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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身邊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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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身邊沒人

施燁的口信當然來遲了。

素意再不要臉,這種時候的信用還是得守一守。她懂得人設的重要性, 既然她是一個科學家, 就要有科學家的形象, 些許執拗、些許較真, 還有點蠢……至少不能像一個狡詐的、把失信當習慣的政客。

幸好第一次全球直播的時候, 因為突然冒出的哥羽和羅賓,她充分顯示了一個真正的科學家在正式場合時的笨拙和耿直,所以這一次,她……只需要本色發揮就成。

但光本色發揮不行,畢竟她是真的沒有和那群政客對陣的把握, 她還是需要幫手的。可放眼一望,忽然發現竟然無人可用。

原本弄得風生水起的平權會在出事後就再也沒有和她聯絡過, 甚至在官方頁面發布了一個“堅決反對恐怖主義威脅,與恐怖分子劃清界線”的聲明,那些芳芳單線聯系的、曾經在各種平權會的活動中頻繁露臉的、素意根本不認識的人開始義憤填膺的發表各種虛擬現場演講和演講視頻,嚴肅表態:他們和陸垚從來沒有交集, 而那個懷孕的席琳從未指使他們做過議會指控中的事,他們為此願意接受各種形式的調查。

這看起來過河拆橋狼心狗肺的行為當然是事先就已經計劃好的, 平權會是留給希雅和未來女性的幹凈的組織, 當然不可能有任何把柄,他們順利的通過了議會和警署的審查, 在一周的時間內從飽受質疑到再次清清白白的站在了舞臺上。

只是活動當然不可能活動了,他們現在保留著清白之身蟄伏下來,等待最後一戰結束後, 出來接收成果。

而歸璞當然不可能出面,他們並不知道有哪些成員已經在議會的案頭上,無法派任何一個人跟著她,否則素意一冒頭就會變成大型抓捕現場。

所以別說幫她談判,就是連保護她的阿迪和老爹或者薩克森,都不能用了,去了就是白給。

那麽芳芳的足球隊?

這些男人當初和芳芳接觸恨不得其他人當場死光,他們絕大多數手下並不知道自己的頭兒在為誰神魂顛倒,就算知道,也處於被動接受狀態,並不知道心底究竟怎麽想。這麽短的時間內根本培養不出能夠擔事兒並且還足夠忠誠的人……而且素意也不想用他們,她雖然相信芳芳,但是並不清楚她和他們之間究竟有了怎樣的羈絆,是不是足夠平等,可不能給芳芳欠下她不願意還的人情。

那麽上哪兒找清白的,有能力的,可以信任的人,為她的談判保駕護航?

在發現這個巨大的問題後,素意思量了幾下,發出了幾封信件。

她只是隨意發的,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指望,目標人物中甚至包含羅蘭。

一周後,她終於出關,在芳芳“足球隊”的煩擾中默默等待,卻在談判在即之時,依然沒有收到任何一封回信,此時的她一個人坐在實驗室中,看著因為靠近極點而早早落下的夜幕,神情中不乏麻木和疲憊。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真是有點失道寡助,過去恨不得全世界男人都恨自己不要覬覦自己,在成功後依然不作不死懟天懟地,結果現在臨到頭來放眼一望,認識的人還多,卻都站在對面。

如果此時坐在這兒的是芳芳,她絕不至於這麽被動,她能夠衡量好所有的關系,做充足的準備,預測對方的所有行動,並且用盡一切辦法努力讓事態的發展順著自己的意思來,為此就算使一點陰私的招數也在所不及。

沒有公平,只有勝利。

戰爭有時候就是這樣。

可現在坐在這的是她,她只有一雙做實驗的手,她可以一周內覆原數據量龐大的可以毀滅全男性的亞當,也可以猜測和預料談判對手可能的動靜和想法,但是就是沒有那個心思和耐性去為此做大量的準備。

她現在手裏握著的,依然是最初的憑仗,以及和芳芳在最初擬定計劃後,一步步完善的談判要求。

“加快《平權法》的擬定和頒布;要求議會承認潘多拉真正的致病因素源自於林格,而不是樊家;要求生命研究院承認他們的培育技術最初源於林格,是林格為了控制世界而研發的生化武器,是真正的恐怖主義,而非伊甸園;開始權利平等教育,同時對於史書上男女地位不平等的事例進行批判和拒絕;正視伊甸園的發展歷史,它原本的名字,叫天賦公平黨……”

嘴裏熟練的默念著,她拿起裝著亞當的試管,默默的看了一會兒,輕嘆一聲:“你能保護這一切嗎?”

亞當當然無法回答,只能順從的在她的晃蕩下起伏著。

她放下亞當,摸了摸手裏記錄了重新記錄了莉莉安資料的存儲器:“你呢,你能換回我們想要的嗎?”

莉莉安的回應當然更加冰冷,一動不動。

“真想明天什麽都別談,就用我自己把她換回來吧,我也不用操這個心了。”

素意默默的嘆了口氣,看時間差不多了,她簡單收拾一下,打算休息一會兒,隨後趕赴位於北美區最大中心城——自由城的議會總部。

這是一個頗為漫長的旅程,要花一整天……這對她來說遠比談判難熬得多。

休息一會兒後,外面還一片漆黑時她便起來了,廚師已經給她準備了食物,也不知道算夜宵還是早餐,她慢吞吞地吃著,腦子放空,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陸續走了進來。

因為可信的人不多,可信又夠強又方便露面的人更不多,這幾天對於誰保護她誰陪她去,“足球隊”一直爭論不休,他們自己當然是最強最可信的,可他們當然知道自己不暴露身份才能保留最強的力量,而這個力量目前當然是要留給芳芳,不是這個看起來有些剛愎自用的樊素意……

素意看著面前進來的人,看來他們是確定好人選了。

其實合適的還是有那麽幾個的嘛。

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個送芳芳音樂盒的陰郁少年,他是拾荒者出身,一不小心撿到了“世界的珍寶”,從此便一直死心塌地的跟在旁邊。而芳芳也一直帶著他,就算歷盡千帆周圍圍繞了那麽多強者,依然和他不離不棄,可以想見兩人有著不淺的羈絆,而少年儼然早已為她拋棄一切……現在當然也不吝於出面。

他叫阿堪,其實用英文解釋就是“a can”,一個罐頭的意思,灰區淘汰者,有遺傳性基因缺陷,隨時可能引發絕癥,被判為天生失育者,遭受拋棄。

他後來一直以芳芳保護者的身份如影隨形,後來被芳芳強制派出去獨立活動,現在再次回來,可能談判還用不上,但是保鏢這份老本行是應該能拿得起的了。

他進來後便一句話不說,沈默的站在了門邊。緊跟著進來了一個西部牛仔一樣的男人,他一頭粗硬的紅色短發,眼神兇惡,長相卻意外的柔和。一身看起來隨時能抖下一斤沙子的深褐色皮甲,腳上還踏著覆古的帶馬刺的皮靴,手裏拿著牛仔帽,看起來頗為不羈。

這牛仔叫艾薩克,維京黑旗聯盟的海盜首領之一。與一般觀念不同的是,別人聽維京、海盜,都會認為他們是海洋中與狂風巨浪搏鬥的盜匪。他確實是盜匪,年輕,兇狠,一度讓人聞風喪膽的盜匪,只是他征戰的地方和別的同僚有些不同,他征戰的地方,是沙海。

他是怎麽和芳芳認識的,薩克森看起來並不願意說,而其他人也不知道。不過想想自己當初第一次被“綁架”就到了大洋洲上的無垠沙漠中的灰區裏,那如果芳芳想,他當然能碰到她。

有優勢的是,雖然他一直被追捕,但卻從未露過臉,是沙漠世界最神秘的王者之一,這次出來,別人絕想不到是他。

一進來他就二話不說坐在她對面把腳翹在桌面上,嘴裏嚼著什麽東西,朝她輕佻的擡擡下巴:“你是不是吃太少了?”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切。”他探手拿了一個蘋果,刷的掏出一把匕首,一塊塊切著吃,一邊吃,一邊瞇著眼打量著她。

素意管自己吃著,心裏給他貼上了保鏢的標簽,並在“陪同談判”的選項上畫了個紅叉。

阿堪和艾薩克各管各的在對面等著了,過了一會兒,又進來一個人,竟然是“教主”瑞弗雷。

他依然穿著鬥篷,下巴上花紋密布,可是等關上門後,他卻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可怖的,滿是花紋的臉。

素意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連阿堪和艾薩克都忍不住好奇的瞥向他,顯然他從沒在別人面前露出過真容……可能除了芳芳。

瑞弗雷完全無視其他人的眼神,拿出一瓶藥,就著素意面前的清水吃了,然後靜靜的坐在了她旁邊。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握緊了拳頭,全身繃緊,似乎是感受到了劇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端坐著,硬是強忍著劇痛,與此同時,他臉上的花紋竟然一點點的退了下去,不是變淡,而是退卻,像是回流的點滴,爭先恐後的退下他的臉龐,路過脖子,一路躲進了衣領中。

露出一張,帶著中東血統的,精致到讓人窒息的少年的臉。

他還沒成熟,眼窩深陷,仿佛自帶眼影,鼻梁線條柔和又挺拔,嘴唇微翹,紅的像是汲取了他那鮮紅的紋路的顏色,他的那雙眼睛藍到仿佛帶著銀光,看著人時好像要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素意深吸一口氣,又了然的嘆出來,她終於明白這個少年人身形的神棍是怎麽獲得芳芳的喜歡的了。這孩子的“不打碼”長相完全戳中那條顏狗的洗好,而且其實她偶爾也喜歡玩點調·教和引導,這樣的孩子真的是最適合的了。

瑞弗雷原來是個寶藏男孩。

阿堪和艾薩克都有點呆了。

寶藏,咳,瑞弗雷全程淡定,他拿出一面鏡子看了看,確認自己臉上沒有紋路了,便又熟練的拿出一塊濕巾,擦了擦臉上因為疼痛而流出的汗,轉頭對素意道:“我可以去了紋再來,但你不一定會相信這是我。”

“……哦。”素意也有點呆呆的,她覺得自己吃飯都沒胃口了。

“但我太疼了,出了很多汗,請允許我去沐浴一下,換身衣服。”

“可是,你要做什麽?”能打嗎?能談判嗎?

瑞弗雷垂眸,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沒有,語氣帶著點習慣性的縹緲:“我能陪你談判。”他朝她擡擡眼,“我很有用,雖然我不會談判。”

這是語病,這句話的前三分之一和後三分之一完全矛盾!

某唯物主義的科學家都快笑了:“你不會是要在談判桌上為我提供你的直覺建議吧。”

“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會翻船的。”瑞弗雷繼續神棍語調,“人類都能發現綠星,我為什麽不能有超能力?”

素意想了想,覺得即使這孩子真的直覺百分百,她到了那時候可能也不會那麽輕易采信,剛在想著怎麽拒絕,忽然惡從膽邊生,翹了翹嘴角道:“與其你陪我去談判,我更感興趣的是你的超能力的原理……”說著,她意味深長的瞥著他的腦子。

瑞弗雷仿佛毫無察覺,平聲道:“她說過我不乖把我扔給你,所以如果真的需要,我們一起期待那一天。”

“……”這麽嚇唬小孩子,芳芳是惡魔嗎?!

等等,這麽經嚇,這孩子是嚇大的嗎?!

素意都覺得有點無聊了,想想自己一個人也確實有些孤零零的,便聳了聳肩,表示默許。

於是瑞弗雷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的往浴室走去。

“我們這可沒誰敢這麽逗他。”艾薩克看好戲的神情,“他可不是表面那麽好玩。”

“那我可真希望他能多狠毒就多狠毒了,這樣我還有安全感點。”

“嘿!說的對喲!”

瑞弗雷很快就回來了,素意走了出去,原定要保護素意的四個小蝦米見狀有些茫然,紛紛望向身後的薩克森。

薩克森倒沒當多大點事:“還是都跟去吧,起碼的陣仗總要有。”

於是素意身後的人就變成了七個,看起來還真有點規模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素意把裝有亞當試劑和莉莉安數據的箱子交給了他:“給海瑟。”

薩克森知道裏面是什麽,接過箱子的神情很嚴肅:“你出發後我們就不能聯絡了,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素意嘆了口氣:“告訴海瑟,亞當真的不是武器,不要犯和我一樣的錯誤。”

和她一樣的錯誤。

就像當初她釋放潘多拉一樣嗎?

薩克森沈下臉:“我們不認為你當初犯的是錯誤!你的訴求不是都已經說明了,致病的潘多拉不是你做的。”

“我不能否認在釋放的時候,我對它的效果並不清楚,並且也不保證能收尾,我是抱著惡意釋放的。”素意平淡的說著,“造成這樣的結果,是一個科學家對全人類的不負責,有太多無辜的人因此受累,甚至禍及一整個性別,我應該為此受到審判,之所以現在還站在這,是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需要說抱歉的人還沒有出來,可以原諒我的人還沒有出來。”

說著這話時,她想起了在一切還沒發生時,基地裏那些女孩們對未來的向往,她們有的受過傷,有的只是不忿現狀,還有的純粹迫於生活,可絕沒有人抱怨過自己擁有生育能力。她們只是感嘆社會對生育能力的畸形對待讓她們逐漸負擔不起做母親這一責任,並且真切希望著有一天“人生”與“生人”能夠不再矛盾,她們和她們的孩子都能夠擁有明朗的天空和沒有陰霾的生活。

但她們寄予希望的組織,或者說她樊素意,卻剝奪了她們的這一能力。

……她一度不敢面對她們。

但她現在非常想面對她們。

“……我會轉達的。”薩克森鄭重點頭,他側身讓路,“請吧,保重。”

素意點點頭,帶頭上了船。

他們將在“白狐兵團”例行巡邏艦隊的掩護下離開駐地,輾轉到東歐他們的駐地搭乘他們的貨機前往位於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再轉機從那兒起飛前往北美自由城。

繞了一大圈,但模糊了卡珊德拉之心的位置,很值得。

這一路很漫長,在過去至少要花三五天,現在雖然只需要一天,但按照現在人已經習慣的交通速度,已經很慢了。

在船上的時候素意一個人占了一個船艙還好,換了貨機,大家便一起縮在一堆貨物中了,在場除了艾薩克誰都不是健談的,面面相覷就很無聊。到了斯堪的納維亞半島轉機的時候,得知飛往目的地竟然還要四個小時,別說艾薩克,連素意都要崩潰了,再舒服的座椅,顛簸一整天,身體也會散架的!

艾薩克見大家都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開始提議玩牌,還表示自己平時無聊了就玩,可能牌技會比較好,到時候他如果輸了,就算兩倍的錢。

素意沒什麽意見,但她表示自己沒錢,輸了記在芳芳賬上,大家當然沒意見。

於是素意、艾薩克、阿堪和瑞弗雷坐成一圈,另外四個保鏢坐成一圈,打了一路鬥地主。

等到達了自由城機場的時候已經是黃昏,飛機還沒停穩,知道了他們航班的議會已經等在那裏,機場被封鎖,除了一支懸浮車隊,空無一人。

“好了,算賬,走吧。”素意瀟灑扔牌,起身往艙門走去,阿堪立刻放下牌跟了過來,走了兩步,回頭同情的看了一眼艾薩克。

艾薩克面無人色。

他僵硬的放下牌,腳步虛浮的站起來,幾乎是飄到門口,一邊護著素意往外走,一邊喃喃自語。

“怎麽會呢……怎麽可能呢?我到底會不會打牌?難道他們都讓我的?”他猶自懷疑人生狀,跟著素意下舷梯的時候雖然不由自主的掏出木倉警戒,但怎麽看都像是想餵自己一顆子彈。

全場最大贏家·順帶幫素意和阿堪贏了不少零花錢·讓艾薩克差點當掉內褲的瑞弗雷跟在素意旁邊,忽然跟強調似的和她又說了一遍:“我說過,我很有用,雖然我不會談判。”

素意這一路親眼見瑞弗雷幾乎是百分百精準的坑艾薩克,心驚的同時又忍不住想笑,忍不住誠懇道:“我服了……但我可能還是會比較依仗自己的判斷,抱歉,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可能會努力克服,也可能一到時候就把你忘個幹凈了。”

瑞弗雷轉動眼珠,輕輕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他忽然一頓,往車隊那兒看了一眼,語氣奇怪道:“或許……我確實不用來。”

“什麽?”

素意順著他的眼神一看,發現除了打著議會標志的懸浮車隊外,還有四輛車遠遠過來,在她面前停下,四個人差不多同時下車,朝她走過來。

夕陽中,這四人的身形被拉得很長,但步履卻穩定,身形從容。

他們走到了她身邊,相互看了看,皆露出默契的微笑,又同時看向她。

“將軍估計趕不及,我猜他會希望我在這。”顧知山。

“誰叫他們霸淩我。”麥坎。

“嘖,草他們爹的,扣我女人。”澤洛。

提利昂:“還好,這次我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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