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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付家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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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又擠了不少人,其中一個渾身上下臟兮兮的書生在信緣的屍體前蹲下來,張開手中通緝令仔細核對,他年紀不小滿臉褶子,面目清臒雙眉花白,沖著黑豆眼漢子笑起來,喜得眉間皺紋深刻如川:“二當家的,沒錯,就是他!三千兩銀子!”

又有人一腳踏在屍體上,拔出額間的箭矢,在屍體衣上匆匆兩下擦抹幹凈,恭敬地雙手捧著遞給二當家的,眉開眼笑掩不住奴顏諂媚。

荒廟外人不少,不必再隱匿蹤跡,點起火把,火光明浩通天,四下一時如被層層火燒雲聚攏。

這群人似乎都認識沈吟,甚至為他馬首是瞻,看著沈吟大大咧咧呵斥諸多人的模樣,溫潤氣質蕩然全無,帶著些市井痞性,話說的也粗糙不堪,見什麽人說什麽話,渾然換了個人,甚至沒看見地上的屍體。

揪斷了雙翅的蜻蜓尚能茍且偷生,活生生的人已不能呼吸,就這麽成了具冷冰冰的屍體。居同野吃驚不小,一時難以接受。旁邊的人視若無睹,歡聲笑語爽朗無比,更顯死相慘烈。

這回,換成居同野縮在沈吟身後低著頭看著腳尖,還有點扭捏。

沈吟終於不再捏鼻子,怒氣盡顯:“張圓圓!張豆子!你來得夠晚的。”

張圓圓,小名豆子,也即二當家的,堅稱自己叫張圓,生生把名字裏另一個“圓”字吞了,在沈吟面前低下頭,孩子氣十足地狡辯道:“我這不是不敢靠近嘛,那禿驢多危險,就怕他突然發狠傷著您。”

沈吟冷哼一聲:“敢狡辯?”

“哪敢!”張圓忙不疊跳開,剛才還想靠近,現下又巴不得退離十丈之外,“收到消息兄弟們一直等著,上上下下好一番收拾,您回去瞧瞧保管連皇宮都比不上咱們寨子。哪成想您老屁股後面還跟著個不要命的花和尚,他身手太好,我哪裏敢驚動他。”

張圓提“屁股”二字時,按捺不住許久不見的好奇心,以為自己是條可以歪曲八扭的長蛇,試圖繞著脖子去瞧沈吟的屁股。

沈吟氣不打一處來,擡起腳作勢又要踹。

張圓不止百步穿楊例無虛發的本事,身上功夫也奇佳,這一腳是他挨得心甘情願,打是親罵是愛,打打罵罵就是親親愛愛。張圓心裏大美,如花苞綻放的花骨朵,連忙挺胸擡頭迎上去。

沈吟不過虛張聲勢,擡起的腳又收回來,一擺手像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先回去吧。”

沒能和大當家的你儂我儂,借以在手下面前顯示自己獨一無二,張圓訕訕地嘆了口氣,又搓了措手。

沈吟不理會張圓,伸手要拉居同野:“走吧,回去睡覺。”

居同野哪裏敢讓沈吟擋著外人的面做如此親熱的舉動,羞得雙手慌慌張張背後,時不時拿眼睛四處瞄,看到張圓的眼神更不好意思,一張臉也通紅不堪。

張圓見沈吟有了新歡,見怪不怪,不過扭捏成這樣子倒是挺有意思,像顆熟透的水嫩大香梨。細細看來,火光照得這人蜜裏透著皮光水滑,分明是一具熟透待采的好身子,顧影自憐更如在邀人愛憐采擷。沈吟的枕邊人,他本應是半分不敢染指的,然而這人他只是看一眼便想再看一眼,接二連三看了十來眼,目光油膩黏糊,還是不夠。

沈吟搶過一人的火把朝張圓扔過去,要他命的心思都要有了。

張圓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舉止過分,忙不疊拔腿狂奔,跑得老遠,才有逃出生天的感覺。

廟內的屍體已經被搬走,骯臟書生模樣的是三當家,名為付如虎,浮誇的表情遮不住骨子裏的沈穩,他可不像張圓渾身土裏土氣,平生只有落下邋遢和瞧不起爬床男人兩個毛病,利利落落道:“公子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寨裏一早就收拾好了,就等您回來。”

沈吟對他與眾不同,不僅客氣還帶幾分敬佩,應了一聲,又互相介紹,念及居同野是不好意思拉扯,話沒多說只是招呼他跟上。

跟著一眾強人,聲勢浩蕩,徒步走到五裏之外,才來到藏馬的地方。一路張圓都遠遠避開沈吟,他裝模作樣走在隊伍最後,口口聲聲是墊後,實則是為了不避旁人地打量居同野的屁股。

林間安謐,在這群人面前,沈吟美而不矜持,也具頂頂威望,唬得所有人噤若寒蟬。

火把的光芒淋淋灑灑,烘得燥熱感油然而生。張圓也覺得奇怪,尋常清明抑制能力卓越,能坐懷而不亂,怎現在渾渾噩噩了,他看那屁股就是覺得好看,也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好看,總而言之就是想扒開瞧瞧,當然少不得順帶著揉捏啃舔。如此他心下更佩服沈吟,不愧是大當家的,識人善用的本事就是非同一般,這麽頂尖的尤物都落他手裏了。

居同野不會騎馬,他就算再不想,也只能和沈吟共騎一匹,小心翼翼地抱著沈吟的腰。他還是第一次騎馬,左顧右盼怎麽都覺得不自在。

一行騎馬,馬蹄聲噠噠如浩瀚黃河之水,驚山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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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大當家的要回來一看的消息,山寨上下果然掃塵出新張燈結彩,甚至擡來兩吊如火龍的鞭炮,寨門前鋪得一左一右,兩個人舉起火折子,伸長脖子見馬隊奔來作勢要點。

沈吟趕緊道:“別點了,吵醒小孩看婆娘不揣你們。”

居同野訝然道:“還有小孩。”

“當然有,待會上了床再仔細與你說。”沈吟轉頭,沖他莞爾一笑。

居同野對強人的恐懼和尋常百姓一般無二,縮在沈吟身後緘默不語,一手搭在腰間柴刀刀把上,渾身繃緊,好像隨時都會有人抽刀相向。

直到被沈吟拉回臥房,只剩下他們兩人,居同野還是沒能放松下來。

寨裏半數是粗糙的茅草房,半數是幾間磚瓦大房。沈吟當然能住磚瓦房,臥室鋪陳簡單,油燈早已點上,墻糊得粗劣,一套手工粗制桌椅,倒是墻角炕上鋪的幾張獸皮價值不菲,也是寨裏自行鞣制。居同野來時還看見菜園,不由感慨真是自給自足。

關上門,沈吟滿臉的嚴肅繃不住了,哭笑不得道:“放下吧,手搭了一路,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居同野這才意識到他的手跟粘在刀柄上似的,忙松開手坐在椅子上,雙手搓著大腿,有點初來乍到般的不好意思。

沈吟笑瞇瞇地蹭過來,伸手正要朝他身上摸,門外傳來敲門聲。

敲門的是兩個眉開眼笑的婦女,手裏端著盛溫水的木盆。帶頭的那一個身後還背著個娃娃,她唇不塗而紅,聲如銀鈴,是個天生大嗓門,一開口震得屋頂都在顫抖還渾然不覺:“先洗一洗,還是沈公子幹凈,瞧著就好。”

“你爹真是越來越不愛幹凈了,每次都覺得比上次臟點。”沈吟笑著,倒不似抱怨。

婦女把盆在桌子上放下,甩甩濺了水的手:“他就那樣子,誰都管不了。”

“改明兒把他騙出寨,再找幾個勤快的來,該洗的洗該刷的刷,來個釜底抽薪。”沈吟把手浸在盆裏,又對著居同野擠了擠眼,“這兩個都是付老的女兒,這個是美顏,那個叫美姝。”

背娃娃的婦女是滿臉麻子的銀盤大臉,另一個是方臉,怎麽看都不像是姐妹,更別提是付如虎的女兒了。居同野沒有多想,趕緊站起來,矜持的招呼。

姐妹兩個打小在寨裏長大,長得雖醜,又是付如虎養女,根本沒人敢欺負二人。在一眾強人中長大,性子甚是潑辣,說起話來葷素不計,連張圓見了都抱頭鼠竄。姐妹二人見居同野乍一見他們,竟然沒有如尋常人那般面露驚訝,不由對這個俊俏厚到的青年也有了幾分好感。

居同野不辨妍媸,他喜歡沈吟本來就不是因為這人漂亮,漂不漂亮醜不醜的於他而言沒有區別。

付美姝天生聾啞,推了推居同野,又指著水盆,發出嗯嗯的著急聲,顯然那盆水是給居同野準備的。

居同野受寵若驚,好言感謝,這才去洗臉。

付美顏笑著拉起美姝去端洗腳水。

姐妹二人當著沈吟的面不見外,沈吟也不見外,脫鞋去襪,嫩白的腳泡在水裏,舉止多了許多粗魯,一點也不似那個端莊而矜持得體的沈大人。

“什麽混賬餿主意,那老東西寧肯什麽都不穿滿寨溜鳥,我看他還巴不得找個借口遛鳥。”付美顏的大嗓門把背上女兒吵醒了,女兒醒了也不哭安靜地嗦著手指頭,長著一雙大眼睛,眼珠宛如黑寶石晶亮剔透。

見居同野瞪著眼睛看了好幾眼,付美顏以為他是喜歡,解下來遞給居同野。仿佛遞的不過是尋常盤子,也不管居同野遲遲才接下來。

居同野哪裏抱過小孩,顫巍巍地舉著,雙手夾在小孩子腋下,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沈吟和付美顏聊得歡快,美顏只要開口,三句話中兩句都藏汙納垢夾槍帶棒,嘰嘰喳喳大抵可以聊通宵。付美姝笑著望向沈吟,又看看居同野,習以為常。

居同野發現這小孩跟布娃娃似的,明眸皓齒,頂著兩條粗黑蠶眉,好看的緊。美中不足,鼻子塌陷,像是天生沒有鼻梁骨,又像是被無情人一指頭按了下去。他瞧著就心疼,把小孩放在腿上叫她坐著,仿佛天生就是哄逗孩子的高手。

付美顏粗魯潑辣,眼神更好,見沈吟洗好也不再耽擱,忙抱回小孩。居同野膝上忽的一空,還沒意識到,孩子就被搶走了。

“瞧我光顧著聊了,要不吃點東西!餓不餓吶!”付美顏一手抱孩子,一手拉起不情不願的美姝,臨行前懊惱道。

沈吟沒有表態,看著居同野。

居同野忙不疊搖頭,這都什麽時候,還不趕緊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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