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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確信你依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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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我們都錯過太多,我願用餘生,趕赴與你的一場白頭。

——姚靈芝

恰逢,初冬綠意長眠時候,笑意卻染上雙鬢,久久難涼。你的目光如炬,多像盛夏光年裏,初見你時我追逐的炯炯目光

庭生,遇見你,我才知道,時光筆墨寸寸雕琢而成的“死生契闊,與子誠說”竟是那麽纏綿悱惻,洞徹我心扉。

再見只是陌生人,再見時我還能夠重新認識你,真好。

可有些事情我還終究需要面對,兩個人的結合,終究也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在我的定義裏,家人的祝福終究是必不可少的,可想想有那麽一天真的求之不得,我大概也不會真的走放棄的道路,兩個人走到如今,是劫是緣都抵擋不住早已沈澱在心頭的分量,我們註定糾纏不休。

第一次正式見到庭生的父親其實是在深秋時候,他有著與庭生相似的眉眼卻少了相似的溫柔,兩鬢有些斑白卻因保養穿戴頗好,那年輕時候風流倜儻的影子深深幻化在我腦子裏,也許是白凈的光將所有風塵仆仆點綴的紅潤都褪去,那身影投映在我眼裏,是依舊如光般的清冷,我想,他定是個嚴厲的父親,因為一向活潑愛笑的雨梔突然見到了她的父親喊了一聲“爸爸”後都站得遠遠的,低頭沈默。

盡管這樣,見了他,我卻依舊覺得倍感親切,敬重地喊一聲“伯父”,他是庭生的父親呀,如果我慈愛的父親尚在,是不是也和眼前的中年父親那樣呢?都說父愛如山,每一個家庭裏兒女所詮釋的父愛也是不同的罷,不管是慈祥的抑或是威嚴的,我們身上所流淌的血液都渴望是母愛與父愛的交融。

骨血生生不息,愛與牽掛也會以泉相湧。

可那時候我口中敬重的“伯父”卻著實澆了我一盆冷水。

他冷淡的聲音裹著醫院的淒冷就砸進了我的耳朵裏,他說“姚小姐,藍某生意頗忙,作為長輩,感謝您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兒子那麽久,但不是所有盡心盡力討好的女人都可以進我藍家的。我兒子需要的是能夠給他幫助的人,不管以前你們是什麽關系,現在,請你離開我兒子。”

一席話讓我的心涼個徹底,原來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盡心盡力討好他兒子,還一無是處拖他兒子後腿,而且還門不當戶不對的壞女人而已。我不禁覺得我的尊重是個笑話,與我的父親怎麽會有可比性。

也許在很多人眼裏,父母親以擇偶的方式去表達一種“一切都是為了兒女好”的愛,是對的,但以父母的名義,用父母名義上的愛去捆綁兒女不甘願臣服的一生就是對的嗎?

我一向活得灑脫不羈,這種觀點是深受我吐槽的。所謂配與不配,縱是關系兩個家庭,可最終捆綁的只是兩個人的一生幸福罷,幸不幸福也只有兩個當事人知道,最終選擇權應當是個人,而不是父母之約,媒妁之言。

如果沒有勇氣去掙脫束縛,那麽於我而言,寧願孤獨終老,也不去禍害他人的一生。

最後的最後,結局是我又多得罪了一個長輩,從來沒有覺得我是那樣又莽撞又聰明,可我不會後悔我所說的,那一句“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您是我見過的惟一一個兒子昏迷不醒一兩個月,只來探望過兩次的父親”就那樣在僵局中平靜的蹦了出來。

那一句話,在一個父親聽來也許是五味雜陳的,但在我看來只是陳述客觀現實而已,只是我還是敏銳地捕捉到眼前本來挺著一臉威嚴的人,臉漸漸黑了下去,然後憤憤地看了我一眼,又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甚至連他兒子的病房都未踏進。

那背影充斥著冷漠,我不願去品讀。

愛,也許是廉價的,如果表達的方式錯誤。

如今再次見到庭生的父親,我依舊如上次般敬重地喊一聲“伯父”,他淡淡的投來一瞥走過,涼涼的風拂過,我心底藏著的感情卻仿佛捂得更熱烈了些。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來這句話說得是對的,因為連我這局外人都感到了病房裏他們一家人的暗潮洶湧。

那病床不遠處而立的中年男人,依舊散發著強烈的氣場,強裝的嚴肅卻在病床上兒子的一聲“父親”的尊稱中,散發的冷漠被投進的涼風靜靜敲碎,我看著他有些佝僂的背影,花白的兩鬢忽然有些心疼起來,是站在一個女兒的角度看起早貪黑辛勞的父親伴著漆黑的夜終於歸來的那種心疼。

我們這一生,多願可以少些目送身邊至親的人的背影漸漸遠去。也許也並非所想表達的愛都是可以呼之欲出的罷,有些人,在歲月中尋覓良久終於懂得愛,卻放不開口去告訴。

庭生說,他與他的父親其實沒什麽感情,盡管從小就一起生活,但是他的父親卻很少陪伴他的童年,他甚至難得見到他時都不能夠同別的孩子般欣喜的脫口而出一聲“爸爸”,而是叫一聲“父親”,只是因為他的父親生意真的太忙太忙,久而久之,連連接父子之間最親密的兩個字也如同漸漸燃燒殆盡的紅燭,鮮艷與洋溢熱情的愛都消逝在黑夜裏。

他的父母本也是為人所稱讚的佳偶,年輕時候的父親一表人才,能力超群,一直奮鬥想給他的妻兒更充足的物質幸福,事業蒸蒸日上,母親溫婉美麗,持家有道,世人眼中的沈浸在書香之中的賢淑女子,為愛甘願在家靜靜守候忙碌的丈夫歸來。

我探過他手裏彈開的懷表,裏面靜靜躺著的是他溫和微笑的母親的照片,那一顰一笑就如清風中的紅菡萏,那溫涼緩緩流淌進我的心底。

原來庭生的眉眼都更是像極了他的母親,性格大概也出自母親的脾性,謙謙君子,溫暖如玉。

他一臉沈靜地給我講起他不願提及的家,像是在將一個來自遙遠星球的故事重溫一遍,可眼裏剝落的傷感卻像一首悲戚的歌曲悄無聲息地游蕩在清冷的空氣裏。

我突然間後悔,為什麽我要那麽好奇?有時候,時光它早已掩埋好的秘密,本就不該在暴露出來,勾起回憶,徒增傷感。

可他低頭撫平我因動靜太大而亂亂的發梢,一腔空寂的聲音伴著笑容消融在我晶亮的眼底。他說“靈芝,我想要說給你聽”。

他的父親母親最終還是協議離婚了,也並非是他的母親忍受不了獨守空閨的寂寞,而是一場誤解終將圓滿的婚姻剪得支離破碎。

因為他常年在外的父親一直懷疑那期盼了許久的女兒不是他的,也只是道聽途說他的妻子產檢時候身旁一直陪伴著一個男子,久築的愛就此出現了裂痕,在不可縫補將就,後來的後來他的父親離婚後不久終在娶,只是他的母親終在離婚後抑郁寡歡,念著一雙兒女撐了幾年,也逃不過一場重病久久離去。

那時的他才十二歲,她的妹妹也才八歲,卻像極了無父無母的孤兒,最大的仁慈是依舊生活在那個充滿了母親回憶的家裏,只是因為父親的不待見,他姓藍,他的妹妹卻隨母姓姓顧。

庭生說,他的母親特別喜愛梔子花,在等待丈夫歸來的遙遙無期裏,非但無怨無悔,洗手作羹湯,還養得一手園藝,極其喜愛在庭院裏親手栽種梔子花。

他說他的母親對他的父親所等待的愛,大概就如同那庭院中栽種的梔子花般罷,因知曉花開時他的愛人會歸來,清冷月光中搖曳的一樹都是溫暖的星光。

藍庭生,庭生二字,取自庭院梔子花開裏綿生不絕的愛意,而後來的顧雨梔,則成了他的母親對她的愛最好的懷念,只是終究夜來伴有風雨,打落那裊娜芬芳的白色花瓣。

一生的愛娉婷如花般被時光雕琢得美麗,也終究因為“不相信”披上了再也化不開的雨幕。

也也許是因為他的父親認為終其一生想要守護的妻子突然間背叛了他們的愛情,踐踏了他男性的尊嚴,對與他所愛的女子長得又極其相似的長子也漸漸冷漠疏遠起來,對次女更是蒙上了一層疙瘩。

幡然醒悟的後來,深深地愧疚卻非但沒有化解親人之間的隔閡,一個作為父親,作為丈夫的尊嚴更是將溝通擯棄,以新歡,以忙碌麻木自我過錯,只是圓滿的幸福終究再也回不到原點,他的彌補,也只是物質的供給。

可大學時候的藍庭生,過得是那麽淒苦,一頓全肉餐幾乎是省吃儉用中拼搏而來的,忙碌艱辛的兼職生活,卻也成為了我們彼此珍貴的回憶。

我突然覺得心真的很疼很疼,眼前那靜靜凝視漆黑遠方的男子,該是如何度過了他的童年

庭生,你是不是也會常常想起你的母親所以也常常隨身攜帶著梔子花的香包,那何嘗是一種花香,而是一種對母親的依戀呀。

學習中,你總是那麽地努力,也許也是因為想要趕緊充實自己的羽翼有能力去照顧自己的妹妹吧?抑或也是想要讓自己忙碌起來去足夠遺忘。

那些年,我闖入了你平靜忙碌,一層不變的封閉世界,你厭惡,我追趕,卻多幸運,最後你沒有把我推開,直到今天,確幸你還在這裏,我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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