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L市機場是傍晚五點多，秦渺打電話給她爸爸來接她，等待的時間，她給裴景去了條短信問洋芋的情況。

還好裴景並沒有厭煩，認認真真的回覆了她，讓她放心。

然後還提起，“聽說你們那邊的粉蒸肉不錯，給我帶點過來犒勞一下就好了。”

粉蒸肉帶過去不太現實，但是做法不難，秦渺想了想，待會兒去市場買兩袋蒸肉粉，“我給你做吧。”

“這樣就麻煩了。”

能被麻煩，說明至少自己還不是一無是處。

秦渺扯著嘴角笑了笑，收起手機，等了十多分鐘，終於等到秦爸爸。

秦自勝今年已經六十歲，地中海，因為遺傳因素和小時候過度勞累又挨過餓，現在上年紀身體萎縮後，身高只有一米六。

秦渺和他站在一起，比他還要高一點。

但幸好這幾年的生活不錯，秦自勝身體還算硬朗，整個人看起來也比較圓潤。

秦渺在候機樓前邊等到他開電動車過來，淡淡的喊了一句爸，秦自勝也沒說什麽，把行李箱給她搬到貨架上幫緊。

兩人之間相處一直是這樣的模式。

都不善言辭，除了一起看新聞時能聊兩句，也沒有什麽共同話題。

路過鎮上的時候，秦渺下車在路邊買了兩袋新鮮的水果，然後又進超市提了兩箱牛奶出來，偏頭看著農貿市場的方向問秦自勝。

“我去買兩袋蒸肉粉，要買菜回去嗎？”

秦自勝把牛奶放在踏板上，“買蒸肉粉幹嘛？菜不用買了，今晚在你大哥家吃。”

“嗯，給朋友帶的。”

回去的路上經過一片隔壁村的農田，這個季節的水稻正是長得蔥蔥郁郁的時候，蜿蜒的水泥路穿過農田一路向村子駛去。

前幾年村子賣了地，家家都起了新房，各種建設也越來越現代化。

他們到家的時候，門口的路燈已經亮起來了，巷子裏並排的兩間三層樓房敞開著大門，裏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說話聲。

秦渺在巷口下了車，然後提著東西往裏走。

路過第一間房子的時候，紅艷艷的囍字和對聯非常耀眼，站在客廳裏說話的中年男人看到她打了聲招呼，“渺渺回來了啊。”

這是秦渺的大堂哥，雖然女兒要出嫁，但是並沒見多開心的模樣。

“嗯，剛到。”

她笑笑，進了第二間樓房。

客廳較之隔壁很是冷清，只有一個十七八歲的清瘦男孩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澤澤。”

秦以澤擡頭，高興的招呼，“回來了渺渺姐。”

“嗯，老媽呢？”

秦渺吃力的提著東西，秦以澤趕緊站了起來接過去放到香案上，然後指了指墻壁，“在他家呢。”

剛說完，門口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回應，“我的三女回來了呀！”

秦渺倒了杯水潤喉，“嗯。”

然後問，“南哥他們家有人回來沒？”

秦媽媽臉上掛著笑，“還沒，現在他們各個都回來在縣城罷了，這麽近，明天早上再下來都還來得及。”

隔著墻，剛才和秦渺招呼的聲音喊，“嬸，喊渺渺他們過來吃飯了！”

秦渺沒有機會再說其他閑話，提起袋水果和秦以澤跟在秦媽媽身後過去，亮堂的大廳裏已經擺了兩張矮桌。

各色雞鴨魚肉端上桌，過大節的標配。

沙發上坐著已經七十多歲的大伯父和大伯母，其他堂哥、侄子侄女都在忙碌。

秦渺放下水果，挨個問候了一遍。

堂哥們的孩子在邊上說話打鬧要手機，鬧哄哄的吵得她頭疼。

秦清月在快開飯的時候才從樓上慢悠悠的拖著拖鞋走下來，原本很高挑的身材圓潤了不少。

她心下一動，附到秦以澤耳邊小聲問，“清月懷孕了？”

秦以澤壓低聲音回她，“嗯。”

“他們不讓說出去，哪裏知道被你發現了，渺渺姐，你真是火眼金睛。”

說著還暗暗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秦渺得到答案，所有的疑惑都在瞬間得到了解答，怪不得大哥會同意。

吃好飯後，她沒有多停留，提前離場留男人們海侃喝酒。

秦以澤乖乖跟在她身後，幫她提了剛才進門後還沒來得及放好的行李箱上三樓。

秦渺問他，“你心姐他們呢？”

秦以澤：“心姐她們學校還沒有放假，說不回來了。韻姐和大姐明天直接去飯店。”

“這樣啊。”

秦渺開門開燈，秦以澤把行李箱往門邊一放，然後歡呼一聲跑過去開電腦。

“都考完了，因為你不在家，老媽還是不給我進來玩電腦。”他回頭撒嬌道，“你說老媽這樣做是不是很不厚道？”

秦渺已經習慣他的無厘頭，蹲下來打開行李箱，邊問，“你覺得考得怎麽樣？”

說的是半個月前的高考。

提起這件事，秦以澤雖然眼睛還是沒離開電腦的屏幕，但蔫蔫的顯然不想多提，敷衍道，“我覺得還可以。”

秦渺知道再問也沒結果，沒再追問。

“嗯，想去哪裏玩一下嗎？”

把帶回來的護膚品和睡衣拿出來，合上行李箱準備去洗澡。

秦以澤對這個話題來了興趣，回頭看她，“以錦前兩天說讓我和他去N市，冰冰姐不是在哪裏嗎。”

以錦是舅舅家的表弟，和秦以澤一樣的年紀，他姐在N市上大學，然後留在那邊工作了。

能有人照看，還不錯。

她點點頭，“嗯，那你告訴爸媽他們一聲，說清楚別讓他們擔心，什麽時候去？待會兒我給你轉三千塊夠嗎？”

“夠了，謝謝渺渺姐！”

秦渺看了眼電腦屏幕裏他正在玩的小游戲，搖搖頭到樓梯間的衛生間去洗澡。

再回來的時候，秦媽媽也在房間裏。

“這麽了？”

秦渺拖了藤椅放到床邊坐下來，邊擦頭發邊等待秦媽媽開口。

“你給錢澤澤去玩呀？”

“嗯。”

“給他幹什麽嘛，給他留點錢讀書吧。”

秦渺手上動作一頓，把毛巾放到膝蓋上，然後側身去拿自己的手包，“給他讀書用的錢我留出來了。”

遞給秦媽媽一張存折，“這裏有幾萬塊，學費肯定夠了。”

“我過兩天還要去H市，到時候可能沒時間，澤澤不是說想買電腦嗎，你問問大姐有空嗎，讓她帶澤澤去買吧。”

秦媽媽拿著存折來回摩挲，“你還有錢嗎？自己還是要留點的。”

“你不用擔心我，我有錢花。”

秦渺和她說了一下存折的密碼，然後換話題，“清月要嫁哪裏呀？”

“聽你大嫂說是L市郊區的。”

“清月在職高裏面認識的同學，二十歲都還沒到。聽說家裏兩兄弟，都不怎麽上進，家裏也沒什麽錢，你大哥本來是不同意的，說那個男的天天在外面混，家都養不活。”

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情，秦媽媽了解得很清楚。

“但是她現在懷著孩子了，你說不給她嫁，講出去人家要笑死。”

秦渺點點頭表示認同，村裏人都比較守舊，結婚早的大把，沒人會說什麽，但未婚先孕就是很丟臉的事情了。

“你大伯母現在被氣死了，想想她辦過的事，這就叫報應。”

秦媽媽想起這個事情就很氣憤。

當年秦渺大姐結婚的時候，因為這邊的風俗是新娘到夫家的時候，需要哥哥去敲門，嫂子幫忙打傘。

但她家只有弟弟，就不得已去請大堂哥幫忙。

結果好說歹說，錢禮也沒少送，伯母硬是不同意，還各種編排他們家的不是，讓自己兒子厭惡他們家。

最後大堂哥堅持沒來，甚至說出了就算不認這門親也無所謂的話。

做到這份上的親戚，換誰能不心寒。

但她家沒辦法，還是只能忍，特糟心，面上還得裝得和和氣氣的。

還好二堂哥和小堂哥還算明理，說了幾句公道話，還罵大伯母沒事找事，都去參加了婚禮。

這也導致二姐結婚的時候，都不敢在家裏辦婚禮了。

現在輪到大堂哥的女兒出嫁，秦媽媽怎麽可能說完全沒有一點心結。

“管她呢，做好自己吧。”

秦渺也不想談起他們家人影響心情，“他們那時候打了多少禮金，明天你就照著回多少回去就行了。”

“以後不求著他們，離他們遠一點，過好自己就行。”

秦媽媽不是特別強勢的性格，嘴也不碎，否則這些年又怎麽會被大伯母家欺負，還在外面被倒打一耙。

嘆著氣點了點頭，“這家人沾不得。”

“對了你在H市見到小嚴了吧？”

秦渺想起這事也是頭疼，“媽，你不要再給我介紹了，我順其自然吧。”

“就是人家問起，讓我問問你，我也不好直接拒絕……”

秦媽媽尷尬道。

“我知道，沒有下次了可以嗎？”

“哦——”

第二天早上婚宴是女方家辦的，在鎮上的飯店擺了十幾桌，晚飯轉場到男方家。

熱熱鬧鬧吃喝鬧騰了一整天，順利結束回到家已經天黑。

秦渺收到裴景的短信，仔細記錄了洋芋一天的狀態，疲憊的身子突然又有了力量，心情不錯的透了底，“我明天就回去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樓下傳來秦媽媽喊秦以澤去睡覺的聲音，她才放下手機。

翌日，秦清月的弟弟去請她和她老公。

這邊的風俗如此，結婚第二天新人要回女方家吃飯，正式的回門是在三天後，新娘一人回來住兩晚。

秦渺被叫起來幫忙洗菜準備，忙活一早上，到中午，秦家一大家子直系旁親又坐下來熱熱鬧鬧的吃了頓。

飯後其他幾位在外地工作的堂哥堂嫂陸陸續續表示要趕回去上班。

秦渺也趕緊附和，順道搭了他們的車到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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