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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猶抱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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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唳都不用問更多的問題,就能確定嚴青镕說的青山就是她知道的那個青山。

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哭笑不得。

什麽情況?

求□□不成投敵了?

這個門主行事作風果然頗有我輩之風, 夠果斷!夠無恥!夠沒邏輯!他以為他對抗的是誰啊?死她一個不要緊, 信不信祖國母親分分鐘派個特種部隊啊!

他們這種打手,幹幹活可以, 真要幹仗……祖國分分鐘告訴你什麽叫國家暴力機關好嗎!

鶴唳在這方面的工作態度是真正讓老門主稱道的,大概因為家學淵源的緣故, 她比同門更清楚自己在真正的執法機關面前幾斤幾兩,從來都謹慎的游走在邊緣, 從來, 不敢,在, 警察叔叔面前, 裝一點逼!

“怎麽, 你認得他?”嚴青镕瞇起眼。

“恩!”鶴唳驕傲的挺起胸膛,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打不過!”

“……”

“所以情況有點糟糕啊親。”鶴唳語重心長,“你得振作起來, 重新發揮你的絕世魅力,迷得女王大大神魂顛倒,才有可能救我們一命啊!”

嚴青镕現在已經無暇去關註有關男人尊嚴的問題了,反而苦笑指指自己的左臉:“頂著這麽一張臉?驚嚇皇上倒是一條尋死的好法子。”

“你到底傷了哪?”

他指指自己左邊的顴骨和額頭:“栽在了地上, 都擦破了,以後就算好了,也會留疤。”

“哎呀,我什麽傷藥都有, 就是沒祛疤的。”鶴唳自己都想回去做激光,她這一身坑坑窪窪的,想了想又很坦然,“但就算帶了也沒用,你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啦。”

嚴青镕沈默,微微垂眸。

他似乎對自己的毀容並不是很痛心,只是單純的有些消沈而已,此時被鶴唳這麽插科打諢了一下,表情倒也柔和了起來,完好的大半張臉上,在燭火中散發著暖暖的光,白皙光滑,軟凝如脂……不靠臉吃飯簡直白瞎了。

鶴唳手撐著下巴,盯著他的臉琢磨著,忽然笑出來:“你知道嗎,我看過一本……戲……”

嚴青镕聞言擡頭,靜靜的看著她。

“其實,我也只是晃過幾眼,劇情,人物,一概都弄不清楚。”

他微微一笑,一副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的表情。

“不過呢,有一幕,因為很經典,他們來回的……演,我看到了好多遍。”

“很多遍?你是跟著那班子在走嗎?”嚴青镕果然提出了這個時代的人固有的思維,“能演很多遍,定然很有名,叫什麽?”

鶴唳一點都不怕被揭穿,聳聳肩:“很冷僻呢,叫大明宮詞。”

“大明宮?”嚴青镕不由自主的望向西面,有些疑惑。

“嗨,就是個普通愛情故事啦!”

“愛……情?“

“額,男歡女愛?”

嚴青镕紅了臉,不再追問。

鶴唳看他反應很好玩,歪著頭嘿嘿笑著用眼神調=戲了他一會兒,才繼續道:“我繼續說咯?”

“恩。”

“那一幕,才子在街上遇到佳人,戴著昆侖奴面具。佳人本是金尊玉貴的存在,卻在揭下才子的面具那一刻,愛上了他。”鶴唳雙手捧心,“我永遠忘不了他的面具被揭下時露出的那張帥臉和那個專註的眼神,天吶,合不攏腿!”她捂臉低喃,“啊,人生若只……咳!不行了,讓我冷靜會兒。”

“昆侖奴……面具?”幸而嚴青镕若有所思,沒註意鶴唳口中差點穿越的詩句,他抓住了重點,“面具?你讓我戴面具?”

“看我。”鶴唳只回答了兩個字,她穿著內侍的常服,寬袖長袍,此時一手擡起,一手扯袖擋住了半張臉,深紅的布料上繡著簡單的深藍色花紋,顯得另外半張臉嬌小白皙,眼神時不時往另一處飄去,嘴唇微張引誘十足,卻偏偏含羞帶怯欲語還休。

縱使知道她在演戲,但嚴青镕還是忍不住定定的看著她,有些屏息。

暖室、紅燭、軟潤熏香;孤男、寡女、眼波輕蕩。

似乎是醞釀足了氣氛,鶴唳垂眸,緩慢的移開了袖子,雙眼隨著整張臉慢慢的顯露,緩緩擡眸,睫毛輕顫,眼眸閃爍,嘴角噙著一抹笑,卻因為羞澀而壓著,她放下了袖子,雙手自然的放在一邊,再次垂下,微微彎著脖子,露出了修長的頸項。

任君采擷。

嚴青镕心領神會的一瞬間,微微後仰,有些窘迫的壓抑自己急促的呼吸,不至於顯得太狼狽。

“這。”鶴唳還低著頭,聲音卻冷靜低沈,“是女版。”

“……”

“至於男版。”她擡頭,笑起來,“就要你來開發了。”

她雖然這麽說著,其實答案一開始就已經揭曉,想到其中因果關系,從吃吃發笑到合不攏嘴,自得其樂得很。

大明宮詞這本電視劇雖然不是她的菜,但經典的畫面和大概劇情還是知道點,雖然不乏過度的藝術加工,但總體來說還是把主要人物都拎出來渲染了一遍的。

太平公主與初戀薛紹就是這樣的相遇,隨後張易之又頂著那張迷暈全國大姑娘小媳婦的臉再次周旋於太平公主和武則天之間,無恥點講,說“前輩”傳授的色誘技巧都啊為過。

要是未來那個演薛紹和張易之的美大叔得知自己竟然有了一個真的是武則天男寵的“隔世弟子”,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她越發笑的停不下來。

嚴青镕卻神情凝重,他已經領會了,但對他來說,可不是那麽輕松的任務。

之前憑著真性情在女帝那獲得了青睞,更讓他擔心後面演不出來。

鶴唳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你要走了?”嚴青镕竟然有點六神無主。

“恩~”鶴唳往外走,“我要幹掉上官婉兒那的燕舞,順利的話可以回來跟你匯合,然後找機會幹掉小滿……哎,青山怎麽整,愁人……”她嘟囔著走了出去。

夜色正好,適合做壞事。

燕舞從上官婉兒處出來,過命婦院,一路向北,進出一處在深林中的私牢。

一個中等城市一樣大的皇宮,藏了多少陰私黑暗的地方,簡直無法想象。

這個私牢的主體是一排下陷的排屋,就在排水渠上,每當下雨,這一塊地區的雨水都會匯聚到此,由於下水孔的閉塞,時常積聚在犯人的牢房中,輕則淹沒腳背,重則沒至膝蓋甚至腰腹,私牢裏關的都是犯了事的宮女,大多神思不屬、形容枯槁,受的多都是宮中私刑,如果不是小頭目首肯那基本不用指望有出去的一天 ,時常如驚弓之鳥一樣一驚一乍,被不知生死的未來嚇得失常,到了下雨打雷的天氣就鬼哭狼嚎喊冤泣血。一旦有人發瘋大叫,其他人也會胡言亂語的應和起來,宛如一個瘋人院。

宮裏大部分底層的人都對這兒諱莫如深,除了要被關進來的人,誰也不會特地過來找晦氣。

燕舞手裏拿了一碗糕餅,施施然進了私牢,看守的老婆子是一個近乎變態的老宮女,她得了點好處就能做任何事,比如裝聾作啞或者施以死刑。

給那老婆子扔了一串錢,老婆子連忙舉著風燈將她帶進深處,不同於其他牢房是木頭柵欄,最裏面有幾間全是實打實的泥墻,與房梁相連,只有底部窄窄一圈用於排水和遞送食物,是實打實的小黑屋。

老婆子打開了其中一間房,一股比外面更濃郁的臊臭氣傳來,燕舞皺眉掩了掩口鼻,不滿的望向縮在角落的人,那老婆子立刻嘴裏罵罵咧咧的上前踢了那人兩腳,點燃了墻上的油燈,拎起一旁已經滿滿當當的恭桶,走了出去,還貼心的關上小門。

漆黑的牢房中,除了頭頂些微的月色,伸手不見五指,這油燈的豆大光芒讓角落裏的人幾乎顫抖起來,她披頭散發,因為長時間不洗一縷縷糾結著,身上破爛的衣服緊緊裹在身上,散發著陣陣惡臭。

“不,不要……”那人聲音沙啞到近乎破碎,卻依稀可辯曾經的清脆。

燕舞放下糕點,輕嘆一聲:“傻姑娘,現在,你終於相信你是傻姑娘了吧。”

那人原地顫抖了一會兒,動了一動,卻最終還是更加縮緊了。

“還記得我之前送你進來時說的話嗎?”燕舞把糕點放在草墊上,往那人推了一推,柔聲道,“我說,羨羨,如果你怕你一不小心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那我就給你找個能讓你說個夠的地方,你瞧,我們總是能說到做到的,對吧。”

這竟然真的是羨羨!

她已經完全不成人形,整個人都瘦了下來,與“獄友”們一樣形銷骨立、不成人形,待燕舞話說完後,她直接崩潰的哭了出來,跌跌撞撞的上前想去抓燕舞的腿,燕舞立刻退後兩步,垂眸悲憫的看著她,嘴裏道:“吃吧。”

羨羨手邊就是那盤糕點,她趴在地上看著盤子,不停啜泣:“放我……出去,求你,放我,出去……”

“可你沒有用呀羨羨。”燕舞微瞇著眼,“而且,越來越沒用呢……”

她蹲下來,把一塊手帕扔在羨羨的頭上,伸手隔著手帕摸她的頭:“原本我們問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朝中各勢力會怎麽做,女帝老了,為什麽下一個皇帝是男的,是不是李顯,可李顯那麽無能,難道一直是在韜光養晦……太平是什麽立場……上官婉兒又是什麽立場……你看,我們多誠懇啊,知道的,不知道的,我們都告訴你了,可是你呢,羨羨……”

燕舞湊上前,忍著惡心的氣息低聲道:“可你甚至連一首詩都不願意透露,直到離開了鸛雀樓小滿才想起來,他背的詞,確實就是登鸛雀樓……真傷心呢,羨羨,你什麽都不願意給,卻妄想我們能庇護你……好吧,沒關系,我庇護你……你看,只要呆在這,別說二十年後見禮拜,就是兩千年後見同胞,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對吧。“

羨羨泣不成聲:“我說,我告訴你,我都說……”

“不用了呢。”燕舞站起來,聲音冰冷:“我們已經清楚了。”她冷笑起來:“萬萬想不到,上官婉兒竟然是太子黨,而二張真的會動手幫太平,你說,如果我們殺了上官婉兒,是不是等於斬斷了太子殿下在宮裏最強的一只手?”

羨羨哭聲一頓,她擡頭,表情有點混亂:“二張,幫,太平……不,不是吧……”

“歷史已經改變了,親愛的。”燕舞終於還是拍了拍她的臉頰,不得不說羨羨瘦了以後真的挺美,只是氣色如鬼,“我們怎麽能任由自己走上獨木橋呢,太平明明是武則天最好的繼承人,不是嗎?”

“可,可……李顯。”

“你不用再努力表現了。”燕舞有些不耐,“你現在,只有一個價值,可以換你的自由。”她一字一頓:“告訴我,你們,回去的方法,是什麽。”

羨羨一頓,她低頭不語。

燕舞眼神一冷,一腳踩碎地上的糕點,還碾了一碾,輕笑:“鶴唳有告訴過你,如果我們急著要什麽信息,會用什麽手段嗎?”

羨羨朝糕點伸出的手縮了回來,她有些絕望的閉上眼,冷哼了一聲。

“啊,看來你不想知道……是想體會呀……可惜東西不趁手,我們從最基礎開始吧。”燕舞依然在笑,可眼神已然瘋狂,她一腳踹在羨羨肚子上,緊接著是接連不斷的毒打,語氣瘋狂:“你不是想留在這嗎?!你不是想留嗎?我們交換怎麽樣,恩?有什麽不好的?你只要把方法交給我,我自然會放你出去,你跟在小滿身邊,用你的所學,呼風喚雨,想怎麽樣怎麽樣,有什麽不好的?有什麽不好的!這個!大唐!都可以!是你的!”

羨羨已經不再試圖躲避,她連哼都沒力氣哼了,只是無意識的抽搐著。

“是不是在鶴唳那?恩?你告訴我我就不打了,是不是在鶴唳那,啊?!是不是!”

羨羨沒點頭,也沒搖頭,她最後看了燕舞一眼,昏了過去。

可燕舞卻已經懂了,她冷著臉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轉眼已經一臉平靜,轉身走出了牢房,鎖上門。

待走出私牢,行至無人之處,她才像脫力一樣靠著一棵樹滑坐在地上,雙手捂臉,極為痛苦的低喃出聲。

“姐……你等等我……我馬上就來找你了……”她頓了一頓,微微擡頭,眼中兇光畢露,咬牙切齒,“鶴,唳。”

而與此同時,已經在偌大的命婦院轉了好幾圈的鶴唳正叉著腰對月無聲狼嚎:“燕、舞、你、他、媽、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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