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場？

一語既出，霎時間就是一片安靜，修士之間爭鬥過後，都習慣是一個火彈彈出，燒毀死者的屍骸，可是這裏卻堆棄著如此多的骨骸，任憑風摧雨淋，除了掩飾的幻陣，根本沒有任何掩埋的舉措。

為什麽要將這般大批的屍骸轉移在這裏，任憑它們萬年時光變成如此的模樣。

“上古大戰既然真正存在，怎麽被說成是傳說？”張瀟晗狐疑地看看另三人：“眼下這些骨骸，肉眼就望不到盡頭，死亡了這麽多的生靈，上古大戰不應該成為傳說的。”

沈默了一會，範筱梵開口說道：“上古時期，人族、佛族、魔族還有妖族都是平等的生物，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裏，互相之間都是平等的，只是後來，不論是人族，還是佛族，都發現妖族本身就是人族和佛族修煉的上佳材料，於是，妖族漸漸就淪為人族和佛族獵殺的對象，強大的妖族就漸漸沒落了，以至於不少妖族還成為人族和佛族的奴隸。”

範筱梵並沒有以據說開頭，他的述說仿佛更像是一種介紹，好像他完全了解那段歷史一樣。

“很快，這個世界就成了人族和佛族還有魔族的天下，但是三個種族之間並不團結，為了各自的利益時常發生爭執，雖然都有各自的生活範圍，但是修士之間也常有矛盾、爭鬥，後來，人族和佛族就聯和起來，對魔族正式發起了攻擊，就是傳說中的上古大戰，那場大戰持續了將近十年，終究是以魔族的徹底慘敗而結束。”

巫行雲和洛清越都疑惑地註視著範筱梵，範筱梵所說的事情他完全不了解，也全沒有聽說過，範筱梵好像沒有註意到他二人的疑惑，自顧說下去：

“戰爭結束之後，人族和佛族共同慶祝難得的勝利，說來人族和佛族無論在外貌上還是在生活習性上都極為接近，就是所修習的功法不同，一同征服了妖族，消滅了外形和秉性都不同的魔族，在一起慶賀是很自然的。”

“這一場慶賀是據說是人族提起的，人修準備得極為充分，豐盛的美酒、飲食，讓很少接觸這些的佛族們感受到了人族的熱情，那次的宴會，所有參加消滅魔族的修士們全都參加了，不論是人族還是佛族都開懷暢飲。”

“可是在宴會最**的時候，所有參與宴會的人族和佛族都酩酊大醉的時候，眼看著大多數佛族都醉倒在宴會上，人族忽然翻臉了，本來醉醺醺的人族忽然全都清醒過來，對佛族毫不留情地展開了屠殺。”

“根本就不是拼殺，就是屠殺，大多數佛族在醉倒的時候，毫不設防地被殺掉了，只有極少極少的佛族逃離了，可是接下來，全大陸中的人族就開始徹底地清掃佛族，只要發現佛門弟子，連普通人，沒有修行的凡人都要殺掉。”

“就這樣，佛族很快就同魔族一樣成為了這個大陸的傳說。”

範筱梵一連串地講述下來，語氣非常平靜，就像他早就知道這些一樣。

三人全都註視著範筱梵，巫行雲尤其吃驚，範筱梵剛一停下來，巫行雲立刻便道：“老範，你怎麽知道這些的，你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洛清越也懷疑地望著範筱梵，一言不發。

張瀟晗心裏悚然一驚，範筱梵說的這些是靈武大陸不曾流傳的，連巫行雲和洛清越都不知，可範筱梵又是從何得知的？

範筱梵激發大招時的面容再一次在張瀟晗腦海裏略過，他悲天憫人的面容和這時沒有半分的相似，可是張瀟晗就是在心底確認了，一定是他體內的舍利在祭煉的過程中傳遞給他的信息。

範筱梵沈默了一會，眼神在山谷裏的骸骨上掠過，沒有回答巫行雲的提問，繼續緩緩說道：“人族和佛族消滅了魔族，清理戰場的時候，便將戰場上魔族的骸骨丟棄到這裏，這裏畢竟是魔族生長的地方，也是佛族心存的念想，希望魔族的靈魂死後轉世，若是再為魔族，那麽就世世代代生存在這片土地上，不要離開這裏。”

“可是人族卻在設計擊殺了佛族之後，將他們的屍骸也丟棄在這裏，和魔族混雜，卻是希望佛族的靈魂在冥界也和魔族的靈魂交戰，幫助人族徹底消滅魔族。”

“這裏的骸骨，便全是魔族和佛族的，也有人族的妖獸寵物，也許裏面也有人族的，那一定是無意中被丟棄到這裏的。”

範筱梵的聲音漸漸低沈下來，卻還是那麽平靜，聽不出其中的情感。

張瀟晗和洛清越都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註視著範筱梵，巫行雲卻再一次焦急地問道：“老範，你還沒有說你是如何知道的。”

範筱梵慢慢轉過頭，凝視著巫行雲，一瞬間，巫行雲在範筱梵的眼神裏好像看到了一種不該屬於範筱梵的目光，他身上一個激靈，竟然萌生出懼意來。

範筱梵背對著張瀟晗，張瀟晗並沒有見到巫行雲所見到的的視線，但是巫行雲臉上的懼意，她卻瞧得清清楚楚，當下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

“你忘記我接受的傳承了嗎？”範筱梵的聲音有些奇怪，尤其在說到“傳承”二字的時候，他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眉頭也緊鎖起來，好像出現了什麽讓他不愉快的事情。

“是你的‘傳承’告訴你的？”巫行雲懷疑的聲音傳來：“那個舍利子不僅僅傳承的是功法？”

一片寂靜，巫行雲的聲音停下來之後，範筱梵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轉過身來，凝視著山谷內的骸骨，張瀟晗便瞧見他的側臉，他微微皺著眉，卻還平靜。

山谷的遠處，飄來一絲絲的黑氣，那些黑氣被稱作魔氣，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飄來，也說不清會飄到何處。

範筱梵並沒有回答巫行雲問話的意思，他只是望著山谷裏的骸骨，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然，範筱梵扭過頭來，望著張瀟晗：“你不是一直想詢問我的功法麽？現在為什麽不問？”

張瀟晗凝視著範筱梵的眼眸，這個眼眸裏一片安靜，什麽也看不到。

範筱梵一定覺察出什麽了，就算他沒有發覺他那天的狀態，可從佛族的傳承中得到上古時期發生的一切，也足以讓他有所警覺。

她直視著範筱梵的視線，沒有做一點回避，安然說道：“不用問了，人各有心，只要堅守自己的本心，一切何須詢問？”

範筱梵靜靜地註視著張瀟晗，好一會才點點頭：“你說得對，堅守本心，只是，哪一個才是我的本心？”

巫行雲奇怪地望望張瀟晗，又看看範筱梵，他不明白他二人說的是什麽。

範筱梵移開視線，註視著前方的骸骨，忽然慢慢地前行，慢慢地走進骸骨上。

“哢擦！”輕微的聲音傳來，卻像雷聲一樣醒目，範筱梵的一只腳落在骸骨上，那個骸骨立刻粉碎了，揚起輕灰。

萬年的時光，足以將骸骨變成灰燼了，它們之所以還保持著骸骨的形狀，就是因為從來沒有被挪動過。

範筱梵只踏足一步，便停住了，他保持著一足上前的姿態，就那麽默默地站立著。

沒有人打擾他，張瀟晗安然地站著，面色平靜，無人能看到她的左手縮在袖子裏，只要輕輕扭動手腕，就會有袖箭無聲地穿出。

洛清越滿臉緊張，他的手緊緊地握成一個拳頭，似乎終於明白過來無極宗對範筱梵防範的原因。

巫行雲註視著範筱梵，只有他的臉上全是焦急，可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是不能驚擾範筱梵的，他一定在做著什麽決定。

時間在悄悄地過去，地上的四人全都仿佛雕像般一動不動，連呼吸的聲音都輕不可聞。

魔幻禁地的白日悄悄過去了，視野可見的範圍在漸漸減小，黑暗漸漸襲來，很快，視野裏就會是完全的黑暗。

當黑暗完全降臨的時候，只有靠神識了，可是神識凝聚在範筱梵的身上，會不會驚擾了他。

就在三人的心裏全都在暗自盤算的時候，範筱梵卻動了一下。

空氣中立刻彌漫出緊張的情緒，三人的視線全都落在範筱梵的後背上，範筱梵緩緩地收回了邁出的右腳，低頭瞧了瞧腳下的灰燼，然後後退一步，接著轉回身來，在黑暗還沒有完全降臨的時候。

“我們在附近找個地方休息吧。”他的語氣很平靜，神情也很平靜，平靜得幾乎不像是原本的他。

“老範，你沒有事吧？”巫行雲遲疑地問了一句。

範筱梵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之後，黑暗籠罩了他，但是這個熟悉的牽動讓三人的心都放松了。

洛清越悄悄松開攥緊的拳頭，才註意到手心的汗濕，他悄悄瞥一眼張瀟晗，張瀟晗還是那麽安然，心裏不由有些慚愧。

之前千米意外就有一處寬敞的空地，四人退回到這個地方後，很快就燃起了一堆篝火，過火驅散了黑夜帶來的不安，四人就坐在篝火的旁邊，篝火將每個人的臉龐都映紅映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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