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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離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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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微塵的勸慰下,過年後楚安城與母親的關系雖然比以前緩和了不少,但難免還是會有摩擦。

這天傍晚,蘇微塵再一次聽見隔壁房子的爭吵聲。她合上了書,不由得輕輕地嘆了口氣。

楚安城偷跑過來的時候,心情極其不好:“我媽讓我去參加我爺爺的壽宴,我不想去。”

“為什麽不去呢?他怎麽說也是你爺爺,是個長輩。百善孝為先。作為晚輩應該尊敬長輩。”

“你不懂啦——反正我不想去。”

“你也不想阿姨傷心,對不對?你看在阿姨的分兒上,就去吧。再說了,你爺爺怎麽說也是長輩。”雖然不知道楚家內部的關系,但蘇微塵一如往常般柔聲勸解。

楚安城沈默不語,顯然有幾分被說動了。

幾日後,楚安城還是衣著得體、禮貌有加地去了楚家老爺子的壽宴,且當眾演奏了兩首鋼琴曲給老爺子祝壽。

出色的彈奏,美妙的音樂令眾人驚嘆不已。

當時在場的還有老爺子的一位世交好友,他精通音樂,一聽之下便驚為天人。他對楚家老爺子說:“我這輩子鋼琴方面的人見得算多了,但從沒見過你孫子這樣的。他是個鋼琴天才啊,可千萬別埋沒了啊。”

楚老爺子頓時對楚安城這個孫子刮目相看了起來。壽宴結束後,那老友當即給聯系了美國頂尖音樂學院,老爺子立刻就拍板決定送楚安城去美國。

老爺子親自安排楚安城的未來,基至連對她也看高了幾分,梁念靜自然是喜出望外。但這消息對楚安城卻如晴天霹靂,他根本不肯去。若以前是因為叛逆的話,如今則是因為蘇微塵。

梁念靜十分堅持,基至根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畢竟楚家老爺子決定的事情,從來說一不二,無人敢違背。

有一天晚上,楚安城與母親吵完架,偷偷地來到蘇微塵家。

那是個大雨天,風拍打著窗子,呼啦作響。

才幾步路,楚安城就被淋成了落湯雞。蘇微塵給他拿毛巾擦頭發:”怎麽又跟你媽媽吵架了?”

楚安城默不作聲地摸了摸她的臉,良久後,才說:“蘇徵塵,我媽要我去美國。”

外頭的雨疏一陣密一陣地打在窗戶上,清脆有聲。

蘇微塵怔怔的,不說話,內心卻恍惚不已,她隱約覺得自己就快要失去楚安城了。

楚安城說:“蘇微塵,我不去。我要留在國內,跟你一起念大學。”

那一晚,楚安城第一次跟蘇微塵說起了自己的身世:“蘇微塵,你知道我是怎麽出生的嗎?”

蘇微塵輕輕地道:“沒關系,你不用告訴我。”

楚安城的爸爸從不出現,楚安城的母親沒有任何工作,但楚安城母子的生活品質卻極高,蘇微塵再傻也能大致猜到幾分。

“我想你也早就猜到了。我媽是我爸爸在外面的女人,就是現在別人說的情婦,小三。或許唯一不同的是,我媽是得到楚家老爺子承認的。

“有錢人是不是都這樣,不差錢,只要DNA驗出來是他們家的孩子,多少個,他們都負責養?當年的我就是這樣生下來的。”

楚安城苦澀微笑:“是不是發現所有私生子的故事都差不多?特狗血!”

蘇微塵握住了他的手,輕輕地道:“沒有關系。對我來說,你就是你,你是楚安城。你有沒有父親,你的父親是誰,對我根本就不重要。”

楚安城忽然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發問,嗅著她的氣息。

“蘇微塵,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其實我生下來就只是個充電器,只是個備胎而已。

“我的父親跟他原配生下的長子,在我出生那一年,查出來患了血癌,就是俗稱的白血病。楚家所有的人,除了我,沒有一個骨髓與他匹配。我所有的童年印象,就是每過一段時間,便會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帶著我跟媽媽去醫院,做各種檢查配對。有白衣服白口罩的醫生帶我去一個房間,我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醫生會讓我的身體弓成一只蝦……有東西紮進骨頭裏,事後又酸又疼……我每次都求媽媽,下次不要再去醫院了,可是我媽永遠只是緊緊地抱著我,不說話。

“不過,每次去過醫院後,我父親總是會出現,會買各種玩具給我,會帶我跟我媽去吃好吃的……因為可以見到父親的緣故,我並不是特別抗拒去醫院,只是怕疼,厭惡做各種檢查……”

蘇微塵曾在不止一部電視劇裏看到過取骨髓的鋼針,長長的尖尖的,仿若厲鬼的獠牙,瞧見就讓人腿腳發軟。

“而我一直也不知自己只是個備胎,我活著的唯一目的是讓楚家的長子長孫活著。直到後來,楚家的長子長孫,我那位準備做第四次骨髓移植的大哥最終還是去世了,我才結束了我的備胎日子。

“一般骨髓移植最多做一兩次,但楚家有錢有勢,請來全球最頂尖的醫學專家,又有我這個備胎……”

原來,這是楚安城可憐的童年,所以他才會這般冷漠憂郁,仿佛與整個世界為敵。眼眶濕潤的蘇微塵緊緊地抱著他,低低地喚他的名字:“安城。”

從未有過的疼惜憐愛仿若潮水將蘇微塵團團包圍,她緩緩地在他發間落下一吻,說出了一生的誓言:“沒有關系。就算全世界都沒有人愛你,至少還有蘇微塵會愛你。”

這是楚安城聽過的最甜美的話語。他牢牢地抱住她,想把她嵌入自那樣的話,就永遠也不會分離了:“蘇微塵,我愛你。”

楚安城堅持在國內完成高考。他對老爺子的說法是,想檢驗一下這三年自己的學習成果,無論怎麽樣,都算對自己有個交代。做事情,最重要的是有始有終。

“有始有終”四個字打動了楚老爺子,他終點頭應了下來。

楚安城卻是另有一番打算。反正我好好考試,要是能進第一等的大學,老爺子估計也不會多堅持的。”

蘇微塵心頭惘然,她隱約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但有楚安城的陪伴,最艱苦的高三半年,變得甜美很多。兩人彼此鼓勵,互相支持!

兩人也約定,一起報考洛海大學。兩個人充滿了憧憬,就像歌詞中唱的:明天就像是盒子裏的巧克力糖,什麽滋味,充滿想象。

時間便在日歷中一天天地掀了過去。

高考前一個月,蘇母亦回來陪伴蘇微塵。兩人的見面時間反而不多。雖然無法相處,但彼此知道對方一直在那裏,在無聲無息地支持自己,亦心安得很。

高考那三日,兩人輕松上陣,發揮正常。蘇母放心地回了五福。

高考後,兩人為了放松心情,相約去珍珠沙灘玩。

楚安城在沙灘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愛心,裏面寫上了她和他的名字。

潮水洶湧而來,一點點地沖去·····

他蹲下來背她:“小豬,上來。”

蘇微塵說:“幹嗎?”

“叫你上來就上來。”他一貫就霸道。蘇微塵趴了上去,他背起她:“小豬,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胖這個字眼向來就是所有女生最痛恨的,蘇微塵也不例外:“哪兒有!你才胖呢,你們全家都胖。”

“重得要死,我都快背不動了。”

敢說她胖,-說她重!蘇微塵哼了一聲,掙紮著要下來:“嫌我胖,就別背我。放我下來,你背別人去吧。”

“不放!”

“放我下來……我要下來!”

“堅決不放!

“我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反正就是不放。”

“打死也不放,就是不放。”

不止不放,他緊緊地把去她馱在背上,追逐踩踏海浪。

一陣潮水湧來,蘇微塵“啊”一聲尖叫,生怕掉進海裏,趕忙牢牢地摟緊了他的脖子。楚安城卻樂得哈哈大笑。

兩人踏著潮水、追逐著浪花,被海水打得渾身濕透。

蘇微塵拍了好些照片,留下他狼狽的模樣。

楚安城擡手遮臉:“蘇微塵,衣服都濕透了,不許拍!”他不讓她拍,蘇微塵偏偏更是要拍。她索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各個角度地拍攝了許多張。

遠處殘陽如血,海與天連成一片,身著白色襯衫的少年——

鏡頭裏的楚安城,笑容清秀悠長。蘇微塵一時怔住了。

"怎麽了?”楚安城輕輕地問她。

蘇微塵輕輕道:“你笑得真好看。”

楚安城給了她一顆“栗子”:“終於發現我的帥了嗎?”

蘇微塵說:“是啊,衰啊!小時候被豬親吻過的那種衰!”

楚安城“怒了”,滿沙灘地追著她“打”。

一沙灘銀鈴般的笑聲,微風吹過,最後消散在了天際。

兩人靠坐在沙灘上,目送著夕陽一點點地隱去。

楚安城說:“蘇微塵,你知道嗎?是你讓我學會了微笑。你就是上天賜給我的小太陽。”

枕在他肩膀上的蘇微塵照例跟他貧嘴:“太陽多刺眼啊,我才不要做太陽呢。”

“那做小星星吧,一閃一閃的多好看。”

楚安城哼起了調皮動人的節奏:“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How 1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低醇的嗓音娓娓唱來,這是蘇微塵聽過的最好聽的《小星星》。

但她就是喜歡貧:“唱得不錯哦。以後要是沒錢了,你可以去街頭賣唱哦。”這麽浪漫美好的氛圍,她也可以胡思亂想,楚安城好笑又無奈:“豬啊!”

“你才是豬呢!”

“蘇微塵是豬!”

“楚安城才是頭豬!”

年少的他們,年少甜蜜的鬥嘴……

楚安城一直記得那天的美麗夕陽,碧藍海面宛若水晶。還有蘇微塵幹凈明媚的笑顏以及她烏黑飛揚的頭發·····

蘇微塵忽然轉頭,輕輕地道:“你不要老是跟阿姨吵架,阿姨她其實也很不容易。”

楚安城捏了捏她的鼻子:“蘇微塵,我發覺以後你跟我媽相處,應該會沒有婆媳問題。”

蘇微塵嬌羞不已,掄起拳頭作勢要捶他:“誰說我要嫁給你,我才不嫁呢!”

“你不嫁?太好了!你這麽能吃,我還擔心遲早會被你吃窮。”他聲音裏有掩藏不住的淡淡笑意。

蘇微塵頓時俏臉一板,一拳捶了過去,手下沒留一分力道。楚安城“哇哇”大叫,順勢捉住了她的手,攔腰抱住了她,仿佛抱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蘇微塵仍舊做出生氣的模樣,默不作聲地推開他。楚安城遂做妥協狀:“好吧,好吧,我勉為其難地答應娶你吧。”

蘇微塵哼笑:“這麽為難就算了。我以後嫁別人去。”

楚安城瞪眼:“誰會娶你?”

蘇微塵臉一揚,驕傲地道:“想娶我的人可多了。”

楚安城大笑不已:“那我就把他們通通都趕走。”而後他斂下了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楚安城,誰也不能娶蘇微塵。”

“……”補蘇微塵一時作聲不得。

他說:“蘇微塵,我要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那一刻,蘇微塵不知道楚安城已下定決心要留在國內陪她一起念大學。她凝望著他,緩緩地答:“好。”

可是最後,他們還是分開了。離那次發誓不過是兩個多月的時間。

兩個人終究還是別離了。

當蘇微塵打開門看到楚安城母親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楚安城的母親終於還是發現了他們的事情。

楚母對著她微微一笑:“你叫蘇微塵,是嗎?”

蘇微塵怯怯地點了點頭。

楚母說:“我是安城的媽媽。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蘇微塵側過了身:“阿姨,你請進。”

楚母說:“我們搬過來一年多了,都沒有過來拜訪你們,對了,你父母呢?”

蘇微塵去廚房倒了一杯水給她:“我爸媽在五福。”

楚母說:“徽塵——我可以叫你微塵嗎?”蘇微塵點點頭,心裏七上八下的,慌亂不已。

“你坐。阿姨有話要跟你聊聊。”

蘇微塵緊張地絞著手指,垂下了眼:“請問阿姨要跟我聊什麽?”

楚母頓了頓,方開口:“微塵,阿姨知道你跟我們家安城是好朋友。”

蘇微塵睫毛一直顫動著。不知為何,她對楚安城的媽媽有些沒來由的害怕。

“微塵,你知道嗎?今年美國最頂尖的柯蒂斯音樂學院給安城提供了全額獎學金,邀請安城去念書。

“這樣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安城他不肯去。他說要留在國內。

“微塵,你可不可以幫阿姨勸勸安城,讓他去國外念書?”

蘇微塵用指甲摳著手心,訥訥道:“我怕······我沒這個能力。”

梁念靜不說話了,她端起了杯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小口,方緩緩地道:“我記得很清楚,安城六歲那年,也是這麽一個好天氣。他第一次觸摸到了鋼琴,就喜歡上了,兩只小手就擱在琴鍵上,不停地彈,怎麽也不肯離開·····

“教鋼琴的老師很吃驚,他說安城是個音樂小神童,讓我一定要好好培養。安城就是這樣開始了學琴的日子。微塵,我把安城培養到現在非常不容易。安城的音樂之路正好剛剛開始,可是,他說他不去美國了,他要留下來,跟你在一起。

“微塵,阿姨我求你了,安城現在應該是好好學習的階段,請你別毀了安城。請你成全安城,好不好?你也不想安城這麽多年的苦白吃,這麽多年的鋼琴白練,對不對?”

蘇微塵垂將頭,~直不說話。而對楚母的苦苦哀求,她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麽。

“微塵,你是知道我們安城的身世的,他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這些年來,我為了他付出了我所有的青春,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安城。”

最初的時候梁念靜亦是不知,楚宏遠讓她生下孩子的目的,不過是想要通過孩子來救楚家的長子長孫。她眼見著楚宏遠每天抽時間到私人病房來陪她,抱著孩子出去散步,她只覺什麽都滿足了。

楚家的長子長孫楚程只需要移植骨髓,可是赫赫有名的洛海楚家,居然找不到一個骨髓可以配對的。只有她的安城可以。

她親耳從楚宏遠口中知道這件事情的那天,是個大晴天,天藍得不可思議,陽光明晃晃地逼人而來。梁念靜卻全身冰冷地呆立在客廳,目送著楚宏遠的身影一點點地離去o原來她的安城從一開始就只不過是個替代品,是個備胎,是備著給他的孩子換骨髓的。原來他從來沒有在乎過他們母子一點點。

如果不是因為他兒子有事,他會不會讓楚安城出生呢?梁念靜這樣問自己。然而這個問題,她自己竟也回答不了。

小孩子對醫院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害怕。可安城小小年紀,去醫院卻比逛公園的次數還多。他總是瑟瑟發抖地拉著她的袖子,稚聲稚氣地哀求:“媽媽,我不要去醫院……媽媽,我聽話,我乖,我一定好好練琴,再也不偷懶了……媽媽,我不要去醫院……”

她知道安城的苦,眼看著那麽粗的針紮進安城瘦弱的脊椎骨,她每次都止不住地掉淚珠子。

安城學鋼琴,老師說他很出色,說讓她好好培養,日後一定會有大出息的。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聽說楚家小兒子楚隨風很出色,所以梁念靜存了一較高下的念頭,平日裏把安城管得極嚴。

安城不肯練琴,她就用雞毛撣子打。很多時候,安城小小的身子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都是她抽出來的痕跡。她白日強硬,晚上就摸著他的小臉掉眼淚。

楚安城八歲那年就拿了全國鋼琴比賽的一等獎。楚宏遠這才第一次正視了孩子的存在。他特地買了一份昂貴的禮物,過來看安城,甚至還特地讓秘書安排時間,帶他們去國外旅游了一趟。梁念靜歡喜極了。

“對,在我的內心深處,一直存著讓安城爭氣,讓他為我爭口氣的念頭。可是,我是安城的媽媽,我所做的一切,是真心為安城好的。

“微塵,求求你了。你幫我勸勸安城吧。他留在國內,一輩子就毀了……”

梁念靜又是哭又是求,年紀輕輕的蘇微塵根本招架不住。

這次談話,以蘇微塵的點頭作為結束。

梁念靜出門前,拉住了蘇微塵冰涼的手:“微塵,阿姨真的很感謝你。”

蘇微塵一點也不想要她的感謝。因為那意味著,她與楚安城楚安城分開。

那一天,是盛夏八月的十八日,也是蘇微塵的生日。

楚安城對於兩人戀愛後蘇微塵的第一個生日。自然早有安排。這些天,他有空便會去面包工坊,跟蛋糕師傅學做蛋糕。

蘇微塵喜歡提拉米蘇,他便一遍丁遍地跟著師傅學,希望能給蘇微塵驚喜。

在咖啡中沖入適量開水,涼涼後加入朗姆酒拌勻備用。蛋黃加入白糖,隔水加熱至融化,涼涼加入馬斯卡彭奶酪,並用攪拌鉤攪拌至蓬松。打發好奶油和奶酪,並攪拌均勻,把備用的餅幹在

咖啡酒裏浸一下,讓餅幹充分吸收咖啡酒,鋪在模具底部。然後,倒上一層奶酪糊,鋪一層浸泡過的餅幹,再鋪一層奶酪糊。最後,放入冰箱冷藏。吃之前,再撒上一層可可粉就可以了。

師傅的話,他用筆一條一條地記了下來,以便學習實踐。

那日傍晚時分,他終於成功地做出了一個提拉米蘇,得到了師傅的一連串誇讚:“不錯,不錯。學得這樣快。你這個孩子能靜心,做什麽都有條有理。”

楚安城跟師傅再三道謝。

難得遇到個好苗子,師傅亦惋惜不已:“這麽有天分,為什麽不肯跟我學做糕點呢?”

楚安城並不知道,自己成功做出提拉米蘇,歡欣喜悅的這一刻,母親梁念靜正在蘇家,對蘇微塵軟硬兼施,逼著她離開自己。

楚安城興沖沖地提著自己做的蛋糕回家。可怎麽也攔不到計程車,楚安城只好用走的方式。可走到中途,天空毫無預警地下起了滂沱大雨。

等楚安城護著蛋糕回家,點燃蠟燭捧至蘇微塵面前的時候,已經全身濕透了。

“蘇微塵,生日快樂。”

他看到了蘇微塵眼裏閃爍的淚光:“這是我親手做的,是不是感動得不得了?”

蘇微塵睫毛輕輕顫動,一顆淚珠順勢滑落,悄無聲息地墜落在了蛋糕上。但人就是這樣,一旦掉了一顆,後面的就再也忍不住了。

一時間,蘇微塵的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楚安城有點嚇到了,手忙腳亂地擱下蛋糕,哄她:“蘇微塵,你也不用感動成這樣。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能哭。再說了,你已經夠難看了,這一哭簡直比醜八怪還難看十分。”

蘇微塵想笑,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一連串地掉落下來。楚安城用手給她擦,然而越擦越多。

楚安城急了,最後他用吻,吻上了她的眼:“不許哭。”

兩人相擁著親吻,唇齒交纏。

楚安城忽地在她耳邊急促喘息:“蘇微塵,我好難受……”

楚安城如瘋魔了似的,熱烈地吻著她,笨拙地脫她的衣服……蘇微塵觸碰到了他滾燙的皮膚,如他落在她耳畔熾熱欲焚的呼吸——她推了推他,沒推開……

蘇微塵喊痛,他手忙腳亂地哄她,兩個人狼狽至極,卻也甜蜜無比。

等兩人吃蛋糕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楚安城一口一口地餵她吃蛋糕。可是,那麽綿軟清甜的蛋糕,吃進蘇微塵嘴裏卻猶如黃連入口,全是苦味。

蘇微塵大口大口往嘴巴裏塞,連吞咽都困難。

她那樣甜蜜快樂卻又如此傷心欲絕。她從來不知道這兩種極端的感覺竟然可以交織在一起,讓她想笑卻更想哭泣。

每吃一口蛋糕,都仿佛看到時間的沙漏在一點點地減少。

那是她和楚安城僅有的時光。

她答應他母親的那些話,終究在幾日之後說了出口。

“其實你應該去美國柯蒂斯召樂學院念書的。”

聰明如楚安城,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慢慢地擡眼:“蘇微塵,你怎麽知道柯蒂斯音樂學院的事情?我從來沒有跟你提過學院的名字。你是不是見過我媽?”

蘇微塵不敢看他的眼,只說:“你應該去。”

“我不想去,我沒興趣。”楚安城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有旁人所沒有的才華,為什麽要白白浪費呢?”

“我不覺得有什麽浪費的,每個人的追求不同。”楚安城握住了她的手,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蘇微塵,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想要升官,有的人想要發財,有的人想要出名。但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從小到大的夢想是想要一個真真正正屬於我的家。”

“或許你永遠不會懂得在不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對正常家庭,對那種幸福生活的渴望。但,我的夢想就是這麽簡單。我想要一個我愛的也愛我的人,我想要跟她一起組成一個家,我想跟她生幾個孩子,一輩子不分開……”

蘇微塵無聲無息地紅了眼眶。楚安城所說的每個字她都懂得,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心疼他:“可是,學音樂與你的夢想並不沖突……”

“有沖突的。因為在我所有的夢想裏面,都有一個蘇微塵。如果有家,那是由蘇微塵和我一起組成的。如果有孩子,那是蘇微塵和我的孩子。無論以後,我成功還是失敗,都要你蘇微塵永遠在我身邊!”幼稚卻真摯無比的話,每個字都是錚錚誓言。

蘇微塵凝聚在眼眶裏的淚不受控制地沿著臉頰蔓延下來。

這一場風波沒有分開他們,反而讓楚安城與蘇微塵兩個人的心貼得更近了。

然而在蘇微塵與楚安城聊過後的第二天,楚安城母子發生了一次劇烈爭吵!

並表示以後再也不彈鋼琴了。

楚安城怎麽也不同意去美國,

“我知道為什麽你一直要讓我去美國。你想讓我成名,想讓楚家完全接受我們。可是,我告訴你,我不稀罕門我不稀罕楚家的老頭子當我是孫子,也不稀罕那人過來,我更不稀罕楚家的財產——我自己有手有腳,我可以自己賺。

“你說去美國是為了我好,其實韻田r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楚安城狀似癲狂,口不擇言。

梁念靜顫抖著手,指著他:“安城,你是不是瘋了?!你居然為了個女孩子對媽媽說這樣的話!”

楚安城說:“我沒有瘋。還有,不許你再去找微塵。”

梁念靜沈著臉道:“我再說一次,跟她分手,去美國。”

楚安城斬釘截鐵地回她:“不去,我絕對不會去的。”

梁念靜深吸了口氣:“你要是不去美國,我就從這二樓跳下去。”

楚安城楞了楞,但他以為母親只不過是哄騙他:“我說了我不會去的。”

梁念靜突然靜了下來,她輕輕地說了一個"好"字,然後轉過身,走向了陽臺。

楚安城忽然大覺不對,他跑了過去。可是,還是慢了一步,楚安城看著母親往下一躍,他探手想要去抓,可是抓不住。

他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往下墜去:“媽——”

那天下午,整個小區都盤旋著楚安城的那一聲吼叫。

楚安城的母親從二樓跳了下去,把手給摔斷了。蘇微塵覺得他母親說的是真的,為了楚安城,她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她可能真的會自殺。

然而,蘇微塵不知道的是,更壞的事情還在後頭等著她。

幾日後,有一輛車在她下課回家的路上截住了她:“司機下車說小姐,楚先生找你。”

蘇微塵愕然轉身。後座有人按下了車窗玻璃:“蘇小姐,你好。我是安城的爸爸,能跟你聊兩句嗎?”

成功人士打扮的楚父,成熟英俊,瞧上去不過三四十歲的年紀,若是站在楚安城身邊,都會以為他只是楚安城的兄長而已。

楚父十分客氣,在咖啡店入座後給她點了果汁和蛋糕。

“蘇小姐,你別緊張,我們隨便聊聊。”

咖啡店極其高檔,角落裏還有人在彈奏鋼琴。

蘇微塵怎麽可能不緊張?她聽楚安城說過,他父親的家庭事業做得很大,經常空中飛人一般地出差。這麽忙碌的人,居然會特意抽出時間跟她談話。

"蘇小姐大微已經知道了吧,安城他已經被美國柯蒂斯音樂學院學取了,並獲得了全頒獎學金。”

蘇微塵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們楚家並不稀罕什麽獎學金之類的、但安城能拿到,證明他有這個實力、從側面說明,我們安城有這個天賦。對不對,蘇小姐?”

蘇微塵絞著手指,再度點頭。

“蘇小姐,我知道我家安城喜歡你。一說到這裏,他微微笑笑,“年輕的時候,誰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呢?

“但是,為了年輕沖動的喜歡,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天賦,是非常錯誤的一件事情。作為安城姚父親,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錯誤發生,也不允許安城毀掉自己的前途。”

蘇微塵咬著下唇不說話。

“蘇小姐,愛情不能當飯吃。你們如果結婚,這麽年輕,大學都沒有念,也沒有一技之長,靠什麽生活讓安城像他一樣為客人彈奏?”楚父的目光淡淡地掃向彈奏鋼琴的那個人。

蘇微塵一怔。她根本無法想象高傲的楚安城為了賺錢給旁人彈奏的樣子。

“或者做服務生?進工廠打工?安城倒是個能吃苦的。但他素來傲氣,以他這樣的性格受得住委屈嗎?

“一個男人最大的成功是事業的成功。哪怕你們真的在一起,總有一天安城也會後悔,到了最後、他會恨你。

“蘇小運,我言盡於此。你好好考慮一下。”

蘇微塵這頭還未考慮清楚,還在醫院的梁念靜又遣人把她找到醫院:“蘇小姐,聽說你父母是在五福開電子代工廠的。對了,聽說你父母去年年中用工廠和合同訂單做抵押跟銀行借了很多款,購買廠房,購買進口設備,準備擴大生產、是不是?”

蘇微塵愕然擡頭。父母從來不會跟她講任何有關工作方面的事情,

但她驚訝的是,為何梁念靜會了解得這般清楚。

梁念靜把文件袋遞給了她:“你可以看看這是什麽,註意看最後第

二條。”

這是一份金額極大的代加工的合同。中方是父母的公司,乙方是楚

氏企業下屬的一個子公司。第二條有一個特殊條款,寫了楚氏具有無條

件毀約的權利。

梁念靜說:“蘇小姐,離開安城。不然,我讓安城的父親撤掉訂單,

到期的銀行貸款回收後不再批下,你父親的資金鏈便會立刻斷裂。到那

個時候,拖欠的工人工資、拖欠的原材料款等,立刻會讓你父親的小工

廠倒閉·····

“或許你覺得銀行不是我們楚家開的,我沒這個能力,但洛海所有

的銀行多少還是會給楚天集團一點面子的。你父母貸款的銀行如今回收

了有些日子了,要再審批下來的話,沒有楚氏擔保訂單的話,怕是有困

難的。”

蘇微塵在這一天才知道,原來楚安城來自洛海城大名鼎鼎的楚天

集團。

梁念靜口中的小工廠是父母一生的心血。而且,蘇微塵知道梁念

靜所說的,絕對不是開玩笑。她為了楚安城這個兒子真的什麽都做得

出來。

蘇微塵顫抖著開口:“你不能這麽做······”

梁念靜說:“蘇小姐,只要你答應離開安城,我就絕對不會這麽做。

我還會為了感謝你,讓安城的父親多多照顧你們家。”

其實,這些日子,蘇微塵已經隱約察覺到了父母那邊的不對勁。前

些天一直在吃飯的那家小店老板娘對她說。蘇小姐,你父母這個月沒

有給我結錢。”

蘇微塵說:“可能是我媽這段時間忙,忘記了。多少錢?我給你。”

她平日裏有存錢的習慣,所以當即付清了小店的餐費。

蘇微塵撥打過好幾次父母的電話,但都是關機,打不通。後來母親

打過電話回來,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新號碼。

蘇微塵曾試探性地問:“媽,你怎麽換號碼了?”

蘇母語焉不詳:“媽媽的手機不小心弄丟了。”又說:“微塵,在房間的保險箱裏有一張卡,密碼是你的生日,裏面有一點錢,你如果要用錢的話,就自己去取。爸爸媽媽最近太忙,抽不出時間回洛海看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蘇微塵咬著唇點頭:“好的,媽媽。你和爸爸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又過了幾日,她與楚安城逛街,回來的時候,有幾人在小區門口堵住了她:“餵,你是不是蘇運年的女兒蘇微塵?”

楚安城擋在她前面,蹙眉道:“你們找她有什麽事?”

那幾個人兇神惡煞般地指著她的鼻子道。蘇小姐,你父母跟我們借了高利貸周轉。借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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