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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黑白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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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北京城後, 一隊人一路馬不停蹄,直接從路中央非常囂張的徑直往皇城方向走, 等人煙僻靜處, 就見滿目高墻琉璃瓦, 建築越發有風範, 再往前, 便直接到了東緝事廠了。

李狂:“……”前列腺一緊。

“我與言四先去入內覆命, 很快便來,你們現在大堂處等等吧。”驚蟄很是熟門熟路的把他們往裏面領。

鶴唳還沒什麽反應, 李狂出乎意料的搶先說話了:“不不不我們門口等等好了。”

驚蟄笑:“把你們請進去坐著, 便是東廠的客人, 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多問一句, 若是門口站著,便是可疑之人,誰見了都會忍不住盤問兩句……”

“進去吧進去吧。”李狂推著鶴唳往裏走, 進了大堂迎面就是一個巨幅畫像,上面是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威武將領,橫刀立馬虎目望前, 一副令人折服的英雄氣概。

鶴唳看了一眼還沒什麽,李狂先咦了一聲:“咦……這服裝……”

“這是宋朝的大將軍岳飛,民族英雄。”驚蟄陪著走進來,介紹道,“意為驚醒眾緹騎,辦案勿枉勿縱。”

“啊?岳飛?”鶴唳湊近看了看, 神色莫名,嘖嘖了兩聲,點點頭,“想象力不錯。”

“畫得不好?”言四也湊近了看,“這麽講來,我還真沒認真瞧過這位英雄呢,據聞是聖上傳了意為大家來執筆,看著倒真是威風凜凜。”

鶴唳沒搭話,她先近看了一會兒,又後退兩步看,這才看清楚旁邊豎著一行字,寫了岳飛精忠報國圖,提名一個紅章。她聳聳肩,閉嘴退到一邊,正好站在青山身邊:“哥,我們等你啊,你快些,我有點累啦。”

驚蟄點點頭,便隨著言四一路進去,東廠雖然聲名狼藉,面子功夫倒是齊全,大堂側廳竟然有座椅點心,還有下人端茶送水的伺候,三人在裏面坐著,傻傻對望,竟然連眼神都不敢使一個。

且不說有什麽眼神可使吧,坐在著名的特務機關裏,就算感官上確定沒人監視,但還是哪哪都不舒服,鶴唳幹脆眼一閉,嚷著“等人來了喊我醒來”便趴在桌子上養神。李狂心神激蕩,還是忍不住上下左右的端詳東廠的客廳,心裏忍不住回味進城後所見所聞。縱使他不是狂熱的歷史愛好者,此時整個人也處於飄然狀態,爽到無處傾訴,憋得那叫一個痛苦。

青山其實也挺有興致的,但處於李狂和鶴唳中間,而且他人比較拽,直接站起來四面晃悠,研究那兒擺過的花瓶和多寶架,神情愉悅,仿佛真的是來旅游開眼界的。

果然過了沒一會,驚蟄一個人出來了。

“久等了。”他很和氣的走過來,一巴掌拍在鶴唳頭上,“再裝把你扔這兒了。”

“沒裝!”鶴唳猛地擡頭,“人家就是懶得動而已!”

“哦。”驚蟄隨意的回了句,著重問李狂和青山,“不管你們有什麽打算,請務必先去我家小住,出門靠朋友,既然我在,總不至於讓你們沒了後路。”

這是直接表示要在這兒罩他們了。

李狂簡直要被罪惡感席卷了,他現在越發體會了左顏當初要弄岳飛的感受,簡直堪稱精神拷問,他整個人蔫了吧唧的縮在後面,只想把所有問題交給鶴唳。

“這兒能說話嗎?”鶴唳問。

驚蟄點了點頭,隨即一想,還是有些無奈:“先跟我回去。”

便是不方便了。

三人當即跟著驚蟄往外走,這次驚蟄沒騎馬,四人一起步行在大街上。這大概是少數研究員毫不留戀的離開一個朝代著名地標的情況,李狂自己心裏一點惋惜都沒有,他看著驚蟄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憂傷和愧疚。

他有家有妻說不定有子,還那麽仗義要罩我們,結果我們居然是來殺他的!啊!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殘忍的事情!

而人群中,驚蟄和鶴唳的閑聊卻完全不是那麽個表象。

驚蟄上了街後便目不斜視,沒什麽表情的往前走,鶴唳左右看看,發現並沒什麽值得新鮮的,便笑他:“你幹嘛呀,一本正經的樣子,這麽快就看膩這個時代了?”

“這有什麽看不看膩的,想知道我為什麽這樣?”驚蟄笑了笑,頭微轉往路邊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行人紛紛走避,都一副怕被他用眼神殺死的樣子。

“看吧。”驚蟄繼續目不斜視,“穿著這麽個皮子還想和百姓打成一片,當自己包青天呢?”

“……噗!好好的刺客不幹,來這當城管?你夠閑的哈哈哈哈哈!”鶴唳爆笑。

“好像是有點。”驚蟄有些無奈,“倒是你,你過得比我想象中好……雁鳴也被你弄下去了?現在你幹的是她的活兒吧,那小子一看就是體制裏的。”

“得吃飯啊,”鶴唳很愁苦的嘆氣,“還有什麽能比國家有錢呢?”

“來做什麽?”驚蟄問,“跟我有關系也可以,不外乎殺和抓,直接說。”

鶴唳嘿嘿一笑:“殺。”

“哦。”驚蟄看了一眼李狂,李狂正在後面垂頭喪氣的,沒看到鶴唳已經一個字概括他們的動機,他很淡定,“因為什麽?我都到這了,礙著誰了?”

“業餘了吧,怎麽能問為什麽呢?”

“業餘了吧,現在我是受害者,我不問誰問。”

“哦,對哦。”鶴唳一臉懵逼。

“那麽,你現在告訴我,是什麽打算?”驚蟄狀似無意的瞥了眼青山,“雖然你這位幫手看不出深淺,但如果兩個一起上,我就算打不過,要跑還是很容易的……到時候,你們就要做好與這個朝代的暴力執法機關對抗的準備了。”

“沒什麽打算啊,我既然跟你講了,就不打算動手。”鶴唳笑瞇瞇的,“誒,大師兄,帶我們逛逛明朝吧,算是補償那小子的,他打死都想不到我會玩忽職守呢。”

“玩忽職守?這可不像你。”驚蟄笑了一聲,“就算不要臉,你也會把你覺得該做的事做掉,背叛風聲是一個,殺小雨,也是一個。”

“要不是你放水讓小雨過去,我也不會挑她啊。”鶴唳一臉無辜,“我憑真本事打贏假本事,為什麽有真本事的人反而看不起我,所以其實他們都喜歡有假本事的人嗎?”

“能讓我放水,本身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確實比小雨強,但為什麽沒人願意給你放水?”

“因為他們都認為我有風聲罩著,而小雨沒有,所以小雨更值得可憐。”

“結果你自己把風聲得罪死了,怪誰?”

“這是人性的死結,誰也不能怪。”鶴唳笑嘻嘻的,“要是因為自己苦難就怪別人,而自己幸福就覺得自己該被嫉恨,那人就沒法做啦。”

“也只有聊天的時候,才會覺得你正常到可以做朋友了。”驚蟄背著手繼續往前,“不管怎麽樣,不動手的時候,我還是盡盡地主之誼吧。”

“不殺就不殺,說到做到的。”鶴唳搓著手跟在後面,“對了,你怎麽想到到明朝來的呀?現代不好嗎?”

“說不上,到哪不是混,這種一輩子大概只有一次的機會,總是還想試試的。”

“我是說為什麽明朝……”

“有差別嗎?”驚蟄反問,“對我這種歷史忙,唐宋元明清好像沒什麽差別……如果非得說為什麽是明朝,大概我覺得離得越近的朝代越容易適應吧。”

“那你幹嘛不去清?”

“……剪那個頭啊?”

“哦哦哦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驚蟄大概順勢想象了一下自己剃半月頭的樣子,和鶴唳一起笑了起來。

於是後面的李狂更加痛苦了,他痛苦到都沒心情看兩遍的大明風情,只一心理著一團亂麻,那揪成一團的樣子,仿佛已經無法承受生命之中,一旁青山看著好笑,拍了拍他。

李狂回以一個苦笑,他心裏青山是鶴唳的絕對戰友,絕對沒什麽可商量的價值。誰知青山卻略微走近了一點,輕聲道:“你放心。”

“啊?”

李狂渴望的看向他,指望多吃一顆定心丸,青山卻連眼神都不給他,自顧自往前走去了。

“哎……”你還不如啥都別說!李狂心更亂了,只能埋頭跟上。

走了許久,一直到另一個人煙僻靜的巷子裏,驚蟄終於說了句:“到了。”

李狂擡頭,目瞪口呆。

只見驚蟄所站之處,竟然是個挺恢弘的大宅,朱紅大門,門前石獅威武,兩邊連著三四米高的白墻,綿延到巷子兩頭,墻頭枝丫叢生,顯得相當繁茂。

這分明是個有身份的地方!沒兩三代經營輕易搏不到這般家業!除非他是個已經很有權勢的官場暴發戶!

他真的融入這個朝代了!媽媽!這個任務目標似乎很牛逼了!

如果他只是來送個快遞就好了!

“送快遞送快遞送快遞送快遞……”李狂自我催眠著。

可待側門大開,門房迎出來恭敬的叫了驚蟄一聲老爺時,他終於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趔趄。

完了,別是一不小心接到了個史詩級難度的任務吧?曾經也沈迷游戲不可自拔的學霸如斯想著,只覺得心如刀絞。

連青山都有些怔然,註意了一下鶴唳的反應。

鶴唳居然還是面不改色,甚至看起來真心的高興:“哇!哇!你家?”

“是呀,我家。”驚蟄背著手被迎進去,剛進門就被三個奴仆跟了,他們幾位訓練有素,一眼都不多看這些來客,恭恭敬敬的跟著往裏走。

幾人一路走過會客廳,轉了若幹走廊和庭院,等李狂都轉暈了,木然跟著跨過一個月門,忽然眼前一亮,只見眼前是一汪碧綠的湖水,湖裏的水延伸出數道小河流向各處,上面零星架著數道小橋,湖上還有個湖心亭,隔著湖對望的是兩個高臺,高一點的是個假山,假山上還有涼亭戲臺閣樓花室,另一頭稍微低一點的是一個巨大的房子,房前臨湖是有一個開闊的白玉平臺,那房子單獨霸占著所有景觀的最佳觀賞區,大概有數百平米,光外觀就雕梁飛檐奢華無比,門前站著一排奴仆,垂頭恭迎著。

“這是我的起居室。”驚蟄淡然介紹,“我的妻子偶爾也來同住,但她更喜歡出嫁前的繡樓,就在府的西面。”

“……”三人俱無言。

且不說誰能想到如此平平無奇的府裏(這時候那無盡的外墻也顯得平平無奇了)居然會有這樣的洞天盛景,就說驚蟄不管來了多久,這樣的家業顯然不是他這個年紀就能殷實打下的。

“你太厲害了……驚蟄……”鶴唳忽然一臉嚴肅,“你還缺小老婆嗎?”

“哦,如果是你,應該可以,當個二房,給我管家。”驚蟄笑道,“不過,你既然來殺我,又想嫁我,難道想守寡嗎?”

“什?!”這下李狂聽到了,他真的坐不穩了,好不容易撐著腿軟走到門邊,一下子靠著門板走不動了,“什麽?!你怎麽說了?”

“跟驚蟄沒什麽不能說的。”鶴唳聳肩,“建議你對他也說真話,他算是我們門裏大師兄了,騙不過的。”她笑笑,“你以為他真的這麽和氣好說話啊?”

“……”

“哈哈,瞧把你嚇的,但他確實和氣很好說話呀,他只是不好騙而已,而且打開始就沒放下防備啊。”鶴唳拿手肘捅了捅驚蟄,“是不是啦!現在是不是可以放松帶我們玩了?”

“嗯……”驚蟄撐開雙手,示意下人就地卸下他的裝備,一邊吩咐,“請夫人過來,見見我的客人。”

想了想,又吩咐:“讓她準備點拿手好菜吧,這第一頓,就吃家宴好了。”

家宴,這時候還家宴!

李狂已經麻木了,他生無可戀的站在那,看誰都像怪物,只有自己一顆理智的小白菜,在風中瑟瑟發抖。

驚蟄裝備卸完,進內室換了一身便衣出來,沒了制服他竟然顯得有些文質彬彬的,雖然禁欲的帥臉一點沒變,可就讓人從裏到外看著舒服。

此時鶴唳幾人已經在下人的安排下坐在外面露臺的圓桌上吃吃喝喝了,這個花園其實整體面積並不大,但是因為設計手法的高妙,看對面略高一點的山水樓閣,顯得極為寬廣大氣,甚至有點堪稱恢弘的味道,讓人心曠神怡。

“我都忘了,該說下我的情況。”驚蟄過來一屁股坐下,下人很知機的給他上了一杯水,“因為一般這兒的人都知道,所以總覺得既然來了該是心裏有數的。”

“對呀,你到底在幹嘛?”鶴唳捧著個精致的糕點吃得滿嘴碎末。

“這份家業,其實是我老丈人的。”驚蟄說得極為坦蕩,“去年老人家仙去了。”

“……哦!!!”恍然大悟的聲音,頓時一切盡在不言中。

“為什麽!為什麽!”鶴唳揪著心口,“我要是有錢!我要是有錢!我也能包小白……不對,你根本不是小白臉哈哈哈!”

李狂承認他當時心裏第一時間冒出了“吃軟飯”三個字,可很快在看著驚蟄的臉時又吞了進去,沒辦法,感覺驚蟄這樣的,根本不需要吃軟飯,這大概真的只是個意外吧。

“老丈人世代行商,從太祖到這位接連站對隊伍,終於在他這一代成了皇商,專供琉璃器皿,只是可惜天不假壽,輝煌了沒兩年就去了,留下了一個長女和一個幼子。”驚蟄微笑,“他需要什麽樣的女婿顯而易見。”

“有點本事的老光棍!”

“恩,就是我。”驚蟄欣然點頭。

“哎呀,原來是這樣……”鶴唳竟然有些懊喪,“太合理了完全不震撼啊!”

“你是想聽到比如說我撅了哪個皇陵打劫了某個國庫這樣的故事嗎?”驚蟄剛問完,一旁有個下人恭敬的問道,“爺,夫人傳小的來問問,言四爺一會兒來不來,若來的話,得給他提前冰鎮好他喜歡的梅子釀。”

“夫人有心了,言四他不來。”

下人領了命去了,驚蟄忽然想起什麽,笑道:“既然你想聽,我便告訴你一個震撼的,算是交換你跟我坦白你的任務了。”

“說說說!”

“言四經常來我這蹭飯,和我夫人也很相熟。”他悠然道,“只不過很遺憾的是,我老丈人,她的父親,是我和言四扳倒的。”

“……”

“若不是言四身體特殊,本來坐在這的,也可以是他。”

“……”

“哎……第一次和他合作就是謀奪人家家業,我的壓力也很大呀。”驚蟄一臉無奈,“所以這麽想想,我還是對她好點吧,你進來當二房的事,咱們以後再說,啊,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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