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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首,盡是靠之……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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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安慰,身體靠在他身上,沒有再出聲打破他的沈靜。

……

一路行來,汽車最後停在一個大院兒門口,修繕整齊的院子是那種古建築的園林風格,怎麽看怎麽和謹園類似。

大院兒門口,木制鎏金的匾額寫著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渭來苑。

渭來苑!

這仨字兒在連翹心裏已經被例為了傳說級,神秘得她一直都窺不透究竟是什麽地方,整整過了這麽多年,她才知道竟然是火哥母親生前的住宅,也是她的骨灰安放地。

大門口,大武‘嘟嘟’地摁了兩只喇叭,大門兒便洞開了,汽車徑直開了進去。

停好車,邢烈火下車把後座的那些祭祀用品拿了出來讓大武提進去,再繞到前面兒把三七抱下車,又替連翹理了理衣服,才抱著三七拉了她的手往屋裏走。

不得不說,渭來苑真的很大,還沒有半點兒荒涼的感覺,能瞧得出來長期有人整理和維護,主屋是座三層的仿古小樓,帶著點兒晚清時期的風格,雕花的窗戶做工精巧,木質的大門很沈重。

連翹的神經,有些緊張。

醜媳婦兒來見婆婆,哪怕是見過世的婆婆,她竟然也會有緊張的感覺,緩出手來她捋了捋頭發,鎮定著情緒。

籲……

不要怕!

進了屋,裏面兒的布置和建築風格完全一致,古色古香,好些個看著就年代久遠的青花瓷瓶大小不一的立在那兒,還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兒的綠色植物,看著生機盎然。

當然,除了植物,還有人,兩個女人,一個是邢小久,正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面色沈靜如水,仔細一瞅有些兒戚戚焉……

另一個坐在小久旁邊的她不認識,看上去約摸四十多歲,韶華逝去卻還能看出來年輕時候的美貌痕跡,神情肅穆而莊重,有些駭然的是她的右手,似是非常嚴重的燒傷或燙傷,顯得有些猙獰恐怖。

可能是被這種沈重的氣氛所感染,一向喜歡鬧事兒的三七小美妞也沒有吭聲兒,不過大眼睛卻東張西望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寫滿了好奇。

打量了她們幾秒,那個不認識的女人最先開口,“烈火,你來了啊!”

“嗯。”

火哥攬了攬連翹,介紹給她,“宣姨,這個就是連翹,這是我女兒三七。”

被喚著宣姨的那個女人面兒上露出一抹笑容來,望了連翹一眼,用左手朝三七招了招手。

“來,小丫頭,過來過來,讓宣奶奶瞅瞅……哎喲,真漂亮的小丫頭!”

她這邊兒剛一出聲兒,連翹就聽出來了,雖說過去了六年時間,聲音與電話裏也有些差異,但她還是能確定這個就是與她有過兩次通話的女人。

而且,憑著直覺,她知道這個宣姨不喜歡自己,哪怕她臉上一直帶著笑。

不過見火哥和小久對她的態度蠻尊重的,即便弄不明白她的身份,還是拍了拍有些別扭的女兒,輕聲笑說:“去,叫宣奶奶好。”

聽了老媽的話,三七沒有走過去,但是卻乖乖地並著腿,彎腰九十度的鞠躬。

“宣奶奶好!”

眉頭挑了挑,連翹對這個女兒的思想摸不準,她一般這樣恭敬的時候最要人命。

不過宣姨似乎蠻高興的,笑容看著又慈祥又和藹,“好,好乖的小丫頭啊,真讓人喜歡,要是姐姐在的話……”

說到這兒,欲言又止,擡起左手就開始揉自己的眼睛。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火哥將三七抱了起來,又拉了連翹的手,帶頭先往外面走。

其餘人,緊隨其後。

一行人出了屋子就往園子深處走去,經過了那條長長的鋪著鵝卵石的林蔭小道後,一個湖中亭般的建築落入眼簾。

準確來說,不能稱之為亭,應該稱之為墓,湖中之墓。

連翹心下,有些瘆,大概知道那是誰的墓了。

被火哥牽著手七彎八拐地穿過湖中回廊,走到墓前,那兒有一座修葺華麗的墓園,最前面豎著一塊兒漢白玉的石碑,仔細一瞧,碑上刻著的全是帶著古風的隸書。

故先妣邢門沈雅如之墓。

墓碑上還有一副同樣用隸書刻成的碑聯兒——

三思未孝慈母意

一世不忘養育恩

碑文更是令人讀之含淚:慈母仙逝,音容宛在,仁德猶存,母恩如山,兒女銘記,追憶延綿……

連翹默然了,三思,這可不就是小久以前那個工作室的名字麽?

只是沒有想到,竟是來源於此。

“媽媽,這是什麽?”

小孩子到底是好奇的,三七拽著連翹的裙子,指著墓碑就問。

怕女兒不懂事兒褻瀆了先人,連翹先是深深鞠了一躬,剛要出口給女兒解釋,耳邊兒就傳來火哥暗沈的聲音:“三七,來,這是奶奶……媽,我帶您媳婦兒和孫女看您來了……”

“奶奶在哪裏?我怎麽看不到?”三七有些不解了,之前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

“奶奶睡著了。”

見到老爹沈痛的神情,三七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我知道了,奶奶死了,那是上天了,不是睡著了!”

“三七……”連翹扯了扯她的小手。

三七原本還想說的話被噎了回去,懂事兒地學著老媽的樣子鞠躬,“奶奶,我是您的孫兒連三七,我跟你可親了……”

小孩子的話純粹而認真,讓連翹心裏梗了梗,讚揚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再擡起頭來時,她這才正視著墓碑上鐫刻的照片。

照片上邢母的年齡大約就三十多歲的樣子,端莊嫻靜,是個眉眼間可見睿智和豁達的漂亮女人。

當然,能生出火哥和小久這樣出色的兄妹,這母親必定姿色是出眾的。

然而不知道為啥,當她仔細端詳著邢母的遺容時,腦子裏就生出一種識曾相識的眼熟感來……

可是下一秒,她又否定了這種想法,她跟小久同年,這邢母亡故的時候,她也才14歲,怎麽可能見過她呢?大概是因為火哥和小久都遺傳了幾分她的面容吧,所以看著眼熟。

她這麽給自己解釋。

但心裏那種奇怪的熟悉,就是揮之不去,仔細想卻又想不起來。

真是怪哉!

……

祭祀邢母的過程很沈重,不過卻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小久只掉著眼淚兒沒有哭出聲兒,火哥悶著頭也是一聲不吭,宣姨卻是哭得最厲害的,邊念叨著姐姐邊哭訴著想念和愧疚,到最後幾乎都要站立不穩了,在邢小久的攙扶下她才能回到了屋內,一坐下來那淚水都沒有止住。

“都是我對不起姐姐啊,要是我早一點發現,也不會讓她被活活燒沒了……”

一邊哭泣,那淚就大顆顆的往下落,惹得邢小久也跟著哭,還得伸出手來撫著她的後背安慰,“宣姨,這不關你的事兒,你自己的手不也被燒殘了麽?……我媽她最敬重你的為人,不會怪你的!”

這種緬懷親人的情緒特別感染人,弄得連翹鼻尖也酸酸的,不過她卻沒有落淚。

老實說啊,她覺得自己要是也抱著人嚎啕大哭一聲,太過矯情了,即便有些難過,她事實上也真沒有像她們那麽深的感情。

這是事實。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火哥,坐在沙發上點了根兒煙不吱聲兒,不谙世事的小三七咬著小嘴巴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又聽宣姨聊了一會兒邢母的生平逸事,就有傭人過來說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一幫子人陸續起身往餐廳走去,三七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父母身後,小久依舊扶著宣姨走。

到了餐廳的時候,三七小美妞偷偷地打最了連翹好幾眼,似乎有什麽話要跟她講,小聲喊,“老媽!”

見到連翹轉頭,她才扯了扯老媽的胳膊,招了招小手,示意她把耳朵湊過來。

不悅地蹙起眉,連翹摸了摸她的小臉,“怎麽了?今兒不許調皮,知道吧?”

呃……

她哪有調皮啊?!三七湊過小腦袋來,幾乎是咬著耳朵對連翹說,“媽,那個宣奶奶不是好人。”

心裏一驚,連翹趕緊地擺了擺頭,小聲訓她,“別胡說,小心你爸揍你。”

撇了撇嘴,三七回瞪了她一眼,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等著傭人盛飯。

雖說嘴裏斥責了女兒,但是連翹心裏卻有點不平靜了。

在這餐桌上,她是正對宣姨坐的,視線不經意接觸時,那張和藹可親的臉,總讓她隱隱覺得不安,再加上這餐飯全是素食,幾乎沒有什麽油葷,兩種感覺交織,讓她有種食不知味兒的感覺。

查覺了她的狀態,火哥從桌子底下伸出手來,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怎麽了,不舒服?”

連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瞥了他倆一眼,宣姨用左手拿著筷子扒著飯,突然微笑著問邢小久:“二丫頭,你喜歡的那個木頭呢,怎麽沒一起來?”

聽了這話,連翹有些慶幸剛才三七沒有大聲兒嚷嚷了。

小久連與謝銘誠的私密事兒都告訴她,足見這個宣姨在他們兄妹倆心中的地位了,一定特別的高。

那麽,她說話可得謹慎點兒,免得觸到誰惹火哥難做。

不過麽……

她很隨意的一句問話,卻讓小久原本就沈得不行的面色更難看了,咬著筷子好半晌沒有說話。

沈默的餐廳,讓人特別的壓抑。

火哥擡了擡眼睛,面無表情地望了過去,突然岔了一句:“他啊,被我調走了!”

調走了?!

原本低垂著眸子的邢小久猛地擡頭,微張著唇吃驚地望著自家大哥,“哥,謝銘誠被你調走了,你把他調哪兒去了?”

板著臉猛地拍了拍筷子,邢爺一臉嚴肅,“謝銘誠這個人太不象話了,本來以他的功勞,提職晉銜都是應該的,可是他老婆給社會造成了太多的不良影響,他也有責任……”

“……哥,我是問你,把他弄哪兒去了?”

“部隊的事兒,你少瞎和!”瞪了自家妹子一眼,邢爺領導作風十足,“自然是哪兒條件差往哪兒調,不把他弄到邊防守大雪山就算便宜他了。”

說得真夠狠的!

可是瞧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連翹卻突然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昨兒晚上就覺得這廝樣子看著蠻狡詐的。丫的,火哥這是在幫謝大隊長唱苦肉計啊?

不痛不知道覺醒。

大概是邢爺這戲演得屬實太逼真了,可憐的小久姑娘還真就信了,那本來就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眶更是濕潤不堪了,“哥,他就是人老實,心地善良,那事怎麽能怪他啊?你這決定……”

“嗬,胳膊肘兒彎了?”不悅地斥責著妹子,邢爺滿臉都是寒霜,端著碗扒拉了一口飯,拿著筷子指了指她,“還有你,我跟你說,你啊就死了那條心吧,謝銘誠不適合你,對了,今兒下午我有個老戰友到京都來開會,你見見,那小子不錯……”

邢小久楞住了!

她完全沒料到自家大哥會突然幹涉她的婚姻自由,有些欲哭無淚這亂點的鴛鴦譜。

“要見你去見!”

說完垂下腦袋,悶著頭挑著碗裏的飯不吭聲,可是誰都能瞧得出來她的坐立不安。

三七小美妞兒蠻喜歡這個小姑姑的,童言無忌嘛,她就開了口攪和渾水:“小姑姑,你別傷心了啊,我老爹最可惡了,你喜歡的男人就要自己去追,不要別被人搶走了……”

狠狠敲了一下女兒的額頭,邢爺小聲警告。

“沒你事兒,小孩子瞎出主意。”

三七咂咂小嘴兒,笑得賊膩歪:“那我把我媽也帶走,不許你追。”

“小丫頭騙子!”

瞧著女兒那滑稽勁兒,邢爺無奈地咧了咧嘴。

關心的視線望了望小久,宣姨慢慢地用左手吃著東西,就著這個話題微笑著說,“誒,二丫頭啊,你還是太年輕了,聽大哥的話準沒有錯兒,找對象是人生大事,又不是過家家,門當戶對的人,比合自己心意更為重要。”

這話似乎是對小久說的,可不知道為啥,連翹卻覺得那‘門當戶對’四個字有點兒往她心窩子上捅。

說到這兒,宣姨似乎查覺到了邢烈火臉上剎時露出的不愉快,又和藹的笑了笑,動作依舊優雅地往連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連小姐你可別介意啊,我這說二丫頭呢,你跟烈火這些年也不容易,孩子都這麽大了,自然不存在這些問題。”

她的話很真誠,邢爺臉上的神色稍稍松了松,而連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心裏的感覺卻有些不太自在了,讓她平靜了好些天的心又有了些許的起伏,也許是這段時間火哥對她太好了,讓她忘記了這茬那茬的問題吧,而現在再次被人提起來門當戶對的事兒,心裏說不上來的難堪。

同時,也在這一刻,她突然非常非常地理解了謝銘誠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那天對他說教的那番話特別的幼稚。

自己一個女人尚且如此,何況他還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

小久是誰啊?他一個沒身份沒地位沒背景的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氣敢去求娶?!

自到走出渭來苑,郁結的心才稍微舒緩了一些。

原本以為火哥說老戰友這事兒就是唬弄唬弄小久,嘴上說說罷了,哪知道他還真就把這事兒還當了真。

一出渭來苑,他就接了好幾個電話,瞧著還真有飯局,而眼看邢小久要溜走,放下電話就嚷嚷,“小久,你,跟我們走!”

“哥,我還有事兒。”邢小久當然不依。

自動忽略掉她滿臉的不高興,邢爺橫眉綠眼地吼她,“趕緊上車,別磨嘰。”

所謂‘長兄如父’,當如是。

母親早亡,父親另娶,帶來個繼姐姐比自己還大一歲,這樣的家庭環境讓邢小久打小兒就敬畏這個大哥,哪怕如今在商場上已經摸爬滾打了好些年,她也早就已經獨立。

被大哥這麽氣洶洶的一吼,她還是不情不願地坐上了戰神車的副駕駛位置,讓她的司機自己開車離開了。

“小姑姑……”瞧到她漂亮的五官都快要糾結到一塊兒了,三七小美妞兒同情地趴到她的旁邊,小孩子心思甚重的安慰她,“餵,你可不要怕他,我是你的堅強後什麽?……還有啊,我老爹他啊就是個刀子嘴巴豆腐腦的心……”

小丫頭學著大人,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眼睛紅紅的邢小久見她說得有趣兒,不由得噗哧一聲,又想氣又想笑,稀罕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轉過頭來望著她大哥,“哥,你要帶我去哪兒?”

“一會東子就來了,你們處處對象兒。”

“啊,你!?”

一下子被噎住,邢小久完全傻住了。

大哥他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麽回事?!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邢爺冷峻的臉黑沈黑沈地,“瞧你那這點兒出息,我就不信了,你還非就謝銘誠不可,實話告訴你吧,這輩子你們都甭想見面了,他這次出了京都,想要再調回來可就難了。”

心裏一揪,邢小久想到那個老實的木頭疙瘩滿肚子都是火兒,“哥,你太過分了你,你怎麽能不顧我的感受呢?他這人就是嘴笨,不會討人喜歡,他工作那麽努力你憑什麽這麽對他?”

“我這可是為你報仇,不識好歹!”

苦巴著臉,邢小久真的不知道究竟該說感謝還是該放聲大哭。

心,亂如麻。

她該怎麽辦,該怎麽幫他呢?!

而旁邊瞧著的連翹糾結了,她第一次覺得火哥其實亦有天皇巨星的風采!

丫的,裝得可真像啊!

就連她都被他黑著臉的樣子給震得有些害怕,要不是昨兒晚上他親口說過欣賞謝銘誠,她這會兒指定也跟小久是一樣的感覺。

實在有些替被他整的暈頭轉向的小久和謝隊鳴不平了,忍不住就小聲咕噥了一句。

“悶騷男。”

面無表情的黑臉抽了抽,邢爺轉過頭來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差點兒破功,為了掩飾趕緊將他媳婦兒給摟了過來,湊到她耳邊親吻似的低聲說,“寶貝兒,不許拆老子的臺。”

‘寶貝兒’三個字兒說得很大聲,後幾個字卻只有連翹才聽得見,這一幕,氣得邢小久眉頭都快要燃起來了。

“別在我跟前肉麻……”

太過分了,憑什麽啊,憑什麽啊!

——

晚餐前,連翹的惡夢來了。

這些日子過慣了米蟲生活,突然要讓她做賢妻太不適應了。

邢爺的老戰友要來了,衛燎和爽妞兒一家子也要過來竄門兒,小久也在杵在家裏,這種情況下,平時被欺壓慣了的火鍋同志便強烈地要求她親自下廚。

連翹默了!

這可真玄幻啊!

之前她壓根兒就沒有想過這種充門面兒的事會落到火哥頭上,現在總算明白了,原來天下男人都一般黑,在外人面前怎麽著也得維護自己的夫權和地位。

挑眉,橫眼睛,嗤笑——

“邢烈火,原來你這麽虛偽啊?!”

瞧著她嘟著的臉,邢爺趕緊悄聲服軟,就著她的臉親了一下,又一下,親一口,再一口,哄著,“沒有沒有,我的小祖宗,明兒就我做,以後天天兒都我做。”

怪異的撇了撇嘴,連翹好不容易才憋住了想要破口而出的笑意,認真的伸出小指頭,“大丈夫一言?”

邢爺憐惜地刮了刮鼻子,才用手指與她勾到一起,“八匹馬也難追。”

“成,一言為定!”

放開手,連翹愉快地進了廚房,心裏樂開了花。

丫的,看誰會演戲!

沒多一會兒,爽妞兒和衛燎就抱著兒子衛舒子上門兒了,幾個人嘻嘻哈哈鬧吼了幾句,爽妞兒就放下孩子進了廚房。

好姐妹兒麽,關鍵時候,該出手時就出手。

小久是學藝術的,在家更是公主做慣的,老實說廚房裏那些事兒,她還真就不會,再加上這會兒心情本來就十二萬分的沮喪,坐在沙發上撐著身子就拿本雜志看,對誰都不搭理。

剩下的衛大少爺和火鍋同志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幾眼,就在客廳裏帶著倆小破孩兒玩剪刀石頭布。

兩大兩小,玩著樂著,笑得不亦樂乎,笑得小久姑娘心裏一肚子的火,偏又沒地兒發洩。

“剪刀石頭布,姐姐輸了輸了……”

“幼稚!”

見衛舒子拍著小手的得意樣兒,三七小美妞翻了翻白眼,再一看她的小手時,剪刀已經變成了布,一臉的賴皮樣子看著忒好笑。

小嘴兒一彎,衛舒子忽地趴到衛燎身上大哭起來。

“爸爸,姐姐欺負我……”

“男生還哭,沒出息!”三七鄙夷地嘲笑他。

哈哈大笑一聲兒,衛燎一把拎起兒子,大手一揮就在他小屁股上拍了拍,“姐姐說得對,不準哭,男人流血不流淚。”

“羞……”

正在這時候,門鈴再次響了起來——

抱著女兒,邢爺瞥了一眼坐在沙發上裝死人的邢小久。

“小久,趕緊開門兒去,估計是東子來了!”

用雜志蒙住腦袋,邢小久的聲音悶悶地從書裏傳來。

“又不是我家!”

“我看八成兒也是東子那個王八羔子,我去開!”衛燎放下了衛舒子,嘴裏說得跟個流氓似的走到外間兒,將門兒打開了一條細縫兒,眉開眼笑地,樣子狡猾得像個狐貍。

“喲嗬,兄弟,你不是去天狼了麽,怎麽跑這兒來了?”

沒錯兒,門口站著的人正是謝銘誠。而放風兒給他,說今兒老大要請客,還要給小久姑娘介紹對象的正是衛大少爺。

沖他咧著嘴笑了笑,謝銘誠手裏拎著東西有點兒抹不開面兒。

“那啥,我來給老大辭行,跟那邊兒說好了,明兒再去報道!”

“誠子,你這可是違抗軍令哦?”在自個兒脖子上抹了抹,衛燎說得煞有介事,往回瞟了一眼兒就開始將他推搡出去,“我看啊,你還是趕緊走吧,兄弟一場,這事兒我不會跟老大說的。”

一邊兒說著,一邊兒就要把人給關出去,這家夥,現在一肚子壞水兒的等著看好戲呢?!

好不容易才鼓氣勇氣上門來了,謝銘誠哪裏肯走,用力抵住門。

“衛燎,你他媽別太過分啊。”

見他急得面紅耳赤的樣子,衛燎心裏都快要笑死了,還佯裝嘆息。

“好吧,要是挨了什麽處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哥們兒,好自為之吧……”

坑深 106米 情緒如潮汐。

謝銘誠這麽一進屋。

客廳裏的空氣瞬間就沈寂了,一片壓到一片的沈寂。

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你瞅我,我瞅你,都沒有人說話,就連剛才還在哭哭啼啼的小小衛舒子都在自動閉上了小嘴巴。

閉著眼睛的邢小久似是感覺到什麽不對勁兒,猛地拉下捂在自個兒臉上的那本悲劇雜志。

然後,楞住了,呆呆地望著從天而降的男人,心如擂鼓一般,不斷地狂跳著。

相顧,無言……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氣壓在忽升忽降,氣流在竄來容去……

當然,以上的情景描寫絕非金庸大師筆下的氣功對決時的經典片段重現,氣流的不穩定是被謝大隊長這‘不合時宜’的出現所導致的。

啊哦呃,都有!就是沒有人講話!

過了好幾秒後,還是冷著臉孔的邢爺比較拉風,摁滅了手裏正燃著的裊裊輕煙,沈著那張俊臉不滿地輕喝了一聲兒。

“謝銘誠!”

“到!”

甭管是條件反射也好,還是習慣成自然也罷,總之謝大隊長只花了不到半秒的時間就迅速地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並腿立正,敬了個莊重的禮,然後嘿嘿一笑。

“老大!”

“咳咳……”拳頭放到嘴邊兒輕咳著掩飾,衛燎大少爺覺得自己再憋下去,真的快要吐血了。

這家夥!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邢爺又轉過頭來嚴肅地望向謝銘誠。

“說說,不去天狼報道,你跑我家來幹什麽?”

“報告,我是來給老大辭行。”身姿站得筆直,謝銘誠動作保持不變,朗聲回答。

“你已經辭過了。”

冷著臉望著他,邢爺真的太絕了,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特別不客氣地說出了實事,將他那點兒小謊給放了出來。

謝銘誠那張黑臉上泛著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

“哦,是嗎?我忘了,那,那我再辭一回。”

事實上,他這個人吧,當了十幾年的兵,在戰場上那是什麽樣兒的腥風血雨都經歷過,可是追求女孩子這種事兒還真就沒幹過,而傻不拉嘰地追到別人家裏來,還是這麽尷尬的場面,那就更是大姑娘上轎了——

絕對的頭一回。

被老大給直接點破了,他那個尷尬啊,那個不自在啊,寫在臉上就有點兒臊紅。

這會兒麽,都只顧著欣賞謝大隊長的窘迫表情,自然就沒有人註意到坐在沙發上已經急得處於半抓狂狀態的小久姑娘了。

這女人是蠻奇怪的動物,她心裏對謝銘誠有怨懟,那是她的事兒。

別人這麽收拾他,她半點兒都受不了!

謝銘誠這人老實,她心裏頭最明白了,瞧到這番情形,她終於忍不住了,直起身來瞧著她邢烈火,故意淡定地說。

“哥,人家來了也是客,先讓人坐唄。”

雖然她這話說得比較婉轉,但是風向已經比較明顯了。

“咳咳!”不冷不熱地望著她,邢爺幹咳了兩聲兒,心裏想著這女大不中留真是實話,他這妹子也真是個沒出息的,半點兒都繃不住,再瞅瞅站在自己面前僵硬得跟塊兒雕像似的謝銘誠,腹黑的火鍋同志決定繼續沈著嗓子,火上澆油。

“謝銘誠,你現在膽兒大了啊,敢違抗軍令?信不信老子處分你!”

“是,老大,請求處分!”再次擡手,謝銘誠再次敬了一個利落的軍禮後,還是站得紋絲不動,“只要留在京都,留在天鷹,怎麽處分都成!”

喲嗬,哥們兒給力啊!

衛燎真想笑,可是看著冷著臉的老大,又偏過頭去,忍住了——

這會兒邢烈火氣勢十足,他可不想觸了黴頭,惹火燒身呢!

冷冷地註視他半晌,邢爺喝了口茶,句句話不留半點兒情面,“行了,這次就不追究你擅自違令的責任了,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明兒打早去天狼報道!”

“哥!”小久姑娘心急如焚,天狼是什麽地方她不知道,可是卻記得大哥說過,哪兒最苦最累往哪兒調。

她覺得自家大哥就是擺明了欺負謝銘誠人老實,她想反駁,可是喊了一聲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是啊!她自己用什麽身份,又有什麽立場去幹涉大哥作出的決定?

正在這兩難的時候,在廚房裏聽著他大呼小叫那的連翹,噔噔地跑出來了,一眼就瞧到站如蒼松的謝隊,頓時升騰起如海潮般上湧的同情心,趕緊笑呵呵地替他救場。

“謝隊來了,趕緊坐啊,吃了晚飯再走吧,真是的!”

連翹新兵入伍的時候,在天鷹大隊集訓了整整三個月,謝銘誠是她那時候的軍事教官,換到地方上來說,就相當於是她的老師,對於他的人品,她心裏是百分之二百的認可,而對於他和小久的感情,她也是百分之二百的支持。所以,哪怕明知道火哥的目的,她還是沒有忍住拆臺了。

“呵呵,好,好,謝謝嫂子。”微微楞了楞,回過味兒來的謝銘誠感激地望著她。

而邢小久心裏也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即便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那顆懸著的心臟還是稍稍落下了。

瞟著有些失常的妹妹,多少年難得出現的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邢爺嚴肅的臉上略略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笑意,不過轉瞬即失,除了眼尖的連翹,沒有任何人發現。

提過腳邊兒的禮包,謝銘誠訕訕地說,“嫂子,這是我爸媽讓我給帶過來的,你們收著吃。”

聽了他這話,連翹這才轉頭看到他手裏那個大包,一時沒有忍住,‘噗哧’一聲兒就樂了。

“我說謝隊,你來吃個飯,還帶什麽東西啊,幹嗎這麽客氣?”

嘿嘿一笑,謝銘誠將沈甸甸的包拎了起來,有些紅臉兒地說,“不值錢的玩意兒,都是山裏的一些幹貨,沒有汙染純天然,呵呵,老家來人時給捎的,我媽說給老大和嫂子嘗嘗……”

一席話,蠻樸實,又真誠。

聽得連翹心裏挺酸的,是個實實在在的好男人,估摸著小久喜歡他,也正因為他這人這麽憨直的個性吧。

其實在今兒之前,謝銘誠出入景裏的次數和時間都是相當的多,那熟悉的程度跟自己家沒啥區別,可是那時候彼此的身份不同,現在因為跟邢小久這層捅又捅不破,放又放不下的關系,似乎又多了一層尷尬。

接過他手裏的東西,連翹收斂了笑容,想了想又問得很認真。

“謝隊,你父母都還好吧?”

臉色沈了沈,想到那事兒給父母帶來的傷害,謝銘誠心裏有些難過,頓了頓才又笑著說,“還行,就是總說回頭要親自上門感謝老大!”

親自上門?

提親啊!

瞧著他沈沈的面色,人家又把高堂都給搬出來了,邢爺繃緊了半天兒的黑臉也有些憋不住了,清了兩下嗓子,招了招手。

“趕緊坐吧,回頭替我謝謝二老。”

“呵呵!”看到老大態度好轉,謝銘誠整個人也就放輕松了許多,坐在沙發上,捧著連翹給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又一口,有點兒訕訕的笑了笑,再然後就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暗示性地瞥了火哥一眼,連翹又鉆進了廚房。

當然,那眼神兒只有火鍋同志知道啥意思,這是媳婦兒的最高指示,意思是他要悠著點兒,別把自家妹子和謝隊給整瘋了。

可這兩個人兒,這麽別扭下去,得到何年何月?

“咦,我說老大……”叼著根兒煙,兩條腿蹺著搖搖晃晃的衛燎少爺,那慵懶的樣子整一個高級流丶氓,微瞇著眼睛恨不得天地變色,“東子這家夥,啥時候來啊?”

“快了吧。”視線越過尷尬的謝銘誠,邢爺蠻認真地望了望門口,又擡腕看了看時間,品著香茗吹了吹氣兒,輕聲說,“小久,東子剛調到京都,明兒你抽空陪人家逛逛……”

“我明兒公司有個重要會議。”邢小久這時候已經平靜了下來,可是這話說得還是沒什麽好氣兒。

“那沒關系,後天也成,一會兒他來了你倆再商定時間吧。”瞧著臉帶慍色的妹子,邢爺的語氣甚是溫和,可是那態度看著蠻堅決,閑話家常似的說。

“小久,你也老大不小了,27歲的老姑娘了,再不嫁還有人要你?!”

心裏一揪痛,謝銘誠黑臉沈了沈。

見狀,衛燎又惡趣兒岔了句嘴兒,“東子這哥們兒這回是正式調回來了,不走了?”

“不走了,要是和小久處著合適,我看這年前就把事兒給辦了。”

往沙發上一靠,邢烈火和衛燎兩個大老爺們也不嫌臊得慌,有一句沒一句的逗弄著這兩個有情人。

當然,這也是兄弟相處這麽多年來,衛燎第一次領略到老大心裏那座城到底有多大,他保證再這麽憋幾分鐘自己就要笑得崩盤兒了,可人家老大真的像沒事兒人似的,要不是自己早知道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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