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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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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門口“轟隆”地一聲響,大門被踹開,一個白衣俠客突然沖了進來,打斷了淩青壁心裏那股令他百般抓撓的心思。

俠客器宇軒昂,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相貌英俊卻面色清冷,手持一柄長劍,看到他倆目前的形象,本能一皺眉。

淩青壁立刻放下手裏唐鷺的腳,懊悔不疊。

這這這,看在人家武林正派的人眼裏,肯定要亂想了!

亂想也罷,千萬不要出去亂說!

要不然我疾風門還沒成立,名聲就壞了。

“沒事的哥哥。”唐鷺乖巧地開口,跟俠客解釋,“我中了毒,叔叔正在替我運功療傷。”

白衣俠客應是沒做他想,劍尖朝下,攥著劍柄對他倆抱拳道:“在下碧山谷謝青楓,不知道二位有沒有看到我師弟晏秋帆?”

淩青壁只聽過碧山谷,知道這是著名的醫谷,但沒有聽過謝青楓和晏秋帆的名字,下意識地看了眼唐鷺。

“抱歉,我和這位叔叔一直被困在這裏,沒有見過別人。”唐鷺彬彬有禮道,“不知道外面什麽情況。”

謝青楓實實在在地說:“我一路殺進來,外邊比較亂,內院還可以。”

淩青壁沖向門口,往外張望了一下,這房間在院子最深處,門外很幹凈,難怪方才他沒聽到什麽動靜。

“你們被困在這裏,是不是也中了毒?”謝青楓問。

淩青壁點頭:“嗯,軟筋散。”

他沒好意思說幽蘭露,怕對方猜出些什麽。

況且那藥效應該是退了,不提也罷。

謝青楓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倒了兩粒褐色藥丸給淩青壁:“這是碧山谷的緩凝丹,能解軟筋散等常見毒素,若閣下信得過,不妨一試。”

“多謝。”這人渾身上下凜然正氣,淩青壁自然也不懷疑,立刻吞下藥丸,抱拳道,“在下疾風門掌門,淩青壁。”

旁邊唐鷺聽了這話,眼珠微微一轉,若有所思。

謝青楓回禮:“舉手之勞,兩位保重。”

說罷他便匆匆離去,應當是繼續尋找他的那位師弟晏秋帆去了。

淩青壁目送他離開,便聽床上的唐鷺笑了笑:“叔叔的名字真好聽。”

“什麽?”

“‘游絲冉冉花枝靜,青壁迢迢白鳥過’,我就是白鳥。”唐鷺笑嘻嘻地看著他,滿臉天真童趣,帶著一絲驚喜,“咱們兩個的名字真有緣分。”

淩青壁冷笑:“一句詩就套近乎?你臉皮可真厚。”

他看了看手裏剩下的一顆藥丸,嘆了口氣,走到唐鷺腦袋旁邊坐下:“我這人啊,就是心善,喏,張嘴。”

唐鷺聽話地張開嘴巴,淩青壁把藥丸塞進他嘴裏,誰承想這孩子不僅吃了藥丸,舌尖還借機在他手指上一舔,目光狡黠地看著他,完全不帶遮掩的。

濕熱的舌頭卷過指尖,淩青壁渾身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又來了,頭皮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搞不清是怎麽回事。

“你瘋了吧?”他“嗖”地起身,離唐鷺遠了些,“看你小小年紀,怎麽滿腦子這種事?”

唐鷺滿臉無辜:“食色性也,為何人人可以談美食,卻對這件事唯恐避之不及?這不是虛偽嗎?”

淩青壁:“……”

好像說得也有道理。

“我也不知道為何,就感覺叔叔很親切,或許因為這個,昨晚才情不自禁吧。”唐鷺偏著頭,大大的桃花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叔叔是我第一個,不知不覺感情就拉近了許多。”

“昨晚第一次嘗到那種滋味,我覺得很快活,叔叔快活嗎?”

淩青壁看著少年的眼睛,那裏邊好像盛了許多深情,幽深幽深的,難辨真假。

這輩子還從沒有人這麽瞧過自己,被這雙眼睛盯著,他總是情不自禁地發楞。

太能迷惑人心了餵!

就是一種瞳術吧?!

“你少來這一套!”淩青壁晃晃頭,眨眨眼,把方才那種陌生又令人心悸的感覺趕跑,“快把昨天的事說清楚!”

唐鷺嘆了口氣:“先前跟你說到《無隅心法》,只要這個東西一出,武林必然大亂。這二十年間,它重現江湖的傳聞屢見不鮮,但都沒掀起多大風浪,不過最近的消息卻言之鑿鑿,說有人在某處圍觀一場打鬥,有個神秘人使的就是心法當中的一部分……”

“什麽有人、某處,又神秘人,這不說了等於沒說嗎?”淩青壁時刻提防,堅決不能讓他把自己給帶跑了,“你給我說重點,說你和忻悅門什麽關系!”

問了好幾遍,凈帶我繞圈!

唐鷺好整以暇地沖他笑:“叔叔這麽聰明,難道想不明白嗎?忻悅門是魔道杳溟宮的手下,他們肯定是奉了宮主申屠潯之命,出來尋這《無隅心法》的呀!”

“那和你有什麽關系?”

“我……我弱小無助又可憐,被他們利用了唄……”

淩青壁有些不耐煩了,感覺熊孩子就沒實心實意要回答他的問題,正要張口罵人,突然聽到外邊傳來嘈雜的聲音,側身一看,便見許多人抄著家夥打了過來。

看來是之前那位謝大俠把人打跑,這幫人搬了救兵回來了。

“他們還在!快,別讓那小子跑了!”

門口有人指著他們這邊大喊,接著便徑直沖了進來。

淩青壁立刻抄起方才那椅子腿,沖上去跟他們打了起來,一邊打,一邊回頭看床上的唐鷺,猶豫要不要給這娃松開。

湧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屋子本來就不大,現在搞得他有點施展不開,騰不出手去給唐鷺解困。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唐鷺身上的棉被和繩索“轟”地一聲向四周炸裂開來,少年靈巧地從床上竄起,一手抓住方才被脫掉的靴子,一手扯過旁邊完好的麻繩,“唰”地一聲向外橫掃出去。

沖到床邊來的幾個小混混首當其沖,被他一鞭子抽得倒在了地上,嗚呼哎喲地爬不起來。

唐鷺套上靴子,撿起地上小混混的刀,狠狠劈了幾下把窗戶劈開,大喊一聲“東西在他身上”,接著跳窗逃之夭夭!

淩青壁看著他這套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動作傻了眼。

娘的,又被臭小子算計了!

那幫小混混一聽東西在淩青壁身上,立刻圍了過來。

雖然這些人功夫稀松,但勝在人多,一時之間清理不幹凈,淩青壁無奈,從地上拾了一把刀,瞅準功夫也從窗戶跳出去,在院子裏一對多地跟他們打了起來。

弄不清這幫人到底是不是忻悅門的人,也不清楚他們都幹過什麽,他沒有下殺手,把人敲暈算完,一邊打一邊喊:“別信他的,我根本不認識他,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

擔心這幫人不信,淩青壁把腰帶一解,敞著喜服外袍,露著裏衣:“我身上什麽都沒有!”

娘的,什麽運氣,一天天的凈寬衣解帶了。

眾人也不是傻子,定睛向他望去,發現他確實沒地方可藏東西,立刻停了手。

“被那小子耍了!”

“快追!”

領頭的一喊,這幫人退潮似地往院外跑去,淩青壁正想抓一個留下問話,目光掃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跳起來踩著眾人肩膀沖過去,劈手就從一個混混那裏把自己的疾風奪了回來。

那混混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半刻也不敢多停,撒丫子就跑。

“幸好沒丟!”他寶貝地用袖子擦了擦疾風的刀面,轉頭看了眼院子裏,除了地上的人,其他全跑沒影了。

淩青壁把這內院外院搜了一個底兒掉,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和疾風的刀鞘,又打了盆水把地上暈倒的人潑醒,一番審問,什麽線索也沒得到。

這幫人不是忻悅門的,是被人雇來當打手的,這院子屬於誰,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一概不清楚。

淩青壁換下那倒黴的喜服,換好自己的衣服,拎著疾風,施展輕功在房頂上飛奔,跑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熟悉的客棧,垂頭喪氣地回去。

周靖昨晚沒等到他回來,心裏稍微有些急躁,但想想二當家功夫好,定是不會出事,也就沒有太急躁。

這會兒他正在屋裏逗貓玩,看見淩青壁回來,欣喜地迎上去:“二當……哦,師父,你回來了?!昨晚去哪兒了?”

“別問那麽多,快讓夥計給我準備洗澡水!”

周靖一怔:“又洗?昨天剛洗過,不怕洗禿嚕皮?”

淩青壁瞪他:“廢話怎麽這麽多,我愛幹凈不行?”

周靖沒敢答話,轉身一溜煙出去了。

正逢晌午,桌上有他剛吃了一半的午飯,淩青壁完全不在意,坐下拿起筷子接茬吃。

餓了兩頓,還消耗了許多體力,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等到在臥室裏泡進了浴桶,淩青壁才有功夫收拾一下自己秋風落葉般的心情。

什麽嘛,行俠仗義反被坑,還不止被坑了一次,莫名其妙就被人那個……

就算自己也有爽到,不至於太過矯情,但是被一個比自己小那麽多的熊孩子,還是有點不甘心!

誰壓誰並不重要,淩二當家也有斷袖的朋友,他沒覺得在下邊有什麽不好的。

而且就昨夜的經驗來看,當下邊那個,好像更銷魂一些。

如果是兩情相悅當然沒問題,可問題就在於,這一切都是在藥物作用下發生的。

淩青壁當然也想象過自己的銷魂夜,那應該是跟漂亮姑娘,而且自己占據主動,花前月下,甜言蜜語,你儂我儂,水到渠成,怎麽能是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

再怎麽說,這也是珍貴的第一回 啊!

坐在浴桶裏,剛被開發過的地方又紅又腫,很不舒服,但想起昨夜的舒爽,又十分印象深刻。

越是這樣,淩青壁心裏越覆雜,他為昨夜的經歷感覺羞恥,卻又因為昨夜的滋味感覺快活。

太他娘的矛盾了!

想著想著,他煩躁地把澡巾往水裏一砸,都怪那熊孩子,不到一天耍我兩回,下次見了一定好好跟他算賬!

對了,還有那個什麽忻悅門要吸食人血練功的事,就是扯淡吧?!

要不然怎麽他們一直沒有露面?!

整個事情著實詭異,必須要弄清楚。

洗幹凈澡,淩青壁躺在床上,腦子仍是停不下來琢磨。

他想起那房間一角的水桶,看來“解毒”之後,唐鷺應當是幫他擦洗了,還幫他穿好了衣服。

這舉動堪稱貼心,跟這人前後表現完全不符。

太奇怪了,神也是他,鬼也是他。

徹底放松之後,淩青壁終於緩緩睡了過去,然而夢裏並不消停,耳邊似乎還環繞著少年的嗓音。

有清朗的笑聲,有在耳邊的低語,有他一聲聲喚著“叔叔”。

那平平無奇的稱呼,被唐鷺那樣低聲喊出來,甜得令人頭皮發麻,卻又想要多聽幾聲。

幹!淩青壁驟然睜開雙眼,發現身體很不對勁。

只是一次,難道就食髓知味了??

或許是藥效還沒過?

斷袖……那是隨隨便便就能斷的嗎?

不行,老子不信這個邪!

廳房裏,周靖閑著無聊,正一手擼貓,一手舉著在街上書坊買的內功心法看,有點看不懂,一擡頭,看見淩青壁穿戴整齊,從臥房裏出來。

“師父,都快戌時了,你又要出門?”

淩青壁把疾風左手倒右手,冷著臉說:“我要上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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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絲冉冉花枝靜,青壁迢迢白鳥過——王守仁《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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