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滄海桑田像洪水一樣淹沒了她的回憶，連北瑾有些恍惚的看著那個魂牽夢縈了自己兩年的男人，她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霍南曄大步流星般走到她面前，眼中的喜悅難以掩飾，像呵護珍寶那般小心翼翼的說著，“小小。”

“霍先生。”她的稱呼陌生又冷漠。

霍南曄面上表情一僵，卻又很快的恢覆過來，他笑，“小小，我是二哥啊。”

“霍先生，你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她沒有穿鞋，就這般赤腳想著逃跑。

霍南曄擋在她面前，見著她光著的腳，急忙蹲下去，想要幫她把鞋子穿上。

連北瑾倉惶的後腿一步，避開了他的接觸，她語氣強硬，沒有半分餘地，“霍先生，你不要這麽對我。”

霍南曄依舊保持著蹲著的動作，他緊握了一下拳頭，又慢慢的松開了，他擡眸望著她，眼裏有希望，“小小，兩年了，咱們回去好不好？”

“沒有必要了，二哥，沒有必要回去了。”

“為什麽沒有必要了？我還是霍南曄，你還是連北瑾，為什麽就沒有必要了？”

連北瑾低下頭，“我不想讓你難受。”

“我不難受，小小，我只想你跟我回去。”

連北瑾搖著頭，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著，“你有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家，以前我與你，還算門當戶對，可是現在，我不僅名聲配不上你，我連最引以為傲的家世也散了，我拿什麽跟你去說服天下人？”

“那些都是身外物，我不介意。”霍南曄嘗試著抓住她的手。

連北瑾不著痕跡的躲開了他的手，“這兩年，我學會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價值，不論是家族的價值，還是自身的價值。”

“小小——”

“我以為我不會那麽庸俗，可是二哥，就算我放下了那些身外物，但我不能忘記我的父親，我心裏有愧疚，我怨恨我自己，我憎惡我自己，我不能再沒心沒肺的和你在一起。”

霍南曄沈默了，他明白這是一道鴻溝，在連北瑾的心裏已經根深蒂固，他不能強硬的把她心裏的刺拔出來。

連北瑾趔趄著後退，聲音有些虛，像用盡了全身力氣，“我以前不懂事，像個小孩子一樣自以為是的認為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就要得到，哪怕放棄別的東西，我也要得到，可是如果讓我知道放棄的是我父親，我的兄長，我寧肯不要。”

“小小——”

“我虧欠了他們太多，就當我最後的償還，我聽他們的話，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和母親和三哥過日子，好好的忘記你霍南曄。”

她轉身離開了，未曾回頭。

霍南曄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那個從一開始總是會一步三回頭跟他說再見的女孩子，那個總是嬉皮笑臉讓他記住他們有約定的女孩子，那個時不時會突然冒出來纏著他鬧著他的女孩子。

她走了。

愛情這種東西很奇怪，想當初一心以為少了誰就得半死不活，甚至活不下去，但時間久了，又會覺得熬著熬著好像就熬過來了。

只有夜深寧靜的時候，哭濕的枕頭，驚醒的噩夢，才會發現，那都是自欺欺人哄騙自己的。

那個人，怎麽能忘？如何能忘？

可是能怎麽辦呢？

連北瑾蹲在墻角，埋首在膝蓋處，渾身上下輕微的顫抖著。

我能怎麽辦呢？

我們回不去了。

連北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去的，地面溫度少說也有四十度，她不敢停下來，她知道一旦停下來了，她就走不動了。

地面的石子硌在腳底板，硬生生的劃破了皮肉，每走一步，剜心的疼。

“小小？”連母剛剛買完菜回家，一上樓就見到了坐在地上抱頭不言不語的小身影。

連北瑾擡了擡頭，咧開嘴一如往常笑的一臉的天真，她道，“我忘了拿鑰匙。”

連母沒有過問她為什麽在這個時間段就回來了，急忙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

連北瑾提著爛鞋子放在了鞋櫃裏。

“小小，你的腳？”連母將菜籃子放在地上，她看的不是特別清楚，但很肯定她的腳在流血。

連北瑾不以為意的套上拖鞋，“剛剛上樓的時候擦到了一點皮，我去處理一下。”

連母來不及觀察她究竟怎麽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她逃避著進入了房間。

連北瑾坐在椅子上，沒有理會腳上火辣辣的疼痛，楞楞發呆的望著窗外，鳥兒落在窗臺上，嘰嘰喳喳的聒噪著。

有什麽東西從眼角處滴了下來，她伸手摸了摸，為何又是突然間淚流滿面了？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連北瑾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本子胡亂的寫著，“進來。”

“我給你泡了一點檸檬茶，是不是熱壞了？”連母溫柔的將茶杯放在她的小桌上，“早上就吃了一點點東西，餓不餓？”

“媽，我想畫畫。”

連母知曉她是想要靜一靜，也不再過多的詢問，安靜的退出了房間。

大樓下，不知是誰家在放音樂。

回憶總想哭，一個人太孤獨，這段情千山萬水卻迷了路……

連北瑾仰頭望著天花板，誰說的這樣就不會流淚了？

為什麽她還是忍不住呢？

最終，她失去所有掩飾的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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