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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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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渭鎮,某處清幽宅院

處理完最後一件公務,宮令箴靠在椅子上閉上發澀的雙眼,腦子放空,似乎什麽也不想,手指與食指有規律地按壓著眉心,企圖能緩解疲勞的癥狀。耳邊聽著幕僚杜海在念著一些不算太過緊要之人的信件。

“……太原府太守王大人來信,說長淄鎮又發現死人了,晉陽縣令自覺事關重大,已經上報府城。王大人說,此事頗為蹊蹺神秘,他已派查驗官和杵作下來長淄鎮,聽說您還在晉陽逗留,想麻煩你過去掌掌眼。”

杜海念完,覷了他一眼,見他仍和之前他念的幾封一樣沒有反應,正準備伸手念下一封的時候,宮令箴突然睜開了眼。

杜海知道他這是有話說了,果然,他開口了,“你們大奶奶他們到哪了?”

“應該到了抵達平津一帶了。”隱在暗處的暗一回答。

宮令箴估算了一下他們的腳程,京城離太原府約七百公裏,按正常的腳程大概要走幾天,現在抵達平津一帶,那就是幾乎在收到他的信後沒多久他大伯娘就啟程了。

宮令箴算著他大伯娘從平津到鹿渭鎮大概還要三四天,那他走一趟長淄鎮,應該能打一個來回。鹿渭鎮和長淄鎮同屬晉陽縣管轄,兩鎮之間並不算太遠。三四天打一個來回,不耽誤事兒。

還有就是,他的秘信應該已經抵達京城了吧?

“你出去準備準備,我們走一趟長淄鎮。”宮令箴對杜海說道。

等人走了之後,宮令箴對暗三說,“長淄鎮接二連三出事,還出了人命,我必須趕過去看一看。”

那處也算是異象了,而且他有種直覺,長淄鎮無論如何都得走一趟。

暗三急道,“主子,那地兒危險,屬下陪你去!”

暗一也從屋頂將上半身吊下來,靜靜地看著他們,等著最終的決定。

宮令箴搖頭,“我將暗一和你留下來,務必護她周全。如果她遇上一些事,處理不來的話,都可以放一放等我回來,但只一條,別讓她受到傷害!”

暗一和暗三不說話,但兩人站著不動,明顯是不太樂意這樣的安排。

暗一直接道,“屬下跟你去,讓暗三留下!”

宮令箴眼一掃,“我的話你都不聽了是不是?讓你們倆同時留下,自有我的用意。而且我已經通知暗二前往長淄鎮匯合,不必擔心我的安危。”

“遵命!”

暗一和暗三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信息,

幸虧女暗衛已經在加緊訓練中,等過一段時間便能出師了,雖然這樣速成的,質量比不上他們這些打小培養的,但未來女主子是內宅婦人,姑且應該夠用了吧?

不是他們不願意保護女主人,而是明顯主子要去冒險,他們身為暗衛不能陪伺一旁,總覺得不得勁。

皇宮

泰昌帝文景頤拿著宮令箴的信,第一眼就吃驚,“咦?令箴上折子說他要成親了。”

看完之後更是嘖嘖有聲,驚奇不已,“嘖,千年鐵樹終於開花了。”

“國師啊,他在折子上說,沒見著什麽寶物,還問他能不能回京了?語氣可憐喲。”泰昌帝笑,“之前你算出太原府城有異像,疑似有寶物出世,而令箴是最有可能遇到寶物之人,讓朕將他派了出去,讓他一個堂堂議諫大夫在外跑事,不像樣。”

這封折子是私人性質的,所以說話也比較隨意,泰昌帝挺享受這種與朋友一般私交甚篤的感覺的。

“可以,回吧!”張國師一掃拂塵,一張褶子臉上充滿了笑意。

他訝異地看了過來,他還以為這老國師定然不允呢,“令箴說他沒有找到寶物。”其實宮令箴壓根就沒用心去找,一路公幹,前陣子還跑去了一趟洛陽府。

“不用找了。”

嗯?國師大人的爽快,輪到泰昌帝意外了,“這是什麽說道?”

張國師笑而不語,老國師暗忖,不用再找了,他定是碰上了,不然這千年的鐵樹能開花?紅鸞星那是一點都沒有要動的跡象。

泰昌帝性子平和,老國師不想說,他也不勉強,而是註意力又回到信上的內容上,“不過他總算想成親了,也算喜事一件。朕想想賞他點什麽好賀他新婚?”

棗林村

沒多久,林蔚然就收到了宮令箴說有要事要離開幾日並給她留下兩個暗衛供她差遣以及保護她的信箋。

但她看過也就算了,沒放在心上,一是因為棗林村應該沒什麽危險,二是因為此刻她的心神全副都放在擴大規模這件事情上。

那梯田坡地已經置換好,並更換了地契文書,不日便能開工。在此之前,林蔚然和林家的男人們商量出了一個保密協議。

他們欲擴大規模,場地解決了,其次就是人手的問題。林家父子四人,林則然不久後就得進京趕考了,剩下父子三人就算日夜連軸轉來燒炭都是不夠的。擴招人手勢在必行,林蔚然和林父都有心將林大伯林二伯和外祖曾家納入第一梯隊擴招的行列,然後從三家人中選出聰明的手藝人負責燒炭。

那麽讓他們簽署保密協議是必須的。

林父召集了林大伯林二伯和曾家三戶人家來議事,先對他們說明了有意從他們三戶人家中,各抽調兩至三名男丁從事燒炭的工作,以及相關的薪資待遇。

基本的薪資是二兩銀子一個月,開始時先跟著林大哥或者林小弟燒炭,等確定能出師之後,每燒好一窯炭有百分之二的分紅,大約每一窯有兩百文錢左右。

但是如果一個月內燒壞三爐炭,那你只能退下來,幹別的活去。

林父將條件一說,在場的所有表哥堂哥都雙眼放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唯有曾大舅林大伯林二伯等長輩知道估計還有條件。

果然,林父說完那些話就將保密協議拿了出來。

“在此之前,你們必須簽署了這份保密協議才能上工,如果有不願意的,我林青峰也不勉強。”

堂哥表哥們面面相覷。

林大伯想了想,問道,“這上面具體是什麽內容?”

“第一點,願意來林家工作的人,所在之家庭及其家庭成員的親戚,三年內不得自己建窯燒炭,否則,一經發現,需得賠償林青峰家十萬兩銀子。”這一點是為了避免他們學成了技術之後,就自己單幹,和師傅搶飯吃。

“第二點,三年內,如果發現有人盜賣燒炭技術,他賣了多少錢,須得按照賣出的金額三倍賠償我們林家!”這協議已經盡量周祥,防止一切技術外洩的漏洞。不能賣,不能自己燒制,只能慢慢等三年期滿。

“人家又不傻,賣了就賣了,哪會嚷嚷呀,你們根本逮不著人。”有堂哥咕噥。

“你們固然能偷偷將燒炭的技術盜賣出去,焉知我們沒有辦法找到買家然後讓他吐露實情?”林蔚然在一旁笑得人畜無害,“可以試試的哦!”

那堂哥臉有些紅地移開了眼,不敢看林蔚然,他娘說了,他這堂妹有些邪性,人不兇也不冷,卻給人一種看不透摸不透的感覺。

這一幕大家都看在眼裏。

“怎麽還要簽這個啊?”堂哥們表哥們哀嚎。

林大哥環胸,“為什麽不簽?親兄弟明算帳,我們這邊做也是防止燒炭的技術洩露。如果有人偷偷砸了飯碗對你們也有影響的。”

“咱們都是親戚,哪會做這種事?”

“既然對自己這麽有信心,又何懼簽這份協議呢?”

所有人都不動,情況很僵持。

幾家親戚這裏,是覺得不得勁,倒不是怕簽這協議,他們根本沒有學會後單幹或者倒賣技術的想法,感覺林家有點防小人似的了。

但林蔚然覺得,一旦將人招進來後,他們就會面臨很多的誘惑,不管是金錢上的還是別的方面的。與其僅靠他們良心上的自覺或者道德上的約束,倒不如用一道協議,給他們劃定了活動範圍,不讓他們出界。

當然,她也知道,有些事僅靠一份協議是無法完全杜絕的,但她亦不懼他們出招就是。

“都說了不用麻煩,去買幾個奴隸回來,有幾個奴隸幫忙總該忙得過來了,還用得著坐在這扯皮?”林大哥一臉的煩躁。

他的話讓在場的親戚心都一跳,是啊,人家完全可以花錢買奴隸,連協議都不用簽,那就沒他們什麽事了!

林大伯率先反應過來,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少年郎,脾氣那麽暴躁,沖誰吼呢!”

“就是,有事這不是在商量著嗎,你爹都不急,你急啥,還有你看你妹妹都比你淡定,虧你還是做個哥哥的。”曾大舅也毫不留情地訓了他一句。

看著林大哥先後被兩位長輩訓了,堂哥表哥們一臉的幸災樂禍,覺得這心氣總算順了些。

“這協議上簽的年限是三年,三年之後呢?”林二伯敏銳地抓住了這幾個字眼。

林蔚然微微一笑,“三年之後我們不管。”

林二伯看著她瞪大了眼,這是什麽意思?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對,正是你想的那樣!”

林蔚然回話之後,林二伯才發現自己因為太過震驚,竟然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意思就是三年之後他們如果掌握了燒炭的技術,可以自己建窯燒炭了?”他看向林父,見他緩緩點頭之後,林二伯長舒一口氣。

林二哥率先說道,“幹了!這協議我林青松簽!”

接著就是林大伯,“那就簽吧,沒啥好說的了。”

曾大舅:“對,簽了!”

現在學門手藝,不僅每年都要孝敬拜師禮,還是先鞍前馬後伺候師傅三五年,然後師傅點頭了,才開始教手藝。三年後,他們應該都將這門手藝學會了吧?到時家裏也攢了點錢,大可以自己單獨幹了。

將三家人送走之後,林大哥迫不及待地問林蔚然,“為什麽協議上寫的是三年,不是五年十年?”

這就是對人心的期待感與忍耐度的一個考量了。況且她還有另外一重考慮,所以完全不必將時間拉得那麽長,長則生變,這是她不希望發生的意外。

“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不必那麽苛刻。”

“其實這樣還真不如買些簽死契的奴才回來呢。”林大哥想起要防這防那的,煩躁啊。

林蔚然白了他一眼,奴隸就一定保險了?當然即使簽了協議,這風險也是很大的。

“咱們固然可以這樣做,但無疑是將他們撇了出去,他們心裏焉能舒服?現在羅永福領著一些心懷不軌的村民針對咱們家,正是需要團結的時候。況且,如果不帶著他們,如果他們得了急病或者遇到急事來借錢,你是借還是不借?”

借了不定什麽時候還,不借的話,連親戚都沒得做了。

倒不如用現在這個法子,先富帶動後富。如果順利的話,三年,足以讓他們遙遙領先了。當然,這是有前提的,他們得好好兒幹幾年,別那麽多花花腸子才行。

林家在棗林村上游的梯田山坡處置換了田地,作為新的燒炭場地一事,最終還是傳到了羅永福耳朵裏。

羅村長臉色猙獰,“好你個林青峰!好一招聲東擊西,你們以為這樣就完了”

羅輝想說,貌似聲東擊西不是這樣用的,不過仔細想想好像又沒用錯,不過不管了,“爹,兒子覺得娘說的那個法子挺管用的啊,咱們家娶了那林蔚然,那個燒炭方子不就到手了嗎還不用傷和氣——”前些日子他無意中見那那林蔚然一次,就上了心。

“你以為那林蔚然會看得上你?”羅永福的話很直白,不是他打擊自家兒子,他這兒子在村裏看著還是個青年才俊,但到了鎮上就不起眼了。

那丫頭他見過兩回,待人神色倒是溫和,但那通身的氣度一看就不是鄉下人能留得住的。傻兒子想娶,那也得等將她的傲骨捏碎了才有可能。

被他爹懟了,羅輝面色訕訕。

“這事你別管,你爹我自有主張!”羅永福沒再多說什麽,就怕勾起兒子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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