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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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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侯府別院

按理說,隨著他們四小姐明慧鄉君與謝家狀元郎婚事的推進,別院裏應該越發的喜氣彌漫才對。可不知道怎地,整個別院的氣氛暗地裏卻沈悶得很。

此時別院一位管事正站在大廳,愁眉苦臉地向林老夫人請示,“老夫人,本來明天該是鋪床的好日子,我們將四小姐嫁妝中的大件家具送去謝家。可是謝家遲遲沒有來人相請,我們明天還去嗎?”

鋪床,即按照古禮,是出嫁之前,女方這邊將諸如床和八開大櫃子等大件家具先送到男方家布置好。

按照兩家的約定,他們將鋪床這一程序安排成親前半個月。

按禮說,今日謝家必須派一親人和官媒一道來女方家再三相請,方能顯出男方的誠意以及對女方的重視。然後女方答應了之後,於次日行鋪床之禮。

可是今天謝家沒有人來,管事心中也是惴惴。

林老夫人聞言,心就是一沈,這樣的態度哪像是好好操辦婚事的樣子啊,

管事不安地猜測,“會不會是謝家近來太忙了,忘了派人啊?”

這樣的理由,真的很牽強。

林老夫人問林昭然,“那天在虢國大長公主府謝夫人到底和你說了什麽?”

林昭然咬唇,那天之後,謝家的人就沒再登過南陽侯府別院這邊的大門。

謝夫人明明是想退婚的,卻偏偏沒有行動。而她在這段時間裏也漸漸明了謝夫人的險惡用心,她現在是在等自己有所動作解決他們之間的婚約呢。

看來她是篤定了自己與竟陵王的私情了。一想到這個,林昭然就氣悶,如果當日她沒有去竟陵王府,沒有失身一事,謝家不鬧著要退婚,她完全可以順勢嫁給謝洲。再不濟也能請她姑姑幫忙,在她沒失身的前提之下,謝家因為那封信上所說的閑言碎語想退親是很難的。然後她再花點代價堵住蕭子瑯的嘴,比如告知他上一世發生的一些重大的事件作為補償,應該可以的吧?

林昭然還在後悔,林老夫人又開口了,“昭然,有些事你不要再隱瞞了,你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就不要遮遮掩掩,將所有情況坦誠,給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有更多的時間緩沖來思索解決之道,才是你最明智的做法。”

林老夫人只覺得頭疼,現在婚事明顯出了問題,偏偏她這孫女之前說的交待是想自己一個人解決好麻煩的,但顯然不成功。

“祖母,孫女明白你的意思,您讓我做最後一次努力,如果還不行,等我回府我就告訴你真相!”

林老夫人看著她,明顯從她眼中看到不甘心,不甘心什麽呢

林昭然說罷,便告辭離開。

“讓人跟著她——”林老夫人覺得自己不能像之前那樣太過被動了。

管事一楞,忙回了一聲是。

這一日,謝洲收到一封信,信是他的未婚妻寫的,約他見一面。

對此,謝洲並不算太意外,畢竟他們這邊,關於成親的一應準備工作都已停下。南陽侯府應該是意識到了這情況。

從虢國大長公主府宴會歸來後,謝夫人本欲次日便殺上南陽侯府別院的,但被謝洲拉了下來。

謝洲想得很明白,如果那封信上的內容屬實,那他們南陽侯府都會想著辦法退親。

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那封信上所寫之事皆是捕風捉影的話。如若真是如此,南陽侯府不退親,林昭然明面上又無行差踏錯的地方,那這婚便成了又如何?

不過謝洲覺得,後者的可能很小。

想到初聽他們來往從密的消息時他自己的懷疑——有人在背後欲算計他,謝洲暗自警惕,如果他們的猜測為真,那麽這段時間他們肯定不會消停的。

所以,謝洲現在出門時越發謹慎了。

對於林昭然的相邀,謝洲看了一下地點,是朱雀街主街道的一座酒樓,並不偏僻。他想了想,決定走一趟,有些事是要面對面說清楚的,避而不見沒辦法解決問題。

林昭然一見他就開門見山,“你娘應該將那封信的事告訴你了吧?”

謝洲點了點頭。

林昭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眼睛,“如果我說,那不是真的呢?你相信我嗎?”

謝洲疑惑,林昭然這熟稔的語氣,怎麽像是他們成親之後,與他娘有了爭執來問他一樣?他甩了甩頭,散掉這可笑的念頭。

不過她這樣來問他,不覺得很不妥嗎?他們縱然是未婚夫妻,卻沒有見過幾次,信任基礎是很薄弱的。而他娘也將那封信給他看了,他直覺信上所說的是真的,雖然他沒什麽證據。

他是一個比較相信直覺的人。他不記得從哪本雜記中看到這麽一句話,如果一個人經的事多了,遇到一些潛伏的危險時,在你的腦子還沒分析出來結果的時候,直覺往往第一時間替你做出了判斷。

直覺是在搜集了大量繁雜信息後,對某一現象做出的瞬間本能判斷。這樣的判斷看似簡單,其實它給出結果時,是經過了一系列覆雜的本能的判斷的,而這些判斷會被一個人所受教育程序及成長時灌輸吸收的知識所影響。如果主人公涉及的知識面越廣,他的直覺往往就越準。

林昭然還在看他,固執地就要他的答案。

謝洲垂下眼眸,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問,“那麽,你確定那不是真的嗎?”

林昭然想到自己後來失身,一時語塞。

她當然可以肯定地回答謝洲,但是之後呢?真成親的話,依她對謝夫人的了解,她一定會讓人給她驗身的。而且觀蕭子瑯,也是明顯不願意放手的,在他們前後夾擊之下,她能如何?

林昭然此刻深深後悔那一日因一時沖動去了竟陵王府。

林昭然是淋著雨回來的,回到之後,任由染雪給她洗漱換衣,等她躺在床上時,整個人都還是失魂落魄的。

雨勢漸收的時候,林老夫人過來看她。

“祖母,我不嫁謝洲了好不好?謝洲非良配,他娘謝夫人更不好相與——”

林昭然的話讓林老夫人一驚,“住嘴!你怎麽突然有這樣的念頭?”都在這節骨眼上了,她毀婚,名聲還要不要了?外人怎麽看他們南陽侯府?

林老夫人手杖點地,痛心疾首地道,“咱們要是再毀婚,這是要與謝家結仇啊。”雖然以他們南陽侯府的實力也不必懼怕謝家,但無端地豎個敵人,也是極為不智之事。

而且這親事是他們南陽侯府求的,卻連番毀諾,實在是太不應該。

林昭然直接哭了,“不是我想毀婚,而是謝家不願意娶啊。祖母,你看他們,哪裏像是要好好操辦婚禮的樣子?”

“你老實告訴我,這裏面究竟怎麽回事?!”林老夫人厲聲道,她覺得一切的變化都是人虢國大長公府府宴會之後才發生變化的。

林昭然抽抽噎噎地道,“那一日,在虢國大長公府府宴會上,有人寫了一封匿名信塞給謝夫人,信中言孫女和竟陵王私底下來往親密。當時謝夫人看了信太過氣憤,忍不住當場找孫女對質,可是無論孫女怎麽解釋,她都不願意相信。後面的事您都知道了。”

林老夫人恨聲道,“這事你早該告訴我的,有時間讓我去和謝夫人將這事解釋清楚。”

林昭然語塞,躊躇了一下,說道,“祖母,謝洲真不算良配。咱們換個孫女婿吧,您覺得竟陵王怎麽樣?只要您一點頭,蕭子瑯必來提親。”

林老夫人聽得瞠目結舌,“你——”什麽時候與竟陵王暗渡陳倉的?

但想想覺得用詞不妥,改成了,“什麽時候你與竟陵王私下有來往的?”

林昭然眼睛一閃,“是在我從姑姑宮中出來之後一次上街無意中有了交集。”

林昭然這一手直接讓林老夫人悶哼了一聲,“你說你——早知你有一日棄謝家如敝屣,當初何必讓林蔚然離府?”她與竟陵王,林蔚然與謝洲,兩對人,誰也不妨礙誰。

聞言,林昭然臉色一變,“現在不是我不願意嫁,而是謝家不願意娶了,就為了這麽一點閑言碎語。況且竟陵王不好嗎?有自己的封地……”

“可是,你嫁過去是繼妃啊!又不是元配。將來繼承封地的嫡長子……”大梁是支持嫡長子繼承制的,立嫡不立長,立長不立賢。

林昭然心一堵,她還真沒考慮那麽多,而且京城竟陵王府中她並沒有過多地關註後院。

“祖母,凡事我們得往好的方面看。畢竟竟陵王,因其祖父及父親的蒙蔭,今繼承其正一品王爺位,名下更有先帝賜封地竟陵,享俸祿食邑,可世襲五世。今是第三世,怎麽著也比謝洲這空有大族出身只官居正八品的監察禦史優秀得多。”林昭然這話不知是在說服她祖母還是說服她自己了。

“這事我得想一想,你讓我緩一緩。再過兩日,你父母他們也到了,到時一起商量商量吧。”林老夫人只覺得心累,面色灰白,從裏而外透出一股疲憊之態。

最終林昭然躺在床上,目送著她祖母在兩位丫環的攙扶中蹣跚離去。

林昭然和謝洲見面一事,很快蕭子瑯就知道了。

這段時間,竟陵王沒有如她所要求的一樣,真的不動手。

男人總比女人看得長遠,蕭子瑯很清楚,若要他與林昭然之後的婚事不被人所非議,勢必得往謝洲身上潑臟水,將他弄得身敗名裂。可惜啊,上次多好的機會,竟然讓他給溜了。

要弄謝洲,除了直接在他身上使計之外,還可以通過曝光謝氏一族的族人的巨大醜聞,轉而達到目的。

但竟陵王的勢力在荊州在南,而陳郡謝氏在豫州在北,鞭長莫及。且事件的設計發酵都需要時間的,謝林兩家婚期太近,根本來不及部署。

可謝氏一族的官員都在地方,而且他地方上的某些勢力,他暫時還不想暴露。還有就是據他所知,這些謝氏官員都還挺潔身自好,想要抓他們的把柄並不容易。

最終,他們只能從謝洲身上找破綻了。可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他們竟然一直都沒找到機會。

林昭然不知道竟陵王表面上答應不出手由她來處理她與謝洲的婚事,暗地裏卻是小動作不斷。

又或許她是知道的,上一世他也是這樣,她的任何煩惱只要在他跟前露出過,都被他不動聲色地幫她解決掉了。

她嘴上說要自己來解決,可她除了從兩世的記憶中知道一些事之外,她在京城要人沒人,要銀子暫時也沒有,拿什麽來解決呢?而且她知道男人不喜歡心黑手狠之人,所以她這段時間,除了拖時間,其實啥也沒做。

其實林昭然心裏也很清楚,除了往謝洲身上潑臟水之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自己顯得清白無辜一些了。

除非謝洲真的做錯事,或者家族中出現世大醜聞,鐵證如山,然後他們侯府迫不得已毀婚。

在此前提之下,即使之後轉頭高嫁,輿論依然會站在他們南陽侯府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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