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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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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洲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趙可, 被趙可的話所震驚。

有那麽一瞬間, 他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男孩好遙遠。

愛有時候……是一種忍讓?

忍讓?

忍讓……

在他從小長到大的世界裏, “忍讓”這個詞,向來和愛無關。

母親對父親的忍讓,不是因為多愛父親, 他們兩個是村上介紹認識, 認識沒多久覺得還行就搭伴過日子結了婚,根本談不上“愛情”這兩個字,只是對思想意識和生存環境的忍讓罷了;

過去的陳月洲對陳悅豪的忍讓,不是因為多愛陳悅豪, 她也許期待過這個家的愛,但對這個弟弟更多的是滿腔的恨意,只是對父母強加在她身上的責任和孝道的忍讓罷了;

自己對羊露露、對端琰、對趙可的忍讓,不是因為他多愛這些人,這些人中可能有些人他喜歡過, 但這並不是忍讓的理由, 他只是單純地在這些人身上有實際的需求、有實際的目的、又或者因為害怕和規避風險而選擇了忍讓。

他從未因為“愛”而選擇“忍”,所有的忍讓都來自於被迫。

這個詞在他眼中一直都是貶義詞:是羞辱、是說他無能、是形容他是被掠奪者。

因為他從小到大生活的世界中,所有人都是一群心態生活在底層的生存者, 不註意捕食的時候就會被捕食, 不去壓榨別人的時候就會被壓榨, 和平對他們而言只是電視和會涉及到的無望之物。

這一瞬間,陳月洲心底忽然產生了一種不舒適感。

他想起了大一剛進入北川醫科大學讀書的自己——

那時候,他張口閉口就是:不要對別人抱有期望, 談戀愛不如玩Steam,多追求追求自身的價值,以後不怕沒有年輕妹子倒貼。

這些話不止他一個人說過,很多人都說過,男的女的都有。

這些話語聽起來很帥、很鼓舞一部分和當時的他一個處境、一個心態的年輕人。

有些人真的對戀愛沒興趣,人家有自身的天賦和理想,專註於價值的創造。

但是,說這句話的更多人……並沒有在做這句話後面最艱難的部分:提升自身價值。

多看兩本書或者多讀兩篇報,並不是足以“讓年輕人倒貼”的“價值”,閑來讀書的“興趣”和提升自身價值的“專業”之間,隔著一道銀河系的距離。

自己也是一樣,碩士畢業就躺在家裏混吃等死,偶爾翻翻學校的專業周報看看最近又出了什麽學術新聞,之後便無所事事打打游戲。

反正鐵了心不想工作,沒什麽理想所以覺得有錢花、日子能過就行。

多數情況下,說這些話的人和自己一樣:沒有理想、沒有追求、也不努力打造自身價值、每天的日子得過且過還總是看一些虛幻的愛情類文學作品,明明對現實的愛情總是不看好,腦袋裏卻天天意淫著遠超於現實的虛幻愛情:開後宮闖蕩異世界,有一心一意的雷姆或者Ukyo為自己出生入死。

試圖扒開背景,不過是一群沒人愛、受過傷或者生活在一個嚴重不健康環境中的人,因為生存環境“思想”的不健康導致嚴重缺乏安全感,於是想出的自己安慰自己的話語罷了。

表面上對異性彬彬有禮,實際上內心對異性充滿敵意。

背地裏,男性“器官”化女性,女性“人渣”化男性。

對異性的有色標簽貼得滿滿的,總覺得自己的性別所在的一方,在戀愛關系中弱勢到無可救藥。

別人不喜歡自己,覺得自己也看不上別人;別人喜歡自己,又覺得別人對自己的感情不會長久又或者抱有別的目的。

自以為不動心的戀愛或者不談戀愛是高明的做法,自認為自己比糾纏在戀愛關系中的旁人聰明無數倍。

但是,卻始終孤獨著、寂寞著並盼望著虛幻的童話。

實際上不過是可悲的處境導致了悲觀的心態,只有愛人的想法、卻沒有為愛行動的能力、一旦不小心愛了又會變得偏執的“安全感匱乏癥侯群患者”罷了。

陳月洲心中的不舒適感在不斷地放大著。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啊?

缺愛的人明明應該獲得更多的愛,卻要麽為了求愛而偏執不得,要麽害怕求愛而自我麻痹;反倒是被愛的人更擅長給予愛和表示愛……也能夠獲得更多的愛。

仿佛在說:幸福的人理所應當幸福,不幸的人就該更加的不幸,這個世界才會多姿多彩。

陳月洲漸漸摸清心中的感覺了。

是嫉妒。

好嫉妒。

真的好嫉妒。

就像出生在戰亂年代的孩子聽到風吹草動就會覺得草木皆兵,舉起步槍的同時警惕、恐懼和充滿敵意地望著四周的一切;而出生在和平、鮮花與掌聲中的孩子聽到風吹草動只會覺得今天是個風晴日麗的好日子,開心地邀請父母出門野餐。

警惕的孩子會嘲笑開心的孩子:等到坦克開到你們家門口,你就不囂張了!你一定會變得很倒黴!

開心的孩子會莫名其妙地回覆警惕的孩子:你不要因為自己生活不幸,就覺得全世界跟你一樣都生活在水深火熱!

警惕的孩子會天天看戰爭新聞,了解最近戰火打到了哪裏,覺得全世界都是戰場,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開心的孩子會天天看旅行攻略,了解最近哪裏天氣好,下次約小夥伴一起去好玩的地方出游,覺得世界真是美好、幸福、好開心。

警惕的孩子有一天真的放松了警惕,坦克下一秒就壓平了他們家;開心的孩子有一天開始學會警惕,這個孩子就變得成熟、自立、能夠獨擋一面且會保護自己的愛不受他人侵略了。

他們不一樣。

他們什麽都不一樣。

他們永遠不可能一樣。

陳月洲越發沮喪。

和認可某些規則的人接觸的時候,他總是有一種自己優秀、學歷高、長得帥和聰明的優越感,但是每當離開某些規則,接觸“上面”的人的時候,他總覺得這些人刺眼的程度一定會燒傷自己,內心擰巴成一團。

就像當年面對安汐羊——

對於自己這種從小出生在劣勢環境下、只能靠泥裏打滾和底層人民群眾廝殺才能爬向更高的人而言,從不缺的是努力、努力和再努力,最稀缺的資源就是智力、天賦和機遇。

安汐羊生下來就有了這一切,可是她卻沒有珍惜,而是隨心所欲地揮霍著。

他當時好恨、好嫉妒。

心中滿滿的都是對安汐羊的厭惡。

——既然你如此糟蹋,你給我啊!我比你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更加需要這些東西啊!

可是又是如此羨慕。

沒有任何人規定:我天生會唱歌,我就要做歌手。

自然也就沒有任何人規定:我天生學術能力極強,我就一定要搞學術。

對於處境卑微的人而言,上帝的每一次垂愛,都是為數不多的救生稻草,如果天賦能改變命運,那我就要拼命地利用天賦改變命運。

但對於處境良好的人而言,上帝的每一次垂愛,都是上帝給的一個小禮物,收到禮物自然開心,但是並不會一定要拿來做些什麽才甘心,生活怎麽來應該全憑心情。

這種莫名的卑微感,讓他心底說不上來的難受。

想要破壞。

想要破壞這些“上位者”的優越感,讓他們也體會一下下面的風景,讓這些人再也說不出那些悠哉悠哉的話語。

這一瞬間,陳月洲忽然發現自己能夠理解崔初原當初那般折磨安汐羊的原因了。

崔初原和自己一樣,都出生在一個“下位者”中的“下位”生活圈中,對於安汐羊這種出生在“上位”中,悠然、不食人間煙火、光與亮的象牙塔中卻被上帝厚愛並賦予無數天賦的大小姐態度滿滿的都是恨意。

陳月洲頓時使勁搖了搖頭。

不行不行,自己怎麽開始萌生這種陰暗情緒了,趙可是為了護著自己啊,也是為了給自己講道理啊……

陳月洲使勁拍了拍腦袋,就在這時,一名警察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我剛才接到群眾報警,說你們這裏有打架鬥毆,怎麽回事?”

眾人:“……”

畢竟這裏是公共場合,讓一個女人站在馬路上哭著扇自己耳光,的確是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什麽都別說了。”警察搓了搓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派出所,“馬路上冷,你們看,我們局子就在馬路對面,進去說吧。”

一行人被帶到了公安局,警察在了解了事情前後經過後,看了眼陳月洲:“你也是,人家兩口子動手……”

話外音是說陳月洲多管閑事。

“這年頭披上家庭的外衣,暴力成本就一下變得這麽低?”陳月洲望著警察冷冷道,“再說了,他們兩個不是兩口子,情侶不過是陌生人,為什麽我不能插手?”

一旁的趙可一怔,顯然是沒料到陳月洲會這麽上頭。

“你怎麽就認為人家倆不是兩口子?”警察笑了,“這年紀一看就是兩口子好嗎?”

“那不信你問啊?”陳月洲道。

“……”見陳月洲一副吃了炸藥的表情,警察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轉頭看向李薇和男人,“你們兩個怎麽回事?夫妻?”

李薇低下頭,抓著羽絨服的下擺:“不……不是……”

警察一聽,轉頭看了眼陳月洲:“你們認識?”

“不認識就不能見義勇為嗎?”陳月洲冷冷道,“有問題能談判就談判,不能談判就報警,法律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找人幫忙用別的文明方式解決,又不是戰國,還能站在大街上動手的?他根本就是無視王法!”

陳月洲道:“如果縱容他動私刑隨便打人,以後是不是遇到什麽警察解決不了的問題時,大家都可以上私刑動手打人了?那力氣大的壯士豈不是特別占理了?我們這些瘦弱的男……不,瘦弱的小女生是不是天天要提心吊膽別人看不慣我們就動手了?這和原始社會角鬥場還有區別嗎?”

雖然他陳某人是個濫用私刑的專業戶,穿越之前也動手打過人,特別是做任務的時候把私刑濫用到了極致,但誰讓他是做任務呢?

畢竟人類多多少少都有點雙標狗嘛,自己又有“做任務”這麽個正當的理由,但是面前這個自己的醜陋“替代品”就不行了。

警察:“……”

哪兒來的刺頭。

陳月洲說著,猛然起立走到李薇身邊,二話不說抓起她的胳膊暴露出手臂道:“情侶之間不過是陌生人,這種程度,警察該管了吧?”

看到李薇手臂上的傷痕的那一瞬間,警察的神色犀利了些,看著面前畏畏縮縮的男人道:“我說,這有點過分了吧?”

男人也是個狡猾的:“不是我弄的 ,她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我怎麽知道跟哪個男人弄的?”

警察看向李薇。

李薇慌忙擺手:“我沒……”

“沒”字還沒說完,男人側頭狠狠地瞪了眼,她頓時縮了起來:“我……這不是他燙的……”

男人聽李薇這麽一說,忙道:“警察你不知道,這不要臉的一天到晚工作完了和男人鬼混,還不知道跟外面什麽男人弄了個野崽回來,我是看她可憐,勉為其難給她帶著崽子,我根本不知道她從哪兒來得那麽多傷疤,可能是那個男人燙的吧。”

“怎麽回事?”警察又看向李薇,“什麽野崽?說具體一點。”

男人瞪了眼李薇:“你自己說。”

李薇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警察:“我……警察同志……這真的不是他打的……你誤會了……這些人……這些人……就是沒事找事……”

陳月洲一聽頓時氣得想打人,他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趙可拽住了手臂。

趙可看著陳月洲搖了搖頭:“別鬧了,這個女人顯然還是想和這個男人繼續一起過的,你現在越鬧,這個女人晚上回去遭受的欺淩就越多。”

“這種男人有什麽好的?”陳月洲指著老頭,一臉不服氣,“既然害怕被欺負,那就別回去了啊?”

陳月洲轉頭指著李薇:“你一個月好歹五千塊錢的工資,在郊區找個地鐵沿線的房子,合幾個女生租,平攤下來那種便宜的房子月付1000元,你在餐飲店工作飯錢不會太貴,稍微拮據一點,每個月省2000元出來,一年就是兩萬五,這些錢雖然不多,但是你考個夜校有問題嗎?實在不行離開北……”

說著說著,陳月洲的腦內忽然出現了另一種說法——

你一個女人家,上那麽多學幹什麽?遲早都是要帶孩子的,你學那麽多習意思是讓我一個大男人帶孩子嗎?

你自己是什麽智商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你自己能不能學進去習你自己不清楚嗎?

什麽?你要上夜校?我告訴你,統招本科都滿大街見的年代,夜校有什麽用?自考文憑有什麽用?自考就是垃圾!和統招本科比,自考本科連統招專科都不值!沒有正規受過教育,基本的素養都沒有,那種學校出來依舊是個廢物!

就算你上個自考本科,你能幹的也不過就是私人小店的文職!北川中型企業以上的地方連文職都是211統招本科外加英語四六級起步是基本!

拼死考上又能怎麽樣?拼死學習也不過是改變了成績罷了!你再怎麽努力也是進不去高端學府的!從你沒有參加高考那一刻起高端學府就已經給你關上了大門!985名校是根本不稀罕招錄你們這些連個統招本科文憑都沒有的人的!除非你是精英中的精英!你是嗎?

人類中只有精英是不需要抱團取暖就能活得很好的,因為世人都會去討好精英。而剩下的人,都需要抱團才能茍且,特別是你這種瘦弱的、沒有親人的、沒有文化的、沒有立足之地的女人。

你離開北川你能去哪兒?你基本上就是個孤兒,在北川尚且有我,去別的城市你死了都沒人知道!

女人要想和男人穩定,就要抓住男人的胃、讓男人覺得你持家、然後生個孩子穩定男人的心,男人一有了孩子,頓時就變得強大了……

……

那聲音很清晰又很熟悉。

陳月洲認得,那聲音……就是自己的。

李薇出生在一個比自己生存環境還要殘酷無數倍的世界裏,她的世界裏沒有愛、沒有親情……又或者說父母的那份親情從來不屬於她。

環境創造了人。

她被那樣的環境所創造。

自帶強烈的“女卑”意識,只需要稍稍給她上上螺絲,她就是一頭聽話的家畜。

所以,當初的他,一次又一次地給她灌輸著更有利於自己的意識,直到她徹底不再去反抗。

是他……

是他把她變成了這副樣子。

曾經的他充滿了自豪感,現在的他,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過去挺無聊的。

心態健康的人根本不會聽自己放狗屁,而心態不健康的人,任誰上上螺絲……都會變成這幅德行。

反過來說,總想統治別人才會產生安全感和舒適感的人,只會反映出這個人自身也生活在一個不斷有被人統治的焦躁狀況之下。

陳月洲最終說不出話了。

旁邊的男人一見,嘲諷地哼了聲:“你讓她離開我?我也巴不得她離開我!你以為我稀罕和她在一起?”

男人數落道:“每個月上交的錢那麽點,做的飯也不好吃,還住我的房子,我還得替她照顧孩子……你以為這年頭養一個小孩還跟過去一樣,有口飯就行?”

陳月洲:“孩子?”

男人譏笑:“她啊,不知道跟哪個野男人生了個孩子,男人跑了,呵呵,我這是發善心接盤,她應該謝謝我……”

“月洲他不是跑了!”李薇一聽,大聲辯解道,“他是……他……他如果還在……就不是這樣了……他一定會為了我們的孩子好好努力的……”

“月……洲?”一旁的趙可抓住關鍵詞,頓時笑了,撐起下巴轉頭看向自己性別為女的女朋友陳月洲。

一時間僵住的陳某人:“……”

月……月……月洲?

誰?

張月洲?呂月洲?孫月洲?王月洲?

不……

顯然不是這些人吧……

不……

別這樣……

該不會是……

自己的吧……

陳月洲有些膽戰心驚地問,聲音有些顫抖:“你……你孩子的父親……姓什麽?”

“你管我孩子父親姓什麽?”李薇一個勁兒擦眼淚,“和你沒什麽關系吧!”

一旁的趙可笑得更歡了。

這麽沒頭沒腦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見。

陳月洲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地發火,莫名其妙地被拉到公安局後發現這個女人孩子死去的父親居然米明其妙地跟陳月洲的名字幾乎一樣……

哇……

這要是放在什麽輕裏,設定一定是孩子的丈夫死後穿越成了女生吧?

“行了,洲洲。”趙可拉住陳月洲的手,“他們的事情他們解決,該說的說了就好了,我們兩個也該走了,這麽晚了,總不能讓上華和陳鳴一直等著吧?”

陳月洲:“……呃……哦……啊……好……”

大腦CPU運行超負荷,他現在覺得自己有些供電不足,無法思考太覆雜的東西。

陳月洲甚至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麽到別人家裏的,只知道趙可先去洗了澡,之後招呼他去洗,等洗完後,陳月洲呆滯地坐在梳妝臺前梳頭發,整個人像是沒有感情的木偶。

等梳頭完畢,趙可對陳月洲招了招手:“你後面接的頭發亂了,你過來,梳子也拿過來,我幫你梳開,免得明天更亂。”

陳月洲呆呆地走到床邊,乖巧地把梳子遞給趙可,依舊雙目呆滯地看著墻。

趙可一邊替陳月洲梳頭發,一邊笑:“你的反應怎麽和外面睡一覺就喜當爹的男人一個樣?”

“什麽?爹?誰的爹?”陳月洲聽到“爹”這個字頓時嚇得回了魂,“我沒有當爹!不是我的!”

趙可笑得更歡了:“我當然知道不是你的,你這個性別,想當也當不了。”

陳月洲一頭冷汗:“哦哦,對的,對的……”

趙可:“不過想當母親倒是不難,只要……”

說話間,將呆若木雞的陳月洲輕輕推倒在床上,自己隨即撲了上去,低頭看著身下這才緩緩回魂的小姑娘,笑容無比暧昧:“要試試嗎?洲洲?”

陳月洲:“……”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趙可,雖然大概明白趙可說了什麽,但還沒有從“李薇生了孩子”這六個大字的震驚中走出來。

見陳月洲沒有理想的反應,趙可嘆了口氣,在一旁坐下:“放心吧,不碰你,我現在的身體碰你,是要我的命,不過……”

趙可扭頭看向陳月洲:“別人懷孕,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我哪裏緊張了!”陳月洲下意識大叫。

趙可:“……”

你哪裏不緊張了。

你現在簡直是:緊張死了!

一聲大喊,將陳月洲卡機的大腦終於拉回了正軌,他露出一臉吃屎的表情揉了揉頭發。

李薇這個神經病!

這個女人是不是智力有問題?

對象本來就是個人渣,他不要孩子你應該謝天謝地謝如來,如今他死了,你更有該多去廟裏拜拜感謝佛祖殺生之恩……怎麽你腦袋是被驢踢了還生了?

啊……

明白了……

這下總是算是明白了……

明白為什麽這個智障女人要跟一個傻逼男人在一起了……

因為孩子唄?

房價五萬起步的北川,月薪五千,沒房沒車沒文化,自己一個人過尚且可以茍且。

但是,多個繈褓中的孩子……是個人甭管男女只要收入不到位,頓時就過不下去了。

把開銷壓到最省,住郊區找三四個人合租房子姑且1000元,吃飯盡量在店裏少吃點肉姑且1000元,地鐵費和水電垃圾等雜物開銷姑且1000元,孩子開銷至少得1000元,在不買衣服、鞋子和任何生活用品、並且不生病的情況下,姑且能省出1000元。

但是,最關鍵的是,這麽屁大點的小孩,又不能獨自放在家裏,誰帶啊?

工作單位不是慈善機構,誰管你孩子是死是活?

放到托兒所?一個月僅剩的1000元夠嗎?不夠!

這怎麽辦?

逼死人嗎這是?

只能找個願意接納自己和孩子的人先將就過著了……

但是,她是不是有病啊?

你沒事兒幹生什麽孩子啊?

是覺得想懷個孕感受一下當母親的快感,還是覺得能和自己這麽優秀聰明的男人交配簡直賺大了所以要生下來一個孩子……借了個自己的精?

他陳某人從來沒教育這個智障女人在他死後要給他留個後代啊!

誰沒事兒幹詛咒自己啊?

誰不想+1S啊?

陳月洲想不通,整張臉的表情變來變去的。

趙可終於看不下去了,低下頭咬了咬陳月洲的鎖骨。

陳月洲一疼,這才回過神,眨巴眨巴眼睛道:“這麽晚了你不睡覺,幹嘛咬我?”

“你果然一直在跑神……”趙可看著陳月洲,“你沒聽陳鳴說嗎?他們家三室二廳,他爸媽一間,他和上華一間,你和我,一間。”

陳月洲默默地仰頭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趙可。

穿著單薄的灰色睡衣,因為洗完頭發沒有做造型的緣故,黑發柔順地貼在臉頰上,皮膚白皙程度和自己不相上下,手臂和雙腿纖長,如今消瘦的身材雖然比不上端琰那種健碩激發人的想入非非,但是坐著的時候鼓起的襠處卻讓人頭腦一熱。

陳月洲:“……”

身體本能地產生了不和諧的反應。

畢竟四舍五入一下他已經足足半個月沒開張了,這種會導致他禽獸附體的刺激還是少一點好,否則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要了趙可的小命。

於是,陳月洲幹脆利落地抽了自己的被子放在地上:“我睡地上。”

趙可翹眉:“和我睡一起讓你這麽為難?怎麽?怕我會對你做些什麽?”

陳月洲擺擺手,直言不諱:“不,我是怕我會對你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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