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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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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顏太後從富春宮的大門口走了進來,身邊是延壽宮的宮女太監並嬤嬤們簇擁著。

除了這些人外,還有一個宮女兒懷中抱著薄薄地緞被,裏頭裹著的卻正是先前進獻給太後的小狗兒平安,好像感知到什麽似的,平安汪汪地叫個不停。

此刻朱冰清早忙著快步走下臺階,向著太後屈膝行禮。

她原先以為十拿九穩,所以先前一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姿態,只是千算萬算,卻想不到太後會在這時候親自來到,且正好撞見自個兒逼迫羅紅藥跟仙草。

那邊兒仙草也扶著羅紅藥上前,羅紅藥哭的淚人一般,這會兒在太後面前便強忍著驚怕,聲音卻仍顫巍巍地。

太後看向朱冰清,卻見她身上錦衣暖裘,臉上紅撲撲的,但是羅紅藥卻只是一襲平常的棉服,也沒有披鬥篷,身形消瘦,臉色蒼白。

選秀的時候,太後最先看中的就是羅紅藥,原先也很喜歡她,只是因為曾聽過朱冰清的挑唆,加上羅紅藥為了仙草出頭,所以太後才轉為厭惡。

可是羅紅藥送了平安給自己,加上太後也知道朱冰清的人把她絆倒……傷勢很重,但是羅紅藥卻並沒有因此抱怨或者求太後給自己做主報仇什麽的。

於是太後自個兒也慢慢地回過味來,知道羅紅藥未必是別人說的那樣兒。

如今又見朱冰清作威作福的,太後怒不可遏:“你這是在做什麽?竟然在宮內私設公堂了不成?”

朱冰清沒想到太後見了面就斥責自己,嚇得臉色微變:“太後娘娘,不是臣妾要故意為難羅婕妤,實在是因為她把太後賜給臣妾的送子觀音給摔碎了,臣妾顧念那是太後的心意,又為了皇嗣著想,氣怒之下才責罰於她的。”

顏太後呵斥道:“還說你不是故意,方才我在外頭都已經聽見了,你倒是得意的很!竟然連皇上跟我都不放在眼裏了!”

朱冰清慌慌張張地雙膝跪地:“太後,臣妾絕無這個意思。”

顏太後定了定神,又說道:“虧你還敢說皇嗣,上次若不是因為你調教無方,怎麽會讓你身邊的人毒害了皇嗣呢?這會子摔了那個,只怕也是你自己的運氣不佳!倒也不用格外地遷怒別人。”

朱冰清跪在地上,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太後、太後息怒。”

以往太後對朱冰清都是客客氣氣的,且朱冰清也從朱太妃那邊兒聽說了許多有關太後的事情,所以自以為把太後哄的妥妥帖帖。

完全想不到今日的事,太後竟這麽堅定地站在羅紅藥一邊,反把自己打在地上。

此刻羅紅藥因聽了太後的話,便也順勢跪倒,磕頭道:“太後息怒,這都是臣妾的錯,失手跌壞了那樣珍貴的玉觀音,再怎麽也是不對的……求太後責罰。”

顏太後看她瑟瑟發抖,嘆了口氣道:“可憐見兒的,你還沒有跪夠嗎?”

當下命身邊的嬤嬤把她攙扶起來,又命人拿一件披風給她圍在身上。

末了,太後重看向地上的朱冰清,冷道:“既然你這麽喜歡叫人家跪著,那你就也嘗嘗這個滋味吧,順便好好反省反省!”

太後說罷又對仙草道:“你陪著羅婕妤回宮吧,給她熬點姜湯,再讓太醫仔細看看,她身子弱,傷又才剛好,不要又傷了根基才好。”

仙草道:“奴婢替婕妤多謝太後娘娘恩典。”

太後掃她一眼,轉身帶著人往外去了,延壽宮裏仍留下一個嬤嬤監督著朱冰清。

***

且說仙草陪著羅紅藥回到寶琳宮,小福子早飛奔去請太醫,安兒則去熬姜湯。

到了內室,仙草倒了熱茶給羅紅藥握在手中:“好好地怎麽又去了富春宮,不是叫婕妤不要去的嗎?”

羅紅藥眼中閃爍著不安神色,低聲道:“我沒有不聽你的話,我已經跟她說了不去,她只管拉著我不放手,她的力氣太大,我實在掙脫不了……”

仙草一想,以朱冰清那種強橫,若生拉硬拽起來,羅紅藥自然落不下臉來跟她撕扯。

仙草啞然失笑:“你啊……那也罷了,可我不信是你失手砸了玉觀音,是不是朱冰清弄鬼?”

羅紅藥嘆了口氣。

仙草叮囑過多次,叫羅紅藥別去富春宮,畢竟朱冰清仗著定國公府跟朱太妃,什麽也做的出來。

但既然給拉了過去,羅紅藥便處處小心,茶也不敢喝,點心自然也不敢吃的。

不料朱冰清拿了那尊送子觀音給她看,又美其名曰是太後所賜,要讓羅紅藥也沾沾喜氣,早點懷上皇嗣。

羅紅藥實在礙不過,便只得小心翼翼擡手要接過來,誰知那遞玉觀音的宮女不知故意還是怎地,明知羅紅藥還沒握緊,她就松了手。

羅紅藥的性子自然不是那種會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的,就算跟仙草描述,也只說那宮女大概是不小心之類。

仙草聽了啼笑皆非,看著羅紅藥,點頭笑道:“你這個脾氣不該入宮,倒該去嫁個尋常人家,找個對你一往情深且知冷知熱的如意郎君……”

羅紅藥臉色一紅:“說什麽呢。”

仙草仰頭想了想,卻又嘆道:“罷了,哪裏有那麽多知冷知熱、一往情深呢。何況各人自有命數。”

羅紅藥聽她似乎大有感慨,便鼓足勇氣:“其實皇上就很知冷知熱,也算是無可挑剔的如意郎君了。”

仙草啞然地瞪著她,半晌才嗤地笑了出來:“我明白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了。”

羅紅藥臉上更紅了幾分,卻又問仙草:“那……你的如意郎君呢?”

“什麽?”仙草已經把自己撒過的謊忘記了。

羅紅藥見宮女不在跟前,便小聲說道:“就是禹將軍啊,你覺著他可是知冷知熱、一往情深嗎?”

仙草這才明白,她哈哈笑了兩聲,滿口應承道:“是是是,他當然是了。”

羅紅藥抿嘴道:“哼,你這難道就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了?”

仙草忍著笑轉開頭,羅紅藥卻又想起來:“對了,今兒太後怎麽會去的那麽及時呢?”

“當然是因為有人告訴了太後,富春宮有熱鬧。”仙草笑著回答。

羅紅藥睜大雙眸:“是你告訴了太後?”

仙草笑道:“難道我有分身法?兩頭都跑的這麽及時?”她見羅紅藥烏溜溜地眼睛看著自己,滿是好奇,才終於跟她說了。

仙草得知羅紅藥出事,就知道朱冰清以太後壓人,羅紅藥本不會去富春宮的,如今既然給扣在那裏,自己單槍匹馬沖過去顯然不理智,多半要吃虧的。

幸而她早在延壽宮安排了一顆棋子。

只要太後的貼身宮女紅裳悄悄地告訴太後,朱充媛罰羅婕妤跪在雪地裏,太後一定震怒。

畢竟顏太後雖然有些愚蠢,但卻並不是個心邪之人,何況當初她做後妃的時候就很受欺淩之苦,聽說這種事情發生在眼皮底下,一定不會容忍。

一切正如仙草所料,所以在聽見富春宮外有動靜的時候,她才故意高聲叫了那句“想暗害我們、把太後跟皇上放在哪裏”。

這句已經足以讓太後的怒火高漲了,何況又親眼目睹了朱冰清的趾高氣揚,以及羅紅藥的可憐兮兮。

太後站在哪一方,對仙草而言早就不言自明。

***

當日,朱冰清給罰跪了半個時辰,向來養尊處優如她,且又一直心高氣傲的,哪裏受得了如此,整個人半是昏死。

在朱太妃跟方太妃的求情之下,太後才終於發話饒恕了她。

此後朱冰清也躺了兩天才起身,又忍辱含羞地到延壽宮請罪。

當時各宮的妃嬪們都在,太後已經消了氣,卻仍是說道:“你們同為皇上的妃嬪,該相互友愛護持才是,我生平最看不慣仗勢欺負人的那起子東西了,當初先帝在位的時候,我跟皇帝受的欺負還少麽?你們自然也知道!”

直到如今,太後說起先前的事,仍是忍不住有些傷心。

大家都站起來,向著太後跪倒:“娘娘息怒。”

太後拭了拭濕潤的眼角,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如今雖然後宮皇後之位空懸,但你們也該有個體統,別就胡鬧起來弄的不像話。以後若誰還敢肆意欺負人之類的,若給我知道,管她是誰,一定不會饒恕,都聽明白了嗎?”

大家紛紛齊聲回答:“太後聖明,臣妾們謹遵太後教誨,不敢有違。”

太後說了這一番話後,又掃視眾人,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之前皇帝跟我說起來,羅婕妤向來謹慎小心,溫柔賢孝,很得聖心,本宮看著她也很好,從今日起,就命羅婕妤協理方太妃一並料理六宮之事,你們眾人可都要好生輔佐她、大家和和氣氣的才是。”

朱冰清遭受了一重打擊,才勉強地站穩腳跟,沒想到又來了一波,整個人幾乎暈倒,幸而旁邊的宮女及時扶住。

而在太後發話次日,皇帝便下旨升了羅紅藥為昭儀,這已經是正二品的九嬪之首,位在朱冰清之上,也是後宮目下品級最高的妃嬪了。

負責往寶琳宮傳旨的竟是雪茶公公,自打上回在太後壽宴、暢音閣外見了面兒後,這還是仙草第一次跟雪茶照面。

望見雪茶那張橫眉豎眼的臉,仙草就想起紫芝對自己的警告。

雪茶傳旨完畢,含笑對羅紅藥道:“恭喜昭儀娘娘,實在是天大之喜,也是昭儀娘娘的福德,昭儀人品如何,太後跟皇上都看在眼裏呢。”

羅紅藥也笑說道:“多謝公公,我真如做夢一樣呢。”

“哪裏是夢,這是真真兒的封誥,奴婢都替娘娘歡喜呢。”雪茶笑容可掬。

仙草在旁甜言蜜語地說:“昭儀有今日,當然也脫不開雪茶公公的護持呢。”

雪茶聽了這句,回眸瞥她一眼。

他似乎近墨者黑的學會了趙踞的神奇變臉功能,面對羅紅藥的時候如沐春風,回頭看向仙草的時候已經冷若冰霜。

仙草發現自己的馬屁拍到了馬頭上,可見紫芝的警告還在繼續生效。

當雪茶傳旨過後告退而出之時,仙草壯膽跟了出去:“雪茶……公公。”

雪茶總算站住腳步。

仙草繞到他跟前兒,屈膝行禮,又陪笑道:“我哪裏得罪了公公啊?這麽多日不見,我心裏可想念你想念的緊,怎麽公公見了我反倒像是見了路人一樣?我的心甚是難過……”

她伸手摁著自己的胸口,面露沈痛之色。

雪茶嘴角一抽,仿佛想要笑,卻又死死地忍住。

他繃著臉,白眼看天:“哪裏來的野狗亂吠,真真不堪入耳。”

仙草見他邁步要走,忙張手將他攔住:“今兒不說清楚,你別想走。”

雪茶喝道:“你滾開?!”

仙草昂首道:“我就不。”

跟隨雪茶來的那些太監宮女們,見兩人這幅模樣,想笑又不敢,只好假裝什麽都沒看見,低著頭溜出門去。

雪茶瞪著仙草,本來還指望她知難而退,可他實在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如果這瞪眼神功是趙踞使嘛,效果自然立竿見影,但是雪茶這麽一瞪,仙草只覺著他十分有趣,甚至想要他多瞪一會兒,哪裏有半分懼怕。

終於雪茶敗下陣來:“你這……”他咬牙切齒這,最終跺跺腳,“你跟我來。”

仙草搖頭擺尾地跟著雪茶出了寶琳宮,在門口站住了,雪茶說:“我算是想明白了。”

“明白什麽?”

雪茶道:“我要幫你完成你的心願。”

“說什麽?”仙草越發如墜夢中,不知所以。

雪茶咬牙切齒道:“我要幫你出宮!你不是一直想出宮嗎?”

仙草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真、真的?”

可是為什麽?

像是知道她心中的疑惑,雪茶深深呼吸道:“我不能讓你留在宮內禍害、禍害我們主子了。”

仙草試探著問:“你說的主子可是皇上?”

雪茶低低吼道:“當然,我還有哪個主子?”

仙草笑道:“這就奇了,我哪裏能禍害到皇上?”

“你當然能,”雪茶又是委屈,又是擔心,“那天晚上我都看見了,你、你也太無恥下流了,你竟然敢對皇上那、那樣!”

仙草明白過來,窘迫而尷尬。

敢情她就身不由己地主動了一次,沒成想卻有了兩個觀眾。

仙草清清嗓子:“你聽我解釋。”

雪茶顯然不太想聽她的解釋,他吸吸鼻子:“你知不知道最糟的是什麽?”

仙草大驚:他娘的,難不成還有第三個人看見?

“還有誰?”她略有些慌。

“什麽還有誰?”雪茶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竭力抗拒卻不得不說:“我是說,我發現皇上也有些不對勁兒了,皇上總不會、真的發了瘋看上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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