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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斯覺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煩，他天生不愛和這些人打交道，他們不是一類人，而且在這些人看來，他們這樣混跡於這個街區的人渣，幹出再過分的事情也不出奇。

而且從某些角度來說，克裏斯報覆的理由很充分。

他被偷拍了視頻，還被約翰森威脅了。

然而克裏斯自己才知道，這個理由到底有多薄弱——或許他想得太壞了，克裏斯想，他只是忍不住最壞的方向去想。

即便他知道，這件事徹頭徹尾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因為他離開約翰森家裏的時候，對方還是活著的。

克裏斯工作的酒吧裏，也在談論這件事，畢竟約翰森作為一個騙子，這些酒吧之間，可以說是臭名昭著——而克裏斯是5個月前才知道這件事的——意思是，他在被騙了之後，才知道約翰森的名聲並不好。

這倒不是故意隱瞞，只不過克裏斯常年混跡的地方，和這些地方有著挺遠的距離，文化以及其它因素，阻礙了這種交流。

“聽說了嗎？”有客人問。

“什麽？”

“約翰森死了。”

“那個惡棍。”

“是的。”說話的人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死在自己的浴室裏。”

“這可不是那個地方。”說話的人，看了克裏斯一眼，然後立即轉開了視線，和他對話的人，當然明白了這種暗示。

“是的，但事情就這麽發生了。”男人說，他像是對這件事突然有了興趣，或許對這些中產階級來說，這件事是挺不可思議，很像是電影或者電視劇裏的橋段的，他看到吧臺裏工作的克裏斯，輕聲問，“你聽說了嗎？”

克裏斯擦著杯子，漫不經心地點點頭，“聽說了，被敲碎了腦袋。”

之前說話的男人，露出了一個詫異地表情，他看著自己的同伴，“我可沒有聽說這樣的細節。”

“我也沒有。”搭話的男人說，“聽說他死在了浴室裏。”

“是的。”克裏斯說。

男人看著克裏斯，“我聽說你知道其它事情。”

“其它地方都在這麽傳。”克裏斯隱瞞了調查人員找到自己的這件事，這事兒本來也只有瑞克知道——當然，除此之外，或許還有一些目擊人員，但他們應該想不到那些人找上門來和什麽事情有關，畢竟租住在那個附近的人，都有些問題。

所以克裏斯並不擔心會暴露這件事。

“約翰森是個混蛋。”男人說，他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液，“或許這是幫派的報覆。”他對自己的同伴以及克裏斯說，“你們知道的，電影裏都那麽演。”

“約翰森是幫派成員？”插話的男人，頭發有些花白了，他似乎是聽到了這兒的討論，於是加入了話題中，“他看上去可不像。”

“誰知道呢。”端著酒杯的男人說，“你還知道什麽？”他詢問克裏斯。

“先生們，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們多。”克裏斯擦著酒杯，內心突然升起了一些惡作劇的心情，他看著眼前正襟危坐的男人們，“但是我聽說了一些傳聞。”

男人遞出了幾張紙幣。

克裏斯看了一眼，裝在了口袋裏，“我的朋友告訴我，約翰森死去的時候，被人砍斷了四肢。”他看著那些人露出了驚恐又好奇的神情，內心覺得荒唐又可笑，就在幾天前，這些人或許還在和約翰森一起喝酒，而在幾天之後，他們又窺探式得分享著約翰森死亡時的細節——只是為了那點該死的好奇心。

克裏斯覺得自己像喝了酒一樣，他的腦袋裏突然出現了很多不屬於他認知裏的畫面，他開始對那些人說，“這只是我聽說的，但是他的四肢被人砍斷了，接著又重新縫合了起來。”他一瞬間想不起來弗蘭肯斯坦的名字，就換了個說法，“像是個恐怖的布娃娃。”

“聽上去是報覆。”

“不只是這樣。”克裏斯把酒放到男人們的面前，“他的手和腳完全調換了一個位置，他的手被縫到了腳踝上，腳則被縫到了手上……當然，這只是聽說的。”他在最後補充道。

“……我曾經在電影裏看過這樣的情節，很多年前，聽說這都是幫派的警告，警告他不應該動不該動的東西。”最後加入話題的男士這樣說道。

男人們很快停下了交談，或許是因為兇手一直沒有被抓到，而約翰森也恰巧是這家酒吧的常客之一（雖然他經常在很多酒吧狩獵），所以這些男人的心底，也升起了一些危機感，他們停止了交談，很快就離開了酒吧。

克裏斯原先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但是他沒想到，當他結束工作，換上自己的夾克，剛剛走出酒吧所在的後巷，就看見了等待著的調查人員。

兩個人穿著便服，看到克裏斯之後，從口袋裏掏出了證件，再次出示給他看。

“約翰森是只騙了我一個人嗎？”克裏斯有些焦躁地說，他很不願意和這件事再扯上關系。

年長的調查人員，安撫似地舉起手，然後緩緩落下，做了個平靜的手勢，“我們只是希望，再詢問你一些東西。”

“我們應該再談談。”年輕人補充道。

“我想我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給你們，我不會為了一個視頻殺死約翰森，事實上，你應該知道，這對我來說不算太嚴重的事情。”

“我們只是想詢問一些事情。”棕色皮膚的男人說，他的眼角有些皺紋，看上去已經不年輕了，他盯著克裏斯，試圖從他的表情裏找到一些答案，“很快，幾分鐘。”

克裏斯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只有幾分鐘。”他們聚集在酒吧的巷子裏，味道不算好聞 ，於是克裏斯往外面走了幾步。

“不介意可以去車裏聊。”年輕男人說。

克裏斯看了一會兒，默許了這個建議——他不太想讓別人註意到這件事。

他們的車子上也沒有明顯的標志，於是克裏斯坐在了後座，看著前座的兩個人，“事先聲明，我並不熟悉約翰森。”

“放松，只是例行的詢問。”棕色皮膚的男人說，他做了個自我介紹，自稱是德瑞，然後對克裏斯說，“我們找到了約翰森收到的那筆錢。”

“誰？”

“一個男人。”德瑞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他。”

克裏斯看著照片上的男人，對方的神情很冷漠，但是看到那一瞬間，克裏斯就知道，他的表情已經被德瑞觀察了，即便他快速掩蓋住了表情，德瑞還是發現了。

“你認識他。”

“不。”克裏斯立即說，“我只是見過他。”

“什麽時候？”

克裏斯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他找到了喝酒的那天，“我從巷子裏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他。”

“那是你第一次見到他？”

“是的。”

“但是你看上去並不像是見到了一個陌生人。”德瑞收回了照片，他看著克裏斯，“你隱瞞了什麽。”

克裏斯感到頭疼，他撐住了自己的腦袋，“我向他搭訕了。”克裏斯隱瞞了這個搭訕只是在問路。

“醒來之後，我見到了他，他穿著西裝，活像鬼混了一天，於是我向他搭訕了。”克裏斯說，“他是那筆錢的主人？”

“事實上，這筆錢確實是從他的賬戶裏劃出的。”德瑞說，他把照片放進了口袋裏，“但是他不認識你，也不認識約翰森。”

“幾天之前，他發現自己的賬戶裏少了一筆錢，這件事很多人知道。”德瑞說。

“你們互相不認識。”

“但是他也見過你，就是那天上午，他說自己在巷子裏，見到了你，克裏斯，你們的說法幾乎是一致的。”

“他說你只是向他問路，他覺得你應該是喝醉了，才會亂糟糟地從巷子裏出來。”德瑞說，他觀察著克裏斯的表情，“看來你們都對彼此印象深刻。”

克裏斯覺得自己無法回應這件事，他的腦袋裏出現的是自己在約翰森的房子前，突然出現的那些畫面，瘋狂怪異的約翰森，破舊的房子，以及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在那個夢裏，他們好像是同伴，他記得他們一起看到了死去的約翰森，然後在房間裏窺視到了那個殺死約翰森的男人。

“他是誰？”克裏斯問。

“抱歉。”德瑞說，“我無法向你提供這些。”他示意克裏斯自己的問題已經問完了，並詢問克裏斯，要不要順便送他一程。

“約翰森的家裏沒有監控嗎？”克裏斯在後排問道。

德瑞和年輕人對視了一眼，“實際上。”年輕人清了清嗓子，“約翰森家裏的攝像頭數量，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我們也發現了很多就像你一樣的文件。”

“但是，只有那天的文件是消失的，所有的備份裏，這天都是空白的。”德瑞說。

“我想下車。”克裏斯說道。

德瑞做了個請的手勢。

當克裏斯下車之後，德瑞慢慢搖下了車窗，“感謝你的配合。”說完就開著車子，緩緩離開了。

克裏斯在街邊站了一會兒，他呼了口氣，在他準備往瑞克家的方向走去時，他看見了從酒吧大門出來的男人。

對方穿著長款的大衣，模樣冷漠又英俊，當註意到克裏斯的視線後，他點了下頭。

“你是來找我的？”克裏斯從口袋裏掏出手指，指了下自己。

“是的。”

“我並不認識你。”

“如果你的腦袋裏也經常出現一些沒見過的畫面，我想你應該是認識我的。”男人藍灰色的雙眼註視著克裏斯，“克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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