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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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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距離很近, 熱氣拂面,彼此面上都被春意籠罩。

姜笑猝不及防,怔怔看著他。

靳寒舟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他一直都是這樣, 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爆發時地動山搖, 如野獸出籠。所以才總叫人害怕,可姜笑不是別人, 又不是可以隨時忽視扔掉的對象。

他忐忑不安, 也知自己著了魔。

但他敢作敢當, 揪住姜笑的衣服不放,氣勢洶洶,其實色厲內荏, 做出一副咬牙切齒的討債模樣,一雙兇惡的吊梢眼瞪住姜笑,其實滿面通紅,緊張到雙手顫顫, 一推就倒。

夏夜的熱氣馬上就沿著地面蒸騰而上。

天氣卻瞬息萬變,雲層翻滾,仿佛下一瞬就要落下暴雨。

姜笑緩緩回過神, 隨即意識到自己身上開始流汗。因體質問題,他很少流汗,醫生叮囑他要保暖,久而久之, 他可以穿很多件衣服也不覺得熱,早已習慣。

此時一反常態,一滴汗水沿著眉梢下滑,在那顆紅艷的痣上停留一瞬,又搖晃落下,經過臉頰,最後停留在他下顎,好癢、好煩人。

他想用手抹掉,那顆汗珠反而先聲奪人,穩穩落在他的手背上。

很燙的溫度,像靳寒舟的眼睛,灼得人心口發顫。

不過,興許是兩人沈默太久,畫面定格,中間空白太多時間,靳寒舟臉上閃過不甘心,不安漫上雙眼,那裏的光微微黯淡,他羞憤地捏住拳頭,怪自己失控,好羞恥、好生氣,耳朵尾巴都要無力耷拉下來,又焦躁地想要咬住指甲原地轉圈。

然而下一秒——

靳寒舟忽覺自己雙腳離地,驚得他寒毛直豎,像只受驚的貓,瞳孔倏然放大。

姜笑撐著他的腋下將他擡起,然後將他放到長椅上,背著光居高臨下,只看見一片黑色的影子,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好大的力氣。就是靳寒舟也嚇了一跳。

姜笑斯斯文文,舉手投足那樣溫柔,誰能想到他能把體型差不多的男人提起來?

或許每個人心裏都隱藏著一頭野獸。

姜笑的雙眼在黑暗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冰涼的手指不輕不重地在靳寒舟的下顎摩挲,他似乎在笑,又叫人看不清楚。

靳寒舟楞一瞬,揚起下顎,露出興奮又瘋狂的笑。

是他將他的野獸召喚出來。

但他亦不是乖巧的小白兔,撐住上身起來,下一瞬,後頸被不容抗拒的力量扣住,姜笑傾身而下,濕熱的吻伴著暴雨降臨。

雨聲淅淅瀝瀝,間或電閃雷鳴。

姜笑一手扣住靳寒舟的後頸,一手掐住他的下顎,強硬地吮吻啃咬他的嘴唇,靳寒舟亦不甘示弱,摟住他的肩,貼緊他的肌膚,讓彼此熱度相交,幾乎連為一體。

這樣暴雨的天氣,兩人卻在頂樓醉生夢死意亂情迷,劇烈喘息聲被雷雨聲掩蓋,雨水將他們淋濕,誰的身上都濕黏滑膩,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近乎赤身素體,身體線條盡顯,衣料消失,離對方又近一分。

忽然,那邊傳來一道慘叫聲——

好似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被生生刺瞎了眼睛。

頂樓連接下面的門大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道出現,發出慘叫聲的人是姜悅,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置信,姜喜性格內斂,倒也沒有發出慘叫,只是就連表情,也和她的哥哥九成相似。

半晌,姜喜的另一個哥哥才終於聽見聲音,緩緩將身下的人放開,又將對方從長椅上拉起,一舉一動,不慌不忙,平靜得再平靜不過,直到對上對方的眼睛,彼此都察覺到對方眼中的幽沈。

剛才發生什麽,又做了什麽?

過一陣,靳寒舟亦回過神,長長舒一口氣,一邊整理衣服。他被吻得眼泛水波,一旦有外人在場,又露出兇狠一面,冷冷瞥了那對雙胞胎一眼。

但戰爭終究還是結束了,回歸現實。

口腔裏彌漫著淡淡血腥味,姜笑撚了一下唇角,並無血跡,才知自己多想,嘴唇並未因為剛才的激烈接吻而破皮。

伴隨著雙胞胎的出現,一切都結束了。一時誰也沒有出聲,理智回籠,都有些微妙的古怪,之前發生的事情似乎中了蠱發了狂,意亂情迷,更何況今天之前,他們還是朋友。

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一對朋友,像野獸一樣在雨中接吻,尤其其中一個還是病人,他們卻不管不顧,忘卻一切。

越軌了。

熱度退去,涼意漫起,都有一些難言的沈默。

“下雨了,回去吧。”姜笑說。

靳寒舟點頭。

姜喜冒雨沖出來,“哥,你不能淋雨。”

“知道,讓你擔心了。”姜笑微微一笑,露出溫柔哥哥的表情,然而他被吻得紅艷的嘴唇卻昭示一切皆非幻覺。

姜喜別開眼,不敢去看,好像哥哥突然就要離開了,姜悅由始自終沒有出聲,但他行動昭示一切,明明是個大男孩了,依舊緊緊抱住姜笑的手臂。

兩個小孩都選擇裝作什麽也沒有看見。

由於身體濕透,必須要迅速洗一個熱水澡,兩人身體都濕透,況且都是男人,浴室夠大,最快最好的方法是一起進去。

姜笑站在門口,險些就在開口,又迅速剎車。

“你先洗吧。”

“我不洗,你先去。”靳寒舟沈沈開口。

“你這樣會很冷。”

“少說廢話!”靳寒舟狠狠瞪他,“把你自己照顧好,關心別人幹什麽。”

姜笑不再糾纏,“那我先進了。”

待姜笑身影消失,靳寒舟才猛地站起來,焦慮地在原地轉圈,但他滿面通紅,在別人看來簡直像一個滿懷春意的神經病。

這一切太超出他的想象了,他本來是要將姜笑當做靈魂伴侶,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姜笑更適合他,可靈魂伴侶怎麽可以做那樣的事情?他不但失控,還忘乎所以,甚至起了貪欲,什麽“我要你以後都看著我”,他好奇怪,姜笑會不會將他當做變態?

可姜笑親了他——

靳寒舟腳步猛地一頓,神經兮兮地捂住唇,瞪大眼睛,又覺不滿意。

姜笑的殺傷力太強,讓他頭暈腦脹,如果再親久一點,他一定可以殺回去,讓姜笑在他身上不願意離開。

忽然,一個小孩在他前面擋住。

姜悅沖他咬牙切齒,放下狠話:“我哥最愛的人永遠是我和阿喜!”

靳寒舟大腦冷靜,嗤笑一聲,懶得搭理。

姜笑最愛誰不重要,接下來該怎麽辦才叫人無所適從。

靳寒舟頹然坐下,如雕像不聲不響,面無表情發呆。

過了一會兒,姜笑出來,他還在走神,叫了幾聲仍然沒有反應,於是姜笑走過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靳寒舟不做反應,如靈魂出竅。

他下意識要伸手摸靳寒舟的腦袋,動作突然一頓,將手收回,轉而說:“差不多就該醒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感冒。”說完便轉身回了房間。

靳寒舟後知後覺回過神,看著關閉的門,垂頭喪氣,喃喃說:“他幹什麽不像以前那樣摸我的頭,是不是覺得我好奇怪,可是他又明明說我奇怪的地方也可愛……”

這一夜誰也沒有睡好。

靳寒舟睜眼翻來覆去,一時想未來,一時想過去,一時又想現在,夜半才難得睡著。

視線一瞬陷入黑暗,過了一陣,靳寒舟又隱約有了意識,睜眼一看,周圍情景一變,他驀然一驚,東張西望,左顧右盼,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前方的電視機隱隱閃爍光芒,動畫片裏小人快樂地跳動,音樂聲歡快喜悅,靳寒舟的臉卻難得出現恐慌。

似夢似真。

他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麽又回去了。他慌張推門,敲門,撞門,無人理會。但門外分明有別人的歡聲笑語,那些人與他有同樣血脈,卻冷冷無視他的所有祈求和掙紮,唯有一個保姆在門外無奈又愧疚地解釋著道歉著。

“少爺,別撞了,懲罰時間還沒有結束,您真的不能出去,對不起,我不能放您出來,不然、不然我的工作……”

“誰要聽你的廢話!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靳寒舟聲嘶力竭大喊,忽然,門外出現一把熟悉又溫柔的笑聲。

“姜笑?”他靜下,茫茫然伸出手,隔著門去觸摸他,臉頰乖乖貼在門邊,去聽他的聲音。

下一秒,姜笑聲音一冷,說:“你真怪,我不要和你做朋友。”

接著便毫不留情轉身離去,越來越遠,和他的親人一起談笑風生,唯獨沒有聽見他的掙紮。

靳寒舟猛地睜眼,如將枯竭,揪住被褥劇烈喘息。

是夢。

他面色陰沈,再無法入睡,起身站到窗邊,隔壁就是姜笑,明明這裏才是姜笑的房間,空氣裏都是姜笑的氣息,他的床他的枕頭他的被褥,卻忽然覺得像是隔了萬水千山。

還不如之前下雨的時候。

另一個房間。

姜笑雙目緊闔,眉心蹙起,躬身蜷縮在床上,渾身顫抖,冷汗涔涔。

“哥哥乖乖待在櫃子裏啊,不要出聲,媽媽馬上就回來。

他乖乖點頭,露出聽話的笑容,手指卻揪住媽媽的衣擺不放。

櫃子打開,警察同情看著他。

“好可憐的孩子,父母雙亡,以後是一個人了。”

他笑瞇瞇說:“我還有阿喜和阿悅。”

話音剛落,兩個嬰兒在他身後尖聲啼哭,他慌張失措,孤立無援,無處落腳。

他不能著涼,不能傷心,不能生氣,不能聞到不好的味道,也不能吃想吃的食物,連和朋友出去游玩也不能,久而久之,與人沒有共同話題,連朋友也沒有。

全國大賽上,他頹然倒地,所有人驚慌失措,他又失敗了。

許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沒得選擇。

好冷。

姜笑被凍醒,無端端打了個寒顫,雨夜悶熱,他渾身發涼,這時便有些想念靳寒舟熾熱的身軀。

他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又失去控制,像過去一樣,生活由不得他控制,生死由不得,輸贏由不得,情感更是由不得,他失控做下那樣的事,哪裏好意思再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就去碰人家。

不能再失控。

姜笑垂下眸,他想要將靳寒舟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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