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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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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去通稟之後,林蔚然宮令箴林小弟三人就等在南陽侯府門外。

林蔚然看了宮令箴一眼,登門拜訪,卻被攔在門外,這恐怕是他這麽些年來為數不多的經驗之一了吧?沒有心態炸裂,很好。

察覺到她的視線,宮令箴看了過來,以眼神相詢,怎麽了?

林蔚然笑著搖搖頭,突然目光就落到他身後的人身上。

察覺到她的異常,宮令箴轉過頭,順著她視線的方向看過去。

原來是林溯風林溯月林蘊然三兄妹匆匆回府了。

沈嬤嬤分別派人去了兩波人去通知兩位少爺和大姑娘。

林蘊然在孟家,一接到消息就讓人套了馬車往侯府趕,正巧與從府學趕回來的林溯風兄弟二人遇上了。

此時他們在大門外遇到林蔚然幾人。

林溯風臉上有些許喜色,“回來了?”話是和林蔚然說,但視線總瞟向宮令箴。

回來?林蔚然眼中玩味,面上卻是微微頷首,“林世子——”

她知道這林溯風的功利心又犯了,她走的時候林溯風是繼南陽侯之外最快將她放下的人了,他們再見是上次在棗林林家時,他表現得比她離府時親近了一些,現在呢,又比之前還要親近。

“大哥都不叫了麽?”林溯風一臉無奈。

讓她叫他大哥啊?那她未婚夫豈不是要被他占便宜?

而且他要是知道他們這次所為何來,還會這樣說嗎?

林溯月看著林蔚然,不客氣地問道,“你來這做什麽?”目光犀利,小小少年,卻已初見鋒芒。

他們已經從沈嬤嬤那裏得知了李氏闖下了什麽樣的禍,偏偏林蘊然又這個時候出現,容不得他不多想。

雖然之前她還在侯府時,兄妹兩人的感情很好,但離府後她會變成什麽樣他不知道,但她在這麽敏感的時間出現,容不得他不多想。他是不希望在這關頭她還來裹亂的。如果是來看他娘的笑話,更是不行。

林小弟炸毛了,“你兇我四姐幹嘛?要不是有事,我們才不來呢。”

這是她在棗林林家那邊的弟弟?聽說那家人生了三男兩女,真是能生。林溯月撇嘴。可他也不想想,自已兄弟姐妹四人,就比人家少一人,也屬於能生的行列。

林蔚然擡手輕拍了兩下林小弟的頭,示意他安靜,“這次來府上是有點事。”她的視線掃過一眼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小皓子,頓了頓。

小皓子訕訕一笑,新舊主子劍拔弩張,他能怎麽辦?

這會,李氏生養的四個孩子回來了三個,特別是林蘊然這位出嫁女,這個時候回來讓人不得不多想,難道是事發了?林蔚然暗忖,不過這也不奇怪,那些資產全都易主了,侯府要是沒收到點風聲才叫反應遲鈍呢。

看著這一對璧人,林蘊然的心情很覆雜,但再怎麽說,他們都是外人,她現在更擔心的是她娘的處境。

林蘊然剛想催促一下林溯風林溯月兩兄弟時,門房來傳話了,“宮大人,林四姑娘,老夫人有請。”

“世子,四少爺,大小姐,你們回來了?”

林溯風微微點頭算是回應,然後看向林蔚然幾人,“正巧,我們也去萱北堂,一道走吧。”林溯風此時也想起了他們趕回來的目的,想起李氏,林溯風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一行人一路無言。

林蔚然一進去,迅速地掃了一眼,發現林桓嶸也在萱北堂時,越發證實了李氏的事事發了的猜測。

而且林昭然也在,與之前似乎改變很大,但林蔚然和宮令箴上前給林老夫人問安,顧不得仔細觀察她了。

“拜見老夫人,拜見侯爺。”

“你這孩子,連祖母都不叫了。”林老夫人嗔怪。

這問題和方才林溯風在外面問她的還真是一模一樣呢。林蔚然只抿著嘴笑了笑,她如果還叫她祖母,豈不是還得稱呼林桓嶸為爹?兩個爹,有點多呢。

林桓嶸坐在一旁,沖她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聽到他娘的話,他心中嘆息,他娘還是看不開。

林老夫人看看林蔚然,又看看她旁邊的宮令箴,“婚期訂啦?”

“是的老夫人,就訂在臘月十六。”

林老夫人算了算,離現在也只有七八日了,“咋那麽趕?”

宮令箴笑著接過話,“是晚輩的不是,太心急將她娶進門了。”

林老夫人緩緩地點了點頭,她心裏是有疑慮的,畢竟宮令箴年紀在那,之前一直不著急成親的,此時卻拿年紀說事,感覺不像,何況就真那麽急這三五個月嗎?

突然,林老夫人想起林蔚然離府之前鬧的那一場,當時還差點牽涉到知和客院的廖翌灃,當時宮令箴亦是住在知和客院——

如此趕的婚期……

這些似乎串聯出了一個真相!

林老夫人心頭一震,然後眼神不由得落到了林蔚然的小腹上。

留意到林老夫人的異樣,宮令箴眼一瞇,然後身體微微前傾,裝作要拿林蔚然另一側的糕點,不著痕跡地替她擋去了林老夫人的視線。

他此舉算是印證了她的猜測了,林老夫人一楞,轉而哂笑,即使她的猜測為真又如何?難道她還能緊揪著這個不放嗎?當事人宮令箴並不介意,且還那麽維護她,二人蒂結兩姓之好在即,此事就算不得是汙點,乃是錦上添花之妙事了。

林蘊然看她祖母一副要和林蔚然他們拉家常的模樣,她心急如焚,想去看看她娘,於是向老夫人道了聲告退,出來之前還將林昭然給拉上了。

林昭然在這呆了一會,該看的都看了,就順勢跟著林蘊然出去了。

林蔚然發現一段日子不見,林昭然人明顯沈穩得多了,之前身上的浮躁之氣褪得一幹二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而且她看向她與宮令箴的眼神有些怪異,充滿了疑惑和探究,而視線落在宮令箴身上時,更多的是了然和惋惜。

林蔚然皺眉,她這又是要出哪門子的幺蛾子了?

林昭然的目光也讓宮令箴很不舒服,那種自以為能將他裏裏外外看透的眼神,真的讓人很反感。

還有惋惜,仿佛他是什麽瑕疵品一樣。宮令箴不明白她在惋惜什麽,他又有什麽值得她惋惜的,要不是因為林蔚然,他知道她林昭然是誰啊!

於是,他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

林老夫人輕啜了口茶水,“你們一家在太原府一家在京城,這婚禮是個什麽樣的章程?”

“是這樣的,那一日我先去迎蔚然出門,然後回到宮家在太原府府城的別院,休整一晚。然後次日陪她回門,從林家歸來之後,便啟程北上。”到了京城,先安排住在別院,次日他八擡大轎迎她入他宮家的大門,告天地、拜高堂……

“那一日是在哪出的門?林家嗎?鹿渭鎮和府城兩地會不太遠了?”林老夫人有意修覆與林蔚然的關系,“不若在侯府出門吧?這樣於你於令箴都好。”

“不了,兒不嫌家貧——”下一句‘子不嫌母醜’,反之,亦沒有家中長輩嫌棄孩子的,林蔚然隱晦地提醒。

林老夫人的手頓了頓,知道她還在介懷先前離府一事。

宮令箴看了林蔚然一眼,對她偶爾任性時伸的那麽一爪子,只能替她圓了,“已經定了就在林家出門,林家為此還重新修了房子。”

“在侯府諸位兄弟姐妹中,你算是嫁得早的,屆時讓你兄弟姐妹們給你添個妝。”

剛才她都已經告誡林老夫人劃清界線了,可她偏要這樣模糊著,林蔚然也不費心去糾正了。

林蔚然有些不解,剛才她給門房福伯的盒子他們都沒看到嗎?不然,怎麽還會如此理所當然地說這些話?

此時福伯也是急得團團轉,他方才來通報時只顧著說事,之後又去給宮大人林四姑娘傳話,竟然忘了將方才林四姑娘讓他轉交的東西交給老夫人了。

回到萱北堂後,他一直想找機會說這事,但沒找著。

但聽著老夫人與林四姑娘的對話,越聽越不像,他汗都要掉下來了。

當下什麽都顧不得了,雙腿一彎就跪下了,“侯爺、老夫人,奴才該死!”

“怎麽了這是?”

福伯將方才林蔚然交給他的黑木盒子高舉至眉間。

侯府的人都有些莫名,倒是宮令箴林蔚然對視一眼,都了然了,原來如此。

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上前取了,林老夫人打開看了,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用平穩的聲音道,“你給我滾出去,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拖到現在才說!”這下可好,讓她在小輩面前鬧了個笑話!

福伯趕緊退下,不敢再留在原地礙主子的眼。

林老夫人看完之後,隨手將盒子遞給林桓嶸。

林桓嶸發現,這盒子裏裝著的正是南陽侯府在東郊的四十頃地及昭然的兩處嫁妝的地契等等,剛好價值八萬兩。

林桓嶸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林蔚然,原來李氏那些財物所易之主是她?

難怪難怪,他們剛才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李氏變賣了自已的私產甚至挪用了女兒的嫁妝上面,還有楊家,甚至是府衙這邊,都沒有想到這一茬。

事情的源頭就在林家啊!所以他們得了李氏的資產,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難怪李氏剛才一個勁地說都是林家太奸詐,才害得她變賣這些多的資產。

即使是夫妻,林桓嶸都不讚成李氏這樣的歪曲的想法,難道只能你去算計人家,人家不引頸就戮,反抗了將你們這些人掀翻就是奸詐。

其實如果李氏沒有牽涉其中,看楊家跌了那麽大一個跟鬥,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此事之中,獲得最大的不是林家,而是太原府府衙,不費吹灰之力就坐收了二十萬兩的稅銀。

這必然是林家的手筆無疑了,而林家人之中,這主意最有可能的就是出自林蔚然或者宮令箴,不過在林桓嶸看來,宮令箴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林蔚然再怎麽說也在侯府生活了十幾年,她什麽性子,林桓嶸也是了解一些的,不像是能設計出這一環接一環圈套的人。而宮令箴久歷官場,心思彎彎繞繞,弄出來這一出並不難。

如果此時林蔚然和宮令箴能聽到林桓嶸的心聲,宮令箴一定又會老話重提,他替她背鍋了。

林桓嶸不知道,他娘的想法正好與他相反,南陽侯還不如他娘直覺來得準。

“蔚然,你這是何意?”林老夫人沈聲問林蔚然,她這次是來打侯府的臉,耀武揚威的嗎?展示他們侯府的當家夫人是多麽愚蠢,而她自已又是多麽聰明?

“老夫人,正如你所見,此次我們前來的目的,只是為歸還李氏因牽涉其中損失掉的資產。不過你們別誤會,我後來才知道,南陽侯夫人和楊家私下合作了。”

林蔚然這句話說出來,讓侯府的人很是難堪。一個侯府的養母,合著外人,謀奪一個鄉下養女的謀生秘方,真真是說出去都為人恥笑。

林蔚然說這句話真沒有嘲笑侯府的意思,而是表明自已確實不知情,這些計謀並不是針對李氏這個養母而去的。

林蔚然的解釋讓林老夫人好受了一些,但心中更警惕,“這些你拿回去吧,都是李氏犯蠢犯下的錯,這點子銀子咱們侯府還損失得起。”

林老夫人將那只盒子遞過去,林蔚然不接,她就放在她手邊。

這麽一大筆銀子,說沒就沒了,林老夫人也心痛,這筆銀子至少可以置辦兩三位侯府姑娘的嫁妝了,若是庶女,更花不了多少。

但這些地契銀票,侯府是不可能從她手裏接過的。這不僅事關侯府的顏面,而且她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以及她隱約猜到林蔚然此次的目的的焦慮。

林老夫人的推辭在林蔚然的意料之中,可她想做的事,卻不會因此而打住,

“老夫人,您聽我說。這些呢,我既然拿來了就沒打算拿回去。我希望這價值八萬兩的資產,能抵掉你們侯府教養我那麽多年所耗的金錢以及心血。”

這盒子裏的東西價值八萬兩,就是此次李氏拿出的錢。至於他們林家轉讓姚金炭燒制秘方所得的五萬兩以及楊家賠給沈家的兩萬兩,李氏在其中貢獻了兩萬八千兩,這筆就算了。

五萬兩算起來可以說是過了明路的,連皇上都覺得應該給。林家賠沈家炭鋪的兩萬兩,也是應當。

真按理說,這些都是他們應得的。李氏摻和進來,就該想到後果。

林老夫人沒說話,她方才的擔憂成真了。

反正是林桓嶸問出了林蔚然做法的本質,“你的意思是,想拿這筆錢買斷侯府這些年對你的養育之恩?然後與侯府相互不來往了?”

“是也不是,我只希望以後侯府別再因我與林昭然互換一事,覺得我或者棗林林家占了便宜。然後籍著不對等的養育之恩,以棗林林家或者以我林蔚然的債權人自居,覺得棗林林家或者以我林蔚然一直欠著你們南陽侯府,然後對林家對我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至於來往,就當是點頭之交吧,太親密了也不必。”

林老夫人想,林蔚然終於窮圖匕現了,虧她剛還以為,他倆婚前聯袂來侯府,是有心修覆與侯府的關系呢,害她剛才情緒高漲得很。現在看來,情況恰好相反。

“蔚姐兒,你真是誤會我們了,我們真沒這樣想過。你和昭然互換,並不是你們林家故意的,說起來還是我們侯府的下人造成的——”

林蔚然想用這些,徹底斷了與侯府的關系。

林老夫人偏偏還想修覆與她的關系,怎麽可能會收下這些田契和銀票呢?

“老夫人能這樣反思,實屬深明大義,但這些侯府還是收下吧。也省得侯夫人再跑到棗林林家大放厥詞,指著我父母的鼻子大罵,說我們林家我林蔚然欠了侯府,然後一輩子都還不清什麽的,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本來呢,因為抱錯一事,原主確實占了侯府便宜。她林蔚然來了之後,也是想著與侯府維持著面子情,日後如果侯府遇難而她又恰巧有能力幫的話,就幫一把,將這一茬子抹平過去。

哪知李氏和林昭然一次次抓著這點這樣鬧,她是真的煩了,索性就借此機會斷了來往。

林老夫人一聽,便知林蔚然說的應該是前幾天李氏跑到棗林林家撒潑了,這些事剛才李氏都沒說!

這個孽障!林老夫人只覺得心窩口疼,氣的。你說這李氏幹的都是些什麽事啊,當時林家都已經和虞國公府定親了,她還跑去林家將林蔚然往死裏得罪,實在是沒腦子。

一句話,林蔚然想買斷他們侯府口中所謂的養育之恩。

林蔚然話說得很清楚明白,清楚明白到讓人聽著難受,覺得不近人情,她有這個實力了不是嗎?她已不是當初那一個他們侯府可以罔顧她的意願和感受的林蔚然了。

“蔚姐兒,你一定要這樣做嗎?”林老夫人難過地問。

林蔚然點了點頭,將手邊的盒子拿起,遞給林老夫人。

其實林老夫人太過強求了,從她踏出侯府回歸棗林林家的那一刻起,他們其實也就沒關系了,怎麽林老夫人就不明白呢?反正於她而言,混得再落魄,她都不可能回來求侯府的。

到了此時,林老夫人心中有了明悟,宮令箴是陪她來了結這一段孽緣的。

看著林蔚然遞到她眼前的盒子,林老夫人眼睛是熱熱的,嘴唇顫抖著,但她就是不接。她知道一旦接了,就表示雙方達成了共同的協議,以後他們侯府不得再以養育恩人自居。以後就如同林蔚然說的,他們再遇到就只是點頭之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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