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著她側睡著，半張臉埋進枕頭裏，露在外面的半張臉溫和無害。健康色的皮膚，微抿的薄唇，英挺的鼻梁，慵懶得甚至有點萌萌噠。

寧渺渺定定的看了他足足一分鐘，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幹嘛！

她快速的從地上的一片狼藉中找到自己的衣服穿好，拉開門跑了出去。跑進空蕩的電梯，按下樓層後，靠在電梯壁上，捂著胸口重重的喘息。

然後，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問題。

沈慕是怎麽到這個房間來的？

一定和袁青青沒有關系。

她沒有那個拿沈慕的不雅視頻出去的膽子，事實上，在本市，沒人會有這個膽子。

那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問題，她尚未想通，就被方言的一通電話傳喚來了醫院。

現在，在醫院的沙發上，她半夢半醒間，腦子裏來來回回的都是這件事。

在她和蘇曼瑤都或主動或被動的墜入的夢鄉之後，有兩個男人，在城外的山上，冒著冬夜徹寒的山風，促膝長談。

事實上，他們到達此處，是分先後的。

先是厲仲言。

他從手術室的樓層直降地下停車場，上了車，甩上車門，發動車子沖出去。

路上往來的車輛較之他來到時候，已經少了許多，路邊人跡罕至。

風聲漸大，吹得空氣流動時，不住的發出嗚嗚聲。

厲仲言煩躁得緊，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他的心一般，又癢又痛，他真的要抓狂了！

腦子像一個黑白無聲的老電視，不斷閃現過數不清的畫面，過去的，現在的，甜蜜的，傷痛的，他越不想看，畫面轉換得就越頻繁。

他無處發洩，便一腳油門踩到了地，車子箭離了弦般飛射出去，靈活的繞過前面相比之下顯得龜速行駛的幾輛車，漫無目的在這個城市裏穿行。

速度始終沒有降下來過，哪怕前車或對面的車避讓不及，幾乎是與他擦著過去的，他也不顧一切的絕不減速！

沒錯，他現在想殺人。

茫然的行駛在平坦的大道上，忘了自己究竟拐了多少個彎，闖了多少個紅燈，直到城市的喧囂和霓虹被他完完全全甩在身後，耳畔除了呼啦呼啦的風聲，便只剩下一片可怕的寂靜時，他才在心裏想，啊，原來本市還有他不認識的地方。

饒是這樣，他還是沒有停。

山不知是個什麽山，風景也不知是怎樣的風景，這片地方大約是真的非常人跡罕至和荒僻，環山公路上連路燈也不見一只。

他也不管，不要命的依舊用那超高的車速往上飆。

然而，他最終還是不幸沒能飆到山頂。

他…車子沒油了。

厲仲言氣得狠狠捶方向盤，雙拳落處恰好是車笛，於是又是一聲刺耳得讓人鼓膜險些炸裂的鳴笛聲。

車內厲仲言爆了句粗口。

空谷中絕響，驚起枝上寒鴉一片，撲棱棱的飛起。

飛鳥散盡後，便又是歸於靜。

山裏的靜，是真的靜，鴉雀無聲，靜謐得連他暴躁的心情都可以撫慰。

厲仲言關了外燈，將車裏的燈打開，在裏面坐了一會兒。

他降下車窗，迎著山風點起一支煙。

煙霧從他口中吐出後，很快消失在空氣中，心頭上揮之不去的煩悶，也隨著煙霧飄散了一般，就此平息了不少。

第一支煙，就這樣在指尖燃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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