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街頭藝人在Y城很常見, 大多是流浪藝術家, 所謂民間有高人，其中很多確實技藝不俗，至少不比一些明星差。

姿儀被他拉著走到三個街頭藝人前，這個名為“Dreamer”的組合是由一個大叔和兩個年輕男孩兒組成的。他們一個彈吉他, 一個唱歌，一個跳舞，分工明確且頗有名氣, 周圍還圍了一小撮觀眾。

他們剛剛顯然在圍觀祖母綠事件, 此時看到莫揚過來，其中一個年輕人就露出個輕視的表情，嘰嘰咕咕說了句什麽。莫揚挑挑眉，沒和他一般見識, 直接走向那位看起來很穩重的大叔，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協商半天。

然後，他就接過大叔手中的吉他, 相當瀟灑的接替他坐到了椅子上。

“你……”姿儀驚訝的瞪大眼睛, 一楞後啞然失笑：“莫天王, 你想在這兒賣唱？”

“嗯哼！”莫揚調了一下音, 燈光下的側臉格外認真。一旦談到與音樂有關的話題或是碰到樂器, 他整個人就會迅速進入一種狀態——

就像王者突然回歸自己的國度, 睥睨眾生，舍我其誰。

無可阻擋，無懈可擊。

“各位, ”與兩個年輕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後，大叔表情戲謔的站到眾人面前，用英語道：“這位‘櫻桃’先生打算代替我們來演出，看來他今晚對那顆祖母綠勢在必得。”

周圍立刻起哄的“籲”起來，莫揚卻只低頭擺弄琴弦，感受到姿儀的註視還擡頭笑了笑：“很久不玩了，手有點生。”

姿儀抿抿唇，她身邊的人則自動後退，把她隔離了出來。

“櫻桃先生讓我們配合他，今晚他得到的所有報酬分我們一半，沒收益則自掏腰包付我們300歐。”大叔聳聳肩：“哦，300歐，我真希望他每天都來光顧，這樣我會靠著他成為Y城首富的！”

四周又是一陣哄笑，他回頭見莫揚已經準備就緒，便好整以暇的閃到了一邊。

在簡易麥克前“hello”了幾聲，莫揚輕咳了咳，用英語道：“大家好，我是祖母綠未來的主人。”

本來安靜的人群立刻笑出聲來，姿儀也掩著嘴角彎起了眼睛。

“那個，”他眨眨眼，將帽檐向上擡了擡：“我喜歡的姑娘不但喜歡亮閃閃的寶石，她還很好吃，而我現在既沒帶她去吃也沒給她買寶石……今晚任重道遠啊。”

“嗚~”

“嗷~”

人群中響起亂糟糟的起哄和口哨，姿儀則擡擡帽子瞪了他一眼。

她一直覺得追求和被追求都是一件害羞尷尬的事，但莫揚這樣開誠布公大大方方，她反而毫無壓力，甚至還有一種……

驕傲？自豪？

總之，無法言喻，很銷魂，不反感，還有點小開心……

她私以為，這大概和顏有關。

麥克後，莫揚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摸摸嗓子輕咳一聲：“你們即將聽到一萬歐都未必能買到的現場版歌聲，我衷心為你們感到榮幸。”

詭異的寂靜一瞬後，人們立刻喝起倒彩，而這邊的動靜也引來了更多人的圍觀。

“好了，要唱歌了。”他沖姿儀眨眨眼，撥弄幾下琴弦，開始清唱起來。

居然是首Z語歌。

在場中人能聽懂歌詞的絕對不會超過一只手。

——真是個自大狂！

唇瓣微抿，姿儀幹脆找個凳子坐了下來。他的演唱會一票難求，每每舉辦一場又是場館又是燈光又是讚助商，麻煩得很。此時難得露天表演，機不可失，不聽白不聽。

至於“我喜歡的姑娘不但喜歡亮閃閃的寶石，她還很好吃”……

哼！

似是配合Y城的浪漫多情，他的Z文歌很是活潑，講的是情侶吵架的趣事。因為多瞄了路邊的美女一眼，女生把同居男友的東西全都扔了出來。男孩兒佯裝瀟灑的轉身離開，之後卻假裝無意的頻頻從女友身邊路過，眼見對方仍然不理自己，他擺了心形蠟燭表白，卻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滅，送花道歉卻從花蕊中飛出蜜蜂，無計可施下只好偷偷去餵女生養著的流浪狗，——這是他的早期作品，名字叫做《汪汪汪》，每隔兩句都有一個“汪”，在當時還小火了一把。

不過後來，他的名氣越來越大，唱的歌越來越多越來越雜，這歌便漸漸沒人聽了，現在再唱居然鮮有人知。

莫揚的臺風和臨場應變能力全是一流，氣氛很快被他調動起來，姿儀預想的因為聽不懂歌詞所以調頭走掉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看著一群人聽著自己不懂的歌詞拍手跟著他一起“汪”，她有點好笑，又莫名有點感動。

有的人天生自帶光環，真正的才華永遠不會被埋沒。

所謂巨星，並非站在舞臺上才受人矚目，而是舞臺有他，才因此被矚目。

這首歌很快結束，手指一動，他卻沒有延續活潑歡快的風格。

接下來是一首翻唱，大名鼎鼎的《I Stay In Love》。

臨時聽眾們正打算繼續手舞足蹈，很多人的手臂揚起還沒放下來，就被他的無縫銜接驚得怔在了當地。

看著他們被點穴一樣的誇張表情，姿儀掩住嘴角偷偷笑了笑，心裏很為莫揚驕傲。

不過，他似乎對這首歌的吉他譜不熟，開始時彈錯了幾個音，好在被清唱帶過去了，到後來幹脆就不怎麽彈了。

觀眾們很快被他代入氛圍，圍觀人群迅速增多，整條小街都快裝不下了，還有人拿出手機來錄像。

但姿儀此刻並沒註意到這些，因為她也被迷住了。

這首歌的原唱首屈一指，在她心中一直屬於“絕對不會被人超越”的類別。而莫揚的翻唱則十分動情，很有感染力，尤其他的嗓音華麗醇厚，極具質感，姿儀覺得自己的心肝肺脾都在跟著一起顫。

怎麽會有人……唱的這麽好聽嗷嗷嗷嗷嗷！她現在終於相信他的官方後援會說的都是真的了！無論之前經歷了多麽糟糕的事，聽他的歌都會立刻讓人感到幸福！

她又被圈粉了！要不是理智還在，她簡直想掏出手機和那群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一起來拍照留念。

很難想象，半小時前她居然與偶像打打鬧鬧，一小時前偶像還在教她X語的基本字母……

而他在這賣唱只是因為她不借他500歐！

如果早點對她唱歌，別說500歐，就是5萬歐都沒問題！好想把這個嗓子私藏啊啊啊……

無意中瞟了姿儀一眼，意外看到她滿臉夢幻和自己鐵桿粉一樣的癡迷表情，莫揚手指一滯，差點彈錯音符。

原來她喜歡聽他唱歌？

唔，因吹斯聽……

因為考慮改變追求策略，他後半段唱的不太走心，不過旁人並沒聽出來。這首歌唱完後，他把吉他往旁邊一扔，“不夠200歐就沒有下一首哦~”

寂靜一瞬後，人們瘋了一樣搶著往他身前的帽子裏來扔錢，姿儀看得都皺著眉頭站了起來。

這架勢……再猛一點都要發生踩踏事故了。

“你，”擡手指向先前嘲諷過自己的紅毛，莫揚懶洋洋的吹了聲口哨：“來幫我數錢。”

“誒！”紅毛楞怔後答應一聲，像得了莫大榮幸一樣立刻顛顛跑了過來，看得姿儀直發笑。

三分多鐘後，在等得不耐的圍觀群眾的咒罵下，他終於滿頭大汗的數出200歐：“好了好了，夠了！”

眉梢微揚，莫揚漫不經心的站起來，忽然以手抵唇做了個飛吻的動作，人群中瞬間爆出一陣尖叫。

簡直就和他的個人演唱會一樣。

接下來還是一首英文歌，不過並不是他的，而是蓋爾的新曲《主宰》。他這次改了唱法，把說唱歌曲改成了深情的藍調，卻意外的毫不違和，若不是熟悉歌詞還出演過MV中的人族預言師，姿儀險些以為自己聽的是另一首歌。

天王之名，實至名歸。

唱完這首後，他忽然彎腰拿過了剛數出來放在一邊的200歐：“好了，我只缺180歐，謝謝你們，這將會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說完這些，他不等人們反應過來就飛快的拉著姿儀沖出包圍，把終於湊足的500歐一扔，拿起“祖母綠”就跑。姿儀冷不防被他帶得一個踉蹌，正要說話，身後卻有不少人追了上來。

“嘿，等等~”

“留個合照好嗎？或者你叫什麽？”

“請等一下，我可以給你投資！我有錢！……”

聽著後面的紛紛議論，她想笑又不敢，一路閉著嘴跑出小巷，最終被他拉著上了一班空蕩蕩的公交。車門快速閉合，看著手舞足蹈追來的一眾粉絲，兩個人對視一眼，心有餘悸的嘆口氣，又同時笑了出來。

“好了，”姿儀一本正經的拿出手機：“偶像，可以與我合個影嗎？”

“當然可以！”莫揚湊近她：“偶像還可以是你的呢，只要你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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