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你……”成帝氣得鼻子都歪了。他想抽死這個兒子，但是那小身板經不起他一巴掌。

成帝看著那稚氣未脫又倔強的樣子，想起當初他也是那般大的時候，皇姐出嫁北狄，他跟父皇爭論，被掌摑。宸兒倒是有幾分骨氣的皇子。而當年看上獨孤步春也是因為她長得與遠嫁的皇姐頗為相像，兒眼前這小人兒竟然也有幾分像獨孤步春。

“陛下息怒。”剛才助興的北狄小將出列，拱手道：“陛下有此皇子當為大周之幸。這樣敢於直言的皇子在北狄被稱為蒼狼的後代，是可以率領千軍萬馬之人！所以小將還請陛下不要懲罰這位皇子。”

隨著北狄的領隊也出來說了求情的話。

李瑾瑛看著那員小將，心想這個人身份一定不低，不然他怎麽敢貿然出隊求情，領隊沒有必要出來幫著說話。她又看看李瑾宸，果然是我的宸兒，願意為姐姐說話。可是姐姐這次做了膽小鬼，自私了一次，宸兒不要怪我才好。

看著李瑾宸病病殃殃的樣子，成帝也不忍心責罰，再說北狄使團也出來求情，若他一再不依不饒不是失了大國君王的風度。於是，成帝哈哈一笑責備了幾句李瑾宸。

李瑾瑛也借坡下驢，說身子不適請求提早回去休息，於是帶了李瑾宸回寢宮，還特地支開了護送的宮人。

昏暗的回宮路從來沒有這樣漫長過，李瑾瑛心中思忖要如何一點點透露給宸兒那日她在母後宮外聽到的話。

“宸兒，姐姐這一走，許是會很久也見不到一面，但是姐姐會時常寄書信給你，宸兒也要寫信給姐姐好不好？”李瑾瑛的口氣像是說給自家的兒女一般。

要知道李瑾宸已經十歲了，十歲的皇子大多已經去軍營或者到大儒的身邊去歷練，哪裏還需要有人像哄孩子一般說話。雖然李瑾宸長期幽居深宮之內，但是這些年因著生病加上皇後的寡淡她的內心比其他皇子更要成熟。

“皇姐姐你放寬心便是，宸兒雖然身子孱弱，但是自幼生長在深宮中，對宮中的生活自是懂得。將來身子漸好後也可以求父皇準我去追隨大儒，屆時可以同大儒游歷各國，便能見到皇姐姐了。”李瑾宸安慰道。既然已經決定遠嫁了，自然不能讓皇姐姐帶著愁容和憂思嫁到千裏之外。皇姐姐已經為自己操碎了心，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生病的那些日日夜夜陪伴在床前照顧自己的便是此刻牽著她手的皇姐姐呢。

“宸兒，你覺得母後待你我是不是與六弟不同呢？”

“那是自然的，母後說過，六皇兄是家族榮光，將來是繼承大統之人。而姐姐與宸兒都是女子，如今宸兒又是這番光景。母後有所偏頗，宸兒也能接受。”

李瑾瑛心裏一疼，這偏頗哪裏是一點？

“可是，在姐姐眼中看到的母後並不是這樣的。母後，她把你我都當做六弟的鋪路石，全然不顧骨肉親情。所以，宸兒，姐姐不是被逼遠嫁而是不得不遠嫁。姐姐害怕，害怕母後……”李瑾瑛幽幽地說道。

“.…..”李瑾宸自然知道母後每日灌輸的那些想法就是在利用她，自己這個樣子也就算了。但是，她沒想到姐姐也是母後的棋子。

“皇姐姐，母後不會的。必定她是我們的母後啊！”李瑾宸望著李瑾瑛說道。

“宸兒，皇族自古多薄情，父親殺兒子，兄弟骨肉相殘的事情屢見不鮮。你若想多活幾年，以後要遠離宮中，遠離母後和六弟。對身邊的人也要多多提防才是。還有，你的身子自從落水後一直不見好，以後那些藥也別吃了，是藥三分毒，反正吃了這麽些年也不見好。以後你就過些閑散自在的日子吧。”李瑾瑛放開李瑾宸的手，看著眼前的宮門說道：“宸兒，姐姐會給你安排出宮的機會，到時候你便離開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這個傷心地了。”說完她看也不看便走向自己的寢宮，那裏有一眾的丫鬟嬤嬤等著為她梳洗，整裝明日啟程。是啊，既然自己自私的要逃走，何不決絕一些。

李瑾宸呆站在原地，她不懂皇姐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皇姐姐與母後之間發生了什麽？難道不是父皇而是母後逼著皇姐姐遠嫁？應該不會，母後惦記著拉攏四皇兄那邊的勢力，而皇姐姐是最好的籌碼。那麽皇姐姐如何說出那些話？藥，對皇姐姐提到了藥。難道，難道……不會的。李瑾宸不敢想下去。如何都不會的。必定母後要一個有利用價值的自己，她不會讓自己像如今這樣一點價值都沒有的。對，不會的……

錦繡公主遠嫁，十裏紅妝、北狄的使團、大周千名羽林軍護送，好不排場。

自那日敘談後，李瑾瑛再沒見過李瑾宸，她心裏愧疚，那些藥雖然不是她配的，但都是她端過去餵給宸兒吃的，那時候宸兒小畏苦，她用蜜餞哄著她喝下了那些毒藥。她要如何彌補母後的罪孽啊。啟程之前她拜托了密友幫忙運籌讓宸兒可以出宮。皇子們十歲開始便可以出宮了，她希望宸兒可以去一個沒有紛爭的地方，平安的度過餘生。

“此地一為別，冷暖自珍重。宸兒叩謝皇姐姐的十年養育之恩。”在城門外一處偏頗的山丘上。李瑾宸遠遠看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沖著隊伍的方向跪下深深一拜。無論皇姐姐說話倒地什麽意思，她都信任皇姐姐。這十年她感受到的母愛都是皇姐姐給的。自己的身體不好，這一別想必便是永訣了吧。兩行熱淚落下，生病時、被宮人白眼時、被皇兄們欺負時她都沒有哭過，但是這次不同，她感覺心被掏空了。

康正十年，大周錦繡公主出嫁北狄皇太子。

李瑾宸是自己偷跑出來的。錦繡公主叮囑說不準驚動十皇子。但是嫁公主這樣的大事，就算沒人告訴，她也聽得滿耳朵都是了。

這山丘不高，但是李瑾宸常年深居宮中，唯有幾次跟著皇姐姐出宮會友的時候出來過。她記憶力特別好，記得如何走到這山丘，只是身體不爭氣的開始咳嗽。明明才夏末，怎麽就開始咳了。真是廢物，李瑾宸暗罵自己。

“真是廢物！”一把低啞的聲音落入李瑾宸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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