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依舊過的十分熱鬧，初一各處拜年、初二陪著林小河回娘家，初三初四以後宋辭就請人到家中喝酒吃飯，也去別人家中吃個宴席，互相聯絡一下感情。

正月初十，是正式過繼苗苗的日子。

在過繼的前一天，宋老娘將宋辭叫到屋子裏，耷拉著臉地道，“過繼孩子可以，但苗苗還是要留在咱們家的，小河阿爹和阿姆的年紀都大了，身邊沒個幫襯他們的人，可能照顧不好孩子，再有兩個孩子一起出生的，貓崽也離不開哥哥。就為了咱們大人之間的事情，讓兩個孩子分開了，也有些不講理。”

雙胞胎本來就是一種福氣的象征，就這麽分開了，還算什麽福氣呀，糟心還差不多。

當然宋老娘自己心中也有些舍不得苗苗。

“娘，兩個孩子出生這麽久，都沒見你疼過苗苗，我還以為你是不喜歡苗苗，巴不得他早點走呢。”

“你胡說什麽呢，老娘我什麽時候不待見你兒子了，我是短他的吃，還是短他的穿了，還是苛待他了。”

雖然宋老娘從沒有好好抱過苗苗和苗苗親熱過，可是在抱貓崽的時候，苗苗那孩子整天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怎麽著也養出幾分感情了。何況苗苗還是貓崽的雙胞胎哥哥，就算是愛屋及烏，他在宋老娘心中也是有一些分量的。

宋老娘覺得可能這兩個孩子也都是早慧的，知道他們中的一個要被送人，才會緊緊地看著對方，只要另一個兄弟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開始哭嚎著讓人心疼。

想到他大孫子就比普通的小孩子聰明，現在兩個小孫子也不遑多讓，宋老娘心中就非常得意。

祖宗保佑，她的孫子們一定會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

幸虧宋辭不知道宋老娘的腦補，不然真的會落實了這兩個小崽子是討債鬼的事實。

“娘你說的是，你對孩子們的心都是一樣的，是我胡說八道。只是咱們都把孩子過繼出去了，還不讓岳父岳姆養著，這不太好吧，不合規矩不說還顯得咱們太強盜了。”宋辭為難地道。

“苗苗，將來是要給岳父岳姆養老的，不從小培養感情怎麽行。”

“繼續裝，你再給我裝，讓老娘看看你還能說出什麽來。”宋老娘斜了一眼宋辭。

“娘你這話我就不明白了啊，我裝什麽了。”宋辭無辜地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林家那兩口子都是你在養著的，你什麽都做了，還哪裏用得上你兒子。雇人給人家種地、隔上幾天就又是送米送面送肉又是送布料的，這孝順勁兒你爹都沒有享過，都被他們給占了。老娘我沒有說破，心裏面可是門兒清。”

“那您不是也沒有阻止嗎。”宋辭摸著腦袋道，她娘心中也有自己的一本賬，平日裏都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老娘才不去做那個惡人，討人嫌呢。要不是看你和林小河還孝順我這個娘，我早就將你們趕出家門，帶著我孫子另過了。”宋老娘提高了一下聲音道。

“感情您老人家竟然還有這個打算，我這個兒子真是做的不到位，讓娘您傷心了。”宋辭也不知道宋老娘這是故意嚇唬他，還是真的曾經這樣想過，先認錯再說。

“兒子娶了媳婦就不和當娘的一條心了，我不就只能指望我大孫子了。”

“看您說的，我和小河哪件事情不是以您為先的，小河嫁進來這麽久，一句頂撞您的話都沒有說過吧。”而且您大孫子長大了還會娶孫媳婦，不一定比你兒子靠得住。這一句話，宋辭就沒有說出口了，其實他知道宋老娘的話中沒有惡意，就是見兒子媳婦感情好，偶爾冒次酸水，不是什麽大事。

哼哼，宋老娘也知道兒子和兒媳婦是真心孝順，就沒說什麽。

“苗苗的事情，您說怎麽辦吧，我肯定照辦。”

“你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了，蓋那麽大的房子當我是死的呀。”宋老娘沒好氣地道。

五進的大房子，那麽多間屋子，就算他兩個孫子都成親了，也住不完。

就他們家這幾口子，要是搬進那麽大的房子裏，光是想想，宋老娘就覺得心口空蕩蕩的。

房子要有人住才有人氣，才能養的住，那些沒有人打理的要不了幾年就破敗荒廢了。

“那您是同意了？”宋辭有些驚喜地問道。

宋老娘抄起旁邊的掃帚就往宋辭身上打，邊打邊罵，“你這個吃裏扒外的，上趕著給你岳家當兒子是不是。老娘今個兒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你還敢跑。”

“不跑才是傻子，我也為了娘你好呀，打在兒身痛在娘心，要是把我打壞了最後心疼的還不是娘你。”

宋老娘沒想到宋二狗對著外人無恥地一套，竟然用到自己身上了。

真是不要臉，打人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

“阿姆，奶奶在打爹爹嗎。”聽到隔壁屋子裏的動靜，虎崽怯怯地問林小河，同時還有些怕怕的，奶奶怎麽突然變的這麽兇啊。

那個打他爹的，真的是平日裏和他有說有笑的奶奶嗎？

要是一會兒阿姆要帶著他拉架，他該站在誰的一邊？選了爹爹奶奶要傷心，站在奶奶那一邊爹爹又會難過，當做沒這件事情，兩個人都不管，是不是就把爹爹和奶奶的心都給傷了。

唉，真是傷腦筋。

才兩歲的腦容量，虎崽就會發愁了。

“你爹做錯了事情，奶奶是在教導讓你爹改正錯誤的。虎崽啊，你聽阿姆說，等你長大了，犯了錯不要緊，知錯就改了就還是一個好孩子。”林小河表面上教育著虎崽，心中卻是為宋辭和宋老娘擔心。

不知道娘和二狗說了些什麽，怎麽就動起手來了。

“嗯，阿姆，我知道了，虎崽會做一個好孩子的。”

其他人不敢插手這母子二人的事情，全當沒有聽見宋辭的大呼小叫，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宋老娘出了口惡氣，扔了掃帚，倒了杯水就喝了起來，這才兩年不幹活，宋老娘覺得自己手腳沒有以前利索了。

才追了宋二狗幾圈，就累了。

“娘，你不打了吧。”宋辭站在門口小心地問道，時刻準備奪門而出，陪著老太太鬧了這麽一場，他也累了。

“瞧你那個慫樣，不打了。”宋老娘沒好氣地道。

“不是我慫，而是娘你寶刀不老，打一下都能要我半條命。”宋辭誇張地道。

“真是沒用，一起住就一起住吧。”見慣了宋二狗這些年對林家的倒貼，宋老娘早就習慣了，林家那兩個人一直都是他家二狗在養著，就差住到一塊兒去了，甚至對於宋二狗和林小河早晚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宋老娘都有了心理準備。

林家那兩個人的確不容易。

而且他們沒有孩子，子嗣也是他們家過繼出去的，就算兩家人真的住在一塊，也不會發生什麽糾紛，就是多了兩個人兩雙筷子的事情，宋老娘還是覺得能夠忍受的。

而且，讓孫子搬出去住，她也不放心呀。

光是這兩年，他們家才剛發達起來，就經歷了小偷，燒房子的事情。等到他們住進了大宅子裏，那些人拿他們沒辦法了，去拿林家和苗苗出氣怎麽辦。

雖然這世上不一定有那麽多的壞人，但一兩個就足夠讓人害怕了。而且，他們家二狗有了錢，想要占便宜的人不少，便宜占不成動歪心思怎麽辦。若是綁走了孩子要錢，又要怎麽辦。

鄉裏鄉親的都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宋老娘已經有些草木皆兵了。

“咱們不是一個姓，歸根到底還是兩家人，尤其是孩子們，你可都要給我教好了，要是出了亂子，老娘就把你趕出家門。”由於有宋二狗這個例子在，宋老娘對自己教孩子其實沒有多大的信心，她現在年紀大了，對待孫子們只要寵寵寵就好了。教育孩子的事情，還是讓他們父姆和學院的夫子來吧。

“放心吧娘，我管保你孫子將來都是有本事的人，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的。等到他們長大了，我就給他們分家，一家人不住在一起，矛盾也就少了。”

“你還真是省心呀，兒子孫子都不要了，就守著你媳婦就夠了？”宋老娘白了宋辭一眼，她明明對宋二狗這麽好，宋二狗怎麽就沒有學到一點兒她對後輩的愛護，還對她孫子那麽的無情。

“樹大分叉，家大分支，這都很正常的。與其等有了矛盾再分開，壞了兄弟情分，還不如早早地讓他們自己出去闖闖呢。再說，我可和那些兒媳婦處不來的。”

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都是要為自己小家打算的。這時候，再壓在兒子們頭上，整日看著兒子和兒媳的小心思，宋辭也會覺得鬧心的。

“呸，那是要和我還有你媳婦相處的，有你什麽事情。”

“是是是。”宋辭道。

宋辭陪宋老娘聊了一下午，讓宋老娘消了氣，等到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間就抱著林小河訴苦，“小河，我為了你被娘打了十幾下子呢，可疼了。”

“你有沒有事呀，傷在哪裏了，快讓我看看。”

宋辭松開林小河在他的面前寬衣解帶，露出自己光潔的後背，見到上面有兩個紅痕，林小河心疼死了，這都是因為自己。

都是為了自己，宋二狗都是三個孩子的爹了才又會挨打。

林小河心中脹脹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宋二狗對自己實在是太好了，他這輩子都不知道要怎麽報答他了。

“你忍著點，我給你塗藥油。”

“好。”

“斯，輕一點。”宋辭哼哼唧唧地道。

“哦，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我輕一些。”

“再多揉一會。”林小河塗抹完藥膏後，宋辭道。

“好。”林小河縱容地道。

等到第二天正式過繼孩子的時候，兩家人在村長和宋二叔的見證下寫下了過繼文書按了手印，林阿爹這個從不輕易落淚的男人，眼眶竟然濕潤了。

林小河陪林阿姆在屋子裏坐著，林阿姆不住地抹著眼淚。

從現在開始，他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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