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晗和楚清狂都小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醜陋的東西，這只山魈形體同樣高大，有四五米的高度，猿猴一般的四肢和長尾，周身只有一層仿佛被扒了皮剩下的膜包裹的肌膚，一顆沒有半點毛發的光禿禿的頭上，兩只滾圓的黑色眼眶，還有一個咧到耳根的大嘴。

忽然，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從腳下傳來，張瀟晗的視線稍稍向下一瞟，渾身的雞皮疙瘩一層層浮現出來。

一個黑色水桶般粗的蟒蛇正從他和楚清狂的腳下無聲地游動下去，真要是蟒蛇，哪怕再粗一倍，再長一倍，張瀟晗也不會如此惡心，因為從她腳前爬過去的，差一點就爬到她腳背上的，並不是蟒蛇，而是有無數細小的黑色蟲子聚集而成，形似蟒蛇的東西。

此時，張瀟晗真希望她的目力不要那麽好，不要那麽清晰地看到這些蟲子的形象，這些黑色的蟲子全身都是無數的體毛，這些體毛交錯在一起，讓所有的蟲子都連成一個整體。

體毛中間，仿佛還有數十個口器般的東西，正滴答著黏糊糊的液體，連同它們的身體一起蠕動著，這個蟒蛇般的東西就這樣極快無聲地從他們眼前蠕動過去，經過的地面留下黏糊糊的一道印子，奇怪的是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張瀟晗一口氣憋在胸口裏，魔界的魔物都是什麽奇形怪狀的東西，難怪上古的千杳大帝看不上姊旖，要是他，也無法忍受成日裏與這般魔物為武的魔族公主吧。

只看這些魔物的形狀，再想想頭頂聳立著一支角的魔族公主，再怎麽美，也就是魔族自己的審美標準才美的吧。

張瀟晗心中胡思亂想著，卻還是一動沒動，不多時，又一個強大的靈力波動極快飛來，這個靈力波動的路線不在他們面前，距離有幾百米，濃密的森林裏，能感覺到這個東西的強大，卻看不到具體是什麽樣子的。

只感覺到一個龐大的東西從遠處森林上空飛過，一瞬間，本來就不甚明亮的陽光都被遮住了。

兩人繼續屏息靜氣了會，待這幾道龐大的氣息都離開遠去了，才重新不做聲地向外飛去，沿途再遇見靈力波動，卻都不是強壯的魔物，便不需要不理會了。

二人一口氣飛出去一個時辰，周邊景物就像沒有過變化一樣，尋了一處稍微寬敞處，楚清狂用魔氣布置下一個陣法，二人才略微放松下來。

“我聽說五界中，魔族修士體型高大健碩，肌肉結實，爆發力強，對魔物我多少也有心理準備，可你我都是大乘中期後期的修士了，面對這些怪物，簡直讓我慚愧。”

落到地上，瞧著周圍安全了，張瀟晗才長出一口氣道：“這麽看來，上古傳聞中很多是對的，五界中只有人族身體最為弱小，所以才有聰慧的頭腦，可以煉丹煉器，不然，魔界的魔修魔物殺過去，簡直就是噩夢。”

楚清狂聽著笑笑：“魔界也不是所有魔物都這般的，大概是界珠爆炸，被其內的生命本源吸引過去的都是強大的。”

張瀟晗點頭，還帶著些心悸望望身後：“同一級別，魔修的實力肯定高過修士。”

接著瞧著楚清狂：“你不過祭煉了不死之心，就這麽強大了，你有沒有感覺魔界裏還有帝子身體的另外部分？”

楚清狂搖搖頭：“沒有感覺到——如果是我殺了魔界的帝子，不死之身肯定要分成好幾部分的，最不可能就是留一塊在魔界，在魔界的環境，不死之身的實力不大會減退吧。”

這方面張瀟晗就不懂了，她想想，在儲物手鐲內又翻出來好幾枚玉簡，扔一半給楚清狂，另外的就一個個抵在額頭上。

一股腦把幾個玉簡的內容都覆制在神識內，然後二人閉目在神識內慢慢閱讀消化，魔界的一切終於慢慢在腦海裏有個大概。

算是全面的吧，多了更多的細節，魔修的生活，修煉的功法，還有魔界的社會構成，可惜那一個月，沒有強大的魔修隕落，多數都是魔物的記憶，如此，對他們所處的這片森林，依稀有個範圍了。

魔界，幾乎都在森林的覆蓋內，森立中間，是零星的魔修聚集地，他們居住的是巨石壘建的城堡，城堡越大，其內的魔修修為越高。

玉簡內只有一些遠觀的巨大城堡，隕落的魔界修士，修為都不是很高，差不多也就人界修神期實力，居住的就狹小多了，他們都是在與魔物的戰鬥中隕落的。

二人將這些東西都消化之後，面面相覷了一陣，先不說根本就沒有了解到魔界的精髓所在，這麽個環境想要找到與人界的通道，貌似不大可能。

“我還好辦，感覺在這裏，也不會耽誤飛升，在界珠內吸收了不少生命本源，現在接近大乘後期巔峰了，這裏的環境好像還很適合我修煉，與魔物戰鬥估計會有所突破。”楚清狂直言道。

張瀟晗瞧著楚清狂冷哼一聲：“你想得美，我帶你出來了，這裏除了鬼影一個人影都沒有，你飛升走了，我自己成天與鬼影相伴，你要是敢準備飛升，我，我就……”她就了一聲，氣哼哼的，到真不知道該怎麽說。

楚清狂沒有在意張瀟晗的語氣，或者是覺得理所當然般，跟著點點頭：“這個飛升，自然要你同意的。”

張瀟晗被噎了一下，怎麽簽了契約的人就真的半點骨氣都沒有了？還是因為契約，無法反駁，但剛剛她並沒有動用契約的力量啊。

楚清狂忽然也嘆口氣：“張老板，以前若真是了解你，或者能多給我些時間，我和雷聖也不會這麽做了，你說著要怎麽怎麽的，估計你到時候什麽也不會做。”

張瀟晗瞪了一下眼睛：“你怎麽知道。”

“藍優這個人，我還是了解的，他現在還契約在身嗎？”楚清狂問道。

張瀟晗搖搖頭：“不在，我解除了。”

“換做其他修士，哪怕是我，掌控了藍優這樣的修士，就要掌控一輩子，除非他隕落或者飛升，絕對不會解除契約，可是張老板你呢，應該從西海回來你就接觸契約了吧，所以，我現在還真是慶幸。”楚清狂直言道。

張瀟晗定睛瞧了楚清狂一會，便有些沮喪起來，她骨子裏總會有些小小的不忍心的，這個世界的規則與前世不一樣，她已經適應了，便也不覺得修士們之間的打打殺殺有何不對，只要不威脅到她的，她總是很看得開。

就好像什麽了？雙重道德標準一樣，並且她總是能看到這些修士對她的好。

“慶幸什麽？慶幸我帶你出來？”張瀟晗心裏就是不舒服。

“慶幸我現在是楚清狂，所以能很清醒地看待你我之間的關系，畢竟離開界珠了，還安然無恙地離開了，還進入到五界的另一界，比其他人族修士早了解了魔界，不是該慶幸的嗎？”楚清狂心平氣和道，但是眼睛內不經意閃動著精光，他畢竟是水域的域主，坐在那一高位上的修士心中所想的，是張瀟晗這樣的修士想不到的。

只要談到五界啊，人界啊，權利啊這些高大上的事情，張瀟晗就有些啞口無言了，她沒有那樣的底蘊，就算她在下界開創了電宗，做了宗主，她實際上也就是出一個名，出一個打架時候的人，出靈丹出靈石的那個。

“現在怎麽辦——你比我有經驗。”張瀟晗說不過的，幹脆就不說了，換了話題。

“這裏與我記憶裏的都不一樣，不死之心那裏得到的暫時沒有用，除非還能找到不死之身的一部分，多得到些記憶，不然，也只好先接觸一下這裏的魔修，我幻化了，低一層的修士該看不出我的身份。”楚清狂想想道。

“還是先找不到的好，你再吸收還是被附體一部分，說不定又會發瘋，有契約的力量，也不見得能壓住你，我不是真的凰姬，不死之身可是真的帝子，你以為天帝會允許帝子做契約奴仆？帝子的傲氣也會容許他們簽訂那種契約？”張瀟晗悶悶地道。

楚清狂深以為然，他雖然希望擁有帝子的力量，卻也不希望變成一個魔修。

張瀟晗盯著楚清狂忽然噗嗤笑了，楚清狂莫名其妙。

張瀟晗笑著：“楚道友，你也是一表人才了，在我們人族修士裏，相貌上絕對是首屈一指的了，英雄、威嚴、大氣，我剛剛想著，你要是再被不死之身附體了，變成一個魔修的樣子，身材拔高一倍，身子寬出來一倍，頭上再支出一個角來，全身黑漆漆的，眼睛是紅的，哈哈，哈哈，那個樣子，哈哈哈哈。”

楚清狂無語地望著張瀟晗，剛剛還義憤填膺的，轉眼就望了身處的環境，想著自己變成魔修的樣子就哈哈大笑，這……

心忽的一動，卻被張瀟晗稍稍感動了，難怪與張瀟晗接觸多的修士，都會不由被她折服，想起她在界珠內做的事情，還有出來之後一言一行，張瀟晗若成長起來，九域早晚都會是她的。

“我們休息休息，還是直接趕路？”楚清狂也微笑著，待張瀟晗笑過之後問道。

“我不管，這方面你比我擅長。”張瀟晗幹脆利索地拒絕道。

從簽訂了契約到現在，張瀟晗只在界珠爆炸的一刻動用了契約的力量，是為了讓兩個人距離近些，然後就好像沒有這個契約一般，交談時偶爾的威脅，更像是朋友之間才有的熟悉，楚清狂搖搖頭，這個張老板，與在九域裏和界珠裏又不一樣。

九域的張老板，睿智，頗有大家風範，界珠裏的張老板，狡黠，狠辣，威脅起人來毫不心軟，根本就不拿她自己的生命當做一回事，可現在的張瀟晗呢，又哪個地方像飛升修士？像張老板？

想歸這麽想，楚清狂也沒有拒絕，點頭道：“到現在，界珠爆炸也沒有吸引來魔修，就說明這裏該是魔界森林的深處，從魔物的修為上看，不是最深處，範圍也差不多，我們先將周圍走走，確定一下所在位置，我們前進的方向不一定是森林的外圍。”

張瀟晗很是讚同地道：“有道理，我就是運氣好，不論什麽時候，身邊總有比我強的修士，要不就是小寶在，什麽也不用我操心。”

一連飛行了兩個魔界的白天黑夜，速度不快，張瀟晗體內靈力雄厚，用不到休息補充，楚清狂占了不死之心的便宜，在這一界如魚得水，體內的魔氣有凝實的感覺，一路上卻沒有再發現強大的魔物，看起來他們的運氣不錯，一開始選定的方向就是森林的外圍。

不過就算是方向對了，兩個人也都知道，要想找到森林中魔修做住的古堡，也不那麽容易，這魔界所在可以說就是一座大森林，森林深處寥寥幾座古堡，無異於茫茫大海中的小島，兩人一邊走著，一邊就開始獵殺魔物，有特別的靈植，也會采了來。

這樣，大約有兩個月，遇到的魔物修為最高的，兩個人合力也不費勁就拿下了，紫魘和龍魔——就是張瀟晗和楚清狂在界珠裏煉制的飛劍和大刀——也都祭出來，龍魔內的魔龍器靈祭出來的時候，整個大刀都化作了一條黑色魔龍，噴吐著魔火，張瀟晗怎麽也弄不懂，她親手煉制的靈器怎麽就會變成一條龍，就算裏面住著器靈，那是器靈化作龍，不該是大刀變成龍吧。

同樣材料煉制的紫魘，裏面吸附了些劫雷，卻只能激發出雷電之力，變不成閃光的巨龍，問起楚清狂原理，楚清狂想了好一會不知道怎麽回答，好像自來就該如此的，至於為什麽，他也沒有想過。

這一日，兩人一天沒有遇到值得獵殺的魔物，這部分森林樹木也稀疏了些，正悠閑地向前飛行，忽然感覺到微小的靈力波動，仿佛是小心翼翼掩飾的靈力波動極快前來，兩人再想要掩飾身形，距離卻近了。

這般速度與靈力波動，與以往獵殺的魔物都不同，並且一條直線飛過來，似乎目標就是他們，張瀟晗和楚清狂淩空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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