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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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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尚爾幫我把行李搬到了房裡,見我忙著把裡面的東西一個個搬出來,他也上了手幫忙。我還在笑他又變回了農場裡的那個奴隸少爺,他應了兩句又忽然不說話了。我轉過頭看他,他正拿著那個玻璃糖罐對著發呆,一動不動的看得格外入神。

“林尚爾,你幹嘛?”

我問。他還是沒有反應。

“林大少爺!”

我又叫了一聲。他看過來卻沒什麼表情。

“你幹嘛?”

我又問。他搖搖頭,望著糖罐繼續發呆。我看他沒什麼動靜也懶得繼續問他了。

“我先回去了。”他忽然說。

我『嗯』了一聲,轉過頭時他已經不再房間裡了。只聽見他和徐鎮齊說了幾句話便是關上大門的聲音。徐鎮齊在我房門外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奇怪。我沒有理會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男生和男生之間總會背地裡談論一些無聊的話題,也許聊得也正是我,所以他才會有這種表情。

我從中午一直整理到夜晚,吃了晚飯以後我準備躺下卻在餘光了看見那個被林尚爾擱在最角落的糖罐子,我坐起身一手抱到了懷裡,裡面的玻璃彈珠因為我的動作互相敲打在一起,那是我喜歡的聲音,感覺很輕鬆很愜意。我把頭靠在床頭上,舉著糖罐子朝燈光下搖晃了幾下。燈光穿過玻璃與玻璃之間的空間形成了光暈,帶點橙黃色的,顯得這個罐子更加好看了。我正沈醉在這當中,手一滑把糖罐子掉在了床上,我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沒被我摔壞了。

我又伸手想拿起來,光線反射在蓋子上有點刺眼,也許是這裡的燈光太強了吧!竟然映出了之前我看不清的字,我立即坐好,用力的註視著那一行字。

“林。。。林尚。。。爾!”

我被自己念出來的字感到驚訝,上面怎麼會有林尚爾的名字?!我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拿了張紙用鉛筆在蓋子上連續畫了畫,印出來的還真是就是帶點模糊的『林尚爾』三個大字。回想他剛剛捧著糖罐子時的樣子,根本就是認出來了,可怎麼又不說呢?我打了通電話給他卻頻頻轉入語音留言,最後我還是覺得當面還給他會更好。

我起了一大早,準備好後我打了通電話給他,結果依舊。我沒有多等把罐子裡的彈珠全倒到沒用的鞋盒裡,再帶著那空了的糖罐子便出了門,我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想了很久唯一有可能的也就只有那間小商店,也幸好遇到週末,老闆待在那的機率高出了許多,雖然不在的可能性也大,但總比平常裡他到學校當校工強得多了。

我晃悠著過去,門是開著的但是老闆並不在裡面。我學著林尚爾坐到了那張藤椅上,再給他發了個簡訊說我人在這裡便順手拿起桌上的扇子扇一扇風,靜靜的等著。等累了,我便側過身把頭靠在藤椅的靠背上。

我在暈暈沈沈中感覺有股拉力把我手上的扇子扯掉,我下意識的睜開眼,是老闆正彎著腰拿起我手中欲垂的扇子。他朝我笑了笑,我趕緊坐好揉了眼睛,讓自己精神起來。

他問我:“你怎麼自己在這裡,那小子呢?”

我搖搖頭,打了個哈欠答道:“不知道,我找不到他。以為他在這裡的。”

老闆又說:“沒看見他來過。”

我點點頭,瞬間空氣安靜下來了。我覺得有些尷尬想起身出去他又忽然叫住我,叫的是我的名字,之前他叫的永遠都是『丫頭』,我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禮貌的回應了他。

他問:“你爸媽是從事哪個行業的?”

我答:“一般的礦工。”

他忽然看著我,之前的那個眼神又回來了。

“怎麼了嗎?”

他搖搖頭又再次陷入沈靜中。

“爺爺呢?身體還好嗎?”

他突然問。

我答:“很好。你認識他們嗎?”

他搖了頭又忽然點頭了:“我認識的,而且還算熟悉。”他看著我接著說:“我們以前是同事也是朋友。”

“你看上去不像礦工。”

他勉強的笑了笑:“不是礦工,是馴馬員。”

我聽了一頭霧水,這和我知道的相差太遠了。

“你說的不是我爸媽吧!他們一直以來都是礦工,小時候就出國工作了,所以長期不在國內。”

“你爸爸是很出色的騎師,以前在賽馬場上的風範我還記得很清楚,你媽是他的弟子,跟著他學騎馬後來也成為了騎師。你很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你看見人就呵呵的笑,一點也不怕生抱在懷裡乖得和一個布娃娃一樣,不吵也不鬧的。可是後來。。。都是我的疏忽啊!”

他忽然紅了鼻子,一下子老淚縱橫。我頓時不知所措,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情況。

“然後呢?”

我問。

“丫頭啊!叔叔對不起你啊!真的是對不起你啊!”

我看著他又呆住了。他告訴我故事裡我的爸媽和他是在我和爺爺現在住的這個農場裡認識的,還說他因為失職把受驚的馬牽錯了地方,在大家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讓原本急著上場賽馬的父親從馬上摔了下來,撞傷了頭部而母親為了救下父親衝進了馬場,不幸被馬匹踢中後背,兩人在醫院裡堅持了一個月最後相繼離開。這場意外讓他失去了工作,為了贖罪他發誓不再接觸任何與馬匹有關的工作,開始渾渾噩噩的過生活,要不是因為他家中留有這間小商店他甚至有可能就睡在路邊當個乞丐過日子了。在這之後,農場為了安全起見停掉了一切和賽馬有關的比賽,就連光觀客也不再有機會爬上馬背,最後農場的那些馬就只能出租給人拍照什麼的。

一開始我就當個故事來聽,直到他說在這裡我才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回憶起農場裡那長滿草的賽馬道和之前聽到的故事都是符合了老闆的『故事』,因為『故事』中的爸媽有了這種遭遇,所以,爺爺總是莫名其妙嚴禁我去騎馬,再加上我和爺爺到農場生活的時間點上來看也確實吻合,爺爺是為了什麼非得到農場工作,這是他一直以來不告訴的,這麼想來是為了紀念他們,生活在他們最後存在笑容的地方就像故人從未離開過一樣,是一種懷念一種安慰,而爺爺的那些酒是在到農場以後才釀的,當初他那捨不得的樣子看來也是追念他們的一種模式。。。

雖然我很排斥這個故事,但不可否認我相信了這個故事,但是最大的關鍵還是那個我沒什麼印象的父母。那些我曾經收過的信件想必是爺爺自己冒名給我寄來的,上面的郵票還是國外才能找到的,雖說弄不了照片但為了哄我爺爺居然花了這麼多了心思,這還不如直接告訴我實話。但,說也奇怪,知道了以後心裡雖然不是很好過,但是要說傷心到痛不欲生痛哭流涕的倒也不覺得,或許我和他們之間少了那麼點感情吧!如果是爺爺。。。爺爺。。。視線裡被淚花慢慢塞滿,連眼前的東西都變得模糊了。。。

“郭婭恩,你幹嘛?”

我擡起頭看見的是林尚爾有點模糊的輪廓。他蹲到我面前抹掉了我不知道何時落下的淚水。

“怎麼回事?”

他又問。我伸手抹掉另一邊的淚水,搖了搖頭。

“肯定有事,告訴我。怎麼了?”

他拉著我的手腕,不讓我起來。我忍著淚水告訴了他老闆的那個『故事』,他嚥了一口口水,一下子突然鬆手了,我看他的眼神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一樣。

“你覺得是真的嗎?”

我頓了一陣問。也許是我反應偏慢的關係,話一問出口心裡突然一陣酸又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淚嘩啦嘩啦不斷的落下。

他看著我始終沒有回答。

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和林尚爾之間,雖然有一些距離但他身上的那股煙味卻散不去。林尚爾望了他一眼,看似有些難以相信卻又有些不以為然,我不明白他這個神情的用意,對我來說好像也不重要了。不一會,老闆突然回到店裡拿著一包煙離開了,林尚爾叫了他幾聲,他卻選擇充耳不聞頭也不回的離開,腳下的步伐竟然比平時快了不少。

待我稍微從那個『故事』中跳脫出來,才想起包裡的那個糖罐子。

“還你一樣東西。”

我從包裡拿出了糖罐子。他看了一眼,臉色變得有些沈重。

“這是我在農場附近的小溪邊找到的,我看它和一般的罐子不同就留下來了,昨天你回去之後我才發現蓋子上刻有你的名字,徐鎮齊家的燈光太亮了不然我也不會發現。還給你吧!”

他接過手嘆了口氣。

“我以為它已經消失了,沒想到還是回來了。”

他坐到地上視線卻沒有離開過這個糖罐子。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不太喜歡的樣子?”

我問。

他又輕嘆了口氣:“第一眼看見這個糖罐的時候我很喜歡,可是自從我媽住進了神經病院以後我就不想看見它了。”

“為什麼?”

“這是我爸給我媽的。。。禮物,他們分手的禮物。我媽拿到禮物的時候還以為這是我爸對她的愛惜,直到找不到人了她才開始意識到這個糖罐背後的意思,她徹底瘋了的前一天晚上,還抱著我對著這個糖罐落淚,我當時還笨得問她可以把這個糖罐送給我嗎?”

我看他沒有說話急問:“那她怎麼回答?”

他紅了眼眶笑道:“沒有回答,就只是把糖罐放到了我的懷裡。我那時不知道有多開心。可是隔天她不知道怎麼的就找到了我爸,和他吵了一個上午之後就再也不認得我了。我還記得我聽著她的哭聲慢慢變成了笑聲,把房間裡的東西砸了又砸,等我進去看見的就是披頭散發和滿手是血的她。那時候誰都不能再靠近她了,見人進來就砸,靠近一點她就拼命的打拼命的撓,那時候要不是林尚達把我拉開我想我應該已經被砸死了。我媽進了精神病院以後,我爸就好像忘了她一樣,不曾探望就罷了連我提起我媽他也狠狠的把我教訓一頓。後來我一氣之下便打算把那個糖罐子扔掉,我會丟在那裡因為那是我和爸媽最後一次開心出遊的地方,可是農場卻不開放了,我就只能丟在小溪附近了,沒想到居然會被你撿到了,還帶回了我的身邊。”

“你後悔把它丟掉嗎?”

他搖搖頭:“在不在我身邊其實都真的無所謂了。”

“你會離開家裡是因為這些事吧?”

我問。他緩緩的點點頭,表情有些無奈。

我嘆著氣不由自主的說:“我怎麼突然覺得它就好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樣,擁有過它的人都會因為它在無意間經歷了一個很不好的『故事』?如果不是因為想把這個還給你,我就不會來這裡,也不會聽到老闆的那個『故事』。”

他拍拍我的肩,坐到了我身邊:“你相信他的故事嗎?”

“我可以選擇不去相信嗎?”

他把糖罐子又還回我的手上。我們相互對視,誰都清楚我應該要相信的也只能選擇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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