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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番外八 前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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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裏,蕭鶴侶忍不住也抱緊了黎嘯:“嗚嗚嗚,他們終於在一起啦,開心!”

“可是你不覺得哪裏有點怪嗎?”黎嘯摸摸他的頭發,微微皺眉。

蕭鶴侶疑惑:“哪裏怪?他倆一看就很相愛啊。”

“蕭唳人單純,能這麽快喜歡上皇帝很正常,畢竟這位很優秀。”聽起來很像是在自誇,黎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接著又道,“可皇帝什麽時候動的心?他的態度一直都有點難以捉摸。”

“畢竟是皇帝嘛,心思哪有這麽好猜,但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掩飾不住的,我們都能看得到啊!”蕭鶴侶道。

黎嘯點點頭:“我知道他是喜歡的,就想知道他什麽時候開始喜歡。”

“繼續看啦!沒耐心!”蕭鶴侶拍了他一下。

黎嘯:“……”

正如皇帝所說,他已經開始收網,而那幫權奸不光露馬腳,整條馬腿都露出來了還不自知,直到某一天,他們這一黨中幾個重要成員突然在朝堂上被治罪。

皇帝掌握了充分的證據,人證物證俱在,當庭對質,他一改平日裏在朝臣們心中昏庸無能的印象,將那幾個臣子質問得啞口無言,展示了非凡的口才和思辨能力,令一些忠貞老臣覺得終於看到了希望,激動得差點暈過去。

但那些權奸並沒有慌張,這些人能夠將權力坐大,除了皇帝羽翼未豐之外,自然也因為他們老奸巨猾。眼看通過正經手段逼皇帝退位不成,他們也徹底與皇帝撕破臉皮,準備策劃一場更大的行動。

對於這一切,蕭唳並不知情,皇帝很少跟他說自己那些謀劃,他也不太喜歡主動問,免得壞事。他只知道最近皇帝變得十分繁忙,已經沒有時間來看他練劍,每天一睜眼人就不在身邊,晚上自己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往往睡了好久才能感受到那個熟悉的懷抱。

他甚至連好好看看對方的機會都沒有,只有半夜偶爾醒來,睜開眼看到皇帝近在咫尺的臉,依舊英俊無匹,卻寫滿了疲憊,就連睡著了也會微微蹙眉。

除此之外,他註意到自己鶴嘯殿外的守衛增多了。

皇帝不許別人打擾他,平日裏殿中只留幾個宮人聽候差遣,都是些沒有根基的新入宮的內侍,大多少言寡語,不會聒噪惹蕭侍侶不耐。殿外則有神武軍看守,一天兩次換防。

之前看守的人大約只有兩隊人馬,但是這些天來,突然變成了四隊,兩隊巡邏,兩隊固守。

連自己這邊都守得如此嚴密,皇帝上朝、隨行或者思政殿那邊應該加了更多人手,蕭唳想,這樣做是對的,陛下果然是有所準備,這樣便好了。

希望事情早點解決,他也能好好歇一歇。

我的陛下,將來定是明君。

為對方自豪的時候,他也有些迷茫。

前段時間天天練劍,除了喜歡之外,還因為就是要精進劍術,要麽殺了皇帝,要麽逃離皇宮,可他現在不想殺也不想走,練劍練得似乎沒了目標。

等事情平息之後,皇帝必然會勤於政事,而自己也不能天天待在鶴嘯殿裏,總得找些事情來做。

做什麽好呢?按理說自己一身武藝,去從軍或者做些跟查案、刑獄方面的事情都可以,但那些都在宮外,他舍不得離開皇帝。

每每想到這裏,蕭唳就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好像很癡纏,不大氣,好男兒志在四方,怎麽能囿於小情小愛。

或許再過幾年,等兩人感情沈澱了,沒這麽如膠似漆的時候再考慮“志在四方”的事吧。

不過說到如膠似漆,蕭唳心裏稍稍有些奇怪。與皇帝定情也有一個多月了,可對方只是親吻自己,從來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並不是對方不想,很多次吻得難舍難分、情緒激動之時,蕭唳都能感受到他的反應,可這人偏要忍著,哪怕現在已經初秋,夜涼如水,他難耐之時寧可出去沖涼水澡也不肯再往下繼續。

可人家都拒絕了,蕭唳不好再過主動,只能把這個疑問深埋心底,只當皇帝現在大事為重,不敢放縱自己。

但這始終令他有些郁悶。

他並沒有懷疑皇帝對自己的真心,只怕對方還有其他的打算。

皇帝跟這些權奸角力,看上去步步為營,但實際上是步步驚心,一著不慎就可能被人反制,這件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萬一皇帝落敗,他的下場可想而知,一個被逼退位的皇帝,或許連尋死的資格都沒有,還要被當做繼任者展現自己宅心仁厚的工具。

若真是到了那一天,自己這個侍侶的下場可能會更慘,很有可能被當眾斬殺,以儆效尤。

這個想法甫一浮上心頭,蕭唳心中就“咯噔”一聲——或許皇帝始終不肯與他有夫夫之實,就是為了這第二種可能。

兩人是否歡好過,心理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但凡有過親密之舉,情感上便更難割舍。皇帝在自己落敗之前,一定會想辦法將他送出宮,若是那種結局,兩人一定會海角天涯再難相見,沒有肌膚之親,更方便蕭唳忘卻自己,開始新的生活。

雖然只是推測,但蕭唳覺得這八成就是事實,頓時胸中堵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他不能去質問皇帝,不能去逼迫對方,因為他知道,皇帝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比自己還要痛苦百倍。

他不能去踐踏對方為自己付出的一切真心。

就算皇帝落敗,後半生被囚於宮闈,蕭唳也願意與他相守,只可惜若真的落到那個份上,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擁有這樣的結局。

繼任者不會讓皇帝身邊有人陪伴,自己作為“禍國殃民”的妖孽,只有死路一條。

蕭唳不怕死,左右妹妹那邊已經交給了穩妥之人照顧,皇帝也已經做了安排,保證她後半生逍遙無憂,他沒什麽放不下的,但他不想讓皇帝親眼看著自己死。

他反覆思量,想到了一個辦法——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便帶皇帝一路殺出宮去,絕不將對方一個人留在這裏等死!

宮城布局蕭唳早就爛熟於心,畢竟他起初就是打算逃走的,這次不過是多加一個皇帝罷了,只要他肯跟自己走,以兩人的功夫,肯定沒問題。

就這麽決定了!

於是這幾日,蕭唳又開始加緊練劍,力求讓自己變得心狠手辣,殺掉到時候所有可能阻攔他們的人。

事情發生那天,看起來一切如常,直到晚膳之前,皇帝突然命人來通知他,自己今夜要在思政殿——也就是禦書房——批閱奏折,晚上不回鶴嘯殿休息。

這其實有點怪,因為皇帝向來計劃周密,很少出現臨時改主意的情況,而且他以前也會把奏折帶回鶴嘯殿批閱,不一定非要留在思政殿。

蕭唳覺得可能會有事發生,但具體會發生什麽樣的事,他不敢篤定。

皇帝不在身邊,他也睡不著,想著要不要去思政殿看一眼,但又怕打擾對方。

醜時左右,守在鶴嘯殿外的神武軍士兵突然進來,隊長直接在寢殿外喊道:“蕭侍侶,聖上有令,命末將送您去思政殿。”

蕭唳連寢衣都沒換,立刻起身,裹上一件披風,又拿了皇帝的披風,出了寢殿。

“陛下沒事吧?怎麽會突然半夜叫我過去?”他擔心地問那隊長。

隊長對他拱手行禮:“末將只是奉命行事。”

守著鶴嘯殿的神武軍將士都是皇帝親自挑選的,蕭唳沒有懷疑他們,立刻跟幾人一起離開。

“侍侶大人,此處離思政殿不遠,是以末將沒有為您準備步輦,請多見諒。”出了鶴嘯殿,隊長解釋道。

蕭唳只擔心皇帝,沒有在意這個:“無妨,走幾步不礙事。”

只是他跟著隊長走了一段路,突然發現不對勁。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這不是去思政殿的路。”蕭唳立刻停住腳步,警惕地看著身旁的人。

士兵們面無表情,並未答話,只有隊長誠懇道:“這是陛下的旨意,請您速速隨我們離開。”

“到底出什麽事了?”蕭唳明白自己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皇帝要送他走,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應該配合,不讓對方擔心,可是情感上,他做不到丟下對方一個人在這裏。

隊長拱手道:“末將只是奉命行事,請侍侶大人請勿為難我們。”

“好,那你告訴我接下來的計劃,既然是與我有關,我有權知道。”蕭唳一邊豎起耳朵去聽周圍的聲音,一邊道,“出了皇宮,又待如何?”

隊長遲疑片刻,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便道:“末將等人將會一直護送您離開京城,去南疆暫避風頭,待事情平息,陛下會親自去接您回宮。”

南疆?需要去那麽遠?是不是皇帝沒有取勝的把握?那、那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為何要去南疆?”蕭唳禁不住問。

隊長輕聲道:“陛下說,南疆溫暖,希望侍侶大人永不經風雪。”

聽了這話,蕭唳禁不住喉頭發酸,他咬牙強行令自己冷靜,卻還是忍不住落下兩行眼淚。

好在今夜月不明,沒有人能看見。

“大人,您想讓陛下放心,還是快些走吧。”隊長四下張望,忍不住催促道。

蕭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平靜:“我跟你們走,但要回去取我的劍。”

隊長猶豫:“這……”

“你們早該跟我實話實說,凡是有道理的事情,我都會配合。”蕭唳輕聲道,“既然要逃命,我要帶上武器。”

這個要求無可厚非,況且他是使劍之人,神武軍都用刀,沒辦法給他替代,隊長當機立斷:“好,我隨你去。”

兩人施展輕功,回了鶴嘯殿,蕭唳把皇帝那明黃色的披風放在榻上,拎起掛在床架上的寶劍,同隊長匆匆離開。

稍後他便提議,為了方便離開,不如大家一起用輕功行動。

神武軍隊長只想快速將人帶出宮,這個提議正中他下懷,於是一行人便從皇宮的層層疊疊、鱗次櫛比的屋頂上輕盈躍過,迅速往宮城北門離開。

蕭唳選擇用輕功,其實是為了觀察此刻的宮城防衛。他知道皇帝不可能束手就擒,必然是有所準備,那麽從防衛上便能看出對方的計劃。

眼下後宮宮殿處都已經熄燈,但隱約能看到有士兵在巡邏,說明皇帝有心要護住那些無辜的妃嬪。

而思政殿方向燈火通明,是此刻宮城中唯一亮燈的地方,只是那邊僅有幾隊士兵駐守,連走動巡邏的人都沒有,可見是皇帝故意大放空門,在等什麽人來。

什麽人呢?蕭唳心頭一顫,難道是有人要造反?!

他猜得沒錯,經過這陣子的朝堂角力,那些權奸們已經失了耐心,打算直接動手。

被推出來當槍使的是負責守衛京城的南衙禁軍其中三位將軍,他們早就受了權奸們的蠱惑,認為這個皇帝難堪大任,必須退位讓賢,但又要名正言順地行事,於是打著“清君側、安天下”的名義突然起兵。

他們自認為選的時機很巧妙,這幾日皇帝恰好將北衙禁軍,也就是自己的幾支近衛軍調出宮去搞什麽集訓競賽,只留了左右神武軍在宮內防護。這些人雖然戰力很強,但無奈人數太少,皇宮內的防衛十分虛弱。

只要南衙禁軍把京城城門關上,堵住北衙禁軍進城的腳步,迅速沖進皇宮將皇帝抓住,逼著他讓位,那便萬事大吉了。

起兵造反講究出其不意,半夜三更行事是最好的時間,於是今夜,京城大門緊閉,那三個耿直又愚蠢的將軍帶著麾下三衛,迅速湧向皇城東門。

他們探聽到皇帝打算徹夜在思政殿批閱奏折,周圍防守松懈,正是將其拿下的好機會。

這次突襲講究穩準狠,於是他們沒有分兵,而是全都從東門進,守衛已經被他們買通,三支護衛隊幾乎是長驅直入,進了宮城之後,左右金吾衛直沖奔思政殿方向,左驍衛則徑直去往鶴嘯殿,要抓蕭唳。

畢竟是要清君側,自然得把皇帝的男寵抓來才行。

蕭唳跟著神武軍小隊快到宮門附近的時候,就聽到噠噠的馬蹄聲踏碎了夜晚的寧靜。

宮城內守軍雖不多,但也已經開始跟潛入的金吾衛們打了起來。

造反的金吾衛將軍振臂高呼:“皇帝昏庸,我們要清君側、安天下,請皇帝禪位!爾等若有血性,請讓到一邊!我們本是同袍,勿要互相殘殺!”

聽了這話,的確有一些守軍楞怔片刻,讓到了一邊,不過更多的人忠於職守,奮力阻攔這些軍士。

東門往思政殿的方向一片燈火通明,蕭唳蹲在北門附近的宮墻上,能夠清楚看見那黑壓壓的一片人迅速往思政殿的方向移動,就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快速游動趕著去吃人。

為什麽只安排這麽少的人防衛?陛下你到底在想什麽?!他無比揪心。

“侍侶大人,快些走吧!”神武軍隊長看到這情形十分著急,“再晚怕是走不了了。”

蕭唳回頭看他,眸光微動:“抱歉,我會跟陛下說明一切,不會為難你們。”

隊長不明所以,楞了一下,就聽“唰”地一聲,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下意識後仰閃躲,誰知那竟是虛晃一槍,對方趁這個機會把他踹下了宮墻。

行伍中將士們的訓練方式與普通人不同,輕功方面他們不如蕭唳,輕松被他占了上風。

蕭唳將他們一個個踹到墻下,一把拽掉身上的披風,轉頭沿著宮墻施展輕功,迅速跑向思政殿。

陛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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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唳:去救我的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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