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汀玙的面前，林軒從未流過淚。她不想把自己的脆弱示人，當然也不想冷汀玙為她憂心。可是她不知道，冷汀玙怕的是她故做堅強，壓抑自己。久之郁郁成疾。

身後，霍遵的卷簾珠，穿透了上空，清響在樹枝間，在小草邊，在暮色投影的小路上，幽婉而清越，聽來那麽美，美的令人不可自抑，穿透了她的意識，這是冷汀玙第一次聽到林軒喜歡的歌曲，她知道，林軒只聽純音樂。

冷汀玙一步步走去，步履艱難，直待離開林軒的視線，忍不住抱膝流淚。樹葉子抽空了水分，幹巴巴的在縮小縮小，朦朧裏失去了光彩，短短一個月林軒就輪為和畫家一樣的境遇，畫家有深愛她的人，有無話不談的醫生時常的鼓舞她的創作激情，可是林軒呢，她的愛情在哪裏？

在冷汀玙的內心深處，她潛意識裏還是傾向張帆，畢竟先入為主，在她眼裏，茶樓第一個出入後院的男人是張帆，氣質不凡的張帆，才是林軒的感情歸宿。可是，林軒接受的是陳小嘉而不是張帆。所以才有今天的林軒。冷汀玙想的頭痛，對著漸沈的夜，癥仲。

第三百六十天

她的車停下來，在夜色裏，她和他近在咫尺，卻隔著遙遠的距離，隔著千萬裏，她想像自己那個初雪的下午，他一分一秒的和雪一樣融為一體，雪飄渺，夜縹緲，吳先奴分不清是他還是她自己。

此時此刻，陳小嘉陷入回憶裏，她的笑顏，她的聲音，那麽熟悉，那麽親切，畢竟他們朝夕相處，彼此影響，吳先奴是一個讓人動心的女人，全身起上下散發出清馨氣息。

夜色無邊無際的黑，她沒有了安全感，沒有了依靠，她象是迷失了方向的一葉小舟，飄飄蕩蕩，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隔著什麽，逾越不過去，她淚隱隱……

他自責自艾。他想到了她的靨如百合，她的魅力不可阻擋，她已經深入他的生活裏，左右了他的生活……

她只想著他，他種種的好，他的優秀，他的獨特，他的魅力，他是個迷，太深邃，深不可測，隔著層層迷霧，她穿不透，解不開。

在三百多個日夜，他們一起打拼，進步，享受生活，有歡笑，有淚，有太多的美好的時光，那些點點滴滴深入他的脊髓，他的靈魂深處，揮之不去。

在三百多個日夜，他們一起打拼，進步，享受生活，有歡笑，有淚，有太多的美好的時光，那些點點滴滴深入她的脊髓，她的靈魂深處，揮之不去。

他在窗子裏，她在窗子外，她和他近在咫尺，卻隔著遙遠的距離，隔著千萬裏。

從第一眼看到他，她讀不懂他眼睛裏的憂郁，卻被深深打動，深深吸引了，她捕捉到了然而讀不懂他眼睛裏的迷離。

她說父親要離開了，那個公司由她取舍，她想到了他，當她在辦公桌上提到這個問題，他沒有說話，只是笑一笑，搖搖頭。

他對著塵封的筆墨盒，神情肅穆。氣質如幽蘭她的影子遠離他的意念之外。

夜安靜，她的車就在他的窗下面，她等待他下樓，等待他的擁抱，那樣她就擁有了全世界，有了他，她就是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她看到了明媚的陽光下，留春不住。

“在想什麽？”林軒和冷汀玙對坐。

“看到書上的題目，昨天，今天，明天。讓人茫然的題目。”

“明天還有期待，對於明天有什麽打算嗎？你和張帆。”

“我的明天會是什麽樣子？離我遙遠了。”提到明天，仰望夜空，此時此刻，無邊的恐懼緊緊的攫住了林軒，“現在我明白，張帆是我的大樹，也許我應該接受張帆的求婚，因為不再去想過去的事情，女人要有個歸宿，我相信他的真心，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我心裏想的陳小嘉，如果沒有了生育能力，你想我還能嫁給張帆嗎？是，我知道他不在意，可是，我不能剝奪他做為一個男人做父親的權力，他人那麽好，優秀，偉大，我不能自私。只能怪我身體不爭，雖然我認同張帆，時至今日我只能選擇放棄。我想樂觀，卻找不到理由。曾經深愛，曾經被愛，我付出，不求回報。今天，我不怪命運。我還能做到平靜。”

冷汀玙，“世界上的事，包括所有的生命都是在主觀上的生長，才使壯大，勃勃的生命力，不努力向上，會少了很多的物種，這都是生命的奇跡。我的理解就是生命就是來斷的超越自己。如果你做到了，就是超越。我從來不相信什麽天註定。重要的是主觀上要把握住自己。”

“有人抱怨命運的不幸，不公，有人幸福就有人不幸福，我不是唯心的人，可是我在想，命運是受什麽主宰？滑向唯心就是消極，我聽明白你的話。”

冷汀玙，“想想有很多事情，有偶然也有必然性，雖然不能百分百得到，但是不付出怎麽能得到回報？你以積極的心態做事，事情就往好的方向發展，不能抱怨命不好，遇到好的不好的，自然有概率，有的事情本來是可以避免，因為人為的因素或是時間趕到一起了，於是就發生了，比如自然災害車禍，這都很正常，火災事故都有概率發生，我們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可能規避風險危害，這個世界這麽大，每時每刻都在運轉，都在動，在這一分鐘一秒鐘都趕在一起，就發生了碰撞，人不能唯心，那樣就容易滑入消極，事在人為，不是天註定。什麽都不是等待來的，有耕耘了才有收獲。朝著既定的目標努力就好。”

“我在想，你怎麽能做到樂觀，自信，我似乎還沒有看到你無助的樣子，你的思想開通，明智，通達事理。”

冷汀玙，“也不是這樣的，只是表面強大，每個人都有他脆弱的地方，我學著及時調整。”

“相信自己，沒有自信，什麽事都做不成。盡最大的努力去做，成功率就大，不成也無遺憾了，人都有無助軟弱的一面，堅守的走下去，因為你不能停滯不前。實際行動是朝著你期望的目標容易走得更近。”

“想想也是有道理。”

“愛情象急流，也許你把不好方向，就會淹沒，走進家族的女人幸福與否，取決於你是否選對了男人，男人有有德，有情有意，你幸福，反之，你不幸福，女人睜大眼睛，人生是一場盲目的旅行，遇到對的人，就是幸福，遇不到對的人，就是一生或是半生痛苦。我想，張帆就是有情有意的人。”在冷汀玙的心目中，林軒的幸福在兩個男人中，選的那個人就是張帆。

“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第四百天

黃昏下，他聽到夜鳶在歌唱……

他自問，能給她帶來什麽快樂？不悲觀也不樂觀，除了工作，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對於未來，他有太多的不確定。

她的未來以及一生的幸福不應該和他捆綁在一起，他能給她什麽呢？

吳先奴和林軒，都是好女人，所以，他要放手，她們會有更多的幸福。他會默默的祝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早從她們的心裏走出來，不過多的停留。

他怕有一天，傷及她們，傷的遍體鱗傷。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他退後，還她們，海闊天空。

他悲壯的轉身，人活著，就應高尚，坦蕩。他好像是第一次，梳理感情，梳理自己，判自己。好像是第一次面對自己。

黃昏下，陳小嘉聽到夜鳶在歌唱……

翌日，他離開了。

那個秋風搖曳平平常常的一天，陳小嘉毅然轉身，走出她的辦公室，腳步聲重重的敲擊在吳先奴的心上，她目送他走出大樓，穿過蘢蔥的樹，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那個畫面一直定格在她的腦海裏，多少人走著走著就散了，走了，走了，他走了，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在她生命裏，象明亮的流星劃過夜空，杳然無跡。

今後想他念他卻是無從得見，徒留悵惘。

他不知道他一步步的離開，她一聲一聲的問自己。

陳小嘉，你知道嗎？你是我單曲循環最多的一首歌，一直一直長繞我心裏。

窗外，水草搖動，風兒吹來了水上清爽的氣息，什麽時候落日冉冉游移過窗前，什麽時候隱下去，半彎月色什麽時候照亮桌前，時間過了多久，都不重要了。她沒有感覺。

吳先奴托著腮，癥仲了久時，忘記了自身的存在，忘記了已經走入了秋天，她和離人的點點滴滴，就是閉上眼睛，那個永久的畫面，也還是縈現，一一翻動，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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