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的時候，宋辭回了大坪村後，朱文和宋石生這頭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吵。

事情的起因是朱文的腳臭。

豆腐鋪子後面除了一個大廚房外，只有三間可以住人的小屋子。自從宋銅生將他娘子帶到鋪子裏宋辭將林小河送回家後，房屋的分配情況是宋鐵生夫夫一間，宋銅生夫夫一間，宋石生獨自一間。

朱文雖然初來乍到的，之前的名聲也不大好，但老宋家就沒有出過心狠的人，自是不好讓人打地鋪的，就把他和宋石生安排到了一間屋子裏。

大晚上的，勞累了一天想要安眠的宋石生就被朱文的腳氣給熏著了。

“你這腳什麽味兒呀。”

“還能什麽味，男人味，你不懂。”朱文不理會宋石生話語中的嫌棄，甚至還為自己的味大而自得。

男人就該這個樣子嘛。

“我呸，就你這臭腳丫子味還不知道要熏死多少小哥兒大姑娘呢，誰想不開了才想要嫁給你呢。我告訴你呀，要是你不想辦法把你這臭味給去了，你今天晚上就甭想在我這屋子裏睡覺了。”宋石生脾氣也上來了，這麽大的味道，讓人怎麽睡。

他大哥二哥哪個不是男人，哪個腳上又有味了。

大哥一天不洗腳，大哥夫就不讓他上床。二嫂最近和大哥夫接觸良多，學了不少東西，想來二哥的小家不久也會有這種規矩了。

“小小年紀脾氣還不小，你能拿我這麽樣，把我趕出去還是怎麽著。”

“那你就試試，看我敢不敢。”宋石生猛得拍了一下桌子，把自己的手給得生疼，為了不在朱文面前示弱就強忍著。

“我說宋石生呀，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朱文也不睡了，十分光棍地坐在床上。

“洗腳去，要是還有臭味，你就去廚房打地鋪。”

“原來你小子打著這主意呢，我還跟你宋石生說了，歇了你的心思吧，你越是攆我走，我就越不走了。我就不去洗，你能怎麽樣。”朱文也是被宋石生給氣著了。

他什麽都沒做，宋石生就針對了他一天。

要是個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還不得被這小屁孩逼得在豆腐鋪子做上兩件壞事，再不幹了的呀。

也就是他朱文厚道了。

朱文無賴了起來，任宋石生無論怎麽說都不動彈。將宋石生給氣的不輕，想了半天，出去找了一個破鍋出來。當朱文快要睡著的時候，咣的一聲木頭敲鍋的聲音他耳邊響了起來。

“你幹什麽呀，還睡不睡覺了，明天早起還要幹活呢。”朱文對著宋石生吼道，白天推了許久的磨，還來回跑了好幾趟的腿，他早就累了。

“你不讓我睡，我也不讓你睡。”宋石生居高臨下地看著朱文。

朱文雖然不信那個邪，但是等宋石生折騰了三兩次的時候，還是認命地去舀了熱水，將自己的腳好好洗了幾遍，等味沒那麽大的時候回去，還受了宋辭生一頓的奚落。

“以後那個盆就是你一個人專用的了啊，不要拿錯了別人的啊。”宋石生捏著鼻子道。

朱文真是恨不得潑他一身的洗腳水。

“石生哪裏不用管管嗎。”大哥夫在第一次聽到敲鍋的聲音的時候，就對宋鐵生道，那兩個人鬧騰的，他們也沒有辦法好好休息了。

“打不起來咱們就不管了，二狗說，這朱文心思活絡，一開始好好治治他以後才能老實地下來，石生的性子我覺得也需要人來磨一磨了，把他們兩個湊到一起正好。”宋鐵生十分不厚道地對著自己夫郎道。

完全沒有為弟弟出頭的意思。

“二狗，把這人帶到咱們鋪子裏是什麽意思呀。”大哥夫道，宋辭和宋鐵生談事情的時候，他正在做麻婆豆腐呢。

“是朱文去找他幫忙的，二狗也不想太絕情，就將人帶了鋪子裏來，說是先試用三個月，要是這三個月裏面朱文幹的好，就把人留下來，工錢從他的分成裏面給。再有就是，小河有了身子，伯娘盼孫心切，不會再讓小河來鋪子裏了，二狗一個人早出晚回的，在鋪子裏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怕咱們吃虧就想著請個人來幫忙。”

“二狗和小河就是想多的太多了，咱們現在這麽多的人，鋪子裏的事情根本不愁沒人幹，怎麽樣都能忙的過來的。”大哥夫道，“尤其是倩兒，菜色學的非常快，比我最開始做的還要好吃。”

兩個妯娌，一個會發明新菜色，一個能把菜做的更好吃。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的大哥夫心中表示很無奈。

“雖是這麽說，但我心裏面覺得二狗這樣想挺周全的。以後咱們若是咱們碰上事情，也該如此才是。”宋鐵生道，同時為宋二狗的成長覺得十分的欣慰。

宋銅生這裏自然也聽到了宋石生房中的雞飛狗跳，卻一點兒也不想搭理這件事。

他正忙著給他娘子講家裏的關系呢，今天重點講的是宋二狗一家。

倩兒不會說話，但無論宋銅生講什麽都在非常認真地傾聽，有時候和宋銅生目光相接，還會回他一個燦爛的微笑，紅色的唇瓣下露出了白潔整齊的牙齒，讓宋銅生看得十分的心動。宋銅生覺得他娘子雖然不是最美的，但是他娘子的眼睛會發光，亮晶晶地比天上的星星都要閃亮，他娘子的笑容很美，比那雍容華貴的牡丹還要奪目。

所以總是說著說著，還沒到一半，宋銅生就鉆到人家的被窩裏去了。

“喲，你們兩個怎麽都頂著一雙黑眼圈呀。”等宋辭第二天趕到鋪子裏的時候，就發現了宋石生和朱文這兩個人似乎嚴重睡眠不足。

“還不是都是因為你。”宋石生給了宋辭一個白眼，都怪宋二狗，給他送了這麽一個無賴來，盡是和他對著幹了。

朱文也沒有讓宋二狗給他出頭的意思，“昨天晚上有條狗在鋪子裏一直叫個不停，吵得人沒法睡。”

“那一定是個癩皮狗。”宋石生道。

“我覺得是個沒斷奶的狗崽子在找奶喝呢。”宋石生最討厭別人說他小了，朱文專往宋石生的年齡上戳。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了，宋辭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石生，我來再教你調一個烤肉的醬汁吧，這次是不一樣的風味。”

宋石生聞言，主動停了戰，跟著宋辭去學新花樣了。

大坪村中，宋老娘正帶著林小河加餐呢。林小河說一個人吃的不香，宋老娘也陪著他一起吃上一些。

“娘，你拌的洋槐花可真好吃。”林小河舔著嘴角上的花瓣對宋老娘誇獎道，“比我以前做的好吃多了。”

“將洋槐花裹上面糊糊炸著吃，那才叫好吃呢，等晚上二狗回來，我就炸給你們吃。”宋老娘道。

最近村子裏大大小小的楊槐樹都開始開花了，輕輕的香氣籠罩了整個村子，一場洋槐花的盛宴正在大坪村如火如荼地展開。

大家都被這熱烈的花開給感染了，這兩天都在努力地采洋槐花，蒸洋槐花，拌洋槐花，炸洋槐花的，吃的不亦樂乎。

荒年時，洋槐花可以活命。年景好的時候，是一道美味。

村子裏流傳著許多烹煮洋槐花的方法。

宋家附近恰好有兩處沒主的楊槐樹，宋老娘近水樓臺，摘下了兩筐子的花，他們的三口之家可以吃上個七八頓。

“娘，放點蜜或者糖泡水也好喝。”

“你這嘴巴倒是刁。”

林小河對著宋老娘吐了吐舌頭，“都是被您給養刁的。”

宋老娘斜了林小河一眼沒有說什麽，小哥兒懷孕了就不穩重了，還特別地自戀，她養的明明是她孫子，林小河只是順帶的。

林小河懷孕的前些天，宋老娘和宋辭什麽也不讓他做，現在能動針線了，有空閑的時候就跟著宋老娘給孩子做小衣服小鞋子，寶寶還沒有出生，第一年冬天穿的冬衣都快要做好了。

林小河正做孩子兩歲的時候穿的虎頭鞋呢。

宋老娘有空閑的時候就去挨家挨戶地討碎布，打算給小孫子做件百衲衣保平安。大坪村的這兩天都被她要遍了，還差二十多塊，宋老娘正打算去南莊村碾子村東柳村走動走動。

百衲衣的習俗雖然自古就有，但是一戶人家都要生上四五個孩子的，家裏孩子多了，父母爺奶其實都懶得去討要碎布的，好的年景就罷了，碰到荒年或者刻薄的人家還要遭人白眼，都不大願意為了個小娃子受這樣的委屈，而且小孩子長大後是要挨個還布的。

連宋二狗當初宋老娘都沒有為他做百衲衣，現在這般做可以看出她對她大孫子的重視了。

不過給了碎布的人家，宋老娘都會回一個雞蛋了，一兩個土豆了，也沒有發生什麽不高興的事情來。

等宋辭回來的時候，宋老娘已經在院子裏擺好飯了。

洋槐花烙餅，炸洋槐花，煮的粥裏面也放了許多的洋槐花，洋槐花簡直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宋辭對吃洋槐花沒什麽感覺，所以真不知道他娘和他媳婦為什麽就這麽喜歡和這些花兒過不去。

也許，是因為這些東西不要錢？

“娘，我給你剝了一個橘子，你先吃完橘子咱們再吃飯吧。”最近用林小河懷孕，需要補充各種營養為借口，宋辭買了不少的好東西，再兩倍三倍地換成空間裏面的拿出來。

給他娘和媳婦兩個人吃用。

“給我孫子吃吧。”宋老娘推辭著，這些橘子都是從遠一些的南方運過來的，一個就要二三十文，還是讓乖孫吃了長身體才是。

宋辭跑到林小河的身邊，往林小河的嘴裏塞了幾瓣橘子，又跑回宋老娘的身邊，“你孫子說可甜了，他知道他奶奶疼他，想讓奶奶也多吃一些。”

宋老娘滿是皺紋的臉上漾開了一絲地笑容，開心地吃了兒子餵的大半個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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