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韻音見狀就想解釋：“不是的, 歡歡, 思思她……”

“她沒嘴麽？”

“歡歡……”

黎歡只當沒看見路韻音臉上的難過, 重新看向黎思思，她淺笑盈盈：“難道不是她主動提出要來‘解釋道歉’的？自己做的事，為什麽要別人來解釋呢？”

黎思思眼皮倏地一跳。

她竟然知道……

心頭愈發慌亂, 她張了張嘴，最後委屈反問：“媽是別人嗎？”

黎歡頷首, 喝了口水：“嗯, 繼續。”

路韻音在一旁很不明白, 也著急壞了：“歡歡，你……”

“讓她自己說。”黎歡最後一次提醒。

明明是淡淡的語調, 但其中的不容置卻是那麽強勢那麽明顯。

黎思思只覺惱怒，唇瓣咬了又咬。

終於……

“我不是故意的！”癟著嘴，眼眶泛紅，她委委屈屈, “姐，我不是故意要推你下水的，本來劇本上就是要我那麽做的啊，我只是一不小心沒控制住力道……”

眼前水霧朦朧, 她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知道你被高笛找了之後心情不好, 可是……可是也不能因此怪我啊，又不是我讓高笛來的, 你幹嘛要這麽汙蔑我？”

黎歡笑了。

“我汙蔑你什麽了？”她反問。

黎思思一噎。

黎歡勾了勾唇，笑意漸深：“從頭到尾我只說要你親口說, 我有汙蔑過你一句？”

“我……”

“還有，你怎麽那麽篤定高笛找了我之後我心情不好呢？”黎歡攔住她，似笑非笑，“高笛對我說什麽了我應該不開心？嗯？”

黎思思心慌，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黎歡又喝了口水：“高笛來得那麽突然，你又這麽肯定她見了我之後我會難過，黎思思，別告訴我，高笛……是你找來的？”

“當然不是！”心一慌，黎思思脫口而出反駁。

黎歡哦了聲，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但越是如此，黎思思越不安。

她試圖轉移話題：“你……”

“一不小心……開拍前導演沒和你反覆強調過該怎麽推？”黎歡輕笑著打斷她的話，但笑意絲毫不達眼底，“還是說，需要我現在當著媽的面打電話給導演，或者……讓導演把你推我下水的視頻發來？”

黎思思呼吸倏地一滯，緊跟著，胸膛劇烈起伏。

“黎歡！”心慌意亂下，她脫口而出。

黎歡身體懶懶地往後靠，掀眸睨她：“不叫我姐了？”

黎思思頓時露出滿臉委屈：“說來說去，你就是不相信我！”說著，眼淚掉落，她氣沖沖胡亂抹掉，接著扭頭看向路韻茵，“媽……她不相信我，她就是認定了我是故意的。可我至於嗎？她是我姐啊，我都說了是我不小心，她……”

剩下的話，哽咽著，她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黎歡看著她的表演，沒有出聲。

路韻音卻是忍不住了。

“歡歡，”她急急走到黎思思面前想要安慰，但想到什麽，又硬生生忍住轉而走到黎歡面前，為難解釋，“思思沒有壞心的，她是你妹妹啊，你怎麽不相信她？”

怎麽不相信她……

黎歡聽著，很想笑，而她真的也笑出了聲。

“那媽媽，你怎麽不相信我呢？她沒有壞心，難道我就有麽？”她輕聲反問。

路韻音噎住，輕飄飄的兩句，卻像是一記重拳捶在了她心上。

“嗯，她不是故意的，”仰起還沒恢覆血色的臉蛋，黎歡柔柔淺笑，“她不是故意要推我下水，也不是故意指使羅寧三番兩次搶我的角色，更不是故意利用黎家打壓我，搶我各種代言各類劇本讓我在娛樂圈裏混不下去。”

每個字，她都說得極為輕柔。

明明語調聽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但偏偏，她的眼神……

路韻音怔住，驚得發不出聲音！

黎歡笑，輕描淡寫繼續：“對，她是我妹妹呢，所以無論她演什麽劇，總是想著我這個姐姐，必定會讓我出演她劇中最討人厭的反派。因為想著我這個姐姐，所以明明傅家提出婚約這事的時候，她急不可耐地要推我出去，真是好妹妹。”

路韻音臉上血色已然消失得幹幹凈凈。

她不敢相信。

“歡歡……”話出口，她聲音顫抖。

黎歡仍然在淺笑，甚至於語調比先前更柔了幾分：“有這麽一個處處替我著想的妹妹，媽，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她，黎思思是我見過的最天真最好的妹妹了。”

路韻音心口一下窒悶，她猛地轉頭：“思思……”

早在黎歡說出那些話的時候，黎思思就慌了，她根本不敢相信黎歡竟然……竟然……

“思思！”

黎思思驟然回神，一下撞入路韻音傷心的眼眸裏。

“她……她胡說！”想也沒想，她揚聲急急反駁，“我沒有！媽……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我為什麽要那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眼圈通紅，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樣，哭得不能自已：“我……我沒有……她胡說，她汙蔑我，潑我臟水，我沒有……”

“媽……”

她放聲大哭。

路韻音看在眼中，疼在心裏，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她這麽哭，她條件反射就要上前安慰。

可餘光裏……

雙腳像是被定住，她左右為難。

“歡歡……”

黎歡彎腰，抽過茶幾上一張紙巾遞給路韻音，漫不經心淺笑：“沒關系啊，她是你的心肝寶貝，受了委屈自然要安慰，顧及我做什麽呢？”

路韻音呼吸一下滯住。

她看著黎歡，剎那間只覺胸口又悶又疼，她還覺得……面前的黎歡似乎不是記憶中她的乖巧女兒了，盡管笑容依舊，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們之間仿佛已隔了什麽。

“歡歡……”控制不住的，她聲音愈發顫抖，眼眶也跟著紅了。

黎歡微不可查地挽了挽唇，把紙巾塞到她手裏：“我說真的，不用特意顧及我，我從不在意。”

“歡歡！”路韻音想也沒想握住她的手，“歡歡……”

黎歡望著她，緩緩抽出。

胸口像是在瞬間窒悶到了極點，路韻音終究沒忍住，也掉下了眼淚。

一個哭得委屈，一個哭得無聲。

黎歡望著，神色漸漸冷了下去，但須臾，她又笑：“我一個被推下水的，一個被打壓這麽久的都沒哭呢，你們這是做什麽？”

黎思思哭聲驟停，是害怕不安，也是心虛。

“黎、歡！”她咬牙切齒，“我沒有！你別胡說八道！”

“翻來覆去只會說句沒有，我胡說八道，”黎歡涼漠地睨著她，不再掩飾嘲諷，“黎思思，你不嫌煩，我聽著還嫌煩呢，能不能換句新鮮的，別浪費我的時間，嗯？”

視線交匯，黎思思心跳停了拍，無意識的，她手指緊攥，甚至害怕地想要後退。

“我沒有……”好半晌，她也只是擠出這麽委屈的一句。

黎歡勾了勾唇。

側眸，她看向路韻音：“媽，你相信她麽？”

路韻音張了張嘴。

“歡歡……”

“相信我，還是相信她，這個回答，很難麽？”

“媽！”黎思思急急看向她，淚眼汪汪，“我真的沒有那麽做，我不知道她說的那些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我為什麽還要來？媽……我沒有……”

委屈仿佛溢出天際。

路韻音看著她通紅的一雙眼，心揪成了一團。

“歡歡，”她轉頭，解釋，“思思……思思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雖然驕縱些，但從不會做那種事，何況你還是她姐姐，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挑撥離間？”

黎歡直直地望著她，沒有言語。

路韻音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她很想去握住她的手：“歡歡……”

黎歡躲開了。

“歡歡……”

唇角始終噙著笑，身體的不舒服讓黎歡轉身回到沙發坐下。

她看向路韻音，仿佛在思考：“對啊，她是我妹妹，我是她姐姐，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我哪裏得罪了她呢，不僅從小什麽都要讓著她，進了娛樂圈還要被她各種打壓，為什麽就是見不得我好呢？”

路韻音臉色再度白了幾度。

她急急想要解釋：“不會的，思思她……”

“所以事到如今，您還是選擇相信她，而不是我，對麽？”

話，被噎住。

路韻音忽然間發不出聲音。

唇角笑意漸濃，黎歡看向黎思思，溫聲細語：“你呢？還是一口咬定是我汙蔑？沒有對我做那些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胡說八道？”

黎思思很想肯定地說是，順便朝她發脾氣，可看著黎歡的眼睛，這一刻，她竟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就像是突然間失聲了一樣。

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黎歡就算知道也沒有證據的，只要自己咬定了她是在胡說，她絕對拿自己沒辦法，就算……就算萬一她有什麽證據，她也絕對能夠讓路韻音相信自己。

可……

她害怕。

黎歡的那雙眼睛，她太害怕了，明明什麽情緒起伏都沒有，但就是讓她不寒而栗。

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突然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好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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