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小孩貼得緊緊，牽著手，仿佛要傳遞彼此力量。

越過馬路，那群堆在一起的少年結束嬉笑打鬧，忽然安靜，一個個神態惡劣，輕蔑嗤笑，冷冷看著他們。突然，一只手賤兮兮伸出，摸一把女孩的臉，下一秒，那只手被狠狠拍開，雙胞胎中的男孩眼神狠戾將妹妹擋在身後，“不要碰她！”

兩張臉很像，出生時僅相差幾分鐘，性格截然不同。

但他的反抗並未引起重視，沈寂一陣，爆發瘋狂的嘲笑聲。

他臉色一變，面容扭曲，猙獰可怖，咬住牙關格格發抖，直到妹妹握住他的拳頭，抱著他的手臂輕輕搖頭，他倏然像戰敗的鬥雞，洩了那口氣，眼皮耷拉，垂眉喪目，可憐兮兮地反握妹妹的手。

那幾個少年個子高大，已經是高中生，抱著團欺淩弱小，得意洋洋圍堵這兩個身高才到他們肩膀的初中生。但這裏並非說話地方，馬路上人來車往，川流不息，這對雙胞胎的家長就在對面，他們將兩個小孩堵住，已經引人註目，指指點點。情況不妙，為首的高中生尖臉尖鼻，對幾個“手下”一使眼色，這群人立即像完成任務的老鼠，摁住雙胞胎的肩膀，將他們推進黑暗的巷子之中。

這一切全都被一雙寒冷的眼睛所註視。

太陽猛烈，日光似劍，灼灼傷人。

靳寒舟因久不見陽光而皮膚蒼白，立於人群之中，孤僻漠然，寒意森森地將一切盡攬眼中。然後他也跟進巷子，黑暗襲來，這才神色稍緩，好似是屬於他的地盤。不遠不近跟著前面那幾人，最後他們都停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這裏是大樓夾縫，陰影覆蓋，叫天不應，正在發生霸淩事件。

姜喜和姜悅分明怕得死死握住對方的手，眼神亦忐忑不安，面上仍故作鎮定，擡眼冷冷看著對方。

一群高中生將他們堵在角落。

領頭那個很瘦，尖嘴猴腮，長得像個猴子，但他勝在個子和成年人那麽高，在一群不良少年中鶴立雞群，咧嘴一笑，口中哈出一口臭氣，眼神邪惡在兩個小孩身上掃視，伸出手一攤，“東西拿來沒有？”

姜喜抿著唇，從口袋掏出一些錢放上去。

啪——

姜喜驀地一縮手，害怕偏開身，但已來不及，對方全然不顧她是個女孩，粗暴揪住她的衣領，猛地將她拽起，陰笑著威脅：“這幾個錢？打發乞丐？我要你們把姜笑的魁石偷過來，你們好像聽不懂人話，還是被打得不夠？”說完松開手，一把將她甩出去。

姜喜那麽輕，好似一張白紙，如果不是姜悅接住，就會狠狠砸在地上。但姜悅幫不了她，他們都幫不了自己，旁邊幾個人放聲嘲笑，不時伸出手將他們推來攘去，輕佻又粗魯，這對雙胞胎仿佛一對足球，被這群人踢來踢去。

但姜悅忽然站定，用力一抹臉，惡狠狠說：“我們絕對不會把他的魁石偷給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搶！”

下一瞬，他悶聲一哼，被人偷襲，踹倒在地，膝蓋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這痛得他險些以為自己的骨頭被地面敲碎了，但他忍住，咬牙切齒回頭，冷冷刺向罪魁禍首，一個少年伸出一只腳，囂張在他面前晃晃，笑嘻嘻說：“幹什麽？我踢的，不服你就去報警啊，告訴你哥哥啊，說你們在學校被人欺負，那些人很壞，專門打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讓你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每天晚上摸著傷口躲在被子裏哭，然後他會怎麽樣？生氣還是傷心？哇自己寶貝的弟弟妹妹被人欺負，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估計會吐血！像幾年前那樣，在全國人的目光裏倒下，像被別人下毒的野狗，死在路邊，從此再也醒不過來！”

“閉嘴！”

啪的一聲脆響。

一把尖銳的聲音打斷，瞬間，所有人都靜下來。

少年被打了一巴掌，驚愕捂住臉，“你打我？”

姜喜猶豫了一下，怯生生的，猛地伸出手，又打他另一邊的臉。

兩邊對稱的巴掌印，打得又狠又毒，清脆的啪啪兩聲。

“閉嘴，不準你這麽說我哥哥。”她柔柔弱弱地又補一句，甚至害怕地躲在姜悅身後。

就連姜悅也被嚇一跳，瞪了瞪眼，卻立即反應過來，擋住他們的視線，把妹妹護住，張嘴噴射毒液，吸引火力：“你們自己廢物，用這種下三濫方法想要拿到魁石，說得好像你們拿到那個東西又能怎麽樣一樣，當初要不是我哥犯病，現在第一就是他，你們也就幾條野狗汪汪叫，但是魁石，想都別想。”

巷子那邊的陰風冷冷刮來。

無人出聲，寂靜陰寒。

姜悅說完，就和姜喜緊緊摟抱在一起，只袒露自己的背部。這不是第一次，他們知道怎樣才能避免最痛的傷害，那些人都不說話了，但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才是最恐怖的。

空氣彌漫躁動不穩的情緒，別人個個都比他們高大，像一座座沈重烏黑的山，冷冰冰地盯著他們，要將他們壓死碾碎。

肋骨會被踢，很痛。

肩膀也會被擰，很痛。

每一個別人不能一目了然看見的地方，都會有淤青傷口，很痛，還伴隨著許多汙言碎語的辱罵。

跑又跑不了，他們會在學校堵人。

又不能告訴別人，怕哥哥知道會犯病。

姜喜和姜悅，兩人緊擁著躬住身體，讓彼此合體，變成一只烏龜，只留堅硬的龜殼，但龜殼也快裂了，他們對視一眼，手臂發抖，彼此看到對方眼中的恐懼。

為首的高中生突然把拳頭捏得劈裏啪啦響，然後嗤笑一聲。

“動手，我看看他們能堅持多久，總有一天，我要他們哭著把魁石從他哥哥那裏偷過來。”

來了——

這對雙胞胎害怕地縮起了脖子。

片刻，拳頭卻不如之前那樣落到身上。

“你、你是誰——”

伴隨一聲慘叫，為首那個高中生雙腳離地，面目猙獰驚懼不已，張開手慌張在半空中撲騰，但他越動，叫得越慘，仿佛頭皮都要從他腦袋上撕下。

雙胞胎小心翼翼擡起頭，驀地瞪大眼。

靳寒舟滿臉不耐煩站在人家伸手，一只手粗暴抓住那個人的頭發，將他整個提起——得虧對方留了一頭半長的黃毛，撕得這人的五官都變成“川”字。

“現在的小學生不去上課，學人家玩什麽欺負人的游戲？”他好心煩，想回家，“萬一姜笑覺得我懶惰怠工，阿遇又跑到他面前打小報告，今晚不和我吃飯怎麽辦，真是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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