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歡卻在下一秒敏銳轉身。

四目相對。

她沒有說一句話, 但眼神足以說明。

傅西故一點也不覺尷尬, 也沒有被抓包的窘迫。

“歡歡, ”他望著她，低低地笑，眼中閃爍溫柔繾綣, “我只是對你情不自禁。”

黎歡依舊沒說話。

“歡歡……”

黎歡忽的開腔將他打斷：“傅二公子……”

“歡歡，我喜歡你叫我傅西故。”傅西故得寸進尺, “這樣顯得我在你心裏獨一無二些。”

黎歡懶得理會。

別過臉, 她正視前方, 沒什麽表情也沒什麽情緒：“真看不清楚你到底有多少面。”

傅西故沒想到她會說這麽一句。

他還以為……

他順著她的視線睨了眼前方，想了想, 唇角微勾，笑：“歡歡，大多數人都不止一面，我是, 你不也是？”

她也是……

是啊。

像是自嘲，又像是隨意失笑，黎歡垂眸，嗓音低了不少：“既然能知道我是蘇……傅二公子, 不如你告訴我, 你調查了我多少？”

她側首，看向他。

她黑白分明的眸裏仿佛什麽都有, 又仿佛什麽也沒有。

傅西故和她對視，唇角笑意漸深。

“歡歡, ”他溫柔叫她，盡管很想再和她靠近些，但他到底還是忍住了，“我所知道的，只是表面而已，剩下的，我等你願意對我敞開心扉時再告訴我。”

“不會有那麽一天。”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黎歡很確定地回應。

傅西故挑眉：“事在人為。”

黎歡不為所動，只是聲音更低了些，隱隱綽綽中又仿佛有什麽無法形容的情緒纏繞其中：“我們不是一路人，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望著他，似乎是在斷了他的念想，也是在斷自己的。

傅西故望著她，沒有言語，亦沒有動。

直到後面有車發出鳴笛聲，提醒早已紅燈轉綠。

“歡歡，”他叫她的名字，嗓音低啞撩人，在這夜色中像是低低的蠱惑，“心誠所致，金石為開，時間可以證明我的心意。”

話落，車緩緩啟動。

黎歡還想說什麽，然而男人已目視前方，一副專心開車架勢。

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她重新側頭看向窗外。

算了。

多說無益。

反正……

她和他沒有可能的。

到達黎歡公寓樓下是半小時後。

期間，兩人沒有再交流。

車停穩，黎歡禮貌道謝後，直接推門下車。

“歡歡。”

身後，男人叫住她。

理智告訴她不用理會，但不知怎麽的，她還是停下了腳步。

“還有什麽事？”

夏日微風襲來，傅西故靠在車身上漫不經心地吞雲吐霧，想到她離開前說的那句傅西故你不了解我，笑了。

情不自禁仰頭，他看向她所在樓層。

傅老夫人的電話便是在這時打了過來。

傅西故懶洋洋接起，一貫的不正經：“奶奶，我這才離開多久，你就想我了？”

“呸！誰要想你！要想也是想我家小歡歡！”傅老夫人一邊拿著平板刷著微博，一邊恨恨說道，“你有什麽好想的？哼！”

傅西故挑眉：“奶奶，我不記得今晚燒烤有道火藥啊？”

傅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哪怕他看不到：“正經點！誰跟你嬉皮笑臉！你奶奶我都快氣死了！”她盯著評論，近乎咬牙切齒地問，“小歡歡是不是和她妹妹又在拍同一部戲？”

“嗯，怎麽？”

“怎麽？”傅老夫人尖叫起來，“太怎麽了！那誰……哦，就是那黎思思，她和她的粉絲，尤其是她的粉絲太過分了！”

怒不可遏，她吐槽：“我好好的把和小歡歡的合照選了張發微博，一個叫什麽‘我家思思盛世美顏’的，跑來陰陽怪氣評論，居然黑小歡歡整容？我看她的思思才整容呢！氣死我了！”

單手撐腰，她越想越氣：“什麽叫我的小歡歡只能一輩子給那什麽黎思思做配？你趕緊給我投資那部戲！把黎思思換了！我不想看到她那張沒演技的臉！不……讓她給我的小歡歡做配！小歡歡肯定能吊打她！”

沒聽到回答，她又怒：“臭小子，你聽到沒有？！”

傅西故故作訝異：“奶奶您還玩兒微博呢？”

“傅、西、故！”

“好好好，”傅西故失笑，“奶奶您消消氣，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不巧，你孫子我正好是那部劇的最大投資商。”

傅老夫人眼睛驟然一亮。

“居然不聲不響……打算什麽時候捧我的小歡歡當女主角，紅透娛樂圈？”

傅西故勾了勾唇：“我知道該怎麽做，奶奶，別著急，這事急不來的。”他仍是笑著，只是再開腔的時候，眸中沒了什麽溫度。

他們越是不想歡歡火，他越要讓歡歡用實力火起來。

才走到公寓門口，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

“歡兒！”秦晚一臉諂媚地伸手替她拿過包包，另一只手開心地挽上她的手帶她進門，“回來啦？累不累？要不要先泡個澡呢？還是我陪你跑步？”

黎歡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抽回手。

秦晚一秒變臉，楚楚可憐仿佛就要哭出來：“歡兒，你不愛我了麽？人家知道錯了嘛，你不能不理人家，人家因為想你都提前回國了，歡兒……”

黎歡不為所動。

“歡兒……”秦晚重新挽上她的手，示好搖晃。

她撅著嘴，怎麽看怎麽可憐。

黎歡沒好氣瞪她：“錯哪了？”

秦晚作勢哽咽：“不該……不該故意安排私廚館，故意讓沈慕看見，賭他應該會通知傅西故那混蛋，更不應該任由傅西故帶你走。歡兒，人家真的錯了，沒有下次了嘛。”

黎歡一貫拿她這幅樣子沒辦法，哪怕知道她是假裝的。

只不過這次，她真的很無奈，而無奈下，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類似於躁意。

“下次別這樣了。”她開腔，聲音瞬間低了下去，整個人的情緒也在瞬間發生了變化。

秦晚自是第一時間敏感感覺到。

當下，她也不裝腔作勢了，徑直拉過黎歡在沙發上坐下，遞了杯自己的獨家秘方冰鎮酸梅汁給她：“發生什麽事了？他欺負你了？”

雖是這麽問的，但她猜想應該不是。

果然，她看見黎歡在猶豫兩秒後搖頭。

秦晚盯著她。

“歡兒，”她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四年前你喜歡的人就是傅西故，對麽？”

黎歡手一頓，她並不意外，大約是昨晚她醉酒後還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不然晚晚今天也不會安排這一出。

只是……

“嗯。”垂眸，最終，她還是沒有否認。

承認的那一秒，她的心底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喝了口酸梅汁，秦晚直接問：“昨晚你問我信不信一見鐘情，你說一見鐘情就是見色起意，說的也是傅西故？”

黎歡別過臉。

秦晚忽的挑眉，笑：“歡兒，你有點兒雙標哦，當初你都能對傅西故見色起意一見鐘情，憑什麽他就不能啊，男女平等呢。”

黎歡忽而忿忿咬唇。

“可他……”

“他什麽？”

話到嘴邊，想到他當著她的面親自給程啟打的那通電話，想到他說的那些，那些帶著惱意的話一下子堵住，怎麽也說不出來。

她煩躁，自己竟然……

秦晚笑盈盈地望著她，手指在她臉上戳了戳：“要我說啊，管它呢，試試也無妨啊，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談一場戀愛有何不可，更何況，傅西故也不是沒有優點嘛。”

板著手指頭，她開始數：“有錢，單身，有顏，有能力，耐心……啊，試試不吃虧呢，又不是戀愛了就一定要結婚生子，戀愛享受的是那個快樂過程。”

“歡兒，”她作勢輕佻地挑起她的下巴，“不然……你就跟他試試？正好漲漲經驗，畢竟你是一個連初戀都沒有的人，第一次戀愛和暗戀的人……不虧呢。”

她說得很是一本正經，偏偏那眼神像極了嘲笑。

黎歡沒忍住瞪她，也不知道是被她刺激的，還是今晚被傅西故刺激的，她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我才不要和他談初戀！他交過那麽多女朋友！他……”

沖動之後是迅速冷靜，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同時心裏又有了什麽變化，黎歡氣極，硬生生止住剩下的話，懊惱別過臉。

秦晚一點也沒客氣，笑得樂不可支。

“你再笑！”黎歡猛地轉頭，氣惱威脅。

秦晚憋住笑，點頭，但最終還是沒忍住。

黎歡作勢就要起身回房。

秦晚拉住她：“哎，歡兒，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我不想聽！”

“啊……可是我很想說呢，歡兒，你現在呀，就像是一只縮頭小烏龜，明明向前，可害怕、不信任，所以不願意踏出那一步。”

黎歡惱怒：“秦晚！他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麽幫他說話！”

秦晚一本正經：“明兒我就問傅西故要好處去，歡兒你說，我該要多少才好？”

黎歡：“……”

“好啦，”瞧見她的羞惱，秦晚不再開玩笑，拉過她重新坐下，“其實呢，我沒有要你一定要接受傅西故的意思，我只是想，我家歡兒可以勇敢一點，別再壓抑自己，無論是感情，生活，還是你的事業。何必呢，不值得，只有你自己開心才是最值得的，學會享受，嗯？”

這一回，黎歡沒有再說話。

良久，她才重新開腔，聲音裏帶上了些覆雜情緒：“晚晚。”

“嗯？”

“上樓前，傅西故跟我說了句話，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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