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心中無奈卻又不能說出來，只能勉強的聽著，盤鎮在一旁看了，雖還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眼睛裏卻有幾分幸災樂禍的神色。

魏無忌依然是談興正濃的樣子，依然在神采飛揚的說著，“人類歷史上，最為偉大的發明就是文字，從有文字開始，人類的傳承才開始變得有序和有效起來。正是有了文字，後人才知道前人做過什麽，才知道前人錯過什麽。”

“便在今日，文字之於人類，並不僅僅是一種敘述的載體，而是一種最好的開智的手段。正是因為大秦識字的多了，能夠獨立思考的人才多了，才會有那麽多的人知道，現在的道門不再是遠古時期的道門。”

“我們不能否認最初道門為人類的安穩和生存立下的功勞，但也不能否認，今日的道門，實際上已經成了其在我們頭上的老爺。”

簡知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的問道，“你們這麽想，便沒人知道嗎？天下道門勢力這般大，為何能容忍的下？”

魏無忌楞了一下，奇怪的看著簡知，說道，“為何不能容忍的下？我們說的又不是錯了，我們講的也不是惡意的誹謗，為何便不能容忍的下？況且，道門中人向來講修仙求真，若是連話都不讓說，豈不是自相矛盾麽？”

“所以，至少在明面上，他們不能對我們如何，私下裏自然也不會如此大方便是了。便是今日，我大秦裏也是時時辯難，不僅有本國的道人，天下各處的道人也不少見。在沒有證明我們是錯了之前，他們也不可能如何，畢竟，他們是萬古千年的道門啊！”

可簡知在其中聽到了魏無忌對大秦的信心，聽到了他對道門的不屑，可他也更是聽到了道門的規矩。便是這樣一個可能動搖道門根本的大事，他們還是按捺住了自己，按照自己的習慣去做。便是已經折損了一個道門，他們還是規規矩矩的按照自己的規則去做。

這樣的道門…簡知不知如何評論，就好像是一個固執的人，無視於周圍的評論和目光，執著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固執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這樣的人，既讓人覺得冷漠不可理喻，可讓人也有些佩服。

這樣的道門…

看著神采飛揚的魏無忌，簡知忍不住的說道，“可道門如此，不也能見其大度麽？”

魏無忌不屑地說道，“不是道門大度，只是因為，樓觀的確是做錯了。做錯也就罷了，偏生弄得人盡皆知。你說一個門派，享受一個國家的供奉，不去保佑這個國家的子民也就算了，還利用外敵來壓制這個國家，你說，這樣的門派，這樣的樓觀，別人看了對道門怎麽想？”

“我大秦素與犬戎交通，或戰或和，總是糾葛不斷。便是兩國血脈，也是有些相近，犬戎王族血脈裏流著大秦簡氏的血，大秦王族身體裏也有犬戎黃金家族的血液。有時好起來，親如兄弟，有時壞起來，又如不共戴天的仇敵一般。千百年來，我等一直以為這是因為犬戎本身便是這種性子，本身便是這種反覆無常的性子。”

“可誰又能想到，我大秦在犬戎眼裏，也是這般，也是反覆無常難以捉摸的性子。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樓觀在背後興風作浪，這樣的門派，道門在大秦還有什麽臉面？他們如此做，說不定也是因為他們想要的更多，他們要的不僅僅是大秦這一塊地盤，還有大秦的人心！”

“不過他們大概不會想到，大秦的人心，已經變了！”

簡知搖搖頭，沒再說話，大秦也好，樓管也好，與他而言，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若不是他師父是道門中人，或者說，曾經是道門中人。若不是他的師父曾是樓觀的弟子。他與樓觀，與道門，本不該有什麽關系。

大秦也是如此，他雖是生在大秦，可卻不是長在此處，大秦與他而言，與其他的地方也沒什麽不同。

魏無忌看著簡知，突然說到，“你從齊老的幻境中脫身，至少證明，你的潛力你的悟性很高。現下你的實力許是差些，但未來，你比我們這些人都要強。這樣的你，為什麽就不能衷心的為大秦做些事情，為大秦的子民做些事情呢？”

簡知啞然一笑，說道，“我這就算是有潛力了？再說，我能為大秦做什麽？我又為何要與大秦做些什麽？這不該是我的事啊？！”

魏無忌似乎要極力說服他，“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若是人人都與你這般想，這世界，可還有什麽希望？”

簡知無言以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聽起來便有一種大氣的感覺，但同時與人也有一種壓迫之感，讓人無力反駁。

魏無忌接著說道，“至於你說的，能做什麽…能做的很對，時時刻刻每時每地，不都能做些什麽嗎？至少，你比別人能打，至少，你能利用自己的功夫去幫他們，至少，你是健康的完整的。這樣的你，本就能做許多事？！別處不說，便是此處，也有許多需要幫助的人。”

簡知搖搖頭，卻也沒有反駁。

魏無忌說道，“從此處，你我一直往前走，走到天黑。若沒有需要幫助的人，我便再也不提，若是有了，也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簡知點點頭，說道，“看看也好？！”

此時這世上的人極少，能耕種的土地極多，但真的耕種的卻不多。

一來是荒野山林中野獸妖怪時常出沒，凡人難擋，二來是人間階級分化極為嚴重，稅收極重。但貴族和世家是沒有稅收的，沒有稅收的貴族和世家卻消耗了大量的資源。如此，稅收越重，只得賣身投靠，或是消極逃亡。

但即使是這樣，這一塊塊的天地土地在名義上是屬於貴族的，一旦發現，即有處死的權利。富者連田阡陌，貧者卻無立錐之地，向來朱門酒肉臭，從來路上凍死骨不斷。

但貴族掌握著軍隊，掌握著習武識字的權利，掌握著修煉仙法的機會…

貧者有什麽呢？

但秦國不同，秦國是一個異類，於他國與別人而言，秦國是一個自掘墳墓自毀前程的瘋子，與秦人而言，秦國是一個只要努力只要拼命就能生存的地方，也是一個有拼命的機會的國家，與秦人中的掌權者來說，秦國是一個證明自身實現偉大理想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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