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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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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跟著絡腮胡男人一路深深淺淺踩著腳下的薄冰,走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路,俞晨擡頭四處張望,想要看看哪個轉角設置了攝像頭,逐漸發現這條路線似乎是提前設計好的,順著人行道和馬路的邊緣直線走,攝像頭最難拍到。

走著走著,看見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本田越野,副駕車窗滑下,有人從車裏伸出一只手朝著絡腮胡男人晃了晃,絡腮胡男人對俞晨說道:“一會兒要麻煩你在車裏換一下衣服,手機當然是不能帶的,U盤你得交出來,不過你很可能COPY了附件,為了保險起見,你需要和你愛人在密室裏多呆一段。”

“要把我們關多久?”俞晨急切問道。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絡腮胡男人細長的眼睛詭秘地望著俞晨。

俞晨停下腳步。

絡腮胡看到俞晨的猶豫,繼續說道:“沒辦法,畢竟現在數據文件太容易轉移,我們也只能把你當作人質,一旦資料洩露,你也就別想出來了。”

俞晨裹在羽絨服裏的身體在不斷發抖,可是想到那個病重佝僂的人還在密室裏苦苦掙紮,如果這次不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她滿腦子都是那個人頭痛、嘔吐、咳血的身影….身心沒有一點餘地能再想其他…..

絡腮胡男人推了推俞晨,俞晨就像一個木偶,被人扯了扯線,又開始無力地行走。

車裏坐著一個司機一個副駕,都和絡腮胡留著同樣的發型,副駕戴著墨鏡,搖下車窗,不屑地看了看被絡腮胡男人“押送”來的俞晨——

呆滯的臉、五官長得普普通通,因為恐懼兩頰微微發抖,眼睛裏都是淚,閃著渴求的光芒。

“求求你們,不要再折磨他了。”她如同向上帝祈禱般低念,垂著頭望向自己交握的指尖。

“俞小姐,你現在還是可以選擇不上車,我們不會強迫你的….反正關在密室裏的那個人,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何必要冒這個險呢?”車裏的墨鏡男看到俞晨這神情,吃定了她一定會上車,故意說反話。

絡腮胡打開後座的車門,俞晨猶豫了一兩秒,擡腿上車。

“換衣服把,俞小姐。”

絡腮胡隨著俞晨上車,關上車門,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她,全部是黑色的。

“在這裏換?”俞晨驚訝問道。

坐在副駕的男人斜著嘴笑道:“放心,大姐,我們對你這樣的女人不感興趣。”

俞晨忍著無盡的屈辱,在車上當著三個男人的面換了衣服,連胸罩和內褲都脫下了……

絡腮胡把她換下的衣服一件件放進黑色塑料袋。

車裏暖氣開得很大,俞晨穿好外面最後一件薄棉羽絨,對他們說:“你們最好能讓我見到密室裏的那個人,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三個男人嗤笑著沒說什麽,司機踩了油門發動汽車,絡腮胡將俞晨雙手用膠帶反綁,給她戴上眼罩,用膠布封住了她的嘴。

都是在電影上經常看到的情節….沒有什麽的….俞晨不斷安慰自己…..

如若密室裏的那個人真的是他,她就不打算再活著回來了…..如若這只是一場騙局,死掉就死掉吧,反正U盤裏的資料已經交給沈曉桐……

那個健康的、野心勃勃的男人也許會和陸文慧結婚,她在天上守候他就好…..

眼前無盡的黑暗,時間變得特別慢。

俞晨感覺到車已經開了很久很久,最起碼開出了一百多公裏的地域,路上遇到收費關卡時,絡腮胡就會把她向揣抹布一樣揣到後座下面,然後用腳踩著她的背。

壓力、刺痛,對俞晨來說都不算什麽,她的腦袋裏只有那個人。

到達中轉站,俞晨在車裏得到了面包和水,嘴上的膠布得以解開,卻仍只能戴眼罩吃東西,吃到一半,一個男人似乎喝了酒,忽然像拎貓仔一樣把她拎出了車,往路邊草叢裏拖。

俞晨心知不妙,奮力地掙紮。

“老九,等一下!你對她動手老板會不高興的!這女人質地太差,等我們進了城找個更好的泡!”俞晨聽出是絡腮胡的聲音,此時從普通話變成了林城話….。

他也是林城人…居然和自己是同鄉?…..

老板會不高興….如果老板是楊卿山,楊卿山會在乎自己是否被強奸嗎?應該不會吧….那他們怎麽說楊卿山會不高興呢?….

難道,他們的老板不是楊卿山?…..

在絡腮胡阻攔後,俞晨感覺拎著自己後衣領的人換了手,她不受控制地瑟縮了一下,高度緊繃的心讓她一陣頭暈,連忙晃了晃頭,竭力不讓自己暈過去

喝酒的男人沒再繼續把俞晨往遠處拖,俞晨被人拽回了車上。

兩天兩夜過去,俞晨聞到車裏的味道混雜著口臭、腳臭、煙酒,三個男人輪換開車,晝夜兼程,吃喝全在車上,俞晨以趕路時間判斷,猜測目的地很可能是林城,這幾人全部會說林城話。

她一路想要聽到更多的訊息,可是這三個人都不打電話、不聽廣播,沈悶得如同時間凝滯。

在第二天吃完午飯後,俞晨以為他們又要重新用膠布封自己的嘴,連忙說道,嘴唇周圍都對膠布過敏,又癢又痛。

膠布沒有再貼上來,俞晨呼出一口氣,卻突然被沾了藥水味道的濕毛巾捂住口鼻,俞晨知道,那藥水是麻藥。

不知睡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周圍溫度卻不低,她的眼罩已經被取下,手也不再被反綁,眼前卻沒比全然的黑暗要亮色多少,

這空氣中彌漫的福爾馬林味道….怎麽和從前在許臨家裏聞到的那麽相似….

俞晨從地上爬起來,看看四周,發現這裏沒有窗戶,是一個四壁都是白色的密閉房間,暗色的光,並不是燈光,而是火光。

房間並不大,十二平米左右,光芒來自墻上掛著的八個長方形小壁爐,每一個壁爐的正上方就是換氣孔。

有這樣的設計,應該是有人在這裏久居……

許臨….對了…許臨在哪裏….

俞晨這才慌亂地想到了許臨,她發現了墻角的監控攝像頭,擡頭對著攝像頭大聲喊道:“他在哪裏?你們不讓我見到他,我就馬上撞墻自盡!”

電腦屏幕上,是俞晨嘶聲質問的身影,屏幕前的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善惡不明。

被隱在白墻裏面的門突然被推開,那個穿著“囚服”的人倚靠著門框,喘著氣喊她:“俞晨…..”

俞晨回過頭,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明白這不是許臨,就算他的腦袋上有著傷疤,就算他瘦得已經形銷骨立…..。

內心緊繃的弦在瞬間松開,她卻不知道是欣喜還是悲傷……

正當俞晨思緒如同亂麻,這個人已經倒在地上,俞晨出於本能連忙過去想要把他從地上扶起,突兀的骨架、冰涼的肌膚,她心裏莫名一陣刺痛,想要扶起他,無奈自己體力有限,這個人無力地跌入她的懷抱,頭靠在她胸前。

他沒有倨傲方正的下巴,線條比許臨要柔和很多;眉毛並不是許臨那樣的劍眉,而是細密的紋眉….

可是….他的眼睛長得和許臨卻是一模一樣的:一雙眼尾雙縫的清澈眸子,就算穿著囚服,被折磨得只剩一副骨架,俞晨還是找不到任何區別。

鼻子、嘴,乍一眼看來和許臨都極為相似,卻又有著細微的不同,這種不同,在視頻上是看不出來的。

俞晨驚訝地發現,這人的面貌就像覆刻了許臨一樣,他的身上,同樣有著梔子花瓣的柔暖香味……

“俞晨….”他閉著眼睛,再次輕聲喚她的名字。

俞晨不由緊緊抱住他寒涼的身軀,他在她懷裏捂著嘴咳起來,血從指間溢出,咳嗽間隙不斷夢囈般喊道:“俞晨….別離開我…..”

記憶裏的所有美好和悲傷,所有愛意與愧疚,一並湧入俞晨的內心,讓她的淚水止不住從眼裏淌下。

她不斷用衣袖擦著他嘴上的血,哭著問道:“你不是許臨,你是誰?”

“…俞晨…你認不出我了吧….也倒是….我病得這麽重…早該被你嫌棄了…..”

俞晨抱著他的手使了更大的勁,就像要把全身的力量都輸入他身體一樣,流淚的臉頰貼著他煞白的額頭,大聲說道:“我沒有嫌棄你!我從來就沒有嫌棄過你…..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許臨,是他們讓我….破了相….我….我….嘔……”正說著,許臨俯身嘔出一口血,俞晨感到自己的手背一片溫熱。

“你沒事吧….來人啊!救救他!拜托你們救救他!”望著滿手的鮮紅,俞晨倉惶地大聲呼救。

她的聲音裏帶著顫抖,

“沒用的….他們要是能救我….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俞晨….我的腦瘤….已經帶走了我的記憶….我記不清和你相處的細節了….但是…我還記得….我愛你。”

俞晨緊緊抱住懷中這個垂死之人,痛哭出聲,“許臨…我說過我會陪著你….我會永遠陪著你…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才讓你離家出走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慢慢伸出纖長白暫的手指,抹掉了俞晨臉上奔湧而出的淚水,用“囚服”的衣袖擦掉她的鼻涕,目光裏帶著無盡的眷念與沈迷,輕聲說道:“在最後的日子裏有你陪著,我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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