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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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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靖取了“丹藥”回來, 淩青壁等人把仇龍的屍體處理好,已經過了辰時, 他們便往回走, 在碧山谷弟子們下榻的客棧處與謝青楓分別。

“等我研究出這丹藥的配方,便立刻通知各位。”謝青楓抱拳道,“大家註意安全。”

淩青壁也道:“彼此彼此,我們也會替你尋找晏少俠的下落。”

謝青楓感激道:“多謝。”

四人分開, 他便轉身進了客棧。

不遠處的巷口, 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正遠遠註視著謝青楓的身影, 正是易容後打扮成尋常腳夫的晏秋帆。

呆立片刻後, 他收起眼中濃濃的眷戀,轉身混進人群, 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謝青楓進了自己那間客房, 睡在外間的弟子們都已經起床洗漱,見到他回來,都低低喚他一聲“青楓師兄”,然後帶著如履薄冰的表情各自去忙碌。

看到這些人都這麽老實,謝青楓也預料到了什麽,苦笑一聲,進了自己的單間, 果然看見菖蒲老人背著手站在裏邊等他。

“師父。”他低聲道,抱拳行禮。

菖蒲老人轉身看著他, 滿臉怒意:“你昨晚去哪兒了?”

謝青楓不想撒謊騙他, 但也不能說出全部實情,沈默片刻, 無奈道:“師父您已經知曉, 又何必多此一問。”

“我知道你與秋帆從小一起長大, 不是兄弟卻更勝兄弟,自然比我們的師徒情要強得多。”菖蒲老人冷聲說,“但青楓,你是碧山谷的弟子,現在在江湖中也已經嶄露頭角,你更應該心懷俠義,嫉惡如仇,而不是因為一時心軟一再避讓,喪失做人的底線!”

謝青楓垂眸,不帶任何感情地回答:“師父教訓得是。”

“哼,我看你現在已經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我跟你說這些也沒什麽用。”菖蒲老人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去找晏秋帆的下落,但擂臺賽召開在即,你最好謹慎行事,別丟了碧山谷的臉面。”

“師父放心,弟子一定會竭盡所能。”

菖蒲老人冷冷地看著他:“還有,如果被我知道那個孽徒的下落,我定會當眾清理門戶,絕不姑息,你好自為之吧!”

丟下這句話,他便揚長而去,只剩下謝青楓呆立屋內,原本挺拔的身軀像是被什麽力量摧毀了一般,變得佝僂了起來。

淩青壁、唐鷺和周靖往自己住的雁行客棧走的路上,發現了一家不錯的早餐鋪子,被香噴噴的氣息吸引,淩掌門登時邁不動腿了。

“咱們在這兒吃吧。”他情不自禁地吸了吸口水,目光盯著別人吃的那碗紅油餛飩根本拔不出來,“想起辣椒油的味兒我就饞,好久沒吃了。”

唐鷺看他這副模樣,忍俊不禁:“想吃就吃唄,這兩天吃些辣的還能活血,解解饞吧。”

淩青壁立刻喊道:“老板,紅油餛飩、羊肉面、蔥花餅、醬牛肉各來一份,多放辣!”

然後轉頭問唐鷺:“你還想吃什麽,盡管說。”

“夠吃的了。”唐鷺問周靖,“小周你呢?”

周靖撓撓後腦勺:“我不在這兒吃了,不過可以買了餛飩帶回去給小花嘗嘗。”

“嘖,整天腦子裏都是你小花師妹。”淩青壁促狹道,“我看你已經能不再惦記我這個師父了。”

周靖立即反駁:“師父你有師娘處處把你放在第一位,還要這麽貪心做什麽。”

淩青壁:“……”

“哈哈哈哈!”唐璐笑得前仰後合,誇獎道,“小周你的嘴也是越來越毒了。”

周靖要了兩份紅油餛飩,一斤蔥花餅和一斤牛肉,店家把餛飩用瓦罐裝了,餅和肉用油紙包起來,又將這些食物用麻繩捆好,等他拎著沈甸甸的早餐離開的時候,淩青壁已經喝掉了半碗餛飩,被辣得嘶哈嘶哈,出了一頭大汗。

唐鷺看他這般酣暢淋漓的模樣,笑著掏出汗巾,輕輕幫他把額頭的汗擦掉。

兩人相視而笑,小氣氛非常的旁若無人。

恰好經過的唐鷂:“……”

一大早我真的眼要瞎掉!

“唐三鷺!”唐鷂冷著臉過來,用手裏的劍柄敲了敲他倆的桌子,沒跟淩青壁打招呼。

他這麽沒禮貌,淩掌門也懶得搭理,繼續吃餛飩。

唐鷺沒好氣地擡頭:“作甚?!”

“爹讓我通知你,下午你倆有空去找他一趟,上次人多沒細聊,這次多囑咐你們幾句。”唐鷂面無表情道。

“知道了。”唐鷺低頭吃蔥花餅,不再理會他。

唐鷂尷尬地杵了片刻,就這麽走覺得沒有面子,好像自己是個跑腿送信的,被人揮之即去。

但是他又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方才沒跟淩青壁說話,現在要是主動起話頭,有點自己打自己臉的意思。

淩青壁嗅到了尷尬的氣息,覺得差不多得了,自己好歹也是一派掌門,不好這麽意氣用事。

再說這也是自己的大舅哥,面上總得過得去。

於是他端起碗把湯喝了,拿著唐鷺的汗巾擦了擦嘴,仰頭眉開眼笑道:“唐大公子,吃了嗎?要不也坐下吃點?”

“我吃過了,多謝淩掌門關心。”唐鷂終於踩到了梯子,麻溜下來,沖他一抱拳,“我還有別的事,告辭。”

眼角覷著他離開的身影,唐鷺心生不爽,畢竟上次這人背後跟爹爹打小報告,還誤會自己要搶他長子地位的事兒還歷歷在目。

“叔叔,以後你不用給他好臉。”他冷聲說,“我不打算再理這個人了。”

“既然不打算理,那也犯不上跟他嗆嗆,毀了自己的心情多犯不上?就當他是個陌生人好了,來,吃塊肉。”淩青壁笑瞇瞇地夾起一片牛肉遞到唐鷺嘴邊。

唐鷺其實特別好哄,尤其淩青壁哄他,光這樣的小舉動就讓他心頭的烏雲驟然消失,“啊嗚”一口把肉叼走。

“嗯,以後就當他是路人。”

另一邊,周靖提著打包好的早餐進了客棧,便看見三紅、阿萱和林嬸在大堂裏吃飯。

畢紅錦眼尖,沖他招呼:“師兄,一大早出門了啊!”

“嗯,你們吃著了?小花呢?”周靖沒看見花雨深人影兒,倒是放了心,至少早飯沒白買。

“師姐昨晚出去好久,估計沒睡好,我們出來的時候她還在睡。”林紅絹答道。

周靖眉頭微微一皺:“她昨晚出去了?”

“是啊,我半夜起夜沒看見她。”林紅絹疑惑道,“對了,她不是跟你還有師父師娘一起出的門嗎?”

周靖沒回答,只說“我知道了”,便“噔噔噔噔”地上了樓。

到了花雨深她們的房間門口,他正想敲門,但手舉起來又放下,最終深深嘆了口氣,突然不想多問。

小花確實有秘密,如果她到現在也不願跟自己說,那只能說明,她心中並未將自己看得很重,如果自己執意要問,也顯得有些多管閑事了。

算了,即便是師妹,也沒有必要事事都告訴自己這個師兄,身為師兄,也不能這麽沒有分寸感,師妹的任何事都要打聽。

而且,深更半夜出去見別人……這個答案,周靖覺得自己可能不太想知道。

這一夜情緒跌宕起伏,原本稍有好轉的心情,又被這個感覺驟然打到了谷底。

不過他剛剛轉頭,就聽見門“嘩啦”一聲打開,身後傳來花雨深的驚訝聲:“師兄?你是來找我的嗎?”

周靖只好轉過身來,裝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嗯,和師父師娘辦事回來,路上遇到一家不錯的早餐鋪子,給你買了些吃的。但是剛剛怕你沒醒,不忍打擾——”

“真的?!太好啦!我正好餓得要命,想下去找東西吃呢!”花雨深接過他手裏那一大串,不由分說拉住他的手腕,“這麽多,你也沒吃呢吧?來來來,咱倆一起。”

周靖突然一點食欲都沒有,完全不想一起吃,因為他一看到花雨深眼下那片青黑,就不由自主去聯想小丫頭昨晚見的到底是誰。

如果是她爹申前輩,也用不著這麽偷偷摸摸不是?

肯定有別人。

但是沒辦法,他也不想讓花雨深不高興,便跟著進了廳裏。

兩人坐在桌邊,花雨深興致勃勃地拆開這些紙包和罐子,驚喜地喊道:“紅油餛飩!我喜歡!還有蔥花餅,真的好香啊,牛肉聞著也很好吃,師兄你真好!”

“這算什麽,順手買的罷了。”周靖淡淡道,拽過一個瓦罐,拿起調羹默默吃了起來。

花雨深興奮過後,敏銳地註意到他情緒不高,試探地問道:“昨晚……還順利嗎?”

她不提還好,一提昨晚,周靖的臉又沈了幾分,低頭道:“還行吧,仇龍死了,被人滅口的,但我另一個叫佟虎的仇家跟他一起入的飛鷹幫,又連夜把他找出來問了半天,總算有些線索。”

“那他有沒有把另外三個人的下落說出來?”花雨深並不關心晏秋帆的事,只擔心周靖能不能幹脆把仇報了,了卻心頭大事。

周靖搖搖頭:“沒有,仇龍和佟虎是同鄉,關系好,另外三個只是他們在五陵渡認識的小混混,後來就不在一起混了。”

看他情緒低落的樣子,花雨深覺得面前的餛飩也不香了:“人海茫茫,確實不太好找。”

“無妨,領頭的是仇龍兩人,我也算出了半口氣。”周靖看了看花雨深為自己擔心的模樣,心中情緒更覆雜。

師妹對自己的關心不似作偽,那她為什麽要半夜出去見別人?

不對,我為什麽要在乎這個?難道我……我……

周靖輕輕甩了甩頭,心道,不會的,肯定是之前在她娘面前撒謊,做戲太認真的緣故。

那是假裝的,不是真的。

“師兄,你在想什麽?”花雨深見他不吭聲,好奇問道。

周靖回過神來:“哦,沒什麽,對了小花,從昨晚了解的情況來看,這次武林大會恐怕不會太平,你要是單獨外出,一定要註意安全,去哪兒也要跟別人打聲招呼。”

“我才不會單獨出去呢,去哪兒都要和師兄在一起。”花雨深好奇道,“會出什麽事呀?跟《無隅心法》有關嗎?也不知道之前傳的心法重出江湖之事準不準,但要是真有人想用這個東西來攪亂江湖,肯定會在武林大會上制造混亂。”

周靖點點頭:“嗯,總之小心行事就對了。”

這一天,也不知道源頭從何而來,有一個消息就像春風一樣,迅速吹遍了迎客鎮。

大街小巷裏的武林俠客都在紛紛議論有關《無隅心法》的事。

某一家茶館當中也不例外,幾個身穿淡紫色弟子服的男女弟子一邊喝茶,一邊小聲說起這事兒。

“你們聽說了嗎?《無隅心法》就在迎客鎮!”

“略有耳聞,但詳細情況不太清楚,心法到底在誰身上?這人為什麽要將這東西帶到武林大會?”

“對啊,這不是等著被人剝皮拆骨嗎?!”

“莫不成是這人練成了心法,要在武林大會上挑戰群雄?”

“我覺得有這個可能,沈盟主連任那麽多屆,肯定有人心生不服,想來挑戰他。”

“若是此次真能領略《無隅心法》的威力,倒也值了,嘿嘿。”

“我可沒有你這麽樂觀,心法一現身,肯定要引發爭搶,到時候打成一鍋粥,引發武林動蕩,咱們也不一定有什麽好處。”

“可要是得了心法的人是武林正道人士,別人有什麽資格去搶?”

“這你就不懂了吧?二十多年前皓月劍派難道是邪魔外道?還不是一樣被滅!就算歷史再度上演,杳溟宮還過來搶,誰又能保證平日裏道貌岸然的‘正道之士’,不會渾水摸魚暗下殺手?”

“是啊,人心隔肚皮,太難提防。”

他們你一眼我一語地聊著,誰也沒有發現,這些話都被坐在隔壁桌子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聽到了。

他沒有攜帶兵器,身著深藍色的長袍,打扮得像個文人,此刻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唇角露出了一抹幾不可查的微笑。

此人正是申屠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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