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十六年的夏末，花神山莊漫山遍野開滿了獨步春，白色的小花爬得滿墻滿院。

“你說師傅怎麽種了這麽多的獨步春？啊.阿嚏！”二師姐打個了噴嚏，他花粉過敏。

“我覺得這花不錯啊，獨步春一開，秋天就要來了。新的開始，收獲的季節。”湛蓮搖著手中的木劍，洋洋得意，今日切磋又勝了二師姐。一會要去跟師傅邀功，十年學滿我也有能力下山游歷了。

“得意什麽？若，若不是......阿嚏！這該死的獨步春讓我失了手，才不會......阿嚏！輸給你！”二師姐跳著腳。

花神山莊以劍和藥聞名天下。凡學滿十年的弟子便可以經過試煉後，下山去游歷。也有一些世家子弟投身江湖學藝，學成為家族效力的，也有游歷完成回到花神山莊繼續修行的。

湛蓮是身份高貴的世家子弟，一般世家子弟也不會回來花神山莊繼續修煉，所以她只要武功精進即可，不參加試煉也無妨。

湛蓮懶得跟二師姐糾纏，相比之下她更喜歡大師姐，大師姐穩重、美麗、端莊是所有人欽慕的對象。此次下山是她所期盼，但是與師姐分離不是她所願的。

還沒到師傅的芳心齋，湛蓮便聽到一個熟悉的男人的怒吼聲，“你這是幹什麽？”聲音中充滿了責備和不忍。“抽自己有用，我早就抽了。”

嗯？抽自己？這芳心齋是師傅會客之地，那把聲音很熟悉，好像每次笑得很醜的黑水宮老鬼的。難道是師傅抽自己？不可能吧。湛蓮偷偷找了角落躲起來，她好奇清冷、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師傅怎麽會抽自己？

“都是我不好，當初查清楚一點就好，現在，害了春兒的孩子。”蘇熙雲的聲音帶著哭腔。

師傅哭了？春兒是誰？

“那也怨不得你。蕭家的勢力太大。當初我們查了五年才查出春兒的死因。如今十五年過去，蕭家已經權傾朝野，事已至此，孩子的事兒你也別放在心上了。”老鬼安慰道。

老鬼五年前收到江湖傳聞蕭皇後易子，蕭家察覺有人重查當年舊事，立即對宮人進行了大清洗。之後老鬼和花神山莊用了五年時間調查出當年被調換的孩子竟然是李瑾宸。而十年前蘇熙雲為了報覆蕭皇後，特地安插人給李瑾宸下了致命的寒藥。以至於那孩子到十歲身體才長成六歲那麽瘦小。當時她還洋洋得意，誰成想卻是害了春兒的孩子。當年她之所以放手春兒入宮就是因為自己沒辦法給她一個孩子，多次暗中探訪也看到春兒撫摸隆起的肚子時的幸福樣子，可見春兒是多麽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當初如果自己沒有那麽意氣用事，也許春兒的孩子不至於如此。如今，雖然李瑾宸已經長成，但是毒藥已經積沈在體內無法排出了。

“原來這裏還有大師姐的‘功勞’，那孩子那麽小，居然要練如此陰毒的武功。”

“如果不那樣，她也活不到今日。”老鬼無奈嘆息。

角落裏的湛蓮想，蕭家果然不是好人，居然給師傅挖坑，不過師傅居然會給人下毒，那可是受人尊敬的師傅啊。這中間到底有著什麽樣的緣由？還有春兒是誰？春兒的孩子是誰？一連串疑問讓湛蓮入贅五裏霧。

“小師妹，你躲在這裏做什麽？”大師姐看到躲在墻角發帶的湛蓮，不曉得出了什麽事，便過去喊她。

“啊？啊，我，我來找師傅。”

“誰在外面。”蘇熙雲和老鬼停止了聊天。

“徒兒給師傅請安，給老鬼師叔請安。”師姐妹兩人連忙進去請安。

湛蓮偷瞄師傅，果然眼睛通紅。

蘇熙雲要處理莊內事務，老鬼起身告辭，說此事要從長計議，要她莫急於一時。

“師傅，徒兒剛才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聽到了蕭家。是不是蕭家又作惡了？可惡的蕭家仗著手握重兵為非作歹。”湛蓮忍不住問道，必定她拜在師傅門下十年從沒見過師傅如此失態。

“哎......”蘇熙雲長嘆一聲，“為師當年虧欠一人，可以說間接害死了她。今日才知道陰差陽錯下也害了她的孩子。諾兒，你且先退下，為師與蓮兒有些話要交代。”

大師姐領命告退。

“青兒，你上山學徒有十年了吧？”蘇熙雲想起當時來山上拜師的湛蓮還是個小胖姑娘，如今已經長成如花似玉的少女。剛好及笄之年，正是青春妙齡。湛蓮天資卓絕，是一等一的習武天才，只是年紀尚輕、行事不免有些魯莽。若假以時日可成大器。

“是，再有半月就十年整了。”湛蓮認真地答道。

“十年為期，你也到了該下山的時候了。”

“可是，徒兒還不想走，徒兒舍不得師傅，也舍不得大師姐。”湛蓮摳著手指頭。

“你大師姐將來要繼承門派，你將來要承襲爵位。蓮兒，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蘇熙雲自然之道山莊內許多弟子都傾慕諾兒，特別是湛蓮粘得更緊。她不想兩個愛徒重蹈自己與春兒的覆轍，早些分開也是好的。

“可是......”湛蓮還想解釋。

“剛好你下山，為師有件事要你去做。”

“師傅盡管吩咐。”湛蓮繃緊身子。

“五年前，你母親門下收了一名弟子。你可知曉？”

“自然，母親信中說過，說此人天資聰穎很是喜愛。只是不知是哪個世家的孩子能入了母親的眼。要知道帝都世家大族的子弟多為紈絝。也是難得出了這樣精彩的人物。”

“這人便是當今聖上與蕭皇後的十皇子李瑾宸。”

“蕭家人？”湛蓮不可置信，母親一直與蕭家互不往來，她小時問過，母親諱莫如深，怎麽如今還收了皇後的子嗣做弟子？

“你此次回去，近水樓臺，幫為師盯著十皇子，看她如何做派、行事、好惡，事無巨細每十天給為師寫一封家書。”說著，蘇熙雲拿起毛筆寫了一個地址，“是花神山莊在帝都的駐點，那裏可以互通消息。如果十皇子有危險，你要護其周全”

“師傅，我怕我一個人做不好，要不要讓大師姐跟我一起去？好有個照應？”湛蓮不行接這個差事，第一她不想與師姐分開，第二她不喜歡蕭家的人。

“不必，此事只有你一個人即可。知曉的人越少越好。你行事且謹慎，不可魯莽。”蘇熙雲叮囑道。

“蓮兒，師傅同你說了什麽？”諾兒關心地問湛蓮，因為十年學期已滿。

想起師傅的叮囑，湛蓮便說：“師傅準我下山返家了。明日便走。”然後定睛看著師姐，欲言又止。此地一為別，各自有人生，再想交織也是難了。

諾兒自是聰明得，她也知曉湛蓮要說什麽，她們二人身份有別，有些話不說出來更好。

“也好，想必你母親一定很高興。我去給你準備些路上的吃食。”

“太好了，師姐的手藝最棒。”湛蓮掃去一臉陰霾，蹦蹦跳跳地跟著諾兒，“我給師姐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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