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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居然是高利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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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背後傳來任卓遠他大哥的勸說聲:“怎麽吵起來了,快去勸勸弟妹。”

任卓遠沒有追上來。

棉棉抱著孩子無路可走,成了失路人。

她出酒店門時,在那玻璃旋轉門時,鄉下妹進城似的,幾次都沒轉出來,面對著酒店服務人員驚訝的眼神,她難受極了。

走出酒店,外面的夜色黑如墨汁,路燈光就像那幾抹炫麗的色彩,卻在墨汁的浸染下怎麽也鋪展不開,她的眼睛紅了,眼淚不知什麽時候,下雨似地落了下來。

她使勁地抹眼淚,怕眼淚嚇到懷中的女兒,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眼淚卻越抹越多。

她哭,不是任卓遠今天對她說的話,而是她認清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她的愛情死了,她年輕時和父母斷絕關系,不顧一切愛上,在他一無所有時嫁給他,和他過了這麽多年貧苦的生活的男人,她付出了青春,失去了親情,在貧苦的泥沼裏掙紮了這麽多年,最後得到的是他的一個“滾”字。

原來,有些男人是看不到你的付出的,原來,在他的心裏,她永遠不是最重要的。

一輛出租車停在她的面前,她匆匆抹了一把淚,坐了上去。

出租車師傅在問她:“去哪?”

剛開始棉棉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聽見,師傅只好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棉棉才恍然驚覺,去哪?她還能去哪?任卓遠已經不愛她了,他但凡還有一絲一毫愛她,今天也不會把她完全拋棄,站在她的對立面,讓她孤立無援。那這世界上還有誰愛她?

往事像鏡像一樣在她腦海裏倒轉,她的爸媽,才是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啊!她當年居然傻得不顧父母的反對,拋棄父母嫁給了任卓遠,如今又被任卓遠喊滾,這真是活生生地現世報啊。

當司機師傅第三次問她去哪的時候,棉棉抹了一把淚,沙聲說出了:“榮景灣花園”。

司機師傅在後視鏡裏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棉棉想著,可能他誤會她了,以後她是來抓小三的大婆吧。其實有實力養小三的男人,肯定經濟條件不錯,雖然是另一種痛苦,可好過這種一無所有被生活慢慢淩遲的痛吧。

在她父母家的小區裏,棉棉抱著孩子站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她父母的家還亮著燈,就像一個小太陽,驅逐著夜色的黑暗和寒冷。

可是她卻沒有勇氣上去。

當年,她執意要嫁給任卓遠,她的爸媽拼命反對,甚到把她關在房裏一個月不讓她出來,每天給她做著各色可口的飯菜,輪流勸說,苦口婆心地告訴她,門當戶對的重要,告訴她,他們只有她一個寶貝女兒,不希望她嫁過去受苦,告訴她,農村的孩子越出息活得壓力越大,他不是為他一個人活的,他是為整個家庭活的,他活著就是還債,一輩子都還不清的人情債。告訴她,現在大學生不值錢了,農村來的大學生想翻身,過上好日子,沒有早些年那麽容易了,這年頭,不是你有一張大學文憑,加上肯吃苦就能成功的,農村孩子往往生長環境的緣故,不擅長搞人際關系,情商極低,性格內向,成功的可能性比城裏的大學生要低。

可是這些,明明是真知灼見,當時被愛情沖瘋頭腦的她,卻怎麽也聽不進去,覺得父母太功利太現實。

她趁父母不備偷了戶口本溜了出去,和任卓遠租了一個房子同居在一起,她父母知道後,傷心憤怒絕望地揚言,她再不回來,他們就和她斷絕父女母女關系。

她不但沒有回來,反而和任卓遠領了結婚證。她父母傷心之後,再也沒有聯系過她,而她,也因為愧疚,沒有再回過父母家。

如今,女兒都生出來了,六年過去了,她都老了,才知道自己的錯,才認清誰才是對自己好的人,才回到父母家的附近,她看著那發出燈光的窗光,眼淚就像傾盆大雨瘋狂地流著,她在心裏呼喊道:爸, 媽,我錯了,我錯了!

那一個晚上,棉棉不知道站到什麽時候,笑笑在她的懷中睡了一次,又醒了過來,拉著她的衣襟,小聲地說道:“媽媽,家?回家。”

棉棉才清醒過來,懷裏還有稚嫩的女兒,在夜色裏站了這麽久,她可能會生病。這樣一想著,便立馬抹了淚,匆匆往外走。

最後,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那個四十五平不到的出租屋裏。她不想回這個家,怕任卓遠他們回來,可是父母的家不能回,她沒錢住酒店,最後只有回來。

慶幸,任卓遠他們沒有回來。

棉棉反鎖上房門,把女兒哄著睡下,心裏想著他們怎麽會回來呢,任卓遠拿著向同事朋友借來的錢,請他的大哥大姐在酒店大吃大喝,在賓館開房住,明天還要進行上海一日游呢。

棉棉躺在女兒旁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房間這麽大,居然空蕩蕩的,像寺院裏那麽安靜。她想著她該怎麽辦?不知什麽時候,她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半夢半醒間,好像聽到有人敲門,有人說話,甚至有男人的哭聲,再後來那個聲音就消失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環顧了四周,家裏仍舊空空蕩蕩,安安靜靜,任卓遠他們沒有回來。

棉棉心裏空落落的,她思著想著,此時此刻,估計任卓遠打腫臉充胖子帶著他大哥大姐以及那八個孩子在上海的迪斯尼游玩吧。

這樣一想著,心中不由更加郁結,整個胸腔仿佛要炸裂開來。她一頭栽倒在床上,狠狠地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扔進鍋裏的螃蟹,再怎麽撲騰掙紮,終究是死路一條。以前的日子雖然過得窮一點,可好歹任卓遠愛她,和她一條心,俗話說“夫妻齊心,其利斷金”,可是現在——

昨天晚上在酒店任卓遠對著她嘶吼的一幕幕重新浮現在在腦海裏,如同烙印一般,會永遠刻在她的心中。棉棉的眼淚如同小河一般,從她緊閉著的雙眼裏緩緩流出來。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棉棉沒有心情接電話。因此,仍舊躺在那裏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可是手機鈴聲一直持續地響著,電話不停地撥進來,仿佛她不接電話,對方就會一直打下去的。

棉棉無奈之下,只好猛地一睜眼,半坐了起來,拿起電話,是一個上海的陌生電話,棉棉楞了楞,只好接起來,對方是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他對她很兇狠地問道:“餵,你是任卓遠的老婆嗎?”

對方的語氣簡直就是黑社會!阮棉棉一個激靈,原本還有些睡意的她,立馬清醒過來,她緊緊地握著手機,警惕地回道:“是,我是,你是誰,你找我老公是什麽事?”

對方鼻子裏重重地冷哼一聲,囂張又蠻橫地說道:“我是要債公司的!你老公欠了我們十五萬!加上利息,總共二十萬!他一直拖欠不還,我問你,他打算什麽時候還錢?!”

只覺得晴天霹靂,阮棉棉震驚得坐在那裏,身子涼了半截,手上的手機落在床上,胸腔裏仿佛布滿冰水,聽筒處傳來要債黑社會的聲音:“從來沒有人敢借錢不還!我們已經給他的親朋同事都打電話了,你們再不還,我們就去他公司鬧事!”

阮棉棉呆在那裏,征征地看著手機,完了完了,要債公司都打電話給任卓遠的同事了!

她仿佛看著的不是自己的手機,而是一個拿著砍刀,全身紋著刺青,赤裸著上半身的黑社會大哥。

任卓遠借了高利貸!十五萬,利滾利,變成二十萬?!他這是瘋了嗎,居然敢向高利貸公司借錢,他借這些錢做什麽,他借的錢都去哪了?

棉棉面色蒼白,她張惶地四顧著,嘴唇如同含了滾燙的熱油不停地顫抖著。手機這個時候又如同一只可憎的老鼠拼命響起來,她定了定神,重新接通電話,對方惡狠狠地說道:“你叫他馬上還錢!否則的話,哼哼哼,哼哼哼,不還錢只有死路一條。”

死路一條!棉棉心慌了,立馬說道:“還,我還,我去問問他。”

她不等對方回答,掛了電話,又立馬找到任卓遠的電話,等著電話接通的過程中,她心急如麻,幾分鐘過後,任卓遠終於接通了電話,她對他幾乎是吼道:“任卓遠,你給我馬上回來!”

任卓遠對她說道:“我現在陪著我大哥大姐還有孩子們逛上海迪斯尼,我沒法回來。”

棉棉幾乎氣瘋了,腦袋裏一片空白,眼睛裏噴著火,簡直是嘶吼著說道:“高利貸公司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欠了他們的錢!”

任卓遠呆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要債公司會這麽狠毒,一點通融的時間也不給他,立馬給他老婆打電話了。

他的手腳嚇得冰涼,如果要債公司給他老婆打電話了,那麽——

他哆嗦著手拿出手機,給上班的同事打了一個電話,喉嚨口一陣燒灼的痛感,他用沙啞的嗓子對他問道:“今天,公司,沒有,發生,什麽事吧?”此時此刻,任卓遠只覺得自己生了一場大病,雙腳綿軟無力,喉嚨仿佛得了劇烈的喉疾。

同事小聲說道:“卓遠,你怎麽回事,整個公司都收到陌生短信,說你在某某平臺欠了十五萬不還,這網上高利貸你也敢借?你是不是瘋了?”

任卓遠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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