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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來,他直接就上任了酒店的總經理。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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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她還背著火哥偷偷讓周益多次抽取她的血液進行化驗和分析。但是,分析結果非常不幸,她跟普通人一樣,不僅和香妃沒半毛錢的關系,甚至她身上沒有半點兒異常。

一時半會兒的,治療完全陷入僵局,沒有半點兒進展。

不過,火哥說她身上香味兒的莫名其妙消失,給她提了一個醒兒。後來她仔細琢磨過,這事兒極有可能與邢子陽在她身上註射的名為‘致命誘惑’的藥物有關。

某一天,她也曾突發奇想,或許真是誤打誤撞,那種藥物和她身體裏的剛好相克,以毒攻毒給化解了呢?!從中藥理論來說,這不是沒有可能的。最後,她和周益商量以後決定,將研究的突破口和重點方向放到了這個上面。彼時,劉嬋已經服法,當初那瓶註射的液體作為證據已經被提取了出來,裏面配加的藥物成分也很明確了。

但是,那些成分都是能讓人無法克制地產生情丶欲的東西,對他的身體很有可能會有損傷。她又剛剛生產,在這種的情況下,給火哥用這種藥,合適麽?

更何況,連翹當初能挺過來,就是因為她身上的藥物反作用,但火哥能挺麽?每個人的體質不同,誰也不敢把他老人家當做小白鼠啊。

此事一拖,二拖,三拖,沒有定案,就這麽擱淺下來了。連翹想,先另尋他途,如果實在不行,等她能那個啥了,試一試也未嘗不可!

臨出院之前,幾個醫生最後一次為邢克小朋友做了體驗,一致認定,各項指標都正常了,是一個身體倍兒棒的小夥子了。一聽這話,連翹長期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同樣也是在臨前之行,她第一次在護士小姐的指導下餵小家夥兒吃奶。由於不習慣吃母乳,過了好一會兒,小三九還是不碰,逼急了就蹙著小眉頭,揮拳踢腿地扁嘴。這種畫面,瞧得做了兩個多月吸奶工的火鍋同志毛蹭蹭的發狠,真恨不得代替兒子上。

眼看別扭的小三九實在不行,護士小姐只能嘆氣。

“先這樣吧,回家再多試幾次,他就會了,孩子天生都是會吃母乳的,主要是不習慣。”

“謝謝!”兒子不吃自己產的糧食,連翹眼圈都急紅了。

“不謝不謝,你也記得多補補,豬蹄湯什麽的別怕膩,多喝點,催奶的……”

“哦!”他都不喝,催奶有啥用啊?

連翹默了!

一邊兒看著火哥收拾東西,一邊兒聽著護士不停在那兒醫囑,手輕輕拍著繈褓裏的兒子,突然覺得這日子,特別的恍惚。

時間過得真快啊,已經兩個多月了?

看來萬事萬物都會變,唯有時間才是永恒。始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向前向前再向前轉動著。

……

……

小三九,勝利回景裏了!

大概小家夥也會貪新鮮,一進景裏的客廳,他就睜開了眼睛,茫然又懵懂地似乎在打量了四周。孩子還不到三個月,脖子還很軟,火哥小心的托著他的頭,對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客廳裏的眾人一一介紹。

這是爺爺,這是奶奶,這是姥爺,這是姑姑,這是姑父,這是姐姐,這是幹爹幹媽……

他的樣子,看著慎重,其實蠻幼稚,這麽小的孩兒哪裏懂啊?

不過麽,小三九雖然弄不懂這些都笑得合不攏嘴的人是誰,但相當給老爸面子,小嘴不停地喔喔喔著,惹得眾人大笑不止。

“爸爸,給我抱抱……我抱抱弟弟……”

掂著腳尖,三七小美妞小小的個子,不停地在爸爸的邊兒上跳躍著,像只小猴子似的攀著胳膊,水汪汪的眼睛都快落到弟弟身上了,伸長了胳膊不知疲憊地舉著要抱弟弟。

弟弟回來了,哪能少得了姐姐的威風呢?

邢爺笑著將三九的繈褓舉高,騰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行不行,你老實點兒坐著,你太小了,會摔著弟弟的。”

老爹這句太不中聽了,三七小美妞扁著嘴,立馬就打蔫。

哼!

長長地哼了一聲我和,她蹦噠到沙發上,蜷著膝蓋坐著,小下巴就擱上面,無比哀怨地眨巴著眼睛,溜了一圈兒發現一個悲催的事實,大人們的眼睛裏,就只有弟弟。

不平衡,不平等,她要反抗!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姑姑姑父,你們瞧瞧,我比小白菜還可憐了!你們有了三九,就不要三七了。生了弟弟,沒了姐姐……喜新厭舊的大人,哼哼!我正式宣布,和你們散夥!”

嘖!

小丫頭這醋酸兒,飆得高哦!

火哥和連翹好笑地對視一眼後,做老爸的趕緊將兒子遞給了樂呵個不停的沈老太太,大步過去坐在沙發上安慰女兒受傷害的小心靈。

“傻閨女,怎麽跟弟弟吃醋?他才兩個多月,你算算啊,你比他大了多少倍?”

“哼!”三七將頭偏到一邊兒,不予理睬。

呵,這是真急眼兒了。

小孩子麽,都有些自私的心重。原本家裏就只有她一個小的,人人都寵著她,愛著她,這突然之間又多出來了一個和她搶位置的,即便是靈動通透的三七小美妞,一時之間也表示接受不良了。

望著女兒,連翹到是能理解丫頭心裏的落差感。附合著火哥的話,她也坐到了女兒身邊,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臉兒,又好笑地刮她撅著的嘴:“爸爸的話太有道理了,三七,都說女兒才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誰也沒有說兒子不是?”

不服氣的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兒,三七扁了扁嘴,有至少一籮筐的道理反駁。

“是呀是呀,媽媽你也說是小棉襖嘍,棉襖不就是冬天才穿的麽,夏天呢,春天呢……隨時都可以脫下!”

一言既往,惹了滿客廳的笑意。

這小丫頭,太會詭辯了!

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連翹見她不時往奶奶懷裏瞄的小眼神兒,大概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好笑地捅了捅她的小胳膊,恨鐵不成鋼的訓他:“想看弟弟就上去看唄!不過,三七的小胳膊還沒有足夠的力量,爸爸怕你摔著弟弟是對的。所以能看能摸不能抱,懂了沒?”

“知道啦,知道啦!”

終究,還是受不了想看弟弟的誘惑,連三七女士妥協了。

一家人終於齊整了,歡樂來得就特別快。再者說,有了連三七女士的地方,就絕對不會少了笑聲,逗著奶奶懷裏那個‘新玩具’,她水汪汪的眼睛都在放光。三九的手好小,三九的嘴好小,三九的鼻子也好啊,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小丫頭,逗得三九揮舞著小胳臂蹬著小腿兒窩著小嘴巴,似乎也想要說話。

客廳裏,一時間,笑音繞梁。

勤務人員早就準備好了飯菜,就等著他們母子倆回來了。見差不多到了飯點兒,沈老太太抱著小奶娃就催促著大家去餐廳進餐。今兒來的人都是自家人,言語間誰也用著客氣,魚貫而入去了餐廳。

吃飯麽,團圓麽,自然又是另一番歡樂了。

飯桌上,三七小美妞再次發揚了她搞笑的精神,將綠豆大的事兒說成西瓜成熟了。咬著筷頭,扒拉著碗裏的飯,不時瞄著旁邊嬰兒車裏的弟弟。

一會搖頭,一會點頭。

最後,她拍著自個兒的小胸口,信誓旦旦地向大人們保證,有了她連三七女士在,就一定能讓邢克先生脫離萬惡的封建家長制,殘酷的軍事化領導制,自由健康的茁壯成長,成為對社會有用的四有新人。

話一說完,大人們都合不攏嘴。

小丫頭,猴兒精的,懂得審時度勢,很快便又撈到了好處無數,摩天大樓模型一個,電動小摩托車一輛手到逮來。

嘿嘿!

餐桌對於一個家庭的意義,大多數時候,不僅僅只有吃飯的功能,基本上,都能臨時充當家庭的小型會議室作用。在這樣一個歡樂的氣氛裏,除了迎接三久,邢小久和謝銘誠的元宵婚禮顯然也是重大家庭決策之一。

現在離春節就幾天了,離他倆婚禮的元宵節自然也不會太遠了。婚房已經準備好了,婚紗正在趕制中,請柬也已經印好了,至於婚禮上要帶的首飾,就是小久姑娘自己設計的那套,名為‘癡’的獲獎珠寶。

癡心一片,終換眷屬。

一對戀人,眼看就要開花結果了,大家說著也能感受那份喜氣。

……

臨離開景裏前,小久把連翹拉到了旁邊,明裏說是讓嫂子得空了陪她去新房看看還需要添置什麽物品。實際上說白了,就是想約她到處逛逛,聊聊天,散散心。

按小久姑娘的理解,嫂子足足在醫院裏呆了兩個多月,醫院啥地方?沒病的人都能呆出毛病來,何況嫂子剛剛生育,按書上的說法,最容易得產後憂郁癥。

因為她和謝銘誠準備要小孩兒了,所以啊,最近這姑娘沒少看這方面的書。

不得不說,她有的時候也是心細如發的。雖然大嫂面兒上看著似乎蠻開心,但她敏銳的察覺到了,生了三九再回家的嫂子,和以前總是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大哥也是,他倆之間似乎有什麽秘密不樂意告訴家人似的。

猜不透。

回天鷹大隊營區的路上,她靠在椅背上,托著腮幫左思右想了半天,還是不得其解。於是乎,她還是把話題丟給了她的狗頭軍師——謝大隊長!

“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呢?謝銘誠!”

全神貫註地盯著前面濕丶滑的路面兒,謝銘誠可沒敢把心裏的疑惑說出來。憨憨地笑了笑,他對自己的媳婦兒,一般采用安慰政策:“啊!有嗎?~沒有吧?傻丫頭,別胡思亂想了啊,我看啊,不是嫂子有產後憂郁癥,是你有婚前抑郁癥才對!”

小久嗔怪地瞪他:“我?你缺心眼兒吧,謝銘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抑郁癥了。”

“對對對,我就是缺心眼兒!”

在小久面前,謝大隊長哪兒有在軍營裏高大全的威風?對他的媳婦兒,他是隨時隨地都恨不得寵著疼著,就算是開玩笑,也是她說啥就是啥。他的意識和認知裏,婚姻如同軍令。部隊裏,軍令如山,在家裏,媳婦兒的話,就是等同於山的軍令。

缺心眼就缺心眼唄!

傻樂著點頭,他說完了老半天,卻不見小久回應,轉頭一瞥,心下立馬就慌了。

“喲,這是怎麽了?臉色咋這麽難看?哪兒不舒服了?”

捂著胸口,小久臉色發白,大口地喘著氣兒。

不是裝的,她是真的胸口堵得難受!

突然,她一把捂住嘴,唔唔著嘟囔:“謝銘誠,快停車……我,我想吐……”

“怎麽了,怎麽了?來,吐這兒——”

媳婦兒不舒服,還得了麽?

謝大隊長趕緊將獵豹車停在了路邊兒,替他遞過礦泉水,還有一個塑料袋兒,卻不敢真的打開車門讓她下車去吐。沒法兒,外面的天兒實在太冷了,她剛才上了車就把外套脫掉了,這樣下去,非得弄感冒了不行。

嘔——嘔——嘔——

幹嘔了一陣兒,小久也沒真吐,好半晌才緩過那股勁兒來。

拍著她的後背,謝銘誠心疼得不行,“丫頭,你沒事兒吧?咱現在去醫院看看?”

搖了搖頭,汽車的燈光下,小久的臉上氤氳著了一層霧霭般的色彩,小臉兒紅撲撲的。瞧得謝銘誠心慌得不已,趕緊將手背搭上了她的額頭:“臉這麽紅?咦,沒發燒啊!”

“沒啥大事兒。”

沒啥大事,不還是有事兒麽?

擰著眉頭,謝大隊長不淡定了:“不對啊,你是不是瞞著我啥事兒呢吧?”

擡起眼皮兒,小久毫無預警地伸出手,在他腿上使勁兒擰了一把,恨恨地說:“謝銘誠,你現在一點兒都不關心我了……”

這話說得,哪兒跟哪兒啊?張飛打岳飛,可不就是完全不著調麽!

多冤啊,謝大隊長可憐地瞅著她,摸不著頭腦了。

“可不幸冤枉好人啊,我怎麽就不關心你了?”

咬了咬下唇,小久姑娘笑得有點兒神秘,趁他傻呆呆發楞的當兒,一把揪過他的領口來。接著,順勢環著他的頸項,在他唇上親了親,“關心是吧,你說,我家親戚啥時候來?”

“哪個親戚啊?”

“你——我大姨媽!”

明白了!

即便再遲鈍,謝大隊長這時候也該回過神來了。他倆打了結婚證之後,做那事兒就從來沒有避過孕,而她的月事兒他都記得挺清楚的,她這麽一提醒,算算日子。

喲餵,已經遲到了快半個月了。

這,是懷上了?!

他也快要做爸爸了?!

狂喜,驚喜,喜上眉梢的他一把摟緊了她,不等她的嘴巴合上,橫刀立馬地就捧著她的臉,將滾湯的唇覆蓋了上去。輕輕地,溫柔地,憐惜地吻著,吮著,捉住她的唇就進行著你來我往的追逐和嬉戲。

反覆糾纏。

良久,退出時又在她額角落下一吻,緊攬入懷,激動和興奮的情緒下,他的嗓子有些粗勵沙啞。

“小久,我的丫頭,你真好,真好!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疼你才好了。”

“噗,謝銘誠,你學貧了,也會甜言蜜語,油腔滑調了是吧?”

“哪兒有啊,半個點兒都不帶摻假的——”

說完,一聲嘆息。

沒錯,他就是恨不得給她最好的一切,恨不得傾其所有,給她寵愛,給她保護,給她保證和承諾。

“嘿,謝銘誠,我相信你!”

對視一眼,小久姑娘水澤的眸子,與他濃黑的眸色糾纏在一起,瞬時間,似乎空氣都被滲染得情絲瀲灩。

他的眼底。情濃,意濃,愛濃——

她的眼底。癡戀,愛戀,迷戀——

或許,就是這份濃郁的戀情感動了上天吧,就在他倆舉行婚禮前的二十幾天,或者說在他們認識的第十個年頭,終於賜給了他們一個愛的結晶。

此時。車窗外,雪花飛舞。

車窗內,兩個激動的炙熱身軀緊緊地擁抱著,親吻著,久久不舍得分離,貼合著的唇,擠壓著身體,沒有半點兒空隙和距離,恨不得,恨不得將彼此融入對方的愛戀呵!

如同一團炙烈的火,在燃燒,不停地燃燒。

車來車往的繁華大街上,誰也不會知道,在那輛軍用獵豹裏,死死糾纏的男女,曾經有過怎樣刻骨銘心的愛情。

瓊瑤曾說:每一盞燈下,都有一個故事。

姒錦也說:每一輛車裏,都有一份愛情。

——★——

臨近春節這幾天,京都城又降溫了。

然而,在暖氣開得很足的景裏臥室裏,連翹卻沒有絲毫的涼意。

晚上九點半。

三九交給育嬰師管理了,特別難搞的三七也已經睡下了,而她還在挑燈夜戰。昏黃的燈光下,她捧著一本線裝的古籍中醫書,右手握著一只筆,對新寫的方子進行著比對,準備明兒交給周益推敲。

見她為了自己的事兒這麽熬著,邢爺心裏說不出來的心疼。可是,他知道他女人那小性子,多麽的倔強?不服輸,不服氣的性格是一個方面,鐵了心非得為他的眼睛找出治愈的藥方又是另外一個方面。這一拿上了書,她哪裏還能放得下?

幾次勸說無效後,邢爺使出了殺手鐧,也到書房翻了一本《西方軍事概論》出來,斜躺在她的旁邊,一言不發地陪著她看。

這招兒好使,她立馬從書裏擡起頭來,轉身面對著他,擰緊了眉頭。

“邢烈火同志,你的眼睛,最好不要太過疲勞。”

“連翹同志——”嚴肅地放下書,邢爺冷厲地瞪了她好幾秒,眉目才松動了下來,喟嘆一聲將她摟進懷裏,深邃的黑眸裏滿是憐惜:“我的傻姑娘,你擔心我,我也不喜歡你為了我辛苦,懂嗎?”

心裏一窒。

沈默著點頭表示理解,連翹合上書,乖巧地半趴在他的懷裏,放柔了嗓音:“火哥,我再弄一會兒就好,你先睡,或者閉著眼睛小憩一會兒,好嗎?”

“不好!”

想也沒想,邢爺冷著臉,直接拒絕了。瞅了瞅掛鐘,他拉過她的手來,一點一點撫過她五根纖細的指頭,慢慢穿丶插其中,與她交纏在一起,輕聲喚。

“寶貝兒……”

冷不防他這麽輕柔的一喚,連翹心肝顫了顫,就想從她懷裏爬起來。哪料到,她身子剛動,就被霸道的火鍋同志給圈了回去,再次落進了他的包圍圈。

他笑了。

“……別動啊!你不是說,今後還要做我的眼睛麽?你不打算愛惜自己的身體,我還得愛惜自己的眼睛呢!”

眼睛澀了澀,連翹默了。

摟抱片刻,她嘆服了。起身將兩個人的書一起放到了床頭櫃上,收拾好就上了床。一如既往的,她半蜷著身體靠在他的懷裏,任由他的雙臂溫柔地環住她的腰,臉貼在她的頭上。

“睡吧!邢烈火同志,現在,是你的眼睛在陪你睡覺!”

“乖寶貝……”某男奸計得逞,偷偷直樂。

“餵,甭肉麻啊,要不然我跟你急啊。”

笑著樂著調侃著,可是,她嘟囔的聲音卻是啞啞地。她心裏在怨懟自己,她忽略了火哥的感覺。只顧著一味的研究怎麽治療他的眼睛,怎麽就沒有想到,她在書裏沈思的每一秒鐘,其實都在無形中給他增加心裏負擔和壓力?

她想好了,從明兒起,這事兒最好也背著他。

側過身來,邢爺對上了她霧蒙蒙的眼睛。

“怎麽急?你急一個給爺看看!”

“嘿,你讓我急,我偏不急。”

邢爺喜歡她這刁巧的小模樣兒,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憐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拉過被子,將兩個人裹在裏面。伸出手,熄了燈,暗夜裏的被褥下,他臉上帶著微笑,一直握緊著她的手。

沈寂了好一會兒,他磁性的聲音似是染上了夜色,好聽得讓人迷醉:“傻妮兒,你怎麽比我還緊張?我真的沒有什麽,我是個幸運兒,父母,妻子,女兒,兒子,妹妹,家庭,生活,事業,金錢,我什麽都不缺,就算是眼睛看不見,又有什麽可遺憾的呢?”

“火哥,你別這麽說。”更加用力的回握他,連翹鼻子酸酸的。

聽著她急切的語氣,邢爺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

他的唇角,真的是上揚的,他的心情,真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得了這麽多寶貝,我是真的很感謝老天了,人麽,得學會知足,你別以為老子是矯情!”

眼眶一熱,在他淡淡的低語聲裏,連翹跟著他的話,記憶不斷倒帶——

她和他,能走到今天,的確是多麽的不容易啊!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需要多堅強的神經才能抵抗得過?既然已經經歷過了這麽多,現在再來什麽挫折又是他們倆不能應付的呢?

孩子健康成長,他們夫妻恩愛,好好孝敬父母,人生堪得圓滿了……有什麽可難過的呢?至少,她不能讓火哥瞧出她的難過。這麽一想,心下寬慰了不少。

有什麽關系?有什麽關系呢?!只要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真他媽沒啥關系!連翹原就是個神經無比強大的妞兒,再被邢爺這麽不斷進行著小強般的心理暗示,還真的就起到了作用,覺得日子沒有那麽糟糕。

於是乎,她主動打趣著笑了起來:“餵,你說得太對了,火哥。你要真成了瞎子,對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邢爺聽她說得有點兒意思,笑著問:“哦,這話怎麽說?”

“你要是瞎了,就再沒有別的女人能瞧得上你了,你也沒法兒瞧那些會勾搭人的年輕女孩兒了。這樣啊,等我皮膚皺了,頭發白了,牙齒掉了,脊背駝了……你永遠都不會瞧到,那麽,在你記憶裏的連翹,永遠都是美美的……”

“呵呵……”托起她的下巴,邢爺俯下頭去吻了吻她那咧著的嘴,樂不可支地悶笑:“我家小媳婦兒,果然聰明!一下子就想到這麽多的好處來。”

“難道不對麽?”

邢爺似笑非笑,在她的耳邊輕言軟語:“要說對,也對,要說不對,也不對!”

“哦,這話怎麽說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毫不猶豫地就將同樣的問句還給了他。

捋著她柔順的長發,邢爺的聲音更軟了,軟得幾乎都化成了水:“對的地方是,你說的話事實存在,誰家的大姑娘看得上瞎子不是?!不對的是,即便我看得見,看得見你皮膚皺了,頭發白了,牙齒掉了,脊背駝了。但是……”

說到這兒,他的黑眸裏流過一抹光彩,記起了最遙遠的回憶,勾著唇的弧度更大了:“但是在我的記憶裏,你永遠都是最美的連翹,那個清熱解毒還能去火,早春開花,先葉後花,花香淡艷,滿枝金黃,艷麗可愛的連翹。”

“火哥,你還記得……”

心思滲了水,軟軟的,連翹將自己溫熱的身子貼緊了他,腦袋鴕鳥似的埋進他的懷裏,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原來他記得,記得她說過的那些話。

那一天,被他強押上車的她,是這麽臭屁的告訴過他。

想起過往,不禁唏噓。

“這是害羞了?”將她的腦袋擡了起來,邢爺愛憐地在她額間印上一吻,繼續悶笑:“我還記得,有個丫頭不要臉的說啊,她是香妃轉世,要換到古時候,那就是鳳格的命——”

咯咯直笑,連翹心襟微寬,真笑了,發自內心的笑。

那些年幼無知的歲月,好像說什麽話,做什麽事兒都是沒經過大腦的。不過,單純的年華,實在是最美好的!

唇角輕揚,眉梢微挑,她心情愉快起來,不客氣地回敬:“誰讓你那時候忒討厭,又拽又煩,整一個閻王臉,我又沒欠你錢……嘿,我還以為有多冷多不近人情呢,原來也不過是一個悶騷貨,不要臉的程度,半點兒不比我差!”

黑暗裏,邢爺悶聲發笑。

緊接著,他一翻身就壓在她的身上,說的話就真真悶騷了:“對唄!所以說,眼睛看不見對老子來說真不算個事兒,只要咱老二中用就好,照樣能把你辦踏實。”

推了推他,連翹輕罵:“你現在不是悶騷了,是明騷!”

一口噙上她的耳朵,邢爺大言不慚地表態:“革命人士就得騷!要不然我媳婦兒打哪兒來?要說啊,也幸虧爺騷得早,把你給辦妥了。要是再晚一步,咱家閨女和小子說不定就成別人家的了!”

“哈哈,傻不傻啊你!”

“狼群圍繞,不得不防啊!這叫戰略戰術!”

“無賴!老無賴!”

“大丈夫,該無賴的時候,就得無賴!不過,任誰虎視眈眈,到底還是爺棋高一著,見縫插針插得好。”

“去去去!”

“呵,乖寶,睡吧!”

“一起……”

——★——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莊子·逍遙游》

農歷臘月二十三日,是民間俗稱的小年。

家家戶戶都得準備好年貨了,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郁,就等著那闔家團圓的大年夜到來。而但凡是這種節日,邢家人都會集中到邢宅。

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小年到了,偌大的邢宅裏,早早的就忙開了,精神尚可的邢老奶奶穿上了大紅的中式唐裝,被三七戲稱為新娘子的她樂呵呵地坐在客廳裏,品著兒媳婦特地為她泡的花茶,不勝感慨。

到頭來,還是兒媳婦了解她啊。

她好的就是這一杯。

沈老太太挺尷尬的,原本她是不來的,卻又實在熬不過女兒和孫女的強烈要求,到底還是作為‘客人’列席了邢家的團圓家宴。身份窘迫的她,除了細心的替舊時婆婆泡茶,並不多言。對於婆婆,老太太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她們相處過那麽多年,又是曾經把她當親生閨女對待過的老人。所以在這樣的氣氛之下,要說她的心不會柔軟,那指定是假的。

但是,在瞧到老頭子那雙化為了柔情的眼睛後,最終,暗自嘆息。

還能回到過去麽?

眉開眼笑的邢老奶奶人老心不糊塗,樂見其成地招呼她坐離自己近點兒,嘮著舊時的家常嗑,絕口不提那些讓他們糟心的事兒,這位老人家很明白,知道該避諱什麽,該說些什麽。

另一邊的沙發上,拿著報紙裝模作樣的邢遠征同志,心裏一直不太淡定,甚至還有些忐忑。但是……

不管她會不會原諒自己,對他來說,今天都是歷史性的進步。事隔十幾年,她終於再次踏入了邢宅。

這樣就很好了吧!

由於沈老太太和三九的到來,今兒的邢家真是久違的人團圓了。除了二伯邢遠程夫婦倆常舊悶著頭不說話之外,大家夥兒都開心的合不攏嘴,一會兒逗逗三七,一會兒逗逗三九,三伯更是不停地教育起邢少東來,讓她好好跟大哥學學,該成家立業了雲雲。

氣氛,很和諧。

不足三個月的三九,小身子已經長開了一些。按三七的說法,弟弟長得眉是眉,眼是眼,已經有天下第一帥哥的潛質了。可是,當小久姑姑忍不住取笑地問她,到底是三九帥還是錢天縱比較帥的時候,小丫頭竟然開天辟地的害羞了,拿著一把閃著亮光的倚天劍追得小久滿客廳跑,直到小久求饒為止。

歡聲笑語,不斷。邢家大宅,增添了許多人氣兒。

大廚房裏,正按照各自不同的口味準備晚餐。趁著下午這段時間,小久將老公、老哥、父母乃至侄子侄女們通通都拋下了,親自駕車帶著連翹去了她和謝隊的新房視察,她那股子喜悅勁兒,美其名曰是征求意見,但實質上,連翹瞧著像在獻寶啊。

得瑟啊,姑娘!

一路上,這位姑娘幾乎沒停過的樂呵笑聲,清脆的,銀鈴似的,很好聽,真心感染了連翹的心情。聽著她繪聲繪色地描述,她自己心裏那本就喜慶的節日好心情,再次被她推向了高潮。

喜洋洋,加了點氣,喜氣洋洋。

小久和謝隊的新家是她一手設計的,整個房間的布置,看上去算不得豪華,甚至可以用簡樸來形容。一來小久本就不是一個喜歡用錢來裝點俗氣的姑娘。二來她還得照顧謝銘誠的情緒,婚姻和戀愛不一樣,彼此寬容和理解才是王道。

連翹噙著淺笑坐在沙發上,梨窩淺淺的聽著小久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過不停,隨著她的介紹,她認真地細賞起來。不得不承認,看著挺簡單的房屋,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些不可忽視的獨具匠心裝潢,絕對是邢小久式的獨家原創。

用了心,用了情,細細品味,還能瞧出那份濃濃的——愛的味道。

臥室,書房,臥房,甚至已經備好了嬰兒房,九十多平的一套二,被她弄得井井有條。

“怎麽樣,嫂子,給點兒意見!”終於,急需別人表揚的小久姑娘憋不住問了。

連翹將視線上移,從她家的家私挪到了她紅撲撲的臉帽上。

一瞬間,好像看到她臉上閃過一抹幸福的光亮。

沖她豎了豎大拇指,她抿嘴直樂,“很不錯!相當不錯!話說,你是小久麽?你還是邢家的小久麽,我怎麽感覺不太像啊,整一個賢妻良母麽!”

“如假包換!”

拍了拍手,小久笑瞇瞇地將她帶到了廚房。揮舞著手的樣子,像個準備征伐戰場的將軍。

“看到沒有,嫂子!以後啊,我要好好練習廚藝,徹底占領這塊兒地方……不過,我向咱媽討教廚藝她卻不讚同,還高深莫測地說什麽,揪住男人的心,比抓住男人的胃更重要……”

說到這,小久有些惱火。

無疑,沈老太太和當初的爽妞一樣。又是一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非典型案例。

按照爽妞兒的理論,小久這想法,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不過,連翹相信,如果謝銘誠都會背叛邢小久,那這世界上的好男人都會絕種。

對於嫂子的這個論調,小久聽得很受用,紅著臉急切地追問:“真的啊?”

“真的啊,謝隊對你的感情,那絕對是鋼鋼的,無堅不摧的,能開花結果的……”

開花結果……呵……這四個字兒,立馬讓小久姑娘羞澀了起來。

“嫂子,我懷孕了……”

條件反射地將目光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連翹目露驚喜,“呀,好事啊!爸媽知道了嗎?”

搖了搖頭,小久眨了眨眼睛,笑了:“還沒有呢,等測試確定了再說……或者,作為新年禮物在除夕夜宣布,或者作為新婚炸彈,在我的婚禮上公布,嘿嘿……”

“真有你的!”

望天花板,連翹豎拇指。

快樂著小久的快樂,幸福著她自己的幸福。沈浸在小久對未來婚姻生活的憧憬裏時,就聽到了自己手機的鈴聲,這是三七因為過年,昨兒才專程為她設置的一首《大拜年》。

沖小久笑了笑,她拉開包兒掏出手機來,瞧了瞧號碼,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恢覆了自然。

“餵!”

“……”

“行吧,你在哪兒?”

“……”

“好,我下來。”

說完,她滑拉一下掛掉電話,擡起頭,剛好對上小久好奇的眼睛,牽唇一笑,“小久,我有點兒事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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