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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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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熱的陽光下,許臨和俞晨走了幾公裏的路,一直從集市走到鄉郊,俞晨為了避開人或車稍微停住腳步時,許臨就會叉著腰蹲下來,趁這個時間讓自己休息一下,眼見俞晨又要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連忙強撐站起身小跑著追上去。

他很怕她遇到什麽危險,自己抓不住她。

頭痛時,他的腦神經卻是高度機敏,周圍路過的人、甚至嚎叫的狗,都能成為他為之焦慮的對象,也因此,他對周圍的一切噪音格外敏感,大到路人的爭吵,小到東西的掉落,都會讓他感到心慌冒冷汗,隨之就是產生眩暈感伴隨嘔吐,神經內科的醫生也無法診斷他患的是什麽病,只說他的腦神經細胞天生能比正常人分泌、合成並傳遞更多神經遞質,導致他稍有情緒的起伏,就會產生頭痛的癥狀,甚至持續低燒。

這次一方面是因為前段時間接連被情緒低落的俞晨刺激,並且染上感冒,輸液也沒有痊愈,依然在發低燒。另一方面是路上暈車,吐得他全身脫力,胃一直隱隱悶痛,可是他聽俞達忠說起縣城不安全,前段時間發生過十幾歲少女晚上在回家路上被殺害的情形,這讓本就處於敏感焦慮的他,決定無論如何要和俞晨出這趟門。

他竭盡全力地把她保持在自己的視野範圍之內,艱難地能走一步是一步,跟隨在她身後。

昏昏沈沈走了不知道多久,田野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氣息混著花香和泥巴、翠葉和牛糞,這幾種截然相反的東西雜合在一起…竟然是一種清新明媚的味道,許臨感覺自己的頭痛似乎減輕了一些。

不遠處的田坎上坐了很多附近村落的村民,他們聚集在這裏是為了幾個村聯合在一起舉辦的一年一度“鬥牛大賽”,只見五六個村民牽上各家已經傷痕累累的黑水牛走到田壩下面的凹地,已經結束了普選,準備決賽了。

俞晨在田坎上找了塊地方抱膝坐下,許臨走到她旁邊,叉著腰緩緩蹲下,俞晨看了看他浮現潮紅的臉,咄咄說道:“我要在這裏看鬥牛,別再催我回去寫作業,我煩著呢。”

許臨用冰冷的指尖撚了撚面前的泥巴,抓起一把朝遠處扔去,說道:“沒想催你,我也想看。”

俞晨心虛地瞄了瞄他頭上的汗珠和泛白的嘴唇,知道他臉上的潮紅很可能是因為發了燒,負氣道:“你這樣辛苦管著我,在我爸媽面前維持你的完美形象,累嗎?”

許臨望著田坎下那些肚子上流著血還在被村民牽著上場的水牛說:“我只知道,你這樣貪玩,一年之內是考不到北京的。”

俞晨咬了咬嘴唇低下頭,無法反駁他的話。

許臨看地上的泥土也產生了重影,於是脫力地跌坐在泥巴地上,俞晨沒敢再看他,把目光轉向田坎下面那些可憐的水牛身上。

決賽開始了,兩只堅挺壯實的水牛站在泥巴裏開始決鬥,其中一只的牛角已經斷了大半,只憑著另外一只角和對方決鬥,雖然處於劣勢,但是好勝心卻絲毫不低於對手,總是主動出擊,無所畏懼,憑著那只僅剩的牛角,它竟然很快把對手的鼻子頂穿了一個血窟窿。

俞晨看到這裏,來了興致,睜大眼睛,情不自禁站起身為那只獨角牛大喊加油,絲毫沒有註意到坐在旁邊的許臨臉色已經越來越差,不斷幹咳,咳著咳著帶出嘔意,他只能用手臂上的衣服死死抵住嘴,把胸腔裏的那股惡心用力憋回去。

眼見獨角牛的對手側身倒在了地上,裁判吹響了口哨判贏,俞晨高興得跳起來,這種處於劣勢還能絕地求勝的角色是俞晨最喜歡的,不管是人還是畜生,只要擁有這種角色魅力,都會獲得她的無限好感。正當她興奮地目光炯炯望向許臨時,卻發現許臨用手上的衣服死死抵著嘴忍耐,她好奇地問他:“你把嘴捂那麽嚴實幹嘛?”

許臨的喉頭使勁吞咽了一下,拿開手,撐著站起身不讓腳下發晃,對俞晨淡淡笑道:“這裏牛糞味太重。

“就讓你不要跟著來了,嫌臟嫌惡心就別呆在這裏,這鄉郊野外不適合你這種保送北大的貴公子。”俞晨興奮之餘,不忘把他剛才說自己貪玩的話懟回去。

許臨這時候身體難受到了一個程度,聽到她這話,覺得刺心,腳底晃一下,站不穩了。

俞晨心驚地伸手扶他,問道:“你沒事吧!就讓你趕緊回去!我看完比賽就走,你先回去休息吧。”

許臨抓住她的胳膊,一是為了讓自己站穩,二是他不想放開她,執拗地說道:“你回我就回。”

俞晨看見他這虛弱卻充滿執念的模樣,語氣裏有了哀求的味道,“我想看看那只獨角牛一會兒能不能奪冠,求你了,你就先回去吧。”

“那我就陪你一起看完和你一起走。”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抓著她的胳膊,俞晨看到他變成單眼皮的眼睛,怯了,知道他的單眼皮意味著不容反抗、不容置疑….。

第二場比賽,獨角牛最終沒能戰勝對手,因為這次它的對手實在過於強大,體型比它大得多,身上的傷痕也少,因此客觀條件最終還是戰勝了主觀願望,獨角牛最終落敗地斜躺在稀泥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在主人的拉拽下遲遲起不了身。

俞晨楞楞望著那只獨角牛,眼裏竟然有了淚,不知道這只堅強的落敗者將會是怎樣的下場。

在她身邊一直等待的許臨,捂著胃的手從單手變成了雙手,忽然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聲將胸腔裏憋滯已久的東西全部傾倒而出。

俞晨扭過頭驚呆了,許臨接連又吐了兩三口,滿頭大汗。

“許…許臨…”她第一次看他一下子吐出這麽多東西,可見已經忍耐了很久。

眼見嗆咳著的他身體略略歪斜,她急忙上前撐住他,他的腳底終於完全沒了力氣,倒入她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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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用手不斷抹著許臨額頭上的汗珠,一兩秒都是懵逼的,想著懷裏這個人會不會因為陪自己走這一趟而斷氣,忽然緊緊抱住他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腦袋,放聲大哭,叫喊道:“救命啊!救命!這裏有人暈倒了!叔叔阿姨,求求你們救救他!”

四周的村民圍過來,嘴裏念叨道:“誒呦這個孩子怎麽了…是中暑了吧….”

一個壯實一點的中年男人走過來,讓其他幾個村民把許臨從俞晨懷裏扶起來,放到自己背上,俞晨在一旁哭著大喊:“求求你們救救他!他不能就這樣死掉的!”

村民看到地上的嘔吐物,輕松地對俞晨笑道:“哎呀,他可能就是中暑了,什麽死不死的,你這小姑娘把事情想得也太嚴重了吧…天氣這麽熱,我們村中暑的都有好幾個…..”

“那能不能送他去縣醫院?求你們了,送他去醫院….”

“縣醫院離這兒可不近吶,沒關系的,他就是中暑了,我家離這兒不遠,你們在我家裏喝口水,休息休息就好了。”村民背著許臨,額頭上也在冒汗。

許臨在村民的背上微微睜開眼睛,目光在到處尋找俞晨的身影,伸出一只手,無力地摸索,輕聲喊道:“俞晨….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俞晨聽到了他微弱的呼喊聲,急忙跑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許臨一直握著她的手,皺著眉再次閉上了眼睛,俞晨看到他在金燦燦的陽光裏卻失去了顏色的臉,自責的眼淚再次盈滿眼眶。

村民把許臨一路背到了自己家門前的樹蔭下,把許臨放在了藤椅上靠著,從家裏拿出一壺涼茶水和兩個杯子放在旁邊的小桌上。

門前的大黃狗一個勁朝他們叫喚,俞晨感到有點害怕,不過見許臨一直握著自己的手,內心的懼意又少了三分。她坐在藤椅旁邊的小板凳上,本來想拿小桌上的扇子為他扇風,可是仔細一想,這個人的手心是冰涼的,看著並不像是中暑,而且他明明穿著長袖的運動衣,牙關卻還是在顫顫發抖。

村民的老婆從屋裏出來,看了看不遠處的俞晨和許臨,帶著笑意問村民:“讓你出去看鬥牛掙點錢回來,怎麽掙了兩個半大孩子回來?”

“哎呀,中暑了,讓他們回來休息休息,這個鬼天氣這麽熱,一直悶著就是不下雨,今天二胡子家裏的那頭牛輸啦!鬥得只剩一只角,可能留不住了,他家兒子考上了大學,他準備宰了請大家一起去他家吃燉牛肉……”村民也拿了個小板凳坐下,從身旁撿了根甘蔗,用衣袖抹了抹蔗頭,開始啃皮,郁郁說道。

俞晨握著許臨的手,聽見了村民的話,心裏不由一驚…只剩一只角,那不就是她欣賞的那只獨角牛嗎?難道不管它有多麽堅強,一旦落敗都是被斬殺的命運嗎?….

村民的老婆拎著一籃子甘蔗朝著俞晨和許臨走過去,把甘蔗放在俞晨面前,笑著招呼道:“家裏也沒什麽水果,吃點甘蔗剛好能補補糖分,這甘蔗可甜了,你們嘗嘗。”

俞晨木訥地對村民的老婆道謝,目光卻投向正在不遠處吃甘蔗的村民,問道:“叔叔,今天那只鬥得只剩一只角的牛…真的要被殺嗎!?”

村民啃著甘蔗,不經意地看了看俞晨,隨意說道:“是啊,一會兒就要被宰了。”

“叔叔,你能帶我去最後看看那頭牛嗎?”她忽然問道。

村民笑著說道:“你從城裏來的是吧…宰牛現場太血腥,你小姑娘家看什麽看?”

“叔叔,我想去,麻煩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俞晨執拗地說道。

這時,許臨緩緩醒來,俞晨連忙倒了杯茶水遞給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心想他總算是沒事了,許臨還是覺得全身無力,啞聲問道:“你去看宰牛幹什麽?”

“它在賽場上只用一只角就能擊敗對手,卻是這樣的下場…太可憐了….”俞晨咬了咬嘴唇,垂眸低聲說道。

許臨看了看她,無奈嘆了口氣,從躺椅上坐起身,撿起籃子裏的一根甘蔗,笨拙地用牙齒咬開甘蔗皮的一端,心想補一下蔗糖才有精力繼續陪著俞晨去看宰牛。

俞晨望著對甘蔗無處落口的許臨,忽然笑起來,拿過他手裏的東西,牙口利索的撕開甘蔗皮,說道:“啃甘蔗我可是在行的。”

很快,俞晨將光溜溜的一截淡黃色甘蔗遞給許臨,說道:“甘蔗水很甜,你多嚼一下。”

許臨接過俞晨手裏的甘蔗啃了一口,這味道確實很甜,頭痛已經過去,剩下只要用這糖分增加自己的精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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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接連啃完三根甘蔗全部給了許臨,許臨也毫不客氣地全部接受,他已經不打算說服俞晨不要去看宰牛,只想著陪她把想幹的事兒想去的地方全部走完,然後回到住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

甘蔗水撐滿了他的胃,他感覺精神似乎好了許多,俞晨見許臨吃得差不多了,從樹下拿過掃帚和簸箕走過來將甘蔗渣打掃幹凈,許臨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對她說道:“你不是要去嗎?走吧。”

許臨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走到村民面前,說道:“叔叔,麻煩你帶她去看看吧,這小姑娘實在是太好奇了。”

說完,許臨側頭帶著笑意看了看她,兩頰不再那麽蒼白而有了隱隱的紅潤,俞晨這才發現正常臉色下的許臨竟然是如此帥氣。

“好!她是你妹妹吧!看得出你這當哥哥的很寵她!你們從城裏來一趟鄉下也不容易,叔叔就帶你們走一趟好了。”說完,村民拍了一拍身上的甘蔗渣,站起身。

俞晨被許臨牽著,一路跟著村民去了那獨角牛的主人家裏,卻見那家主人急匆匆從門口出來,臉色焦灼地說道:“那水牛不知道怎麽搞的,拉著回了牛圈就翻倒在地上打咳,大喘氣,唉,可能是知道快被宰了變這樣了吧,我們也不想啊…可它肚子上和脖子上傷得太重,我總不能還要為它花錢請獸醫吧…..”

許臨拉著俞晨的手,感覺到她的手竟然也是冰涼的,再擡眸,已經看到她臉上悲傷的神情。

“叔叔,求求你們,不要殺了它。”俞晨對眼前這兩個素昧平生的村民開口乞求。

獨角牛主人一楞,問村民道:“這小姑娘是誰啊?”

“誒呀,中暑的兩個小孩兒…走..我們先進去看看牛再說吧…”村民替獨角牛主人著急,心想他狠不下心宰牛,一頓牛肉宴席很可能就泡湯了。

“不要難過。”許臨拉上俞晨的手,輕聲勸道。

許臨和俞晨跟著朝獨角牛的牛棚走去,兩人擠進圍滿村民的牛圈,看到了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的獨角牛,俞晨近距離看到這只牛,又有了不同的感受,覺得它和賽場上截然不同,此時的它仿佛已經耗盡了全身的所有氣力,靜靜等待死亡。

此時的許臨蹙起眉頭,蹙得很深。

他目測獨角牛喘息的頻率,鼻孔開張流涕的癥狀,將俞晨往外擋了一下,對她囑咐道:“你別再靠近它。”繼而慢慢走上前,對獨角牛主人說道:“我想借一下你手裏的橡膠手套。”

獨角牛主人從這個男孩的眼裏看到了威嚴,這種威嚴讓他產生了莫名信任,竟然真的取下手上的手套,遞給他。

許臨戴著手套走到獨角牛面前,俯身用手掰開牛眼看了一下眼底,繼而用手掐了掐牛肺的部位,獨角牛使勁掙紮了一下伴隨哀叫,許臨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俯身將耳朵貼在了牛肺的部位,聽見它的胸壁有著骨骼摩擦般的聲音,他感受著它胸口的起伏,回憶起曾經跟秦叔叔到城郊的一家飼養場對那裏的肉牛做檢查,也有一只病牛是相同的癥狀,咳嗽側臥不起,當時秦叔叔用聽診器叩診聽肺音,診斷出是因為這只牛漏打了疫苗而感染了傳染性胸膜肺炎,簡稱牛肺疫,飼養場當即組織隔離,對病牛實施火化。

獨角牛的癥狀和那只病牛很相似,許臨起身,立馬對牛主人說道:“這只牛很可能染上了牛肺疫,牛肺疫是一種很嚴重的傳染病,肯定是不能食用了,你請獸醫趕快過來看一看,如果是的話必須立即宰殺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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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也不知道為什麽,獨角牛的主人竟然真的聽進了許臨的話,臉色嚴肅起來,轉身疏散了圍著的村民,然後騎上摩托去了縣裏的防疫站,俞晨緊張地看了看許臨,許臨取下手套,沒有再牽俞晨的手,俞晨戀戀不舍要在牛圈看著牛,許臨大聲命令道:“快點出來!”俞晨一驚,看到他嚴厲的面色,只能跟著他走出牛圈。

許臨臉色和緩下來,說道:“我只能在這裏等等了,你先回家吧。”

“你幹嘛在這裏等呢?他們會處理的。”

“我想看看是不是傳染病,如果是的話,那他們把這只牛處理了才行,不然這整個村的牲口都會被感染。”

“不一定要處理啊,萬一給牛打打針吃吃藥就能好呢?”俞晨天真地問道。

“俞晨,它的體力已經不能治療,你就不要抱希望了,不然到時候更傷心。”許臨用頗為沈著的口吻對俞晨說道。

俞晨有些不甘心地隔著護欄看了看半闔著眼的病牛,厭惡許臨少年老成的語氣,忽然說道:“你在寵物診所打工…並不是真正關愛那些動物吧,你是為了拿它們練手,為以後成為外科醫生做準備….”

許臨沒有辯解,加重了語氣再次命令她:“你先回去吧,我記得路,晚一些就走。”

“一起出來的,幹嘛要我一個人回去。”俞晨倔強地說道。

許臨感到有些無奈,於是只能讓俞晨呆在離自己兩三米的距離,一起站在牛圈外的古榕樹下,等待獸醫的到來。

半個多小時後,病牛主人和那個村民騎著三輪摩托把獸醫帶來了,獸醫從胸腔提取血液做了簡單的化驗後,確診是牛肺病,俞晨眼睜睜看著病牛被眾人四肢捆綁,用一個裝米的編織袋罩住了它的腦袋,一行人把它擡到空地,牛主人拿著一把割草的鐮刀朝著牛的頸部大動脈捅了進去,水牛的掙紮和哀叫聲越來越微弱,直至完全不再動彈,眾人往牛身上倒了柴油,用廢報紙點了火,扔在了柴油上……病菌在高溫下會自行消滅。

大火一直燃燒著,直到濃濃的青煙漸漸在烏雲漸密的天空散盡….。

許臨看到火化處理被完成,心情似乎也輕松了許多,呼出一口氣,卻不由幹咳了幾下,扯著胸口痛,他不由皺了皺眉。

俞晨情緒低落,沒再和許臨說話,冷漠地走開,許臨對她喊道:“我可能要去一下醫院驗血照片,你先回家。”

“你不會覺得自己染上傳染病了吧!”俞晨回過頭,有些驚訝。

許臨定定望著她說道:“按照常理應該不會,可是牛肺病的病毒會通過唾沫傳播,我記得我接觸它的時候,它正在咳嗽,而我沒戴口罩。”

俞晨跑回許臨身邊,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說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許臨推開俞晨,厲聲斥道:“你靠我這麽近幹什麽!”

俞晨瞪著她,忽然拿起他的右手腕,往他手背上狠狠親了一口,大聲說道:“不就是個肺炎嗎!?我會害怕?你太小瞧我了,如果能傳染的話,現在也傳染給我了。”

許臨垂眸望向此時的俞晨,俞晨擡眼瞪著他,那雙杏仁大眼,帶著怒氣的時候眉梢也是彎彎的,就像泥巴捏的中國娃娃一樣。

主人為了答謝許臨,用三輪摩托車載著他和俞晨去了縣醫院,在去縣醫院的路上下了雨,許臨脫下運動衣外套扔給俞晨避雨,俞晨磨蹭到他身邊把一半的衣服搭住他的腦袋,蜷在他撐著的衣服下面。

縣醫院的條件沒那麽好,抽血照片的結果都是第二天才能拿,俞晨一直拉著許臨的手,牛主人為許臨付了檢查費用,心想這兩兄妹的感情是真好啊。

許臨戴著口罩,直到自己的體溫已經越來越高,似乎真的患了肺炎…他又用自己的錢開了一些退燒藥和感冒藥。

兩人回了住處,已是晚上七點半,俞晨才發現自己沒吃飯,許臨也跟著沒吃飯。

她匆忙去廚房熱了飯菜,卻聽到許臨在客廳裏的咳嗽聲越來越重,似乎咳到肺裏面去了,當她把米飯端上桌時,只見許臨已經咳得歪倒在沙發上,臉色越發潮紅,

俞晨看到他難受成這樣子,想到下午發生這麽多事情,一邊幫他拍背一邊哭著哽咽道:“是我把你弄成這樣的…怎麽辦啊。”

許臨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胳膊,虛弱地輕聲安慰道:“別怕,會好的…”

這一次他找不到更多的話安慰俞晨了,因為實在沒了力氣。

腦袋昏昏沈沈的,全身酸痛,眼前天旋地轉。

“扶我到裏屋…一會兒你爸爸媽媽要回來了…”許臨抽出紙巾擦了擦嗆咳出的眼淚鼻涕,重新拿起茶幾上的口罩戴上,對俞晨交代道:“你就跟叔叔阿姨說我下午一直都在屋裏休息….”

俞晨含淚點了點頭,架著他的胳膊進了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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