘子，狠狠地，殘酷的敲碎了淩淺這四個月來的夢，夢裏她第一次見虛老師；第一次為虛老師開車，第一次和虛老師出去游玩；第一次在虛老師面前無賴；第一次那麽的喜歡一個人。

班上稀稀疏疏，差不多都走光了。

虛零境也不著急走，坐下清清淺淺看著她。

厚重的雪夾著刺骨的冷，而虛零境只是穿了一件襯衫和看起來單薄的牛角扣外套，冷漠淡然的神情仿佛要與這天氣融為一體。

淩淺走過去，與虛老師隔著個講臺，她低頭扭開保溫瓶，溫熱的水註入瓶蓋，伸手遞給他：“虛老師，這水我沒動過，感冒了就多喝水。”

虛零境微微垂瞼看著她那瘦長骨感的手指，沒有絲毫損傷或結痂留疤的痕跡，膚質細膩，那絕對是長年養尊處優的一雙手。

溫水煙霧裊裊升起，升的越高煙霧就越淡，最後被那空氣中猙獰的寒氣吞於腹中，就像淩淺那只揣在兜裏捂得暖暖的手，溫度漸漸被蠶食。

課室門口的人影若隱若現，似乎等得不耐煩了在原地走動。

“有人在等你，我先回辦公室了。”

淩淺握緊手中的杯子，輕笑了一聲，還是拒絕了，那她為什麽還要抱著期待走過來自取其辱呢？

虛零境走出教室門，與路修遠對視，本就心底不快的他看見路修遠更是陰鷙，看的路修遠心底發毛。

“今晚擂臺見。”

路修遠張嘴想解釋，就看見淩淺也走出來了，他笑著打招呼，權衡之下還是跟淩淺解釋的效果更大一些。

“路修遠，其實你哪種化學物質都不是，你在銀鏡反應中的所有物質中，起不到任何作用，起初我以為你是那熱水，能夠催化反應的發生，其實不是，你什麽都不是。”

淩淺知道自己的洩火，她那麽的自私，去傷害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卻舍不得對虛老師大聲說一句話。她不知道自己死後會不會像《食人鬼》那樣因為自私的執念而變成食人鬼，控制不住自己的執念去咬噬死人的屍體，會吧，畢竟她那麽冷酷傷害了一個曾經幫助過她的人。

路修遠十分委屈撇著嘴，又是被虛零境人身攻擊，又是被淩淺精神摧殘，還被虛零歆威逼利誘。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他今天來純粹是為了解釋清楚那天的告白是怎麽會是而已啊！

當初簡直是腦抽了才會答應虛零歆提出的餿主意，現在倒好全都在他身上開炮了，路修遠氣不過來，低頭給虛零歆發短信：我要揭發你！

虛零歆回：你敢！

不敢……

淩淺看著虛老師的背影，慢慢的走著。她想，哪怕是她有骨氣一些，此時她應該是抱著可憐的自尊心回宿舍，一副真的失戀的樣子傷心欲絕兩三天又生龍活虎。但是她沒有，她忘了什麽叫自尊心，委曲求全踩著虛老師留在雪裏的腳步跟著來到辦公室。

虛老師沒關門，坐在椅子上看著她。

淩淺抿著唇安靜了半響，隨後伸手解開外套的扣子，動作流暢而迅速，她一下子脫了那件帶絨的外套，一言不發走過去披在虛老師肩上，像卯足了這個世紀所有的決心：“虛老師，我這段時間給你造成了很多困擾，很抱歉。”

虛老師的眼神定定看著她，一言不發。

淩淺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堪，又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沈默得一言不發，任你隨意發揮卻永遠得不到回應，她眼睛酸澀得發疼，自暴自棄看向別處：“你就當我是小孩子的三分鐘熱度好了，也許過幾天就喜歡別人了……”

突然一只手攔下她的腰，猛地一壓，淩淺驚呼，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她已經跪坐在虛老師的腿上！

她瞪著銅鈴大的眼，腦子一片空白，就像突如其來的短路，本來思路清晰的大腦一下子變得混沌。

虛零境的手牢牢鎖住她的腰，她毛茸茸的針織衫觸手舒適，讓他的心不禁變得柔軟：“這樣更暖和些。”

“我我我……你……”淩淺變成了網速不佳的播放器，卡了半天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嗯？”因為感冒帶著絲絲的沙啞的嗓音仿佛施展了某種魔力，帶著引人沈淪的幽深以及迸濺出難以言喻的危險誘惑，化身為一條條蜘蛛線，一圈又一圈纏繞著淩淺，讓她無法思考，讓她失控。

如果虛零境還記得淩淺是個嚴重的聲控的話，他刻意用這種語調跟淩淺說話絕對是故意的，因為淩淺已經醉在他綿綿的聲音中，任他予給予求。

淩淺直溜溜看著虛老師因感冒而變得瑰色的唇，像是被牽引般，一點點湊近，一點點汲取那好聞的氣息，在快要貼上的時候，虛老師頭微微偏向一側。

淩淺如夢初醒，一股羞恥感襲來，還要再來一遍是嗎？可笑的投懷送抱嗎？

“感冒了。”虛零境低咳了一聲。

淩淺咬了咬下唇，有些賭氣，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哭腔：“借口。”

虛零境嘆口氣，二十八來第一次感到的無奈，他的手緩緩移到她的後腦勺，低聲問：“看過一部電影，叫《危險方法》嗎？”

“嗯？”她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虛零境仰頭吻上去。

明明她什麽都沒做，可他卻無聲無息沈淪了，很沒出息吧，他掙紮過了，可是沒用啊。

起初只是輕輕貼上去，感受到她唇角的顫抖，虛零境側頭咬上她的下唇，她的青澀讓他兵荒馬亂，他扣著淩淺的後腦勺，撬開她顫動的編齒，唇舌交纏。

淩淺只覺舌尖酥麻，身子軟軟溺在虛零境懷裏，掐著虛老師肩膀的手時不時緊了緊，如同溺水的人抓住的那條浮木，不敢放，生怕一放手，就溺死在溫柔繾綣的幻海裏。

直至淩淺喘不過氣，憋紅了臉，虛零境微微退離了幾分，貼著她的唇細細臨摹，溫情旖旎。淩淺錯開埋頭在虛老師頸邊，滾燙的耳朵貼在虛零境微涼的臉龐，有些不經意間的撩人。

淩淺粗粗喘著氣，全灌進虛零境的衣領裏，虛零境的手收緊，兩人之間毫無間隙。

“虛、虛老師，你現在……暖和了嗎？”淩淺悶悶的問，許是害羞了。

“嗯。”虛零境蹭著她涼涼的頭發低聲應了一句。

“那就……再抱一會。”軟軟的語氣有點像撒嬌。

淩淺的心被捂得熱烘烘的，簡直要將她拷化了，她的頭鉆進頸窩，貪婪吸取著好聞的氣息，跟虛零境解釋那天錯手發出的短信：“虛老師，那天那條短信……我是開玩笑的。”

“可是……我當真了。”

“……”

虛老師，如果你不願湊合著我，那我只能湊合著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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