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不讓你給楊成錢的嗎。”

張天身體一僵，囁嚅著嘴唇結結巴巴地道，“二狗，他，他救了我的命，來找我要錢，我沒法子拒絕他。”

“他來找過你好多次了吧，你怎麽不把事情告訴我。”

張天沈默了片刻後道，“我想用錢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錢沒有了可以再賺，我的命就這一條。”

“你這兩年的積蓄都花在他身上了吧，所以我上次給你說娶親的事情，你百般推諉。”媽的，這是視錢財如糞土呀，竟然還給他擺了這麽一個高大上的理由出來。

張天不說話，態度上已經是默認了這件事情。

“你要知道當初救你命的，不止楊成一個。田壯曹帥那幾個人加起來可比一個楊成難纏多了，你不怕他們知道了，也來找你要錢。你這是想一輩子給那些人幹活了，是吧。天哥，你都這個年紀了，做事前怎麽不想想後果，報恩，不是這樣報的。別人急需要銀錢的時候，你出錢，需要力氣的地方你出力，這算是報恩。你再看你給了楊成不少的錢了吧，可他都幹什麽了，去賭去吃喝玩樂了，你再看看他現在日子過成什麽了，比你接濟他之前好嗎？早些年他也賭，口袋裏的錢輸光了也就回家了。這次他敢借賭坊那麽多的銀子，就是因為他覺得你會給他撐腰，覺得你不會不管他，覺得我無論如何都會幫你。”宋辭道。

其實，宋辭也覺得遷怒張天沒意思。

楊成這種賭徒，若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將家敗成這樣也是早晚的事情。張天不是主要的因素，楊成因為從張天這裏要錢容易，賭起來不顧後果，加速了這個過程的到來而已。

“二狗，我不會、不會讓他們拖累你的。”張天道。

“那你拿什麽來救他們一家子。”

“我……”張天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了。他似乎做什麽都不對，給楊成錢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結果把嫂子和墩子這兩個孩子給害成了這樣。

他不要二狗幫忙，可是除了二狗，是不會有人再來幫他們的了。他們認識的人中沒有人有那個能力，也沒有人會舍得拿出那麽大一筆錢。

見了楊成不避著走，就已經是好事了。

“天哥你還想要救他們是不是。”盡管是問句，宋辭卻說的十分的篤定。

“是。”張天道，眼神不敢和宋二狗對視。

“三百兩銀子，是你二十五年的工錢。要是我出了這筆錢，你們誰來還。楊成和我並沒有太深的交情，我是不能做這個冤大頭的。”宋辭道。

“我會幫著還一部分的。”張天張了張嘴，輕輕地道。

見這人還沒有傻到家，大包大攬別人家的日子，宋辭覺得張天還是可以挽救一下的。要是張天再執迷不悟下去，宋辭可就不想要這樣拎不清還只會給主家招麻煩的工人了。

這些年他家已經招惹了不少麻煩了。

要是日後天天有人來他們家門前鬧事，見多了這種醜陋的人性，他家的幾個崽兒還怎麽健康成長呀。不當爹，不知養兒難。

“幫了還了錢之後呢，接下來的事情你想過沒有。有了這一次，楊成會不會再第二次、第三次做出這樣的事情，那時候你還要跟在他身後給他擦屁股嗎。”

“我……”張天想了想，他是不願意的，他當初就想著給夠了楊成一百兩銀子報答了救命之恩後，就和他們家再沒有關系的。

讓他負擔楊成家一輩子，這樣的人生，想想就覺得十分的絕望。

張天回味了一下宋辭剛剛問話的語氣，想到二狗或許已經有解決辦法了，“二狗，你說怎麽辦我就怎麽辦。”

“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了，天哥，你該知道咱們是什麽樣的人，吃喝嫖賭，哪一樣沾得。”宋辭道，楊成這種沒本事還充大爺，出了事情就想讓別人給解決的行為，深深地將宋辭給惡心到了。

“二狗，你說的我都知道。這次成哥真的做錯了，我以後會幫著會勸著他的。”

“光勸著還不夠，天哥，你還記得你當初是怎麽氣你爹的了吧，我那個時候還幫你背了一個黑鍋呢。”宋辭道。

“二狗，你是想讓他賣身為奴？”

楊成這樣的奴才白送他宋辭都不想要，他還害怕被人禍害了家門呢。只是已經出了這樣的事情，哥兒孩子的都求到門口了，從前還有那麽幾分交情在，都是鄉裏鄉親的，他不幫忙也說不過去。

村裏人還有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他們自己怕沾上麻煩不會幫忙，見到宋辭也不幫忙，背地裏不知道怎麽議論宋辭了。大多人都有這樣的雙標，總是對自己寬容對別人嚴厲。

只是要讓他心甘情願地幫他們，這些人也要真的受到了教訓才行，尤其是楊成和張天。

要不然其他人見了，還以為他是個軟柿子呢。

宋辭不同情楊成，他自己在外面做錯了事情卻要媳婦孩子來承擔他的錯誤，這種人是死有餘辜。但宋辭卻是難得的可憐那兩個孩子。楊成好賭，楊嫂子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平日裏行事就有些不正經，但是卻難得的將兩個孩子教的不錯。

就這麽毀了，宋辭也覺得心有不忍。

要是還讓楊成蹦跶著，這次的人救了也是白救。

張天也是個糊塗蛋，不好好教訓一下，宋辭覺得自己心裏堵著口氣下不去。

“天哥，這件事情我讓你去做，你做不做吧。”宋辭看著他。

張天知道，宋辭這是在給他選擇的。他這麽做了，就是和楊成決裂了，或許還會被罵恩將仇報。不這麽做，二狗這裏再不會原諒他了。

他欠了楊成的救命之恩，同時也欠了宋二狗的。當初沒有宋二狗收留他照顧他，還給他請大夫抓藥的，或許就沒有現在的他了。這些，他這些年一直都記在心裏呢。

張天苦笑了一下，他到底不是個好人。

“二狗，我去和成哥還有那幾位大哥談。”張天道。

“你們商量了這麽久，商量好了沒有，我們兄弟幾個還要去別家討債呢。”見來的是張天，領頭的叫王英的打手說話就沒有那麽客氣了。

“幾位大哥多擔待一下，我和成哥再說幾句話。”張天道。

“去吧，不過可要快點呀。”王英不耐地道。

“一定一定。”

“天子，你來救哥了啊，好兄弟，哥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楊成諂媚地道。

見楊成如此小人模樣，張天突然懷疑，這樣的楊成真是的他認識的楊成的嗎。他當初救他的時候，應該是真心的，現在只想從他身上扣銀子也是真心的。

“成哥，你是知道的，我身上沒有那麽多的銀子。”

“二狗哪裏肯定有，你去朝他借，天子，二狗對你那麽好，他一定會借給你的。天子，你再幫哥哥一次，哥哥保證不會讓你吃虧的，等我以後贏……賺了錢，哥哥一定連本帶利的都還給你。”

“楊哥，二狗剛剛說了這件事情他是不會管的，賭這種事情他不敢沾，尤其是你現在這個樣子，連媳婦孩子都要賣了抵債。”

楊成聞言臉色沈了下來，“宋二狗看不起我不會幫我，我知道。那你呢，你也嫌我拖累了你，不打算幫我了是嗎，張天我真是看錯你了。”

“成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是願意以後都聽我的話，我就去找二狗借銀子救你。”張天道。

見事情還有轉機，楊成又是一喜，嘴上立馬保證道，“天子，只要哥哥度過了這一次的難關，你以後說什麽我都聽你的。你嫂子我也讓他聽你的，兩個孩子都讓他們認你做幹爹，將來你老了讓他們給你養老。”

“你說的話我不信，你一會兒給我簽一只張賣身契吧。”張天道，終於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了，張天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說什麽。”楊成難以置信地望向張天，接著轉頭沖著宋辭罵了起來，“宋二狗，你個烏龜王八蛋！”

“成哥，這是我的主意，不是二狗的。”張天趕緊解釋道，二狗曾經幫他背了一次鍋，這次換他來背鍋吧。

不過吧，剛剛宋二狗和張天在一旁說話大家都看到了，雖然沒聽到他們兩個說了什麽，可是不信張天的說辭。

或者，不管是不是宋二狗說的，他們都會扣在宋二狗身上。

“當老子不知道呀，你們兩個是一夥的，現在見老子落難了，想要趁火打劫是不是，老子還就告訴你們了，我就偏不賣身，看你們能拿我怎麽樣。張天，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你要是不管我，你就等著兄弟們戳你的脊梁骨吧。”

楊成的這麽一番話說的張天的心都涼了。

圍觀的眾人，見到這種情況，也是一言難盡地望著宋辭。

這宋二狗可真是不能招惹，誰求到他頭上，就讓人家賣身。張天是那樣，楊成也是這樣，以後誰還敢上他們家的門啊。

“二狗，楊成這麽不識好歹，要不咱們不管他了吧，誰家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他這麽有本事，怎麽不自己想辦法還錢呢。”林小河湊到宋二狗身邊小聲地道，還是被一直關註著宋二狗的楊嫂子給聽到了。

“二狗，小河，求求你們幫幫我們這一次吧。孩子們不能被他們帶走呀，賣身的事情咱們能不能各退一步，簽個活契。”楊嫂子悲苦地道。

“楊嫂子，你還想下次討債的跑到你的家去，拿你的東西，抱走你的孩子，將你也捉起來，像是貨物一樣地給賣了嗎。”宋辭看了他一眼，問道。

楊嫂子頓時不言了，楊成是個什麽德行，他也知道。

宋二狗說的，還真有可能再次發生。

他再也不想經歷，別人當著他的面搶他的孩子的事情了。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宋二狗這次不幫他們，他的這兩個孩子以後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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