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兩突然沈默。

大約過了半分鐘左右，連城霖才開口說著，“仔細想想你說的很有道理。”

“這段日子你太過招搖，樹大招風，京城就是一個大染缸，你的出現影響了太多人的利益，環環相扣，總有人想著把你除之而後快。”

“你刻意避開小小，看得出來你已經有了計劃。”

霍南曄推開了包間大門，率先入內，“吃飯吧，吃飯的時候不適合談什麽影響食欲的事。”

連北瑾聽著開門聲，擡頭看了看一前一後進入視線的兩人，合上菜單，“大哥。”

“都點完了嗎？”連北瑾把菜單遞給了服務員，“大哥怎麽過來了？”

“小小的言外之意是不想我出現在這裏？”

連北瑾急忙搖頭，“怎麽會呢？”她抱著他的胳膊，“只是下午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說今晚上有兩個很重要的會議嗎？”

“計劃趕不上變化，會議突然取消了。”連城霖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好了，坐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對兄長撒嬌賣萌。”

連北瑾兩只手卻是纏的更緊了，“大哥是嫌棄我了？”

“怎麽會嫌棄我們小小呢？”

“我還以為大哥是有了江依就不稀罕我這個妹妹了。”

連城霖本是笑容滿面的臉突然間一皺眉，他推了推她的胳膊，一本正經道，“小小別誤會，我和林小姐之間並沒有什麽不可見人的關系。”

連北瑾抿了抿嘴，悻悻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臨近九點。

不知何時下了一場雪，大街小巷被披上了淡淡的銀裝，空氣也是驟然而降三四度。

霍南曄看著遠去的越野車，一腳踩上油門，車子緩慢的駛出停車位。

只是突然車子一抖，急剎停住了。

霍南曄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立刻保持警惕的重新看過去。

有些黑暗的角落裏，有一雙眼似乎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盯得他後背一陣一陣發涼。

他打開了車門，毫不避諱的與對方面對面。

角落裏的黑影卻是不進反退。

霍南曄沒有追上前，擡頭觀察四周，商店門口只有一只監控器，很明顯那個角落是拍攝不到的死角位置。

對方的眼神太過犀利，似乎是帶著赤果果的目的，讓人不寒而栗。

“叮……叮……”唐突的手機鈴聲震動開。

霍南曄看了一眼手機頁面，是一個陌生人的電話。

“你很好奇我是誰？”對方的聲音猶如鬼魅那般讓人心口一滯。

霍南曄坐回了車裏，目光一瞬不瞬的繼續盯著那個角落，“你究竟想做什麽？”

“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會有你的電話號碼？”

“你究竟想做什麽？”霍南曄依舊是那一句話。

“你果真是一個無趣的人。”對方陰測測的笑著，。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我勸你一句，別不自量力。”

“我這個人喜歡冒險，特別是以卵擊石這種，我特別喜歡，不如我們拭目以待，看看這場博弈，孰勝孰負？”

言罷，對方沒有給霍南曄任何機會，直接掛斷了手機。

霍南曄低頭看著這個號碼，這是他的私人電話，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他身邊的人。

夜色濃霧遲遲散不開，整個夜空恍若被隴上了一層黑霜，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連北瑾簡單的洗了個澡，正趴在床上刷著新聞，手機微信裏彈出一條消息，她迫不及待的打開。

“到家了嗎？”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連北瑾翻過身躺在床上，笑的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她回覆著：“已經到家了，二哥剛剛才抵達嗎？”

“嗯，你早點休息，別玩太久的手機了知道嗎？”

連北瑾有些心虛的把手機貼在心口位置，她東張西望的總覺得自家霍二哥在她身邊裝了二十四小時監控器。

“叮。”屏幕裏再彈出一條消息。

連北瑾看著上面顯示的文字，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霍南曄說著：“黑眼圈太重，就不漂亮了。”

連北瑾覺得自家霍二哥還是把她當成了還未成年的小姑娘，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他喜歡哄她吃飯。

他喜歡哄她睡覺。

他也喜歡哄她學習。

像一個老媽子一樣為她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隔日，天色晴好，萬裏無雲。

連城霖剛開著車子出了宅子，一道身影突然從角落裏竄了出來，他下意識的一腳踩上剎車。

因為車子的急剎，他慣性的往前一撲，雙手緊緊的抓住方向盤。

林江依穿著一身迷彩服，眼睛緊閉，她知道自己這麽做會有多危險，卻依舊沒皮沒臉的跑了出來。

車子在距離她身體不過半米位置驟然而停。

縱然連城霖有多好的脾氣，此時此刻，亦是怒不可遏的摔門而出，“你是不要命了？”

林江依被吼，當場一楞，兩只眼無辜的盯著勃然大怒的男人。

連城霖看著她穿著的衣服，再道，“你這段日子玩夠了沒有？我很忙，我的每一分鐘都關乎著上千人的未來。”

“對不起，我只是想、想——”

“別說了，讓開。”連城霖重新坐回車上。

林江依低著頭，兩只手來回的薅著自己的衣角，“我聽小小說過了你今天不會回軍部的。”

“我就算不去軍部也還有別的事。”連城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一腳踩上油門，車子沒有停留的揚長而去。

林江依撅著嘴，抽了抽鼻子，一臉委屈的蹲下身子，撿著地上的石子一顆一顆的往前扔去。

“呲。”車子剎車聲由遠及近。

林江依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去而覆返的車子，副駕駛位上的窗戶緩慢的降下來，裏面的聲音依舊是冰冷到不近人情，“你要去哪裏？我送你過去。”

林江依一個滿血覆活，生怕對方會反悔似的，幾乎是爬上了車子，她道，“我要去城南的那個野區實戰園。”

連城霖看她忙不疊的扣著安全帶，突然有些後悔了，為什麽心一軟就又返回來了？既然不想接受，為什麽總是三番四次的為她打破自己的規矩？

林江依心臟跳的厲害，情不自禁的往著男人的方向瞄上一瞄。

連城霖瞥了她一眼，“你有什麽話就說。”

“大哥你今天有事嗎？”林江依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你問這個做什麽？”

林江依輕咬紅唇，挺著膽子道，“你能不能教教我？”

連城霖調轉著方向，“我今天很忙。”

“那我肯定會被打的很慘。”林江依苦笑著。

“你們這種游戲不會有什麽危險。”

“怎麽就不危險了？我聽我的團隊說對方有幾名是退役回來的，一個個都是神槍手，我們這一隊全是業餘的愛好者，雖然CS都是仿真彈，可是打在身上時還是很痛很痛的。”

連城霖嘴角微揚，“傷皮不傷骨，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林江依小嘴巴翹的更高了，“上一次被另外一支隊伍打的落花流水，我回家躺了三天才消下去身上的淤青。”

“既然如此你還鍥而不舍的接受挑戰，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喜歡這場競技運動。”

“我雖然不是軍人，可是我卻有一腔軍人情懷。”林江依驕傲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只是我有點害怕被打，好痛。”

“就算我傳授你一些經驗，也於事無補，這種東西是日以繼夜的努力，而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練成的。”

“可是總好過我一無所知，不是嗎？”林江依滿目期盼的仰望著對方，好像連城霖在她眼中就是耀眼的光芒，吸引著她目不轉睛。

連城霖看了看時間，“我只有半個小時左右的空餘時間。”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林江依幾乎是興奮的撲倒在了他面前。

連城霖被她突然冒出來的身子嚇了一跳，身體反射性的踩住了剎車。

林江依腦袋重重的磕在方向盤上，哭笑不得的捂住自己的頭。

連城霖輕喘一口氣，瞪著她，“別鬧，坐好了。”

林江依坐回了位置上，偷偷打量著沒有再發怒的男人，“大哥你會不會反悔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不是那種說過就說過的偽君子。”

林江依拍了拍心口，“那就好那就好。”

“別再胡鬧了，否則我不確定我會不會做那個小人把你丟出去。”

林江依嘴角抽了抽，保持緘默的捂住自己的嘴。

連城霖看著她那謹小慎微的小動作，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車子停留在了會所前。

定點槍擊訓練場，啪啪啪的射擊聲經久不衰。

林江依拿出自己的槍，深吸一口氣，然後快速上膛，食指壓住扳機。

“嘭。”子彈完美的避開了靶紙，很有想法的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

林江依有些尷尬的咬了咬牙，繼續射擊一槍。

子彈再一次充滿對未來的憧憬，一飛就不見了蹤影。

連城霖站在她身後，擡了擡她的胳膊，再微微扳過她的身體，讓她首先要站姿正確。

林江依目光凝重的看著前面不過十米的靶紙，心裏尋思著自己怎麽就打不中了？

“開槍。”男人一聲令下。

林江依身體一顫，開槍射擊。

子彈擦過了靶紙落在了地上。

林江依喜極，“我差一點就打中了。”

“你確定你是差了一點？”連城霖直接一盆冷水灑下來。

林江依撇了撇嘴，小聲嘀咕著，“只要擦著邊就是差一點。”

“你倒是挺會自我安慰的。”連城霖索性親自抓住她的手。

林江依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身體不可抑制的一僵，整個人都麻木了。

連大哥抱著她嗎？

好像是在抱著她，抱的可親密了。

連城霖靠在她耳側，輕聲道，“註意集中精力。”

林江依心裏狂奔而過一匹匹野馬，她的臉不知不覺的變得通紅，這種情況下讓她怎麽集中精神？

別開玩笑了，她沒有雙腿發軟跪下去就已經是很控制自己了。

連城霖兩只手同時握著她的兩只手，一點一點的輕微調動著她的平衡，“每一次開槍的時候一定要確保你的瞄準鏡正對著目標，而不是你憑空覺得子彈會自己找目標。”

他的聲音很輕，每說一個字都像是羽毛不要臉的摩擦著她的心臟，可癢可癢了。

連城霖道，“開槍。”

林江依右手自作主張的扣下了扳機。

子彈冒著熱氣從槍口中一飛沖天，最後完美的落在了靶心位置。

林江依楞了楞，隨後大腦猛地重啟過來，她興奮的轉過身，想著告訴身後的男人，她打中了。

只是她一動，臉頰擦過對方的唇，溫溫的，軟軟的。

這下子不止林江依沒了反應，連城霖亦是一動不動的僵站在原地。

微風輕輕的吹拂而過，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

林江依面紅耳赤的低下頭，小臉蛋漲的像熟透的櫻桃，她道，“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打中了。”

連城霖機械式的松開了她的手，保持距離的退後一步，“嗯，繼續努力。”

林江依笑不攏嘴的回過頭，抱起槍，沒有目的的開了一槍，子彈又很有自己想法的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連城霖這一次沒有再上前幫助她，而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站在她身後，再也沒有說一個字。

林江依很漂亮，是那種典型的東方美人，濃眉大眼，小嘴又是小巧玲瓏，皮膚白皙，好像一個瓷娃娃，臉上有一點點嬰兒肥，卻讓她整張臉都變得立挺以及完美。

連城霖覺得自己心境有些亂了，他移開了視線，盡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哥。”林江依喚了一聲。

連城霖卻是沒有回應。

林江依放下了槍支，走了過去，“大哥？”

連城霖回過神，點頭，“怎麽了？”

“我手有點酸了，我得存著一點力氣，不然等下上了戰場我就得提前下場了，旁邊有一家咖啡店，我們過去坐坐休息一下？”

連城霖想了想，“凡事量力而行，別太勉強自己。”

林江依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我知道的。”

連城霖看了一眼時間，“我不坐了，先走了。”

林江依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衣角，“”大哥。

連城霖低下頭看著她扣著自己衣服的手，不明道，“你還有事？”

“今天謝謝你。”林建議以紅了臉，把自己口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本來想請你喝杯咖啡的，你如果沒空，這個就當做贈禮，雖然我編的很醜，我下次再重新給你補上一個。”

連城霖瞧著遞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個同心結，卻是沒有接過來，“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

林江依抓起他的手硬是塞了進去，“收著吧。”

連城霖頓了頓，手舉著沒有放下來。

林江依猶如小鳥依人的紅了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也是我花了一晚上的時機才學會的，就當做一個留念，好不好？”

連城霖握著同心結的手不受控制的握了握，他不能給她制造任何誤會，對，不能有什麽誤會。

林江依看著他遞過來的東西，急紅了眼，“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理由，你如果不稀罕扔了就是。”

這下子，連城霖陷入了兩難局面。

林江依知道憑著自己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他肯定不會扔的，心裏懷著小竊喜，再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連城霖身後正在打靶的人突然調轉了槍口。

林江依疑惑的盯著用槍口指著他們的男人，他的嘴角好像帶著笑，笑的像是帶著劇毒的曼陀羅。

“嘭。”

林江依推開了身前的大男人，子彈穿透了她的手臂，猶如電流穿梭過身體一樣瞬間麻木了她整個人。

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驚得她動彈不得。

她不知道原來仿真彈打在身上是這麽疼。

連城霖踉蹌了一小步，再次回頭時剛好看見了對方再次瞄準的槍口，本能的往林江依身上撲過去，抱著她往著能夠掩護他們的障礙物滾去。

“砰砰砰。”槍聲連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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