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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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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劇裏用爛了的招數,其實是最容易打動女人心的。

連翹亦然,心裏略略觸動,但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出說口。

有什麽回家再說吧,日子還不得過麽?

譴走了警衛,司機又放了假,所以喝了點兒小酒的火哥這次是自己開車。

一路無言。

玄黑色的戰神汽車如一只利箭,在京都市的繞城高速公路上疾馳著。

而車窗外,雨越下越大,直至傾盆而落。

邢烈火這人一向自律,從來沒有洶酒的紀律,可是今晚,不知道是心情太愉快,還是因為什麽,確實多灌了幾杯,有點兒火竄竄的燥熱。解開襯衣的領口,他一本正經地開著車,可那眼神兒總是不由自主的去瞟旁邊的小丫頭。

沒多一會兒,下了繞城高速,戰神汽車開始往景裏方向行使,過了那個加油站路就開始窄了,離加油站大約200米處有一個極大的彎道,大彎道處又有一條小岔道……

這邊兒他開著車剛一拐彎,就聽見一陣大貨車的轟鳴聲從側面的岔道上響起。

第一感覺,不好!

轉眸一看,果真見到一輛大貨瘋了似的朝著戰神沖了過來,他狂打方向盤沖往路邊兒,好不容易避過了大貨了,可惜車速太快,他一腳踩向剎車,隨後驚了一下,剎車竟然失靈了……

操,被人動了手腳!

嘣嘣——

一聲兒巨大的響聲後,戰神汽車直接撞毀了路邊的欄桿,往道邊兒墜下。

電光火石頭的剎那,邢烈火來不及多想,本能的放掉方向盤迅速撲向連翹,身手敏捷地將她的身體壓在自個兒身下,雙臂張開護住她的雙臂……

“連翹,腦袋縮我懷裏。”

“……小心!”

而後……

耳邊天旋地轉,一陣一陣的撞碰聲,車身在失重後,不停地往下。

在翻滾,在旋轉。

坑深 061米 再不醒,老子抽死你!

命運的神奇之處,除了它的不可預知之外,還在於真的會有許多看似無意卻還是無意的巧合。

實事證明,飯可以亂吃,話的確不能亂講,連翹無意中的一句玩笑哪料到會一語成讖,這真的讓人不得不感嘆,有多少事情,看似突然,其實卻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

膨膨的巨響中,戰神車還在不斷的翻滾下墜,在地面上劃拉出一道特別詭異而觸目驚心的痕跡來。

車身與地面不斷在親密接觸著,碰撞聲,刺拉聲,尖銳刺耳,聲聲不斷地劃破了黑夜的沈寂。

這個地方的公路邊兒是一個相當長的斜坡,而坡下還有一道深深的溝壑,基本上來說,從這兒摔下去,車毀人不亡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死,活,往往就在這一線間徘徊。

事實上,作為一個經過長期且殘酷訓練過來的特種兵王,單就邢烈火自己一人而言,在危機來臨那一刻他至少有一百種可以順利逃生且毫發無傷的辦法,但是他卻選擇了最傻最笨的一種——

犧牲自己,保護他的女人。

而促使他做出這種決定的,並不是理智,更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情深意重,僅僅只是潛意識,潛意識的覺得她比自己更貴重,潛意識的覺得她活著比自己活著更好。

邢烈火同志曾經無數次在紅刺精英講課中提到過這一點,當避無可避的危機時刻,作為一個職業特種軍人是該舍棄自己還是保護戰友?每一次,他都斬釘截鐵的告訴他的兵,一個合格的特種兵,首先得學會保護自己,才有資格保護別人……

可是,他這會所做的又算什麽呢?

這個答案,也許連他自己也無法回答。

戰神——

威武的戰神汽車,是經過數次改良加工的特種兵多功能戰車,用特殊材料合成的高科技產品,國內僅此一輛,今兒它再次成為了救命的大功臣,摔到這麽高的溝壑裏,它除了擦刮的痕跡和不斷震動後車窗玻璃碎裂之外,其它的物件兒竟然完好無損。

等戰神徹底停下來的時候,邢烈火知道翻滾到了那個溝壑裏,而此時,雨霧裏的光線非常之暗,車窗外一片黑暗,視野裏模糊不清,什麽也看不清楚。

四周,一片漆黑。

緊緊抱著懷裏的女人,他淩厲的冷眸裏全是狠厲的幽光,這事兒來得太快太突然,但沒擔誤他思考問題,車輛下墜的瞬間他的思緒已經九曲回環的想了個遍,這事兒也都想明白了。

很明顯,不僅他自己幼稚,那個男人也同樣幼稚,兩個男人同時拿對方玩著幼稚的游戲。

他幼稚的要綁了他送給那個富婆,那個男人就幼稚的看準了自己對這個小丫頭的保護心理來收拾他,報那一箭之仇。

好樣的,夠聰明!

他和艾擎打過多年交道了,彼此太過知根知底,他要的是端掉整個NUA在中國的勢力,而艾擎要的是海下核潛艇基庫位置和低潛飛行器技術資料等高端機密,彼此都不想對方死得太快,死得太舒服。

可是,偏偏都不甘心。

而今天是個幼稚游戲的標的,他知道,還多了一個女人……

皺著眉頭,他略略動了動身體,身上疼痛不堪,而臂彎裏的女人那身體更是軟綿綿的,半晌兒沒動靜。

‘咯噔’一聲,有些發慌。

黑夜裏,他看不清她的臉,只能憑借著手的觸感去摸,摸到她長長的頭發,全散成了一團兒,摸到她帶著涼意的小臉兒,摸到她小巧的鼻尖。

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腦子裏瞬間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下一秒,這個女人就會從世界上消失一般——

很亂,很亂,從沒有過的慌亂緊緊拽住了他的心臟。

他一點點觸碰著那纖細微涼的脖子,直到摸到她跳動的動脈。

咚咚,咚咚……

籲!

直到確認了生命體征還算穩定,刑烈火終於卸下了緊繃的神經。

等反應過來自己幼稚的行為,覺得真他媽傻。

大手有些吃力的揚起,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向來沈穩的聲音裏充斥著說不出來的低啞。

“連翹!連翹!醒醒……”

這麽一通折騰,腦子被搖得昏天黑地的連翹聽到他的聲音,身體微微一動,幾乎從鼻腔裏輕“嗯”了一聲,很顯然,她腦子還沒有回過神來……

不過,這一聲對於邢烈火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心裏那塊兒大石頭終於落了下去。

“連翹,有沒有那兒不舒服?”

“嗯。”

又是輕輕的一聲“嗯”,接下來,她又沒了反應。

緊緊握住拳頭,邢烈火渾身又疼痛又僵硬,引以為傲的冷靜也游走在邊緣。

“連翹,你可千萬別有事,要不然老子收拾你。”

他低吼著,當然,也沒有想過如果她真有啥事兒,他準備怎麽收拾她。而是喊完了,趕緊掏出手機來準備叫救援。想了想,衛燎是指不上了,他直接撥通了謝銘誠的電話,他相信,他們來得會比120快得多。

打完電話,他又開始叫懷裏的小丫頭。

“連翹,醒醒!”

還是不吭氣兒,像個軟綿綿的大娃娃似的,乖乖的躺那兒。

“連翹!”

他又提高了音量重覆了一遍,沒有查覺到自己那臉龐都已經開始扭曲了,眼睛裏不由自主的彌漫出一層濃重的霧色,就連心臟都開始抽了,混合著身上的疼痛在痙攣。嘴裏堂到了腥甜的味道,但是他來不及關心,更不知道那是他的血。

拍她,打她,掐她,捏她,她都沒有反應。

長久的怔忡之後,他幾乎咬牙切齒的怒罵了出來。

“連翹!你再不醒,老子就直接掐死你!”

這一刻,他迷茫了。

興許是失血過多,興許是懷裏的女人太過癱軟,以至於3天3夜不吃不睡也不會怎麽樣的刑烈火忽然產生了幻覺——有一種她再也不會醒過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熟悉。

他記得,那一年他老媽過世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痛。

痛徹心扉的痛。

那是一段埋藏在心裏無法言說的悲傷,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從此再無可能再次嘗試這種痛苦。

沒有想到……

他眼睛一瞪,哆嗦著手又開始去搖晃她,腦子裏鋪天蓋地的全是他倆在這段短暫且爭吵不段的日子裏,那一些相處的畫面——

他強了她,她笑著說,我不會痛。

他斥責她,她笑著說,我不稀罕。

他寵著她,她笑著說,火哥真好。

他罵著她,她笑著說,你丫混蛋。

她開心的時候會搖著他的手臂說‘火哥,你真好’,那兩只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比月牙兒還要彎彎;她耍脾氣的時候像個狡猾的狐貍,實在欺負狠了就狠狠和他打一架,那樣子驕傲的像個公主;她撒嬌的時候會說不許他抽煙,對身體不好,然後趁他不註意就奪了給他丟掉,那膽子兒可大了,撲上來纏著他就親。

沒有人知道,他最喜歡她撒嬌時的樣子,那一雙眼睛深處看似特別坦然,其實卻寫滿了小女兒心思的忐忑。

她經常是會怕,因為她總是打不過自己,為此,她總是咬牙切齒。

更沒有人知道,他多喜歡和她擁抱,和她接吻,對她無休無止的索求……

這個時候再想想,為什麽非得對她那麽嚴苛呢?希望她強,希望她更強,希望她有足夠的能力站在自己的身邊。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切究竟是不是她自己要的。

醒過來吧!

醒過來就不訓練了!醒過來都聽你的!不逼你剪頭發,不逼你學會譯電,你想幹嘛就幹嘛,想穿紅的就穿紅的,想穿綠的就穿綠的……

可是,她連一點醒的跡象都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大雨還在傾盆……

難道,真的……

邢烈火急躁了,發狂了,揚起一個巴掌就大力拍上她沈睡的臉上。

啪……

“連翹,再睡,老子抽死你丫的!”

腦袋‘轟’的一聲,連翹只覺腦袋被人給錘了一下,太陽穴突突作痛,呆了呆,好半晌兒才反應過來,她被火鍋同志給打了耳光。

“噝……幹嘛打我?痛死了!”

她的聲音很弱,邢烈火一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怔楞半秒,他又轉為大喜,“連翹,你醒了?!”

重新又閉上眼,連翹長長的睫毛垂下了,弱弱地說:“嗯。”

又‘嗯’,真怕她一嗯又沒了,邢烈火趕緊接著拍她。

“哪痛?快告訴我哪痛?”

“不痛,頭暈,想吐!”

女人一句話軟綿綿的話,瞬間就讓這個在戰場都不會眨一下眼的老爺們兒紅了眼眶,心裏那感覺——

沈甸甸。

不疼就好,可他還是很自責,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人。

“不怕,不怕,很快就沒事兒了。”

此時,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裏,外面的雨水簌簌而落,有些透過破碎的車窗淋了進來,他想撐起身來抱著她往角度裏躲躲,可是,他脊背和兩只手臂一動就痛得鉆心,想來應該是汽車下滑時的翻滾中來回顛簸碰撞被玻璃給劃傷的。

看著那雨水,他咬緊了牙關硬挺著將她給抱了起來,又死死護在懷裏,不讓她給淋著了。緊接著,他伸出手去摸索著想按亮車內的燈。

可惜,戰神哪怕是個金剛,它也不是絕對萬能的。

燈按不亮了,在碰撞的過程中,電路系統摔壞了。

媽的!

他憤恨的揮手……

痛……

沒法兒,邢烈火同志一樣兒也是肉身打造的,這麽一陣的折騰,他痛得額角上都溢出了冷汗來,但他沒吭聲兒,免得給她造成困擾,老實說,就身上這股子火辣辣的刺痛,他還真保不準究竟傷得有多嚴重,斷個手腳什麽的都算便宜了。

車內,一片黑暗。

車外,同樣一片黑暗。

在這樣的雨夜,黑暗尤其會讓人心裏發慌。

“火哥……”

低低的輕喚一聲,連翹這會兒腦袋總算是清醒了一些,揚起臉望他,朦朧的光線裏她同樣瞧不見他。

“火哥,你還好麽?”

此時此刻,她語氣裏的擔憂十足十的真誠,心裏更是特別特別的難過。

那危險的一刻,她非常清楚的知道是火鍋同志在保護她,同時‘遇難’在這深深的溝壑裏,她這會兒覺得那些原本認為的天大的事兒,天大的傷害其實通通都不值一提。

他的可惡,他的強硬,他的霸道,他的不講理,比起這一刻的拼死保護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

半晌,才聽到他低沈的聲音回答她——

“別擔心,我挺好的。”

可是,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再一聲,接著就一直咳個不停。

不由自主的眉心深鎖,連翹緊張得手都有些發抖,心像是被刀刮似的狠狠疼著,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卻幹澀無比,“火哥,你是不是哪兒受傷了?”

“沒有!”又咳嗽了一陣,邢烈火的聲音聽著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硬:“老子怎麽會受傷?”

情不自禁地又湊近看了看她,連翹甩了甩腦袋,暈得她感覺整個人都在飄,看來震得不輕,腦震蕩都有可能,他抱著她承受了大多數的力道怎麽會一點傷都沒有?

鐵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問:“真沒事兒?”

沈寂了片刻,邢爺輕咳了一聲,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

“連翹,以後你順著我點,成不?”

這話有些霸道,霸道得他直接就忘了剛才誰才想過只要她醒來都由著她的……

心裏一暖,連翹這時候已經能確定自己除了腦袋暈眩之外,應該沒有受傷,語氣也輕松了許多,玩笑似的說,“成,不過,你要再那麽無理取鬧的欺負我,我指定和你離婚!”

可是,一聽到“離婚”兩字兒,邢爺疼的都不止是傷口了,連心肝都在疼,咬了咬牙,他猛地低下頭去,堵上了她那張胡說八道的嘴,這吻,帶著他獨有的霸道氣息,帶著他憋出的怒火,狠狠的探入她的齒間……

緊緊,糾纏……

任車窗外驟雨傾盆,天地間唯有此一吻。

良久……

身上一陣的抽痛,讓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個傷員……

傷口的疼痛終於喚回了邢烈火的理智,卻沒有洗去他一如既往的霸道。

“連翹,離婚,這輩子你就別做夢了。我邢烈火一輩子只娶一個老婆,只結一次婚。”

“那我就偷偷的走掉,讓你永遠都找不到!”

“天涯海角,老子也能能把你搜出來!”

心情很好的連翹,腦子裏那陣暈眩感好了很多,微笑著捶了捶他的肩膀,低聲說:

“你不講理,蠻橫強勢又霸道,不懂得尊重婦女同胞……”

噝……

憋住氣兒還是輕哼了一聲,邢烈火此時滿頭虛汗,但咬著牙忍著痛,小聲說:“傻丫頭,我尊重婦女同胞幹嘛,對你好不就成了?”

這聲音,怎麽回事?!

連翹呼吸一窒,心頭如同被一塊大石壓過,突然悶得透不過氣兒來。

這個家夥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她卻明顯感覺到一股沈重的氣氛!

不對勁!很不對勁兒!那麽劇烈的碰撞,那麽高的地方滾下來,一直被他護在身下的自己都被活活撞暈了過去,而他的身體一直不停的撞來撞去能沒事麽?

沒事他能一直咳?咳嗽,只有一種可能……翻車時的碰撞給撞出內傷了才會這樣咳?

這男人的嘴多硬,受傷了是丟人的事兒麽?

死要面子!

回過味來,連翹連忙撫上他的臉,“你受傷了!”

這回,她用的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一念至此,她擡起手就摸索著撫上他的臉,眉,眼,鼻子,唇……唇上,手心沾了一層濕熱黏稠的液體……

是血!

頓時,她心裏大駭!一顆心像被人給放在油鍋裏煎熬著一般,又熱又疼,這種感覺分外難受,尤其對方還是因為自己而受傷,這種感覺,猶如尖刀插在骨頭上。

真的,真的,她寧願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喉嚨一梗,她不由得有些哽咽,語氣中透著濃濃的擔心,“火哥,你出了好多血,你還好吧?”

一把將她摟緊了一些,邢烈火有些煩躁。

“別他媽亂摸。”

聲音霸道,不容置喙!

“火哥……”

低低喚了一聲,卻說不出話來,腦子裏的畫面開始定格,她錚亮的兩只眼睛望著他,四目在黑夜裏相對,不太看得清楚,但彼此都知道,他看著她。

呼吸交織!

眼睛功能的強大,在於它們會慢慢地適應黑暗,過了一會兒,那光線似乎有些斑白了,她隱隱看到他唇邊似乎還帶著笑,同時也看到了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車窗碎玻璃片。

還有看不清顏色的液體隨著那些玻璃往外流淌了出來。

一定很痛吧,可是他卻哼都沒有哼一聲!

瞳孔一縮,心臟有一種驟停感!

可是,連翹她到底不是普通的妞兒,驚魂未定之下,她死死盯著那些個玻璃碎片兒思忖著接下來她該怎麽辦?

拼命控制著自個兒還在發抖的手,她努力地回想教官教過的那些急救措施。

可是……

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真的很想罵娘!不對,是罵自己!她的成績不是很好麽?她不是什麽都學會了麽?為什麽現在腦子裏都亂成了一團?第一步該怎麽做?接下來該怎麽做?老天作證,她想冷靜的,很想很想。

但因了這個傷員不是別人,而是邢烈火。

連翹,你真沒用。

怔怔地望著看上去越來越虛弱的男人,她聲音裏帶著罕見的顫抖。

“火哥,快告訴我,我該怎麽替你包紮?快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猛然又咳了一聲,邢烈火低笑,“多大點事兒……大不了殘了唄……”

“不……”

只是想想那個,她就覺得特別的心疼!

他怎麽能夠殘疾?他是那麽驕傲的英雄,要是失去一條胳膊一條腿,或者一輩子都只能坐輪椅拄拐仗,他還是邢烈火麽?

看到她緊張自己,邢烈火心裏很舒坦,就連那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怎麽,怕我殘了給你丟人?”

渾身一抖,她拼命咬著嘴唇,冷靜,冷靜!

“有了,醫藥箱……”

腦子裏靈光一閃,她猛地想起,戰神車裏是常備著醫藥箱的,想到這兒,她立馬撐起身子就去拉開那個儲備箱,翻出裏面的醫藥箱來,拿出止血繃帶,翻找著藥瓶。

對,這個,雲南白藥!

擰蓋兒,把雲南白藥往他傷口上灑。

然而,可是……

他那些細小的傷口太多,出血量又大,哪裏是兩瓶雲南白藥就能止住血的?

白的藥,紅的血全都凝在了一起,可血還在往外冒……

被她這一倒飭,邢烈火痛得倒抽一口涼氣兒,啞聲說:“別折騰了,一會有人來……”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這麽笨,連包紮這種常規的護理都不會,還做什麽特種兵?看到他緊丶咬的牙齒,看到他滿頭溢出的大汗,和忍著疼痛的喘聲兒……

什麽都有,可就是沒有一句呻吟。

邢烈火,這個男人,他的骨頭上都刻著兩個字——硬氣。

心怦怦直跳,她眼眶濕潤了!

女人到底還是女人,不管多強的女人都是女人,看到這個剛硬的男人那虛弱的樣子,連翹心裏軟得像堵了團棉花似的,腦子裏不斷的開始回憶發生車禍前那一系列的事情,想來想去都是自己那點子小心思給鬧的。

短短幾個月的人生經歷,顛覆了她全部的生活,而這起因經過結果,通通從遇到這個男人開始……

究竟軸個什麽勁兒呢?多大點事兒啊?

他在不在乎自己,他對自己究竟是個什麽心思重要麽?不重要不是?

他喜歡當大爺,那就讓著他唄,他喜歡大呼小叫,就讓他叫唄,他喜歡沒事兒就折騰那檔子事,那就讓他折騰唄。

人的一輩子短短幾十年,生命何其有限,自己其實也不反感他的不是麽?為什麽偏偏要擰著他呢?自尊什麽的跟生命比起來,何其之輕?

哪怕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至少還有革命同志的友誼不是?至少跟他在一塊,他也從來沒虧待過自己不是?

想想現在這個糟爛的社會,有多少糟爛的婚姻,當今社會的男人裏,他已經很優秀了是不是?不會外頭亂搞女人,給她買車買衣服買首飾,要什麽給什麽,除了整天板著個冰山臉沒什麽情趣,喜歡幺五喝六,喜歡強加意志給她,他還有什麽缺點?

他那麽高高在上,他那麽優秀強勢,自己為什麽非得去和他爭,和他去鬥?

歸根到底,就是那點兒泛酸的小女兒情懷!

這麽一想,她心裏的愧疚感就越來越強,不停地就著自己的衣袖去替他擦試唇角的血跡,心裏亂糟糟一團,但從來沒有說過的話卻沖口而出:

“火哥,對不起……”

微微一震,邢烈火摸索一陣,將兜裏那條子彈項鏈重新取出來給她帶上,順勢親了她一下,目光很柔,“……別傻了!這個,以後不許取……”

話一出口,又忍不住咳嗽起來,一咳嗽那唇邊就開始滲血。

連翹心裏一陣陣揪得生疼,他這樣子肯定是傷到內臟了,不然不能吐血,從來沒有想過這麽個強硬的男人也會有虛弱的時候,平日裏看他那麽強硬,原來也是血肉之軀啊。

她輕輕捂住他的嘴,小聲說,“火哥,你別講話了。”

說著話,那手指,就在不停地顫抖,而眼眶裏蓄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

“哭個屁啊,老子死不了。”

邢烈火心裏一抽,不是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是因為看到她的眼淚,在他的印象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流淚,再苦再累的訓練都沒見過她的淚水,而這一刻,她竟然為他哭了……

有些吃力地擡起右手,帶著指尖泛寒的涼意,他輕輕地撫摩著她的臉。

“別哭了啊,乖!”

這一哄,她幾乎泣不成聲,抹了抹臉她倏地又笑出了聲兒,

“傻了吧,我沒哭,那是雨……”

她笑了,正如她總是在不停練習的微笑,正因為她總是對著鏡頭練習微笑,最後的最後,她才終於變成了一個不敢哭泣的人——因為以前,沒有人在乎她會不會哭。

此刻,天不垂憐!

大雨還是不停從破裂的車窗流進來,讓人偏體生寒,那寒意,颼颼直透心肝兒……

連翹突然記得媽媽說過的話,有傷就有寒,受了傷的人會感到特別的冷。

這麽一想,她趕緊將自己身上他給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飛快地披回到他的身上。

“冷不冷,火哥,你冷不冷?”

哪料到,卻被他一把就掀了開來重新披到她身上,不悅地虛著嗓子吼她。

“老爺們皮糙肉厚的,不怕冷……咳……你一小姑娘,冷著可不好……”

“火哥~!”

默默地抹了把眼淚,連翹心裏那情緒五味陳雜,嘴唇輕微的蠕動了一下,她突然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身體貼了過去,把自己的臉蛋兒輕輕地靠在他寬闊的胸口。

這種感覺,即熟悉又溫暖,靜靜地聆聽他胸膛裏那有節奏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

靜靜靠著他,就像這三個多月來的無數個夜晚一樣,她都是這麽枕著這種熟悉的心跳聲入眠,其實乍一想來,他倆這三個多月似乎真的就很少分開過。

每一個夜晚,每一個白天!

一直保持著這種有些別扭的姿勢,在這狹小的車廂裏她就這麽一動不動的輕輕靠著他。

她不敢動,怕弄疼了他,她不想動,因為他的懷抱真的好暖和,每每這麽靠著他,那種濃濃的安全感總是充斥著四肢百駭。

就這樣,他們默默的偎依在一起,等待著救援,接受著暴雨的洗禮。

安靜的時間,等待的過程,就連時間的轉動似乎都特別的慢。

一點一滴。

一滴一點。

時間在緩慢的流逝,連翹心裏不段的祈禱著快點來人,她真的好害怕這種生命流逝的感覺。

“火哥,你不能睡覺,要一直陪我聊天……”

“嗯。”

他知道她的意思,睡過去,她怕他醒不來。

很窩心!

伸出一只胳膊抱著他的女人,他用另一只胳膊抓住車窗的門把,盡量用自己的身體盡量住破窗而入的雨水,老實說,心裏也有些發涼,他不怕死,但現在卻舍不得死。

聽到他的回答,連翹心裏踏實了不許,這個男人是無所不能的,他總能讓她感覺踏實和安生。

“火哥,你得答應我,要死也得死在我後面。”

“為啥?”

“我怕做寡婦,我怕死了沒有人替我收屍……”

心裏一酸,邢烈火伸手胡亂地揉了揉她的臉,聲音依舊低沈,可是卻帶著一絲難得的柔和,“傻妮兒……”

微微哽咽,連翹湊過去在他眉間吻了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火鍋,咱倆誰比較傻?”

“你。”

“我傻你幹嘛來找我?”

“嗯?是太慣著你!”親她的額頭,親她的眼睛,他話裏在數落著她的不是,手指又貪婪的撫摩著她的臉蛋。

連翹輕笑,“不慣是什麽樣的……”

火鍋同志沒有回答,只剩嘆息。

“小妮兒,回家,咱不鬧了……嗯?”

“好……”

一片雨聲的宣洩裏,在這個只剩他們的小天地裏,他們的目光裏,呼吸裏都只剩下彼此。

連翹緩緩閉上眼睛聽著這個世界,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很美,很美!

他們的婚姻,是共同的,要好好的經營……

林語堂不是說過麽?最簡單的幸福也就四點:一是睡在自家的床上;二是吃父母做的飯菜;三是聽愛人給你說情話;四是跟孩子做游戲。

對於他倆來說,除了父母做的飯菜不可能了,其它不都可以實現麽?

慢慢來,一切都會好的!



“老大!”

“老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連翹依稀能聽到謝銘誠的聲音傳來,就是不遠處的雨夜裏,回聲很小,但她確定自己真的聽到了。

這一聲聲的呼喊聲,猶如在她心裏註入了一針興奮劑,顧不得大雨,她撐起身來將頭探出了車窗。

“謝隊,這兒……這兒……我們在這兒……”

喊完了這話,她又興奮的轉過頭來,輕聲喚道:“火哥,謝隊來了!”

可是,他沒有回答。

連翹嚇了一大跳,顫聲又喊:“火哥!”

他昏過去了,連翹死死握緊他的手,一直和他緊緊交握著,心裏那根弦繃緊了。

抿緊嘴唇,她靜靜地望著那越來越近的火光。

火哥,你撐住了!

雨夜裏,不遠處手電頻那強烈的光線看上去格外溫暖,一隊特種兵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疾步趕過來。

走到最前面的,正是接到邢烈火電話就奔命似的謝銘誠。

其實他們來的速度很快,非常快,但是對於連翹來說,那感覺漫長得像過了整個寒冷的冬天。

一趕到地點,謝銘誠急得直撓頭,“連參謀,老大怎麽樣了?”

“快,快救他~!快點!”

領導受了重傷,幾個醫生哪敢擔誤?

迅速拿出醫藥工具,采取了臨時急救措施,考慮到他的傷勢,又仔細檢查了他的頭部,然後用力掐著他的大腿和小腿,還好他只是昏迷了過去,感覺到痛感,腿還條件反射的微微一動。

醫生抹了一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的腦門兒,大聲匯報。

“有反應,還好還好。”

有個護士過來趕緊先給他掛上點滴,就在現場將傷口進行了簡單的處理,弄一切都弄妥當,幾名特種兵將隨行帶來的折疊擔架展了開來,然後將他高大的身體穩穩當當地擡了上去。

那個飛快,那個速度,撐傘的撐傘,擡擔架的擡擔架,一行人浩浩蕩蕩就往山上攀爬了上去。

“醫生,他……有沒有危險?”亦步亦隨地跟在擔架邊上,連翹身上有些疼痛,但比不上她心裏的著急。

“應該……沒有大礙!”

而擔架上的邢烈火由著他們折騰,沒有再睜開眼睛。

軍總醫院。

一早接到消息,華院長還有相關的醫療專家早就等待在那兒了,他們一到醫院,專家門交換了治療意見,立馬就組織了一系列的檢查和診斷。

在這段時間裏,連翹在急救室外的走廊裏,來回踱步,度日如年,而憨厚得半天蹦不出句話的謝銘誠除了撓頭,也是半響不吱氣,過了好久,那個穿著無菌服的軍醫才出來。

臉色有些凝重,但看上還算正常。

連翹趕緊迎了上去,緊張地問:“醫生,他怎麽樣了?”

“右胸第三根肋骨骨折並伴有少量血胸,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好在腦部無明顯外創。”

“嚴重麽?”

“他身體底子好,覆原會很快的。”

松了一口氣,連翹點了點頭,“謝謝。”

接下來又是繁覆的治療和護理,連翹插不上手,只能默默地守在邊上,等弄到這一切已經是晚上12點,經過觀察確定他的病情穩定後,邢烈火被轉入了高幹病房。

諾大的高幹病房,比普通家庭的套房更寬敞,一應家長設施都非常齊備,洗手間,小廚房配套完整。

可是,這天晚上對連翹來說,確是特別難熬。

因為火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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