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重華和左晟坐著車來到左家的草場旁的屋子裏，早有人在那裏忙碌了。

“這是做什麽？”左晟看著幾個大兵來來往往的，手裏都拿著一些大大的板子，在房頂和周圍做屏障，還有人在搬運一些奇怪的電子裝置，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

“先要隔絕信號。”楚重華拉著他，兩人進了屋子：“如果真是遙控的話，先隔絕遙控信號是最首要的。”

“哦。”左晟點頭，被楚重華按著肩膀坐在地上的一把椅子上。

兩人剛坐下，就響起了敲門聲，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長官。”

“吳城，你來啦。”楚重華轉身：“過來先給看看。”

“是。”吳城應著，利落地在左晟面前蹲下，從工具箱裏拿出各式各樣的工具。

左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動作，心裏越發緊張起來。楚重華走過來給他脫了外套，露出腰間綁著的一個線路覆雜的自制□□。

“很容易拆解嗎？”左晟抿唇，心裏的緊張達到了幾乎無法掩飾的程度，竟身上帶著個不知何時就會爆炸的東西，總歸是心下惴惴，膽戰心驚。

“不要緊，很快就會解決的，別怕。”楚重華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窗外的一個副官擺了擺手，副官跑到車裏，很快又走了回來，手裏還拿著一瓶酒和兩個酒杯。

“來，喝一杯。”楚重華將淡黃泛綠的酒液倒在玻璃杯裏，遞給左晟。

左晟搖搖頭：“你呆在這兒幹嘛？小心弄不好炸了。”言外之意，他這種身份重要的人，還是離得遠一點的好。

“不會的。”楚重華看著他，“對我、對我的部下，你該有點信心。”

“那可不一定。”左晟咕噥了一聲，見他還端著酒杯放在他面前，還是接了過來，喝了一小口：“這是什麽酒？好濃烈的口感！”

“這是茴香甜酒。”楚重華說道

“甜酒？”左晟皺著眉頭吐舌頭：“明明是苦的！”

“啊，我忘了，應該加些冰塊兒才更好喝。”說完又回頭：“林翰，給我們拿些冰塊兒來。”

那個叫林翰的副官聽了，又一路小跑去拿了冰塊過來。

“放八塊冰塊兒，口感是最好的。”楚重華說著，拿著夾子，親自給他的杯子裏添了冰塊兒：“再嘗嘗，是不是有點兒甜？”

左晟似信非信地又喝了一口，在楚重華的註視下，眉頭舒展了些許，卻還是說道：“其實，還是有點兒苦的。”

“哈哈……”楚重華難得大笑：“喝慣了就好了。”

“這裏面真的放了茴香嗎？”

“茴香油在45度的酒精裏就會溶解。”楚重華跟他說明：“這茴香，還是咱們多隆這邊的大茴香最有名呢。”

“是嗎？”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喝光了一瓶茴香甜酒，就見那個拆彈專家站起來：“報告，指揮官，□□已經抽出，起爆部分和□□已經安全分離。”

“很好，你去吧。”楚重放下酒杯說道。

“是。”拆彈專家說著，將工具收拾好，又給楚重華行了一個禮才轉身出去了。

“這——這、就好了？”左晟手裏還拿著酒杯，站起身看著自己腰間還亂糟糟的□□，一時有些理解不能：“電視裏不是都要選個紅線或者黃線什麽的，看要剪斷哪一個？”

楚重華聽了又笑：“所以才是電視啊，你看電線這麽多，咱們要剪哪一個？”

“這個□□很簡單，只要把起爆部分和□□分開就安全了。”楚重華說著拍了拍左晟的腰間的□□：“你坐下，別亂動，我把剩下的部分給取下來。”

左晟：……

“居然這麽順利！”左晟輕輕地吐了一大口氣，拿掉了那麽個大東西，覺得渾身都輕松了，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真是嚇死我了。”

“怕了？”楚重華看著他年輕的臉，半晌：“跟我到郡裏去住一段時間吧？”

“為什麽呀？”左晟看著他，似乎有些不願意，眼神也開始閃爍起來：“這正春天呢，家裏忙得很，我不放心我爸媽、我弟和家裏那麽多地呢。”

“你上次不是說想上大學嗎？”楚重華倒也不強迫他，只說：“多隆大學那邊的農學部開了一個夜校，我想你可以去報名試試，要是考上了，下個月就能入學了。”

“真的？”左晟一聽就心動了，他小時候不好好學習，長大了想當兵，因為弟弟上大學又蹉跎了兩年，就過了年紀，這會兒是真想好好學點東西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考得過，我腦子不太好使。”

“腦子不好使？”楚重華看著他一臉的不讚同：“你那都是給自己找的借口呢，再說，你之前不是在看書了嗎？要是還擔心，我找兩個老師給你補補課。”

“你是為了感謝我呢。”左晟低下頭小聲咕噥：“上次我救了你，這次你又救了我，咱倆也算兩清了。”說完，站起身就往外走：“我不去。”

“你到底是鬧的什麽別扭！”楚重華拉了他一把，收斂了笑容，眉宇間自然糾結起來的疙瘩，不怒而威：“你自己想想，這大學到底要不要上？該不該上？”

左晟：……。“誰鬧別扭？”到底是心虛，聲音小了很多，氣勢也跟著沒了，聽上去還有些委屈。

“不鬧別扭，你跟你自己過不去？”楚重華又說了一句，放下酒杯，轉身出門去了。

窗外夜色濃重起來，草場上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幾輛越野車的車燈，再無一絲光亮。

左晟看著楚重華漸漸遠去的高大身影，猶豫了半晌還是追了上去。

“那個，王永剛和他爸爸怎麽辦？”左晟上了車子，在楚重華對面坐下。

“已經抓到了。”楚重華對他會追上來似乎一點也不奇怪，等他坐好起身關好門，對前邊的司機說：“林翰，開車吧，咱們連夜回多隆。”

“什麽？”左晟一驚，居然這麽快就抓到了？

“你不想他被抓到？”左晟是個很直率的人，心裏想什麽一眼就看得出來，楚重華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覆雜：“他是你很好的朋友吧？”

左晟眨眨眼，半晌點點頭，一臉的不開心：“永剛他其實人很好，也不知道怎麽就犯糊塗了……”

他和左旭不同，從小在村子裏就是孩子王，呼朋引伴的糾集了不少小朋友跟在他身後，王永剛雖然比他大了半歲，但小的時候因為長得小，一直給他做小弟來著，直到上高中，身高迅猛發展，比他高壯了很多，但兩人的關系一直都很鐵，直到他走了為止。

“奕珣給的飛行器他也敢坐，那就是跟他自己過不去呢。”昏暗的燈光下，楚重華盯著他看了半晌，才慢慢解釋道：“那飛行器裏帶有不可更改的自動控制程序，等他飛到一定的距離，就會自動改變航線巡航降落。現在他們父子已經被關到572營的禁閉房了。”

見左晟似乎心情不好，楚重華將車座調平，又順手關了車裏的燈，從後邊拿了一個枕頭遞給他：“你別想那麽多了，先睡一下吧。”

左晟躺下，楚重華也躺了下來，兩人都身體朝上，誰也不看誰。

“那個，永剛他……”隔了好半晌，左晟突然開了口：“我想……”

“趕緊睡覺。”楚重華的口氣似乎頗為不悅，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真是的。”左晟咕噥了一句，也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兩人誰也不理誰，緊張、勞碌，又充滿驚險的一條過後，沒一會兒兩個人都睡熟了。

左家集，左旭家。

“爹爹，爸爸呢？”安安心滿意足地坐在楚奕珣的懷裏，咬著粉紅色的水蘿蔔問道。

“爸爸在睡覺。”

“爸爸為什麽要睡覺？”楚迅安擡頭看了看窗外，小臉露出一絲疑惑，春天的下午，太陽還沒落山呢，這個時候要睡覺覺？

“你爸爸，他累了。”楚奕珣尋思了一下，回答道。

安安又眨了眨眼，擡起小臉，一臉的天真和迷糊：“爹爹，爸爸為什麽累了？”

楚奕瑤站在窗外和左媽聊天，聽了半天的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哎吆，我說安安小寶貝兒，你這是十萬個為什麽呀？走，姑姑帶你出去玩。”

等楚奕瑤把兩個孩子都帶著去園子裏摘白菜和香菜去了，楚奕珣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看著炕上睡得沈沈的左旭，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媽，我想給旭旭燉個湯。”楚奕珣來到竈房門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咱家有什麽菜嗎？”

“燉湯嗎？”左媽看他這幅樣子，忍住笑轉身：“嗯，剛好還有剩下的羊肉。”說著又從掛在墻壁上的小筐裏拿出兩紙包交給他：“把這個放進去會更好。”

等左媽離開，楚奕珣打開一看：當歸，胡韭子——都是溫補腎陽的好東西……他面不改色地洗洗、切切，下鍋熬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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